这间卧室,是霍思廷出家前居住的屋子,屋子的布局,陈设都没发生任何变化,她每当思念他时,都会偷偷地来,可唯独今天,她心没来由的恐慌。
屏风映衬出他那绰约的风姿,沈离走过去,他一身纯白素净中式服装,桌上点着檀香,他手腕还挂着串佛珠。
他淡漠的眸光,如把刀,刺向沈离,沈离尴尬的抿唇;“我是不是打扰你的清净了?”
“女施主,我们谈谈。”
沈离脸颊笑容僵住了,他叫她女施主?好在她心理素质很强大,他能还俗,她就很满足了,不该在意这些细节。
她搬了把椅子,坐他旁边,乖巧地像是听他讲课的学生。她发现他的眼里真是四大皆空了,爱恨情仇,全部都没了。霍思廷随手提茶壶,给她斟茶:“女施主对契约婚姻怎么看?”
沈离吃惊地看着他,茶壶里冒着热气,模糊了他清隽的眉眼:“我还俗,只是因为奶奶病重,给她老人家一个交代。等她去世,女施主得配合离婚。这则婚姻,算是互惠互利,你帮忙演夫妻情深,我是女施主的依仗。给足女施主在外体面。”
“我愿意契约婚姻。”他能同意娶她,能放下对她的成见,都很难得了,她怎敢奢望太多。
她不信,她感化不了他这尊冷佛。
霍思廷眯眼,盯着她看:“我劝你打消掉,不该有的心思。我本是看破红尘之人,你跟我,也是孤枕难眠。婚姻存续期内,你若安守本分,离婚时,霍家会分你一半财产,你还能另行婚配。但你若不安守本,吃里扒外,沈离,我会跟你清算我们所有的账。”
还没领证,他就再跟她说,离婚时的事了。沈离有点压抑,她还是冲着他微笑:“不会。我有信心让你为我留在这万丈红尘。”
霍思廷把茶放到她面前,冷声道:“从今天开始,分床睡。”
如果有两个卧室,他肯定会分房睡,而不是分床睡吧。
她点头,尊重他的决定:“好。”
他闭眼开始念经。
沈离端起他给她斟的茶,喝了口,茶好苦,好涩,但这是她喜欢的人倒给她的,她还是一口喝干净了。
沈离下楼,去找霍母,想多要被子的,还没开口,霍母看到她,就震惊了:“阿离,你,你这么快就完事了?下楼了?”
她以为伯母说的是,契约婚姻的事,点头:“完事了。”
“这么快?”霍母和霍父面面相觑,显得很不可思议。
沈离拧眉:“这,很难办吗?”
谈个话而已,需要多久?
“不难,不难,阿离出马,就是不一样。”霍父笑得合不拢嘴,好像今天是过年一样。
沈离很久都没看到伯父笑得这么开心了,应该是霍思廷还俗,开心也正常。
她这才想起她的目的,跟霍母要一床被子,因为南城的冬天特别冷。她怕把霍思廷那尊佛给冻着了。
霍母听到要床单被套,更开心了。让佣人给她找了床新的,给她送上去了。等沈离关了卧室门,霍母松了口气,欣慰道:“还是阿离厉害啊,把咱们儿子这么快就给征服了……”
“思廷这么快就结束,肯定那方面有点不足,咱们得找个中医开点壮阳的方子给他,让老太太闭眼前看到阿离肚子鼓起来。”霍父皱眉,忧心道。霍家家风极正,一家子痴情种,说什么,霍父也要满足老太太临终前的心愿。
……
沈离把床上原本比较单薄的被子取下来,放在一边,又把霍母给的新被子,铺在床上。她把床铺到一半,霍思廷就走了过来,她不安地问他:“是不是我打扰你诵经了?我很快铺完,不会打扰你太久。”
他眼皮都没抬,更别说看沈离一眼,俯身就抱起放在沙发上的被子,开始打地铺。
沈离心里一暖,到底是青梅竹马啊,他还给她铺床呢,但她不好麻烦他,忙过去想接过他手里的活:“思廷——”
“女施主,霍思廷五年前就死了,请叫贫道法号空净。”他躲开了她的手,好像她的手是什么脏东西。
沈离愣了下,还是依着他了,想自己铺:“空净师父,我来就好了。”
“在古寺的五年,我早已习惯自己铺床叠被,女施主,请勿要捷越。”
这句话把沈离所有想接近他的借口,都给堵死了。她不能逼他太紧,他回来了,需要时间适应。
沈离发现他铺床的手法很熟练,他出家前,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什么都要她帮着弄。
他把她当成了空气,铺床躺下,盖着被子,闭眼假寐。沈离知道,他是不想跟她过多沟通。
原本给他铺的床,最后变成沈离自己睡了。
不知是有心事,还是认床,沈离睡不着。就玩起了手机,霍伯母发来微信,关心她:阿离,思廷没有冷落你?欺负你吧?他要是欺负你,你要跟我们说,我们帮你撑腰。
沈离冲着屏幕浅笑,回信息:没有,思廷他对我很好。伯母不用担心。
摁灭手机,睡觉,她睡到半夜,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睁开眼,却见霍思廷好像很难受,在被子里不断地涌动。
以为他生病了,沈离掀开被子,急急的下床,连鞋子都忘记穿了,屋子里没开灯,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他额头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忍受某种情绪。
他眸子里似乎有火光,有欲念,沈离更觉得他不对劲,抬手就要去摸他额头,想试他温度。
手指还没碰到,手腕就被他一把掐住,他侧目,看她的眼神带着警惕,愤怒,和仇恨:“你又想干什么?”
沈离好像看到了出家前的他的样子了,她担心地跟他解释:“我看你不舒服,是不是外面的东西吃得不干净,生病了?空净,我帮你找医生,你放开我。你把我手抓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