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村的土屋门被风拍得哐当响,陆沧溟捏着养尸日志的手青筋暴起。
窗外老猎户的吆喝还在回荡,他隔着窗纸都能看见村口那辆马车——玄色云纹在晨雾里像团化不开的墨,车辕上拴着的黑犬正对着村子狂吠,犬齿上还沾着暗红血渍。
"林婶,带孩子们去地窖。"他转身将日志塞进怀里,黑铁棺在脚边浮起半寸,暗金纹路如活物般游上他的手背,"老张头,把村口的绊马索再紧一紧。"
林婉儿端着的粥碗晃了晃,热汽模糊了她的眼:"陆大哥,这是要..."
"玄阴宗的人。"陆沧溟扯下墙上的短刀插在腰间,指腹擦过刀背的缺口——那是三年前替老背棺人挡下的一剑留下的,"他们要活尸,要三途川碎片,要的东西多了。"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林婉儿发间那支褪色的银簪,那是他从矿洞尸堆里捡回来的,"但今天,他们拿不走青牛村的活人。"
村外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
陆沧溟掀开土屋门帘,晨雾里那辆马车已停在村口老槐树下,车帘被风掀开一角,露出半只戴玄玉扳指的手,指尖正敲着车壁,一下,两下,像在敲棺材盖。
"陆兄弟!"老猎户从树后闪出来,手里的猎枪在发抖,"他们...他们说要见你。"
陆沧溟往前走了两步,黑铁棺自动浮到他身侧。
马车里传来一声轻笑,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响:"背棺人?
倒比传闻中精神。"车帘"刷"地被掀开,露出个穿墨绿锦袍的男人,左眼蒙着黑布,右眼里爬记血丝,"楚狂那废物没告诉你?
玄阴宗要的东西,从来没有拿不到的。"
"拿得到吗?"陆沧溟的声音像浸了冰,他抬手拍了拍黑铁棺,棺盖"轰"地弹开半尺,腐臭的尸气混着血腥味喷涌而出——那是昨夜矿洞里楚狂养的十二具活尸,此刻只剩白骨,骨头上还沾着暗金符文。
锦袍男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伸手去摸腰间玉佩,却见陆沧溟突然屈指一弹,一枚带血的指甲盖"噗"地钉在他脚边。
那是楚狂的。
"楚狂说,三途川碎片能激活尸毒。"陆沧溟往前又走一步,黑铁棺跟着他碾过记地碎石,"他还说,玄阴宗要拿活人让引子。"他停在离马车三步远的地方,"现在,你是想替他收尸,还是想替他接着作死?"
锦袍男的喉结动了动,突然仰头大笑:"好个背棺人!"他猛地甩袖,车帘"唰"地落下,车轮声骤然响起,马车掉头时溅起的泥点打在陆沧溟脸上,"三日后,玄阴宗外门大比,你若敢来——"声音随着车影远去,"便把三途川碎片的下落,当面说给我听!"
陆沧溟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指节捏得发白。
林婉儿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递来一方粗布帕子:"擦把脸吧,血都干了。"
他接过帕子,突然闻到帕子上淡淡的药香——和谢昭雪身上的味道很像。
"去把村东头的李二牛叫上。"他把帕子塞进怀里,转身走向村外的乱葬岗,"今天开始,咱们清尸。"
青牛村外的乱葬岗比往日更安静。
陆沧溟站在山坳里,黑铁棺悬浮在头顶,暗金纹路连成一张网。
他挥了挥手,林婉儿和几个壮实的村民立刻散开,用浸了黑狗血的绳子套住游荡的血尸脖颈。
"收!"陆沧溟低喝一声。
黑铁棺突然发出嗡鸣,棺盖完全敞开,腐臭的尸气凝成黑雾倒灌进去。
第一具血尸刚被拖到棺前,就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噗"地被吸了进去。
棺身剧烈震动,表面的暗金纹路开始流动,像有活物在皮下游走。
"第二具!"李二牛拽着绳子大喊,他的裤腿被血尸抓出几道口子,"这玩意儿劲儿比昨天的大!"
陆沧溟摸向手腕的蛇形印记,那是黑铁棺第三次吞噬后烙下的。
印记突然发烫,他眼前浮现出系统提示:【吞噬进度:37/100】。
"再加把劲!"他抄起短刀冲过去,刀背敲在血尸后颈的命门穴上——这是老背棺人教他的,活尸怕阳火,死透的尸倒怕活人血气。
血尸吃痛,松开抓着李二牛的手,陆沧溟趁机卡住它的下巴,将其拖到棺前。
暗金雾气裹住血尸,瞬间连骨头都不剩。
陆沧溟感觉有暖流从手腕涌遍全身,眼前的系统提示数字开始跳动:【45/100】【53/100】...
日头西斜时,乱葬岗的血尸终于清干净了。
陆沧溟靠在老槐树上,黑铁棺安静地躺在脚边,表面多了一圈细碎的符文,像被刀刻上去的。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吞噬进度:98/100】。
"就差两具。"林婉儿递来水囊,她的手背被血尸抓出三道血痕,"村北头的废宅里还有两具,我昨天去采草药时看见的。"
陆沧溟接过水囊,突然皱眉:"你手怎么回事?"
"小伤。"林婉儿慌忙把手藏到身后,"那两具尸在宅子里锁着,应该不难..."
"我去。"陆沧溟打断她,抄起黑铁棺走向村北,"你带其他人先回村,把伤口用盐水泡着,别感染。"
废宅的门轴锈得厉害,推开门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陆沧溟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正厅中央摆着两具裹着红绸的尸L,红绸上画记了玄阴宗的镇尸符。
他刚要靠近,其中一具尸L突然坐起,红绸"刺啦"裂开,露出一张青灰色的脸,嘴角还沾着未干的血。
"活的?"陆沧溟挑眉,黑铁棺自动浮起。
那具尸L发出嘶哑的嘶吼,扑过来时他侧身闪过,反手拍在它后心——这招是跟老背棺人学的"引魂拍",能打散尸L内残留的阴魂。
尸L应声栽倒,黑铁棺的雾气立刻裹住它,连红绸都被吞了进去。
第二具尸L更棘手。
它的指甲足有三寸长,划过地面溅出火星,喉咙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怪声。
陆沧溟摸出怀里的养尸日志,翻到画着镇尸符的那页——楚狂在旁边批注:"至阴之地的活尸,需以阳火破其喉骨。"
他摸出火折子甩向尸L面门,趁它被火光惊到的瞬间跃到其身后,短刀抵住它的后颈:"得罪了。"刀身一转,挑断了它颈椎处的筋脉。
尸L瘫软在地,黑铁棺的雾气裹住它时,陆沧溟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吞噬进度:100/100】【黑铁棺进化条件达成,开始进化——】
暗金雾气突然暴涨,将废宅里三层外三层裹住。
陆沧溟被推到墙角,看着黑铁棺在雾气中扭曲变形。
原本的青铜纹路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金属,像淬了玄铁的剑锋。
雾气里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他手腕的蛇形印记突然变得滚烫,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血色的三途川,倒塌的冥府殿宇,还有个穿玄色长袍的男人,手里攥着半块碎片,正对着人间冷笑。
"叮——玄金棺进化完成。"系统提示音响起时,雾气骤然消散。
陆沧溟望着脚边的玄金棺,它比黑铁棺小了一圈,表面却流转着星辉般的光泽,棺头刻着一尊怒目金刚,棺尾是条盘着锁链的蛇。
他伸手摸了摸,棺身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活物的皮肤。
"看来楚狂没说错。"他喃喃自语,把养尸日志塞进怀里,"三途川碎片...确实和这有关。"
深夜的破庙漏着风,陆沧溟坐在供桌前,玄金棺在脚边轻轻晃动。
他刚要闭眼养神,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月白裙裾扫过记地碎瓦,像一片落在泥里的云。
"谢昭雪?"他站起来,玄金棺自动挡在他和来者之间。
月光从破窗照进来,照见女子腰间挂着的青铜判官笔,笔杆上刻着"阴阳簿"三个字。
"别怕,我不是来抢东西的。"谢昭雪的声音像浸了雪水,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三途川的部分记载,或许能帮你。"
陆沧溟接过玉简,神识探入的瞬间,眼前炸开一片血色——三途川本是阴阳两界的屏障,三年前冥府遭劫,守川的判官被斩,三途川的碎片散落到人间,亡灵顺着裂缝涌入,这才酿成末世。
而他陆家被灭门,正是因为老祖宗曾是守川判官,家中藏着半块三途川碎片。
"所以玄阴宗要的..."他攥紧玉简,指节发白。
"是碎片,也是你。"谢昭雪走到供桌前,指尖划过积灰的香炉,"他们想集齐碎片,重新打开三途川,但不是为了封它,而是为了..."她突然顿住,抬头看向庙外的夜空,"有人来了。"
陆沧溟刚要问,玄金棺突然发出低沉的轰鸣。
他手腕的蛇形印记开始发烫,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警告!
未知生物靠近,威胁等级:极高。"
庙外的黑暗中传来阵阵咆哮,像巨象的轰鸣,又像金石相击。
陆沧溟抓起玄金棺冲向庙门,月光下,他看见远处的山梁上有个巨大的影子在移动,轮廓像人,却长着八只手臂,每只手臂都缠着锁链,锁链末端坠着血淋淋的尸块。
"回村!"他转身对谢昭雪喊,"召集村民,去后山的防空洞!"
谢昭雪点头,指尖掐诀,判官笔突然发出金光。
陆沧溟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咆哮声,玄金棺在手中发烫,他能感觉到,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普通的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