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她十指不沾阳春水,霍军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带着他相熟的好兄弟领导来了,没菜又她不会做,霍军还不让那些嫂子们帮忙,没得办法,苏晚棠只得跑了好几次食堂,打包了些菜。
甚至为了不让霍军在战友面前丢面子,她还苦苦哀求食堂大师傅挪用晚上的肉,做了一道肉菜...
可结果呢?
被霍军的战友指着鼻子骂。
“这不是食堂的饭?嫂子就是这么招待我们的?不欢迎我们来就直说,就端一道肉菜上来,看不起谁呐?”
“不...不是...我不——”
“这次确实是你嫂子招待不周,过两天,我带着你们去国营饭店打牙祭。”
“还是排长大气,够意思。”
霍军偏头冷眼看苏晚棠:“还杵着干嘛?我们男人吃喝,你在这待着像什么样子?还不去厨房招待嫂子们?”
去了厨房,苏晚棠又是被好一阵羞辱。
“啧啧啧,我就没见过这么招待客人的?连上桌都不让上,还让咱们躲在厨房吃?这要是菜硬,我也就不说啥了?你看看这菜,两筷子下去肉都没了。”
“就是。早知道是吃食堂,我就不来了,现在隔这里受冤枉罪。”
“不是都这样吗?”
是霍军同她说,女人不能上桌,厨房弄张小桌,招待来的嫂子们。
“啧,还都是这样?你见过哪家客人在厨房吃饭?那都是下人...”似想到什么,那女人恍然大悟,“啊呸!”
“我说呢!敢情人家资本家的娇小姐把咱们当下人看啊!”
“哟哟,这饭我可不敢吃,万一被当成坏分子,影响我家男人...”
她这么一说,还在挑肉吃的嫂子们,纷纷放下筷子。
“俺也不敢吃。”
“走!咱们赶紧走!别被资本家小姐连累了!”
她们‘你一嘴,我一嘴’,嘴皮子还利索,苏晚棠根本找不到插口的机会解释,就被她们故意挤开,摔到地上。
这么一闹,外面也没吃好饭。
等霍军送走客人,不顾苏晚棠胳膊上的伤,又揍她一顿,连累她没有去成县里,把食堂大师傅挪用的菜买了还回去。
“你们知道吗?霍排长娶的那个资本家小姐,不仅把嫂子们当下人看,还白拿公家的肉...”
“哼,这种坏分子,嫁给霍排长就是对好同志的羞辱!”
“这种思想败坏的坏分子,就该下放游街。”
隔天走了几公里,卖了手表还肉的苏晚棠听到这话,回去就向霍军解释,不料他却没给她机会,被领导训斥一通的霍军,抓住她的头发,狠狠打了一通。
......
“晚棠?晚棠?”
“啊?”苏晚棠回神,压下胸口的火气,深吸一口气道:“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暖房宴,等你上班适应后,我们直接去国营饭店下馆子。”
苏晚棠刚长久的沉默,被陆淮安误认为她不会做饭,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他主动开口决定下来。
“不在家里吃?会不会影响不好?”
她身份本就敏感,再去下馆子...
“可你...”陆淮安欲言又止。
见陆淮安这样,苏晚棠猜出他刚应该是问她会不会做饭,但见她一直没开口,才改口定下去国营饭店。
苏晚棠心中一暖:“我会做饭。”
“嗯。”
陆淮安没有质疑,心底却想着,看看能不能那天请假,或早回来点。
“我先回屋继续收拾东西了。”
苏晚棠没有想到陆淮安就这么相信了自己,呆呆地点头。
但为了让陆淮安放心,也为了证明自己能行,快到吃晚饭的时候,苏晚棠去了厨房,打算露一手。
苏晚棠向来是个有追求的人,上辈子,她磕磕绊绊学会做饭后,并没有就此对付过去,而是琢磨着菜样,到后来,更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最后,二人吃的还是陆淮安从食堂打包回来的饭菜。
因为苏晚棠把锅碗瓢盆买了,但是忘买菜了。
夜色笼罩。
二人洗漱后,回了各自房间休息。
干净整洁的房间,柔软的被褥,累了一天的苏晚棠很快进入睡梦中。
可远在京市的刘翠翠却没有这种好福气。
“就这么点粮食?够谁吃?白米?白面呢?”
大队长钱国看见刘翠翠就来气,他狠狠翻了个白眼,从半袋都没到的麻布袋子中,又抓住好几把粗粮来。
“嫌弃啊?那你别要!有本事饿着!”
“我告诉你是来下乡建设农村的!不是来到福窝享福的!就这些粮食,也不是大队免费给你们的!是你们向大队借的!等你们挣了公分,还得还了!”
闻言,刘翠翠愤愤瘪嘴,把钱国手里的粮食夺过来。
钱国心底骂娘了一句,转头看向其他的知青。
“大队长,我们要!我们不嫌弃少!”
刚刚他们可看见了,大队长那四五把下去,那袋子的粮食就少了一半。
钱国见他们识趣,面色也好了不少。
“你们自己计划着吃,这是你们未来一月的粮食。”
其他人心底一喜,暗自庆幸刚刚没冒尖出头。
“什么?”刘翠翠惊讶,伸出索要道:“那你把刚拿我的粮食还回来。”
“不是你自己嫌弃不要的?现在想要了?没有。”
钱国借着刘翠翠立威:“你们别想着给我耍花招、闹心眼,干不了活,都通通都饿肚子。”
“难道你还能看着我们饿死不成?”刘翠翠扁扁嘴。
“我是不能,但是...”钱国冷笑,“我可以向知青办反映情况,大西北正是需要你们这种‘能吃苦’人才的时候。”
刘翠翠嘴巴嗫嚅两下不说话了。
见她老实了,钱国又带着他们去了村里的知青院。
“就一个房间,一张床,怎么睡?”
见挑事的又是刘翠翠,钱国耐着性子解释:“我们这就这条件,大通铺,每人一个草席大的床位,不想住啊,去大西北啊。”
“没有的事,大队长我们乐意住。”
见其他知青没骨头向钱国小心讨好的谄媚样,刘翠翠嫌弃道:“孬种!”
这句话不出意外惹了众怒。
“你这嫌弃哪嫌弃,你下乡干啥?”
“哎哟哟,你不会是资本家的娇小姐吧?”
“快快,咱们离她远点,别被牵连了。”
刘翠翠有些心虚,她虽然不是资本家小姐,但却是在苏知臣家待了十多年。
“胡说八道!我是根正苗红的贫农!”
“啧...贫农还下乡?”
“我思想觉悟高!”
但这话没人信,反而见刘翠翠这口不对心的模样,对她资本家的成分,心下多了几分计较,连钱国看刘翠翠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刘翠翠更是敏锐地察觉到这点,虽然心底还是嫌弃的不行,但嘴巴却安分了不少。
下乡当插队知青的第一晚,刘翠翠的床板是硬的,被子是没有的,环境是又脏又乱的,还有嗡嗡的蚊子使劲叮她,这些年被好日子养娇的刘翠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天蒙蒙亮时,她才入睡,就被动静吵醒,赶去上工。
那锄头比刘翠翠都高,那黄土地硬得跟石头似的,刘翠翠一榔头砸下去,差点没把脚斩断。
“你干啥呢?摔锄头?摔坏了,你赔得起嘛?”
压了一晚上火的刘翠翠忍不住爆发了:“你眼瞎?没看出那锄头差点把我脚伤着了?”
“你还有理了?猪头都没你笨!你看看他们几个,那些个不是教了一遍就会了?老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到有人锄头砸到脚上的?老子看你就是不想干活!”
“不相干?行啊,明个儿就上报,俺们这地小,你去大西北干。”
“你...”刘翠翠捡起锄头,又吭哧干起来。
一上午被人盯着,刘翠翠根本不敢有半分松懈,就这样还是被嫌弃,磨洋工。
回到知青院,看着满手水泡,刘翠翠跑进屋子呜呜哭起来。
哭完出来,饭也没了,又被催着顶着毒日头上工。
下午水泡破了之后,活更难干了,每抡起一下锄头,都是钻心的疼。
“我要上厕所。”
“懒人屎尿多,快点回来,别想着偷懒,不然——”
“知道了,知道了。”刘翠翠不耐烦道。
这边刚上完厕所,刘翠翠就听到一个熟悉的人名。
“婶子,还是您有福气,哪怕早年死了男人,可儿子出息啊!短短几年,霍军那小子,就在部队当上排长了!”
霍晓燕这些年因农活做多弯下去的腰杆挺了挺:“那可不是!”
“俺军出息得很!”
“俺军说了,等娶上媳妇,就让俺随军。”
刘翠翠冲了出来,抓住霍晓燕确认着:“你是霍晓燕?你儿子是霍军,在部队当兵,今年25岁......”
霍晓燕看着眼前跟疯子的女人,心下不喜。
她还没开口,身边人就道:“晓燕,你认识她?”
“不认识。”
“婆婆,我是苏家人!我是霍哥哥未婚妻!”
苏家可是沪市的大户人家,也就是当年,那女人傻,才把宝贝女儿跟俺军定了婚。
眼前这个穿得破烂的女人....
“哪里的穷疯子!俺打死你!”
“婆婆,你听我说,我真是苏家女儿!”
“当俺傻子?”
霍晓燕扯头发掐肉,对着刘翠翠一通乱打,最后狠狠呸了两口唾沫才走。
刘翠翠想追,可监工的人已经找了过来。
“刘翠翠!你敢偷懒!”
......
早上刚练完拳,苏晚棠就看见从食堂打饭回来的陆淮安。
“谢谢。”
陆淮安蹙了蹙眉:“我们是夫妻,不必这么客气。”
“嗯。”
苏晚棠扭头回屋,拿了新衣服,准备洗完澡再吃饭。
洗澡间的门关着,但苏晚棠没多想。
手放在门把手上,直接拧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