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离也是今日才瞧见言淮景身边有这么个小丫鬟,明明已经穿着素衣,消瘦的不像样了,却还是能吸引住人的眼球。
一旁的老奴侧身道:“是,夫人。”
“你。”老奴指着任倾雪喊道。
任倾雪站的正出神,没有听到老奴说话。这冰天雪地的,她感觉自己仿佛下一刻都要被冻死了,牙齿都在不住的打着颤。
身旁的然儿看见后,踢了她一下。
任倾雪回过神,僵硬地微微躬身,“奴婢在!”
说话间,老奴已经走到任倾雪的面前,她厉声道:“从今儿起,你滚回之前的位置。”
任倾雪淡淡道:“是。”
她巴不得早点离开呢!
姜慕城很满意丁离的办事效率,撒着娇对丁离说道:“姨母最疼城儿了!”
“腿可好些了?”
姜慕城点点头,“托姨母的福,已经不疼了。”
“好,不疼就好,城儿先随姨母回屋,选个良辰吉日,以备出嫁?”丁离一想到姜慕城即将嫁到府上,就觉得心情愉悦。
这几日做为言淮景的贴身丫鬟,任倾雪自是无需再睡柴房,柴房离言淮景的卧房稍远,听不见言淮景的吩咐,即使听见也不能及时赶到。
故而,言淮景的贴身丫鬟都是睡在他隔壁的一间狭小的偏房。
房间虽小,但是足够遮风挡雨。
比常年四处漏风的柴房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任倾雪睡得并不踏实。
言淮景经常半夜叫人服侍,不是半夜饿了,就是茶水凉了,甚至连夜壶都需要任倾雪为他拿进去。
做为贴身丫鬟,做这些也算过得去,可言淮景连被子都需要任倾雪帮忙盖,她是真的怀疑言淮景是不是出去征战的时候,被人伤到了脑子,不然怎么会“残废”到这种程度。
好不容易熬过了夜晚,言淮景又命她每日早早地站在门口,随时等候。
言淮景更是稍不顺心,就会让她罚跪。
一跪就是一整夜。
这一整夜,任倾雪都需直直地跪在言淮景的床边,什么时候言淮景外出了,什么时候才可以休息……
任倾雪接到命令后,脚步轻快的回到房中,收拾好衣物就往柴房赶,生怕晚一秒会被言淮景撞见。
其实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任倾雪的衣物少的可怜。
只有两件女子贴身穿的薄衣,还有一件昨日言淮景赏赐给她的小袄,剩下的都是些零散的布料,是任倾雪带着用来缝补衣物的。
昨日言淮景拿着这件小袄扔给她时,任倾雪其实是很诧异的。
她第一反应是言淮景又来找麻烦了,任倾雪小心翼翼地拿起衣服左翻右看,再三确认——的确是一件新的青绿色小袄。
任倾雪想不出言淮景将一件新衣服扔给她要干嘛!
直到言淮景冰冷的开口,说是府上积压多年的小袄,扔了可惜。
任倾雪做丫鬟多年,自然是懂规矩的。她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后,才将小袄收起。
言淮景似是很满意任倾雪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昨日夜里没有找麻烦,也没有折腾她。
可以说,昨日夜里,是任倾雪三年中,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安稳到她一夜未曾咳嗽,还梦见自己身为公主时睡得软榻,时檐哥哥拿着一颗烤红薯,安静地坐在床边等她醒来,也不顾脸上全是木炭染上的灰……
刺骨的寒风被隔绝在墙外,任倾雪醒来时被窝里暖呼呼的,她有些错愕,差点以为真的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任倾雪缓缓地睁开眼,看清身处狭小的偏室后,心再一次跌入谷底。
是啊,她从未离开言府。
昨夜的好梦,不过心中向往罢了。
任倾雪回到柴房时,发现原本睡觉的草席早已不知去向。
没有了草席,她定是不能直接睡在地上的。
任倾雪在柴房中挑挑拣拣,找出很多长短差不多的木材,将它们围起来,用绳子一捆,便是一个简易的床榻了。
任倾雪想到可以暂时摆脱言淮景,就觉心下舒爽,不知不觉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任姑娘,将军请你过去!”木材还未挑选够,任倾雪便听到了赵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手中的木材不由的掉落到地上,心中仿佛被人垒了一堵墙。
良久,任倾雪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万般不情愿地迈开脚步……
——
言淮景回到房间后,将身上的衣物从里到外换了个遍,依旧觉得香味扑鼻。
索性就去浴堂泡了会澡儿。
他估算着时间,觉得姜慕城差不多应该回房了,才悄悄地从浴堂出来,迈着大步走回寝殿。
言淮景睡了一觉后,发觉身边只有然儿在,全然不见任倾雪的身影。
往日这个时候,任倾雪都会端着一盆清水在床边候着的。
“她人呢?”言淮景冷冷地问。
“回将军,姜小姐随老夫人……”
言淮景不耐烦地打断道:“谁问她。”
然儿立刻明白过来,“任倾雪被老夫人赶回浣衣房了。”
言淮景从床上猛然坐起:“谁?你,你再说一遍?”
然儿吓得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回道:“老……老夫人,将她赶回柴房了!”
言淮景不耐烦地将然儿赶了出去,他万万没想到,母亲的手已经伸的这么长了。连贴身丫鬟都需经过她的同意。
当即勃然大怒,准备与丁离好好言论一番。
他穿上衣服,一脚刚迈过门槛,想起姜慕城还在府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此时夕阳正盛,到了晚膳时间,估计姜慕城这会儿应该正在陪母亲用膳。
思来想去,言淮景觉得还是待在屋中稳妥。
只要他不出去,姜慕城即便想来,也得挑挑时候。
言淮景坐回床榻上,失神地盯着床边的那盆水半晌。
不知何时中水中竟映出任倾雪那张倔强的脸……言淮景看着那张脸痴笑,嘴角的弧度愈发加深。
“啪”的一声,屋中炭炉的痰烧的炸裂开来,言淮景猛的回了神。
水依旧是那盆水,美人的脸却已不在。
言淮景的笑还停留在嘴角,没来的及收回。
城中美女数不胜数,怎的偏偏就想起任倾雪?
少顷,他一脚将盆踢开,盆中的水溅的到处都是,炭炉中的炭被水浇的“吱吱”作响。
“赵叔,去把那贱人给我叫回来。”言淮景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