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淮景在衙署忙了三日,回言府时已经天黑。
他向其余城池借了些粮食和布,承诺来年定会加倍奉还,这才暂时解决了燃眉之急。
言淮景心力交瘁地回到寝殿,任倾雪和然儿早已候在门口,言淮景瞧了一眼任倾雪的手,冻疮已经好转,不知为何,心情突然舒爽起来。
身子也轻松了些许。
“将军,可需要用膳?”然儿侧身行礼,问道。
“嗯,去准备吧。”言淮景迈步走进屋中,坐到了罗汉床上,他用手按了几下脖颈,衙署果然不是睡觉的地方,这几天睡得腰酸背疼,脖子也落枕了。
然儿转身出去准备吃食,任倾雪刚要跟上去,就听言淮景在后面幽幽的说:“过来帮我捏捏肩。”
任倾雪往外看了一眼,然儿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言淮景正双臂撑着身体,头向后仰着。
在言府这么久,从没听过言淮景的贴身丫鬟需要帮他捏肩的啊!
言淮景故意趁然儿走开以后,才说出这句话。
莫非是又想找茬折磨她?
“磨蹭什么?快点!”言淮景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任倾雪垂着头,一小步一小步的往言淮景那边挪动。
光是见到言淮景,任倾雪心中就已经是千百个不愿了,现在言淮景竟让她捏肩,她哪里会给别人捏肩啊?
任倾雪很笃定,言淮景肯定是这几天过得不痛快,现在想着法儿在她身上找乐子。
任倾雪心中有事,走路没注意到脚下,“咣”的一下,右脚结结实实地踢到了炭盆上,一阵剧痛传来,她的右腿本就带着伤,一个趔趄,直接摔在了罗汉床上,一头扎进言淮景的怀中。
言淮景本闭着眼睛半仰着在休息,蓦地胸膛被人撞了一下,他本能地抱住,因惯性的影响,二人结结实实的一同倒在了褥子上。
任倾雪急忙用手臂撑着想起身,手却不合时宜地按到了言淮景的头发上。
言淮景吃痛,“嘶”了一声。
任倾雪心里一紧,赶忙抬手,身体再次失去了支撑,又一次摔进了言淮景的怀中。
言淮景被撞得落枕的脖子都不疼了,他呆若木鸡地抱着任倾雪,一股清淡而不刺鼻的檀香味钻进他的鼻中。
府上多的是这种熏香,可这味道今日竟如此迷人。
言淮景一时沉迷,不由地搂紧任倾雪,沉迷在她的柔软中。
任倾雪挣脱开言淮景,顾不得脚上的疼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方才言淮景的嘴角就在任倾雪的耳边,此时耳边的触感还在,她厌恶地皱着眉头,将耳朵凑到肩膀处蹭了蹭。
试图摆脱掉耳边的触感。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踢到了炭盆,怎么就摔到了言淮景的身上。
少顷,言淮景才从任倾雪“投怀送抱”的行为中抽离出来,鼻尖的气味仿佛并未消散,他不由地心跳有些加快。
言淮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任倾雪,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良久,他才缓缓地道:“起来吧!”
任倾雪迟疑地抬起头,对上了言淮景的眸子。
她正要开口,却见言淮景将头偏到别处,不再看她。手在自己的肩上拍打了两下,任倾雪这才想起,言淮景是要她捏肩的。
任倾雪扶着右腿慢腾腾地起身,绕上罗汉床的后侧,身体隔着围栏去够言淮景。
还有半年的时间,她知道言淮景会利用这段时间,不停的折磨她。
不过,幸好只剩半年了,三年都撑过来了,不差最后这半年。
任倾雪暗暗下定决心,最后这段时间,一定要尽量做到事事完美,言淮景一但发火,打骂都是轻的,万一他气急了,对她用刑,恐怕到时言淮景能放过她,自己也够呛有命走出去。
她回想着从前佣人的手法与力道,一边轻轻地揉捏着言淮景的肩膀,一边观察着他的神情。
好在言淮景一直闭着眼睛,似是很享受任倾雪的手艺。
然儿进来时,正巧看到这一幕,微微发怔了一下,心中不免抱怨,她侍奉将军这么久,将军从不让她触碰,怎的轮到任倾雪,就又是捏肩又是守床的。
然儿到底是年纪小,虽惧怕言淮景的威严,却也是个迷恋俊美男子的主。
言淮景平时是凶的狠,可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只要不见到任倾雪,言淮景的情绪一向都是很稳定的。
也不知怎的,只要有任倾雪,言淮景给人的感觉总是别别扭扭的。
然儿并不敢多看,迅速的将目光收回,开始往餐桌上摆放餐食。
“将军,可以用膳了。”然儿小声说道。
言淮景微微睁开眼,一手搭在肩上转动了几下,果然舒服了许多。
言淮景扫了一眼餐桌上的吃食,然儿是个好丫鬟,准备的都是他爱吃的。
“将军,还需要然儿做什么?”然儿见言淮景站在桌前,久久没有坐下的动作,不由地紧张起来。
言淮景摆了一下手,故作平静地说道:“收了吧。”
言淮景刚回府时,的确是很饿,可在任倾雪“投怀送抱”以后,他就没有了吃饭的心思,手上,胸膛上柔软的触感尚在,那双温柔的手揉捏的肩的也格外解乏。
“是。”然儿侧身行礼后,不免心中有些抱怨,这天寒地冻的,光是拿取餐食就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虽说伺候主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今日然儿的月事来了,下腹剧痛难忍。
偏偏言淮景竟吩咐她这些来回行走的差事。
凭什么任倾雪就能待在温暖的寝殿,还能为将军捏肩?
然儿越想越生气,收拾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任倾雪瞧出然儿有些不对劲,忽的想起她今日来了月事,急忙走到她身边,伸手接过然儿手中的盘子,小声地说道:“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然儿惊讶地看向任倾雪。
任倾雪朝她眨眨眼,示意然儿趁言淮景注意力不在这边赶快走。
然儿正犹豫时,言淮景的声音再次响起:“快些收,我要睡了!”
任倾雪不由地加快手上的动作,然儿并没有直接走掉,而是和任倾雪一起将吃食收完,才回到偏房。
任倾雪提着食盒,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又是黑夜,她不知何时喜欢上了黑夜。
只有夜里,她才能短暂的做回自己。
任倾雪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时檐哥哥现在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