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正院内,郑文博的胳膊包扎好了,秦氏正在给他喂药。
“娘,真的是她推的我!”郑文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疼死了,我要杀了她!”
郑茜媛也已经换好衣服过来了,跟着道:“娘,李婆子大概死了,答应我的事也没办到!你看那个乡巴佬,一副狐媚魇道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秦氏的脸色也很不好。
她没想到那个庶女,生得一副好模样,身上竟然半分乡野气息都没有。
才刚回来,就害的她儿子女儿倒了霉。
“你们先别着急。一个小丫头片子,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她。”秦氏说,“但是急不得,你们那三伯母,刚刚才借着由头发落了我的人,可真是好威风!”
郑茜媛撇嘴:“三伯母这么得意,还不是因为三伯当了大官吗?都怪我那废物爹没本事,他要是能当个大官,娘也不必事事矮三伯母一头。”
郑老太太七个儿子,长子袭了成国公的爵位,兼任吏部尚书,一家子在京城。三子任一方知州,现在正在任上。其余几个儿子,都无法和这两个相较。
郑茜媛酸溜溜地又说:“听说三伯母在给三姐姐物色婆家了,好像中意的是陈郡谢氏的公子。三姐姐相貌好,父亲又争气,我比不上就算了。可是那个乡巴佬,她凭什么能和陈家哥哥有婚约呢?陈家哥哥还那般出色,才十三岁就有了举人的功名,前途无量。”
郑茜媛晃晃秦氏的胳膊:“娘,把这门婚约换给我好不好啊?我就比那乡巴佬小几个月!等我嫁给陈家哥哥,以后肯定是诰命夫人,娘亲跟着我也能沾光。”
秦氏叹了口气:“这门婚不是走郑家这边订的,是靳氏她爹和陈家订的娃娃亲,不然能落到她头上?”
“我不管,我就要陈家哥哥!”郑茜媛闹起来,“大昭这么多世家公子,没有比他更好的了!凭什么便宜那个乡巴佬啊?娘亲,您说过,一切都会给我最好的!”
“好好好,你别急。”秦氏安抚女儿,“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们还没及笄,时间长着呢。况且,陈家也未必看得上她。”
郑茜媛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说:“那乡巴佬长得还挺好的。”
“娶妻娶贤,光长得好有什么用?她带回来的行李我已经让人看过了,一本书都没有,可见她是个没开蒙过的。以后我也不会让她去私学,我就不信陈家愿意娶个大字不识的媳妇回去。”
“真的?”郑茜媛满意了,“她真不识字?”
“乡野村夫的孩子,哪里会学那些?”
郑茜媛顿时觉得高兴了。见着叶绯霜的那点子不自在总算散了,觉得自己比对方强了不少。
“倒是你,既然想嫁得好,就不能再光顾着玩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线女红、中馈礼仪,都得学起来。”
郑茜媛撅起嘴巴,不高兴地说:“知道了。”
真不知道学那些个劳什子有什么用,她们女孩子又不用入仕,烦死了。
“好了好了,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早点起,要去给老太太请安。”秦氏说,“不出意外,明天陈家人会来,你能见到你口中的陈家哥哥了。”
“真的?”郑茜媛眼睛一亮,“那我明天可得好好打扮!对了母亲,明天不要叫那个乡巴佬一起去,不许让陈家哥哥见着她!”
“放心,我不会叫她的。”
——
叶绯霜和爹娘絮絮说了一天的话。
见女儿被养得很好,没有吃什么苦,郑涟夫妇总算放了心。
“你养父真是个好人。”靳氏说,“下次去宁国寺时,我得给他供一盏长明灯。”
叶绯霜点头。只是世事无常,她还是没能给养父尽孝。
到了晚上,有丫鬟领了晚膳过来。
一碟青菜,一碟豆芽,三碗梗米粥,三个死面馍馍。
比郑府的下人吃得还不如。
郑府里的每个院子都是有小厨房的。各家主子们要是不喜欢大厨房做的饭菜,可以自己单做。
郑涟和靳氏没有银子单做。
他们当然是有月例的,手下也有铺子庄田,每年都有进项。只不过他们的银子全都用来找叶绯霜了。
她丢了十年,爹娘就找了她十年,银子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没钱开小厨房做饭,也没钱打点大厨房,所以吃得不好。
但是按照府内的规制来说,也不该这么差。
这是被下头的人克扣了。
前世也是如此,但是叶绯霜听爹娘的,忍了。
这一世,叶绯霜没听,直接去了倒座房。
里边一个婆子一个丫鬟并一个小厮,也在吃晚饭。
四碟菜,其中有三碟是肉菜,还有一壶酒。
三个人正吃得满嘴流油,不曾想被人闯进来,都惊了一下。
看清是叶绯霜后,又都放下心。
三个人都在炕上稳稳坐着,没有一个起来行礼。
叶绯霜道:“按照规制,府内的老爷晚膳该有六道菜,姨娘该有三道。怎么我父亲和姨娘那儿的饭菜不够呢?”
叶绯霜心里有火。父亲一直缠绵病榻,连饭都吃不好,这病可怎么好?她想想就心疼。
刚才送菜的丫鬟咬了一口白面馍馍,说:“就那些,再多没有了。这么大的府,处处都要银子打点。四老爷和姨娘一个铜板都不给,没饿死就算好的了!”
“好厉害的奴才。”叶绯霜说,“还敢饿死主子?”
“主子?咱们四房的主子只有四夫人!四老爷和你那姨娘,算个屁的主子!”丫鬟好似听到什么笑话,“还有你,五姑娘,也别在咱们跟前摆主子姑娘的派头,知道吗?”
嬷嬷也说:“五姑娘,老奴劝你一句,识相点,别闹。好好供着你嫡母还有六姑娘就九少爷,你日子还好过点。”
那小厮则邪笑着:“五姑娘是不是没吃饱?既然来咱们这儿了,一块儿吃几口?也喝一杯?”
说着,就把手里的酒盅往叶绯霜嘴边凑。
嬷嬷和丫鬟只笑,没有一个人阻拦六顺的动作。
叶绯霜知道,这三个都是秦氏手底下的人,所以并不把郑涟和靳氏放在眼里,连带着也敢蔑视她。
叶绯霜直接掀了炕桌。
上边的饭菜碗碟扣了三人一身。
叶绯霜冷笑一声:“好样的几个奴才。我这便去问问三伯母,郑府到底是什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