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绯霜伸手探了探这位贵公子的额头,果然,滚烫。
大船上都会提供简单的药物,叶绯霜准备去买一剂退热的方子。
她可不想让这位金主烧坏,毕竟拿了人家好多银票的。
叶绯霜刚抽回手,却反被握住了。
修长的十指紧紧扣在她的手腕上,滚烫的掌心连带着叶绯霜的皮肤都跟着烧了起来。
“别走。”床上的人虽然烧糊涂了,但是手却有力,让叶绯霜都挣不开。
叶绯霜一根根掰他的手指:“你病了,我去给你买药。”
谁知对方另一只手猛然一带,把叶绯霜直接拽倒了。
叶绯霜直接压在了这人身上。
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这人双目紧闭,眉头皱着,唇色发白。有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入墨发间,整个人流露着大写的痛苦。
但是他却丝毫没有放开叶绯霜。那只扣着她肩膀的手滑到了她背上,紧紧搂着她。另一只手依然握着她的手腕,牢牢禁锢着她,生怕她走掉。
叶绯霜快要被他箍得喘不过气了。
他们鬓发相贴,以至于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就从叶绯霜耳廓划过,酥酥麻麻的。
“我错了,阿姐,我知道错了,你回来,你别不要我。”这话听起来难过又委屈,还带着可怜的央求,“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阿姐,我找了你好久,我终于找到你了……”
叶绯霜:“……”
你要不睁开眼看看咱俩的年龄再说话呢?
她挣扎了半天都起不来,反而被越抱越紧,直接气笑了,在他耳边大声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阿姐!”
“你是,你就是阿姐。阿姐,你别不要我。”
他呢喃着哀求,低沉的声音因为嘶哑和痛苦而混上了几分喘息,竟然显得有些暧昧缱绻。
大概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太低声下气小心翼翼,也可能因为他这张漂亮的脸上浮现出这样可怜委屈的神情让人动容,叶绯霜没再戳破他。
算了,她和个病人较什么真,叫就叫吧。
她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被叫一声阿姐,也不折寿。
叶绯霜具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抱了多久,衣衫都湿了。
这人在她耳边反反复复说那几句话,像是一只生怕被人抛弃的小动物,央求的语气让人听着都心酸。
他的阿姐,应该是对他而言特别重要的人。
又过了许久,一直梦呓的人才彻底安静下来。过高的体温让他眼尾带上了一层薄红,面色却苍白得厉害,长而浓密的睫毛被汗水濡湿了,像是流过泪。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却看起来好委屈。
叶绯霜都想帮他找他的阿姐了。
她把他的胳膊挪开,起身下床。
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出了房间,去药堂买药。
不知道那位贵公子到底是什么症候,也不敢让人去看他,叶绯霜只要了一剂退热疏散的方子。
——
楼上的一间上房内,渑州官兵正在向陈宴禀报。
“公子,已经搜遍了船上的房间,没有找到行刺您的人。想必对方趁我们不备,跳江逃走了。”
房间用一架硕大的山水屏风隔成了内外室,外边的官兵看不到里边的人,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确定每一个房间都细细搜过了?”
“是,就连房间里的床、箱子也都搜过了。只有一个房间,里边住的是荥阳郑氏的五姑娘,她的房间我们没有进去。”
陈宴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此事到此为止,你们下去吧,有劳了。”
官兵出去后,陈宴的随从锦风立刻说:“公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咱们得把人找到才行。否则这次没有得手,一定还会有下次,公子会很危险。”
陈宴走到窗边,看着漆黑辽阔的江面,不咸不淡地道:“那就等下次再抓。”
锦风皱起眉头:“咱们从不曾与人交恶,是谁要杀公子呢?”
锦风想起几个时辰前那场意外就心惊。对方下手干脆果断,带着一击必杀的气势。要不是他们身边的人多,对方又忽然收了势,怕是公子真的会遇险。
没有得到回应,锦风顺着自家公子的目光看去——
那不是郑五姑娘吗?
大半夜的怎么还没睡觉?她端的那碗是什么?药?
呵,方才和那群官兵周旋的时候,她娇蛮任性、中气十足,可不像病了的样子!
他就觉得这郑五姑娘不对劲!
叶绯霜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看清对方的脸时,惊了一瞬。
锦风,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陈宴的长随,和陈宴基本形影不离。那是不是证明,陈宴也在这艘船上?!
叶绯霜的心似乎停了一瞬,脑子里一下涌上很多东西。
锦风怎么偏偏在她的房间门口?
难道他怀疑了什么?
这是不是陈宴的意思?
还是陈宴已经知道了她借着他的名号敷衍那些官兵,对她起了疑,所以派锦风来查看她?
叶绯霜一边想,一边攥紧手心,目不斜视地从锦风面前走过,开了锁,准备闪身进去的时候,锦风却忽然先她一步,往她房里闯!
叶绯霜立刻拦住他:“干什么?”
锦风有些意外,她竟然能挡住他?
不过他没有和叶绯霜多说,一把扯开她甩到一边,大步就进了她的房间!
叶绯霜一颗心狂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