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燕千绝,大燕战王,先皇十三子,曾战功赫赫,十年前扫平鞑靼归朝,被心爱之人骗着喝下钩吻之毒。
许是万念俱灰,交出兵权遁入空门,在凤隐寺之上的霞光阁修行。
实则,霞光阁有一毒泉,可控制他身体中的钩吻之毒,以毒攻毒,身体要承受极致的痛苦,他能坚持十年,如此坚忍真非凡人能及的。
可他终是难逃大限将至,偏就此时,前世被试毒的她获悉了钩吻破解之法,重生归来。
孤苦无依的她,若能傍紧他这棵大树,她定让那对奸夫淫妇血债血偿。
她解下腰间的小荷包,取了银针……
燕千绝醒来,就见杜若瑟缩着,满眼惊恐可怜巴巴跪在泉池边,两只体壮如牛的大黑狗蹲守在她身边。
杜若拧巴着小脸,心中极度悲催。
刚她专心给燕千绝解毒,被凛冬逮住,把她身上的所有物件都搜走了。
身边两只大狗,一直用大爪子拍她怼她,那力道她感觉像泰山压顶,她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主上,您感觉如何?”凛冬颇为紧张看着他。
燕千绝这才发觉被钩吻之毒折磨的痛没了,身体各处有暖流在窜动,从未有过的舒服。
府医抚了脉:“王爷脉象从容和缓,体内的毒素已平稳。”
燕千绝看着杜若:“谁派你来的?”
杜若捧着小手,怯声道:“我,我叫杜若,是杏林杜家人,我上霞光阁是因为,我的夫君有了外室,嫌我挡了他的前程,他勾结了山匪要我的命,我刚从凤隐寺逃出来,慌不择路跑上霞光阁,见王爷浸在毒泉中,就自作主张为王爷缓解恶毒。
我无依无靠,夫君一心杀我,我躲过一次难逃下次,我可为王爷解去钩吻之毒,求王爷庇护。”
燕千绝慵懒的靠在软榻上,挥了挥手:“喂狗!”
“不,不要,王爷,钩吻之毒只有我能解,杀了我,您指定活不成了。”
凛冬不管杜若的挣扎,揪着她便向外走。
两只大黑狗紧跟着她,似是听明白有新鲜的血食可吃,那张大嘴紧挨着她的身体,口水流了她一身,腥臭的味道熏得她几欲作呕。
杜若叫苦,这燕千绝怎么和正常人不一样呢。
本以为自己这恩人铁定了,没想,燕千绝醒来就翻脸要杀她,这家伙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白眼狼,冷心冷肺的东西,疯子。
都怪皇上……
突然,她眸色一亮:“玉玺,王爷可想知道在哪里?”
“慢着。”
燕千绝倏然睁开眼,凛冽的寒眸迸射身着狠戾:“你说什么?”
杜若被放开,她抚着胸口中呼呼的喘着粗气:“我知道玉玺在哪,但,王爷得保证,此后定护我周全。”
“拉出去,杀了。”
“别别别。”杜若颓然叹息:“玉玺就在湘妃的陵寝里。”
凛冬厉声道:“先皇痛恨湘妃,怎么可能把玉玺藏在湘妃陵,再者那是座死墓,连盗墓贼都进不去。”
杜若没好气撇了凛冬一眼:“你这个傻的,怎能领悟先皇的智慧。”
“你……”
“够了。”
燕千绝微眯着眸子,那眼神如锋利的刀:“你如何知道这些?”
“我,能掐会算。”杜若装模作样的捏着手指。
“哦?那你算算,你自己何时死?”
“我何时死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大限将至,只有不到一年可活了。”
杜若被他盯得发杵,低下头躲避着他如毒蛇般的目光。
燕千绝:“凛冬,你速派人去湘妃陵……”
“要打开陵墓还需要一个人。”杜若抢话:“就是前钦天监副监,他知道如何打开被封死的陵寝。”
凛冬看了看燕千绝,见他挥手,他拱手一礼转身走出去。
“过来。”燕千绝淡淡开口。
杜若怯怯的走过去,一把被燕千绝捞住脖子,与他那张俊逸的脸近在咫尺。
“没找到玉玺之前,你老实呆在霞光阁,若玉玺没找到,我定亲手跺了你,把你的血肉喂给我的宠物。”
“不敢,杜若绝不敢欺骗王爷。”杜若被这阎王吓得,笑得比哭还难看。
一晃,杜若在霞光阁快十天了,凛冬将军还没回来,她心下着急却出不去。
她从厨子手中接过食盒,转身,叮叮当当……。
她翻着白眼,燕千绝给她的脖子上,手上,脚上都系上了狗铃铛,走到哪里都叮叮当当的响。
他这是把她当狗吗?
这是对她极大的侮辱。
走进禅房,她将饭菜摆在八仙桌上。
“王爷,吃饭了。”
没听到声音,她转头,看向坐于蒲团上入定的燕千绝,又道:“王爷,今儿小厨房做了您喜欢的炒笋尖,快来尝尝。”
燕千绝依旧一动不动。
杜若走过去,双臂环抱,低眸看着他。
听说修行人入定时,感知不到外界的事物,不知是真是假。
“王爷!”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反应。
“燕千绝!”她晃了晃他,还是没反应。
倏然想起儿时看过的大戏,她起了玩心,跪坐在他面前,夹着戏腔:“佛爷,奴家乃山野精怪,愿与佛爷双修,助佛爷早日修成正果,可好?”
燕千绝还是一动不动,她捧着他的脸。
这张脸,真是什么时候看,都有叫人爱慕迷恋的资本。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看他睫毛长长的,手指轻轻的拔动,不自觉的,她的手指移到他的红唇上,轻轻的摩挲。
好软!
那天在泉水中,她强吻了他,那是她的初吻,可惜当时那种情况,未来得及品味。
犹记得,年少不知愁滋味时,闺蜜偷拿了兄长的避火图,两人藏在被窝里,捂着脸从指缝里看着图中男女沉沦于欢好中缠绵悱恻如醉如痴。
她的心扑通通乱跳,小脸红得不行,脑海中尽是与未来夫君的新婚夜……
心上有某种东西在驿动,理智告诉她赶紧走开,燕千绝可不是她能促狭的,可他的唇似有某种魔力,引着她缓缓靠近。
四片唇轻轻碰触,柔软间似有丝丝电流,酥酥麻麻的感觉,好心奇,有点意犹未尽。
两只小手搭上他的肩膀,再次吻上去……
从浅浅的蜻蜓点水,到辗转研磨,直至想更深的潜入……一双小手情不自禁的抚摸着他精壮的身体。
那种愉悦让她飘飘欲仙,身子软软的依附着他……
“主上在哪里?”
屋外的声音吓得杜若一激灵,她连忙站起来,抚了抚自己灼热的脸颊。
天啊,她在干什么,怎么敢亲他,她犯癔症了不成。
要是燕千绝发现,定把她千刀万剐了。
她不敢看他,转身脚步虚浮走去八仙桌旁,佯装摆着饭菜。
燕千绝睁眼,觑向她,两只耳朵已红如滴血。
死丫头,他本想试探她是不是别有企图……,他竟然,再次被这丫头强亲了,这老脸都丢尽了。
风尘仆仆的凛冬进了禅房,看了眼杜若,走到燕千绝面前。
“主上,东西拿到了。”
他将一个木匣子递过去。
燕千绝接过,打开,从里面取出大燕玉玺。
“我没说谎吧。”
杜若兴冲冲过来,与燕千绝对上目光,她立刻转身,小脸暴红,无措的挠着头。
燕千绝也低下头,抚摸着玉玺。
“这才是真正的大燕镇国玉玺,有它,足以证明燕天锐弑父篡位。”
他的两腮咬肌鼓涨,昭示着他强烈的愤怒与恨意。
凛冬有些不解:“我有些不明白,先皇那么恨湘妃,为何没有废黜妃位,还为湘妃另立了陵墓。湘妃是皇上的母妃,若想把湘妃移到皇陵去,破开陵墓便能找到玉玺了。”
杜若见燕千绝抱着玉玺沉默不语,想他定是沉浸在悲伤的往事中,她回答凛冬:“他不敢。”
“他都弑父篡位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因为是皇上害死湘妃的,听闻,皇上幼年时便桀骜叛逆,常被皇后教训,他痛恨皇后,便在茶水中下了毒,皇后中毒身亡。
湘妃得知是儿子毒害皇后,便替儿子顶了罪,皇上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妃被太监给勒死。
先皇病重时预感到皇上要谋反,便把玉玺藏在了皇上最害怕的地方,湘妃陵,就是笃定皇上不敢去惊扰湘妃。”
“原来这样。”
燕千绝收起玉玺,看向杜若:“你可以走了。”
“王爷不能卸磨杀驴啊。”
“你是驴?叫一个听听?”
杜若翻着白目,该死的燕千绝,都会开玩笑了,心情不错。
“我从凤隐寺逃出来,消失多日,我一个人回去说不清楚,求王爷帮帮我吧。”
杜若楚楚可怜向他作揖。
他不理也不应,杜若扯着他的袖子摇:“王爷,说好的找到玉玺,您就护我周全,您不能不讲信用。”
燕千绝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脑海中浮现软香软香的奶团子。
“我已入佛门不问事世,更不会管你的家事。答应护你周全,是允你留在霞光阁,安心给我解毒,日后我给你一个新身份,你若想嫁人,我会给你备份丰厚的嫁妆,让你风光大嫁。”
杜若垂眸。
如果她不是重生而来,她会听燕千绝的话,远离狗男女,换个身份,换个活法。
可惨绝人寰的屈辱,滔天恨意无时不在凌迟着她的心,她一定要让伤害过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见她半晌没动静,燕千绝:“过来,给我研磨。”
杜若解下身上的狗铃铛:“狗东西!”狠摔在地上大步走出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