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光里映着他的身影,若隐若现,心跳如密集的鼓点,击打着她的灵魂,那一刻,目光中只有少年了。
菊月,云家嘴,青冈树林
喧嚣热闹的教室里,阳光漏过窗户落在地板上,留下阵阵光斑。
“阿烟,真不去我家吗?我家有一山的板栗,”赵漪的手指轻轻绕着南烟的一缕发丝,嘴角微微下撇,委屈着撒娇:“我家有很多种果树,苹果、梨……正是可以吃的时候,去嘛……”
南烟被赵漪轻轻推搡着,满脸都是无奈。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云家嘴了,外婆总是打电话来,说想她了,她也想着回去看看他们。
“我外公外婆很久没见我了,”南烟无奈笑笑,保证道:“下次,我一定去。”
赵漪嘟着嘴:“好吧。”
“你们这,你来我往的,撒娇大赛?”李删直击痛点,两人瞬间不好意思了。
“厉害啊,小删删,打败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啊。”
周兀几乎忍不住要拍手叫好了。
李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麻溜地滚。”
周兀身子往后仰了一下,假装退下:“得嘞。”
天气甚好,这条回家的乡间小路明明那么长,南烟却希望它更长一些,最好没有尽头。
路的两旁,草丛和野花混着新鲜泥土的气息。
那齐膝高的狗尾巴草在风中轻轻摇曳,偶有几只蝴蝶翩跹而过。
大自然如此厉害,随处可见的风景都是诗情画意。
就好像身旁的少年一样,都是不可多得的。
一路上的欢声笑语,明明细声温柔,却响彻山林。
次日清晨,他们踏着晨露,进入后山。
“阿烟,你好像很喜欢这田园山水。”
“当然,多么让人动容,大自然真是天然的馈赠。”
南烟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写满了沉醉,整个人沉浸在享受之中。
“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明轻的嘴角微微上扬,却像是魔力,恍惚间便让人走不动道。
他不过是轻轻一笑,她就沉溺其中。
“明轻,你还是少笑吧。”
明轻着急问道:“为什么?我笑得瘆人吗?”
“不是,是迷人,长得好看就是好哦。”
明轻突然停下脚步,靠近南烟,浅浅笑着:“阿烟,你确实好看。”
“明轻,谢谢你。”
南烟心想,真的谢谢,只有你,才会这么在意我的想法。
她在心里问他,可不可以永远陪着我?
我们可不可以一直在一起?
你愿意吗?明轻。
她不过是羡慕他的容颜,可他却能感受到自己的失落,那样真诚地赞美,心里就如流水淌过。
南烟感慨,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细腻温柔的人,又那么事事周到,真让人羡慕。
两人一路来到青冈树林,高大的树遮住了烈日炎炎,留下的是温暖和清凉。
南烟一边向前走,一边俯身捡起地上的树枝,不知不觉间,脚步越迈越远。
等她终于抬起头时,才发现明轻早已没了踪影。
她正准备往回走,却看到一个她一生最怕的生物—蛇。
作为她的克星,那东西的存在,光是想想都能让她后背发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她瞬间石化,腿好像灌了铅,动不了了。
树林里很静,静得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蛇走了,可她还是无法动弹。
直到明轻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烟……你怎么了?”
“阿烟,你别吓我。”
她眼睁睁看着明轻满脸焦急,神色慌张,自己却像被钉在原地,喉咙像被堵住,手脚也不听使唤,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阿烟,为什么你浑身僵硬?你遇到什么了吗?”
“阿烟……”
明轻的声音因哽咽而断断续续,泪水在眼眶中翻涌,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无助。
可是她依旧没法回应他,只能看着他的担忧与崩溃。
许久后,她艰难回道:“明轻,我,没,事。”
“阿烟,”听到南烟的回答,明轻的眼眸倏然一亮,原本紧绷的身躯陡然松懈
:“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被蛇吓到了。”南烟长吁一口气。
“蛇,你被咬了吗?什么样的蛇?”
听到南烟的话,明轻瞬间紧张起来。
他心急如焚,迅速蹲下,双手微微颤抖着对她上下查看,仔仔细细确认没有大碍后,紧锁的眉头才缓缓松开,才长舒一口气。
“没有,”南烟紧闭双眼,试图在记忆的洪流中打捞起那些碎片:“头部背面棕黄色,背部是黑边黄心
。”
可念头刚一触及,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将她往恐惧的深渊狠狠拖拽。
“是不是有“王”字斑纹,其体型较大,身子粗壮,背部鳞片黑边黄心,前半截身体有黄色横斜纹路,越往后越淡
?”
南烟点头:“对,是这样。”
“还好是菜花蛇。幸好没有被咬。”
这时南烟才发现,明轻鼻梁上有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好像真的吓坏了。
他在害怕。
因她害怕。
为她害怕。
南烟又一次看到他的担心和害怕,原来被人在意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明轻,谢谢你。”
“阿烟,为什么总是说谢谢?”
“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太会说话,不知道怎样是得体的。我怕,你会讨厌我。那样,我就失去你了。”
这样的话,对于南烟来说,是很艰难的。
然而,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她顿感浑身觉得轻松。
她尝试着将内心的真话说给他听,希望他愿意听。
“阿烟,你我之间,不需要得体,只要真心,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对我说,我永远不会讨厌你,更加不会离开你,我保证,你不会失去我。”
他说不会时,双眸中闪耀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光,那是一种坚定,像磐石一样的,无比震撼的坚定。
深邃的眼里,好像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这种坚定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冷峻而执着,又似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明亮且充满希望,有着势不可挡的力量。
在过往的岁月里,她从未在任何人眼中看到过,这般坚定,像是某种信念,充满着无畏。
这从未见过的坚定深深吸引着她,她感觉沉沦其中。
“你真的不会吗?”
“不会,”明轻语气郑重且坚定:“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
“明轻,我这人小气的很,答应我的,没做到,哪怕你死了,我都要日日去哭坟,搅得你死都不安宁。”
“阿烟,如果真到那时候,你千万不要去,一个罪人,不值得你费心,要幸福,而不是活在痛苦里,更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明轻,你真好!”
当双臂紧紧环抱住他的那一瞬,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肌肤相触之际,他身上那独有的温暖,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渗进了自己的身体,所有的不安与恐惧都消散了。
“阿……阿烟。”
明轻浑身僵硬,心跳声重重地敲击着南烟,他的心跳那样清晰。
当他的温度穿透了身体,于是心的距离便缩短了。
拥抱就是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方式,是离心最近的距离,用力拥抱,像是可以将对方抱进身体一样。
南烟不会觉得害怕和无助了。
明轻拍着南烟的背,柔声道:“阿烟,一切有我。”
那天,树林只有他们,尤其寂静。
以至于他的声音,温度,呼吸,都充斥着她的大脑。
当无尽的害怕与恐惧消散,当靠近他的那一刻,当光打在少年身上,光影交错之间,不仅仅是美景如画,还是穿透灵魂的震惊。
从此心静了下来,也定了下来。
她好像更喜欢这里了。
是无可救药地爱上,更为准确一些,特别是那个午后,特别是那令人心旌摇曳的青冈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