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裹挟着细雨漫进张家堂屋,油灯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将云无妄的影子投在斑驳的泥墙上,恍若一幅晃动的水墨。他褪去外衫,露出内里绣着暗纹的月白中衣,将那枚锈迹斑斑的铜铃置于八仙桌中央,指尖拂过铃身凸起的符文时,竟惊起一串细密的电火花。
张小宝蹲在桌角,屏住呼吸看着少年的动作。铜铃表面附着的苔藓被刮开后,露出的符文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像是用某种凝固的血液书写而成。云无妄突然取出腰间玉佩,将其悬于铜铃上方,只见玉坠表面的螭龙纹竟开始缓缓流转,与铃身符文产生共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果然如此。”少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从布囊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帛,展开时满室弥漫着陈年艾草的气息。绢帛上绘制的星图与符咒,与铜铃符文如出一辙,只是更显繁复。“这是我家世代相传的《镇魔录》,记载着九州各地镇压邪祟的封印。”云无妄指尖划过图中某处,“看这北斗七星的排列方式,与青瓦山的地形完全吻合。”
王婶端着药碗的手剧烈颤抖,褐色药汁泼洒在粗布围裙上。自丈夫摔断腿后,她几乎一夜白头,此刻望着铜铃散发的幽光,声音里带着哭腔:“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家闯下的祸,不是连累自己,而是整个村子?”
云无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银针,刺入铜铃缝隙。针尖拔出时,竟染着墨色黏液,在烛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这是尸毒。”他将银针凑近油灯,火焰瞬间变成诡异的绿色,“普通封印松动,绝不会产生这种东西。除非”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蜷缩在母亲怀里的张小宝,“除非被镇压的,是拥有不灭之身的魔修。”
堂屋陷入死寂,唯有雨滴敲打窗棂的声响。张小宝突然想起父亲带回的那根木料,树皮剥落处露出的纹理,竟与铜铃符文极为相似。他刚要开口,云无妄突然抬手结印,五道金光自指尖射出,没入铜铃。符文骤然亮起,在空中投射出半透明的影像:漆黑的地穴深处,巨大的锁链缠绕着一口石棺,棺盖缝隙渗出黑色雾气,而棺前的镇魂铃,赫然是完整的一对。
三日前的地震,震源就在村西五里的乱葬岗。”云无妄撤回灵力,影像消散的瞬间,铜铃发出一声尖锐的悲鸣,“那是封印松动的前兆。灵鸟察觉到危险,才会选择张家示警——因为张木匠误砍的,正是封印阵眼的引魂木。”
王婶瘫坐在地,药碗摔得粉碎。她终于明白为何那木料会散发熟悉的药香——那根本不是普通树木,而是用千百具尸骸滋养的邪物。赵媒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中的桃木枝“当啷”落地:“怪不得最近夜里总听见锁链响”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云无妄突然转头看向她,眼神锐利如鹰:“赵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媒婆脸色骤变,后退时撞翻了墙角的竹凳。她支吾着正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灵鸟凄厉的啼鸣。云无妄脸色大变,抓起铜铃冲向门外,只见西方天际乌云翻涌,一道紫色闪电劈下,照亮了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巨大锁链——那锁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
不好!”少年展开折扇,扇面浮现出完整的镇魂铃图案,“封印比我预想的还要脆弱。”他转身对呆立的众人喊道:“所有人立刻去祠堂!取祖先牌位镇住四方!”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张家的土墙裂开蛛网状的缝隙,而那枚铜铃,竟开始不受控制地飞向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