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是为的什么争论,她倒是没听清,而且二人看到她醒来之后,也各自克制了些。
两人吵架,许春弦自知是没有身份去涉足的,但是从另一层面来说,秦遇也算是自己的病人,自己应该有底气多说两句,但是用眼神瞥了瞥秦沅蹊阴郁又带着怒火的脸,许春弦还是觉得忘掉秦遇曾是自己的病人对自己更有利。
于是乎,这座营帐里便形成了三人行,寂静无声的画面。
秦遇其实有话想问这个在自己床前睡觉的小医师,为何自己今早起来嘴中很苦很腥,无论漱了几遍口都没有用,昨晚医生究竟用的什么方法给自己治的病。
秦沅蹊也有话想问,秦遇的病为何好的这么快,一大早就能和自己吵得这么不可开交,昨晚分明还是病恹恹的。
南宫敬灵究竟用的什么法子,安不安全,日后对秦遇的身体究竟有没有什么影响?许春弦察言观色的眼力见还是有的,看到二人紧抿着的嘴唇,火热投向自己的目光,非常的欲哭无泪。
有问题你们倒是问个清楚啊,都看着我是怎么个意思。
最后,还是秦遇软了语气,背过身去,有些病恹恹的开口:“你先出去。
”许春弦感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正想着夺门而出,却发现秦沅蹊先一步出了门,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什么情况?许春弦吃了一惊。
谁是谁的主子?谁又是谁的手下?许春弦看了看门,又回头看了看秦遇,看到后者已经转了身,正面对着自己,一脸恶狠狠要逼问的样子,但是她的面色苍白,根本没有什么威胁感。
这人显然没有意识到,故作凶相道:“你是谁,为什么偏偏留了你一个人?昨天,是你帮我治的?”许春弦正要跪下回复,就被秦遇一把拉起,听她道:“我又不是王侯将相,只是为七殿下卖命的普通人,你我同级,不必行礼。
”许春弦面上点点头,其实是不信的。
秦遇见她面色缓和,笑了笑,继续问道:“你们昨晚究竟是怎么治的,为什么我嘴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你们该不会给我用了什么偏方吧,医师姑娘?”许春弦眼睛蓦然瞪大,手指着秦遇坏笑的脸,结结巴巴道:“你……你!”秦遇偏了偏头,又用手拍了拍许春弦的肩膀,“我摸出来的,你的骨头这么软。
不过你放心,我没那么闲,跑去找人拆穿你。
我只是想知道,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许春弦咽了咽口水,她最先想起来的是南宫敬灵的请求,他给秦遇喂血的事情,千万不要说出去。
不过……自打昨夜被秦沅蹊吓了一番后,许春弦不敢贸然做事了。
如果能让自己平安无虞的话,那可能要对南宫公子说个抱歉了。
“虽然南宫公子交代了不让说,但是……”许春弦故作犹豫道,自己越显艰难,也相应地,有可能从秦遇那里获得更高的回报,就比如,让她去求求七皇子,放自己一条生路。
虽然自己懂得确实很少,各种关系的纠纷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是,可用的关系就摆在眼前,哪有不用的道理。
秦遇听到之后,直接变了脸色,朝后退了两步,这下让许春弦急了,赶忙补充道:“其实……也不是不能说……”话没说完,秦遇就摆了摆手,“既然南宫公子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我也不想知道了,你不必多说了,昨晚多谢你照顾我,还请回吧,如果想要另外的报酬,尽管和我提,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给你。
”许春弦的心刚刚因为秦遇的拒绝跌入谷底,又因为秦遇最后的承诺升腾起来,太好了!还有戏!生怕秦遇不同意,许春弦先行了个跪拜大礼,秦遇眉头瞬间拧了起来,蹲下就要去扯,“说过了,我不要你跪……”“秦姑娘,请救我一命!七殿下……七殿下他……”昨晚被秦沅蹊吓得太重,许春弦一想起那人的名字,就浑身发抖,舌头都捋不清楚。
秦遇被这副窝囊样子气笑了,一边扶起许春弦,一边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了下来,打趣道:“怎么了,吓成这样,他要诛你九族?”许春弦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许春弦抱着秦遇的腰,双眼哭得通红,甚是惹人怜爱:“秦姑娘,我等了一夜,就等你醒过来,你知道我昨晚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一定要帮帮我啊……”秦遇有些为难地别过了头,许春弦以为她这样子是不帮了,情绪更激动起来,涕泪俱下,哭着道:“秦姑娘,您发发善心,同殿下讲两句就好了,能不能让他忘记我冒充男人,进入御医院的事情,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师,就当我不存在,好不好,好不好……”秦遇看着怀中哭着的姑娘,正觉得难以脱身之际,心头蓦然出现了另一主意。
“我有个完全保下你的法子,只是有其他条件……”秦遇开口,许春弦立马安静了下来,屏息凝神的仔细听着,秦遇被这副突然假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拍了拍许春弦的脑袋,轻松道:“我将来也要进宫去,但是没什么认识的人,你恰好在御医院,我保你的命,你做我在御医院的眼睛。
”答应了,保一条命,替人办事;不答应,生死未卜,甚至连累很多人,因而许春弦答应的毫不犹豫。
“秦姑娘,如果,我中途叛变了,你会怎么样?”许春弦见秦遇对自己很放心的样子,不禁问道。
“想知道啊。
”秦遇忽然间贴近了许春弦,那双灵动眼睛悠然变得阴郁起来“你尽管试试。
”这双眸子漆黑,闪着让人心寒的光,许春弦想起了昨夜见过的秦沅蹊的那副眉眼,觉得它们竟然出奇的相似。
被恐惧支配着,许春弦立马直起了背,拼命摇头,嘴中念叨着:“不敢不敢。
”“秦姑娘,我还有一事。
”“你尽管说。
”“为何,殿下听您的话?”秦遇听到问题,嗤笑了一声,惹得许春弦红了脸面:“他哪是听我的话,他是怕我背后那个人。
”“你背后竟有比殿下还高的人!是宫中的娘娘吗?”秦遇适时止住,以指封唇,笑得有些欠揍:“这些,无可奉告。
”本来是南宫敬灵认的罪,但是后半夜时,南宫桥琇脱簪认罪,将本就被揽走的罪名重新拉了回来,将南宫敬宇气得不轻。
虽然南宫桥琇因为想要夺得头奖下毒,险些酿成大错,好在其兄南宫敬灵救治有功,将功补过。
本来就没多少人知晓下毒的事情,倘若传出去,对南宫小姐的名声不好,日后怕是不好在京城生活。
南宫敬宇放下身段去找秦沅蹊商谈,秦沅蹊将人支走之后,又将决定权交给了秦遇,秦遇想了想,选择私了算了。
“不睚眦必报了?”秦沅蹊嘲讽勾唇,虚倚在几案旁,望向写着回信的秦遇。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同他之间的事情,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解决,就不仰仗殿下的本事了。
只是这次委屈了殿下,手下的人明明犯了错,却不能惩治。
”说着,抬眸望向秦沅蹊,那双清眸中竟真有几分歉意来。
秦沅蹊弯起的唇放下,刚刚还淡笑着的面容僵了下来。
低头写旨的秦遇全然没有意识到,只是专心的写信。
虽写的认真,但是字迹算不上好看,歪歪曲曲,就像是地上的蚯蚓,飞上天的风筝线。
末了,秦遇将这封回信交给秦沅蹊后就拍拍手走了,秦沅蹊将其舒展开,看着这副龙飞凤舞的字迹呆愣了一会,命人重新扑纸磨墨,照着秦遇的内容,重新书写了一封来。
写着写着,秦沅蹊提着毛笔,看着秦遇的字又发起呆来,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是行迹潇洒,如此,倒也还不错。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她在他们二人中间划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将你的我的分的清清楚楚。
发自内心的疏离感,让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可他也没有任何的资格或者立场去抹掉这条线,兜兜转转,不知道还要走多远的路,才能绕过这条线,走到她的身边。
恰逢此时收到了皇帝诏书,黎老将军要带着黎家军西行驻守边疆,特诏这些晚辈们前往大营。
在规模上,大营是远不及本营的。
因为大营只有皇室砥柱和黎府的长者居住,寥寥十几人罢了。
而其他世家和外室,则都在本营那边。
这次狩猎,将七殿下安排到了本营那边,不知道是皇帝有意锻炼七殿下管制人的能力,还是另有旁人将七殿下从大营驱逐了出去。
本营虽然不大,但是阵仗更是豪华,精致雕刻起的石头柱子绵延,柱子顶上挂着洁白的锦布,布上是金泥涂抹的祥纹图案。
红灯笼高高挂着,绵延至石柱尽头,形成一道美轮美奂的血色光流。
这里更多的是位高权重的人,说的话也更有权威些,不再像七皇子那边随便了,那些刚被召回来的小辈言行举止都更慎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