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绑定了一个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系统。
它把我最深的恐惧变成现实。
害怕失业,第二天就收到顶尖公司的offer。
害怕孤独,完美伴侣立刻出现在门口。
直到某天我发现新同事没有指纹。
全公司的人瞳孔都刻着同样的诡异花纹。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
认知协调完成率98%,请继续恐惧以维持现实稳定。
我颤抖着问:如果协调失败呢
屏幕突然弹出一张照片——
是我被剥皮抽筋的尸体,正在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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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数字,像一只贪婪的吸血虫,死死钉在屏幕右下角——00:17。十七分钟,足够让这座庞大写字楼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沉入死寂的深潭。中央空调早已停止呜咽,只剩下机箱风扇苟延残喘的嗡鸣,以及我自己粗重、带着铁锈味的呼吸声。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沉沉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铅块。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像无数扭曲蠕动的黑色蛆虫,啃噬着我所剩无几的清醒。颈椎深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直窜上后脑勺。又是这样。连续第七天,被钉在这张冰冷的椅子上,熬过又一个死寂的午夜。胃袋空空如也,灼烧感沿着食道蔓延上来,混合着廉价速溶咖啡酸腐的余味。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喧嚣,但那光芒冰冷而遥远,一丝也透不进这方被遗忘的牢笼。一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恐慌,如同冰冷滑腻的蛇,悄然缠上心脏。明天,就是新一轮绩效面谈的日子。那扇磨砂玻璃门背后,部门主管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和那些刻薄如刀片的话语,早已在脑海中反复演练了无数遍。效率低下、缺乏核心竞争力、团队优化……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神经末梢。
失业。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带着千钧之力轰然砸下。房贷、车贷、父母的药费……它们不再是模糊的概念,瞬间具象成无数双从深渊里伸出的苍白枯手,带着刺骨的寒意,死死攥住了我的脚踝,要把我拖入万劫不复的黑暗。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奔涌冲撞着太阳穴,视野边缘开始发黑、闪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就在这绝望的窒息感将我彻底吞没的刹那,面前的显示器屏幕,毫无征兆地,彻底黑了。
不是断电。机箱风扇还在徒劳地嗡鸣。是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仿佛屏幕本身被挖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猛地向后一缩,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瘆人。幻觉熬夜熬过头了我下意识地抬手揉向干涩刺痛的眼睛。
指尖还未触及眼皮,那漆黑的屏幕中心,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光。
那光点极其微弱,如同沉入深海的磷火,幽幽地亮了起来。紧接着,它开始以一种令人晕眩的速度旋转、膨胀,像一滴浓稠的墨滴入清水,无声地晕染开。无数难以名状、结构扭曲的符号在墨色中浮现、闪烁、碎裂、重组,速度快得超出人眼捕捉的极限,只留下一片令人不安的、疯狂蠕动的视觉残影。它们交织、缠绕、碰撞,仿佛在构建某种亵渎神明的邪恶图腾。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向上猛蹿,直冲天灵盖。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头皮阵阵发麻,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猛地顶到了喉咙口。这不是电脑故障!这诡异的东西,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的恶意,正透过那块薄薄的玻璃,死死地盯着我!
我猛地站起,带翻了椅子,发出一声巨响。我要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屏幕!
就在我转身欲逃的瞬间,一个声音,或者说一种存在,直接在我颅腔深处轰然炸响。
【侦测到……强烈恐惧源……频率匹配……】
那声音完全无法用人类的听觉经验去理解。它非男非女,非老非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冰冷的金属齿轮在强行咬合、摩擦,又像是无数细碎的玻璃渣在脑沟壑里疯狂刮擦。每一个音节的间隙,都伴随着一阵极其微弱、却让人骨髓发寒的滋滋电流杂音,仿佛信号极其不稳的劣质电台。更诡异的是,当这声音响起时,视野边缘竟同步出现了一圈圈水波状的、灰白色的干扰纹路,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一闪而灭。
【……系统……初始化……】
【绑定确认……用户:林晚。】
它知道我的名字!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成了冰碴。极度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办公室角落的阴影似乎变得更加浓稠,蠢蠢欲动。
【恐惧管理系统……激活。】
【指令模式:恐惧具现化。】
【目标:维持用户林晚的生存稳定。】
【状态:就绪。】
【请……输入……你的恐惧……】
冰冷的文字,带着那滋滋的杂音和视觉干扰纹波,如同冰冷的钢针,一根根直接钉入我的意识。恐惧……具现化它要……实现我的恐惧这荒谬绝伦的念头让我浑身战栗,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魔鬼的把戏还是某种……无法理解的科技
【输入……恐惧……】那声音再次催促,毫无情感波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力。视野边缘的干扰纹路再次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像一张扭曲的鬼脸。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失业后那地狱般的景象在疯狂循环播放:被房东扫地出门,露宿街头,父母失望的眼神,医院的催款单像雪片一样飞来……那冰冷的绝望感再次攥紧了我的心脏,比刚才更甚。
不……不要失业……我几乎是凭着本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指令接收:恐惧源——失业。】
【分析中……】
【解决方案:提供……一份无法拒绝的……工作邀请……】
【具现化……开始……】
嗡——
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惨白的光线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来电提示疯狂地闪烁着。
死寂的办公室里,那单调而急促的铃声显得格外惊悚。我死死盯着那闪烁的屏幕,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接还是不接
恐惧压倒了理智。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冷,几乎无法弯曲,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喂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您好,请问是林晚女士吗一个异常悦耳、彬彬有礼的男声传来,标准的商务腔调,完美得像是AI合成,这里是创世科技集团人力资源部。恭喜您!基于您卓越的履历背景和我们在人才库中的深度匹配,我们非常荣幸地向您发出正式入职邀请,职位是高级数据架构师,年薪……他报出了一个让我瞬间窒息、远超行业顶级水准的数字。
创世科技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无数顶尖人才挤破头也进不去的超级巨头高级数据架构师我一个刚刚还在为保住眼前这份普通工作而恐慌到崩溃的边缘人这不可能!这绝对是个荒谬绝伦的玩笑!或者……是某种新型的诈骗
我……我没有投过贵公司的简历。我艰难地反驳,试图抓住一丝现实感。
林女士,对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容置疑的笑意,创世科技拥有最先进的人才识别系统。我们关注的是潜力,而非简单的投递记录。offer邮件已发送至您的邮箱,请查收。我们期待您下周一上午九点,莅临创世中心顶层报到。祝您拥有愉快的一天。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了,只剩下忙音在耳边空洞地回响。
我如同提线木偶般点开邮箱。果然,一封主题为创世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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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录用通知的邮件安静地躺在收件箱最上方。发件人后缀清晰地显示着@genesis-tech.com。邮件内容详尽得可怕,从职位描述、薪酬结构、福利待遇到入职流程,一应俱全,盖着带有创世科技复杂立体logo的电子公章。一切都完美无缺,无懈可击,却散发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精确感。
【指令完成。恐惧源——失业……已消除。】
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脑中响起。
我看着屏幕上那封金光闪闪的offer邮件,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交织在一起,让我浑身发冷。它做到了。它真的把我最深的恐惧,变成了……现实可这现实,为何感觉比刚才的恐惧还要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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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世中心。它像一柄巨大的、棱角分明的黑色水晶匕首,冷酷地刺破城市的天际线。冰冷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正午刺目的阳光,却透不进丝毫暖意,反而给人一种被无数双眼睛冷冷俯视的错觉。踏入旋转门,一股强大而恒定的冷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外界的燥热,也带走了身上最后一点属于外面的温度。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味道,像是昂贵的香氛混合着消毒水,再被冰冷的金属气息覆盖,形成一种毫无生机的洁净感。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的、散发着幽蓝色冷光的灯带,如同某种巨大生物体内冰冷的血管网络。偶尔有穿着剪裁完美、一丝不苟正装的人步履匆匆地走过,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规律,却空洞得可怕。他们目不斜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人偶。
我被前台那位妆容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接待员引导着,走向一部需要刷卡和虹膜验证的专属电梯。电梯内部是冰冷的哑光金属壁,上升时极其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重力变化,只有楼层数字无声地跳跃。
顶层。电梯门无声滑开。眼前是一个极其开阔的接待区。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令人眩晕的城市全景,地面铺着厚实柔软的深灰色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几组线条简洁、造价不菲的白色沙发散落其间。一个穿着浅灰色羊绒衫的男人从其中一张沙发上站起身,朝我走来。
他就是电话里的声音,也是邮件中提到的引荐人,周维。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得无可挑剔,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眼神温和而专注。
林晚女士,欢迎来到创世。他的声音和电话里一样悦耳动听,伸出手,我是周维,负责您入职初期的引导和对接。
我的手在身侧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才迟疑地伸出去与他相握。当他的掌心接触到我的手背时,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猛地攫住了我。
凉。
不是空调间的那种凉,而是……一种缺乏生命热度的、深层的冰凉,仿佛握住的不是活人的手,而是一块在恒温箱里保存了很久的、精心打磨过的玉石。平滑得不可思议。我几乎是本能地,用指尖在他掌心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
没有纹路。
不是粗糙或者细腻的区别,而是……完完全全的、一片光滑。就像一块覆盖着皮肤的、毫无起伏的平板!我的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周维似乎毫无察觉,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自然地收回了手。请跟我来,我带您熟悉一下环境,见见团队伙伴。他的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任何异样。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压下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僵硬地点点头。也许……是错觉是昨晚惊吓过度加上通宵的后遗症我拼命自我安慰,但指尖残留的那片诡异的平滑感,像烙印一样挥之不去。
周维领着我穿过开阔的接待区,走向办公区深处。巨大的开放式空间被半人高的磨砂玻璃隔断分割成无数工位,光线明亮均匀。员工们都在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屏幕,敲击键盘的声音汇聚成一片低沉的、规律的嗡鸣,如同蜂巢运作。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高效、正常。
然而,随着我们走过一排排工位,一种更加冰冷、更加诡异的细节,如同细密的冰针,缓缓刺入了我的神经。
是眼睛。
每当有人抬起头,或因我们的经过而短暂投来目光时,我捕捉到了他们瞳孔深处的景象。
不是虹膜的纹理,不是光线的折射。
在那些或深棕、或浅褐、或黑色的虹膜中心,瞳孔的边缘,无一例外,都环绕着一圈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暗金色纹路。
那纹路极其复杂、精密,像是由无数微缩的、扭曲的几何图形嵌套组合而成,带着一种非自然的、冰冷的金属质感。它并非印在虹膜表面,而是……深深地蚀刻在瞳孔的深处,仿佛某种嵌入血肉的邪恶烙印。
一个如此,两个如此……所有抬起头与我有过视线接触的人,无一例外!他们眼神平静,甚至带着工作场合常见的礼貌性专注,但瞳孔深处那圈一模一样的暗金色诡异花纹,却像冰冷的徽记,无声地宣告着某种恐怖的、非人的一致性。
我的呼吸变得困难,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不是错觉!绝对不是!周维没有指纹……这些人的瞳孔深处,都刻着同样的邪异符号!这根本不是什么顶尖科技公司!这是一个……怪物巢穴!
【环境扫描……完成。】
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再次在我颅腔深处响起,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视野边缘同步泛起灰白色的干扰波纹。
【认知协调度:98%。】
【用户状态:轻度认知冲突。】
【系统提示:请保持情绪稳定,继续输入有效恐惧源,以维持当前现实框架稳定。】
它提到了现实框架!它知道我在怀疑!它在警告我!这所谓的创世科技,这高薪的工作,这完美的环境,还有这些……没有指纹、瞳孔刻印的同事……全都是这个恐惧管理系统为了消除我的失业恐惧而……具现化出来的现实!
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感瞬间将我淹没。我像个溺水者,在冰冷光滑的瓷砖地面上踉跄了一下,膝盖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林晚周维立刻停下脚步,转身扶住我的手臂。他的手依旧冰凉平滑,带着那股毫无生气的触感。他英俊的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你脸色不太好是空调太冷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他的声音温和依旧,眼神专注,瞳孔深处那圈暗金色的花纹在明亮的顶灯下,反射着冰冷、非人的微光。
他离我如此之近。那瞳孔中的花纹,每一个细微的扭曲角度都清晰得令人作呕。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它们是某种……精密的、批量生产的、用于伪装的……仪器!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酸液灼烧着喉咙。我猛地挣脱了他的手,动作大得近乎失态。没……没事!我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可能……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低血糖……我胡乱地找着借口,眼神惊恐地扫过周围。
那些原本专注于工作的同事,此刻纷纷抬起了头。一张张脸,男男女女,年轻或成熟,都转向我。他们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程式化的关心。但数十双眼睛,瞳孔深处,那完全一致的暗金色诡异花纹,如同数十个冰冷的微型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无声的压迫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空气中那昂贵的香氛混合消毒水的味道,此刻闻起来只令人窒息。
需要去休息室吗那里有补充能量的饮品和点心。周维的声音依旧温和体贴,仿佛刚才我的剧烈反应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他甚至微微侧身,做出一个引导的手势,动作流畅标准得如同教科书。
【警告:认知冲突加剧!协调度下降至97%!】系统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那滋滋的电流杂音变得尖锐,视野边缘的干扰波纹剧烈地抖动起来,【请立即输入有效恐惧源!维持稳定!】
输入恐惧源继续用更深的恐惧来喂养这个怪物,维持这个由我自己的噩梦编织出来的现实不!这太疯狂了!我只想逃离!逃离这个用诡异符号和冰冷触感堆砌出来的地狱!
不……不用了!我几乎是尖叫出来,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办公区里激起微弱的回音,我……我去下洗手间就好!马上回来!我根本不敢再看周维,更不敢看周围那些刻着同样花纹的眼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刚才路过时瞥见的洗手间指示牌方向,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高跟鞋敲击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凌乱、急促、如同垂死挣扎般的哒哒声,在身后那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冲进洗手间,反手死死锁上隔间的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才敢大口喘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炸开。冷汗浸透了衬衫的后背,粘腻冰凉。我捂住嘴,压抑着想要呕吐的冲动。
隔间外,洗手间里一片死寂。没有水龙头滴水的声音,没有其他隔间使用的声音。只有我自己粗重、恐惧的喘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创世科技……这根本不是什么公司!它是系统用我的恐惧编织出来的巨大囚笼!那些同事……都是系统创造的、维持这个虚假现实的……傀儡怪物
【认知冲突持续……协调度96.5%……】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催命的丧钟,冰冷地报着倒计时。
我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解锁的光芒在昏暗的隔间里显得有些刺眼。我必须寻求帮助!必须告诉别人!这个念头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我。我的手指哆嗦着,划开通讯录,点开置顶的联系人——秦朗的头像。我的男友。那个在现实世界里,会给我温暖拥抱的人。
我飞快地打字,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紧张而不断打滑、按错键:朗!救我!我在创世科技!这公司是假的!所有人都不对劲!没有指纹!瞳孔里有奇怪的金属花纹!是系统搞出来的怪物!我……
信息还没编辑完,手机屏幕猛地一闪,所有字符瞬间消失!
屏幕上只剩下一个冰冷的、漆黑的对话框。
【指令冲突:检测到用户试图泄露系统存在及运作机制。】
【行为:信息强制删除。】
【警告:该行为将严重破坏认知协调稳定性!】
【请立即停止破坏性操作,输入有效恐惧源以维持稳定!】
它监控我!它连我发信息都知道!它像一张无形的巨网,把我死死困在这个由我的恐惧构建的牢笼里!我就像一只被蛛网粘住的飞虫,任何挣扎都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我靠着门板,身体无力地滑坐下去,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指甲掐进头皮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痛感,试图对抗那灭顶的恐惧和无助。
【协调度持续下降:96%……95.8%……】系统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冰冷地报着数字,每一次下降都像重锤砸在我的神经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向这个系统……祈求用新的恐惧去喂养它,维持这个虚假世界的存在
我……我害怕……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如同最绝望的呓语,我害怕……孤独……秦朗……我好想他……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恐惧如此真实,如此尖锐,瞬间刺破了刚才因诡异同事而产生的惊悚感,露出了底下更深层的、属于人类本能的脆弱。
【指令接收:恐惧源——孤独。】
【分析中……】
【解决方案:提供……情感陪伴目标……】
【具现化……开始……】
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
砰!砰!砰!
隔间单薄的门板,被急促而有力地敲响了。
晚晚晚晚你在里面吗一个无比熟悉、带着焦虑和关切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传了进来!
是秦朗的声音!
我猛地抬起头,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荒谬的、不敢置信的狂喜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朗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晚晚!开门!是我!你还好吗秦朗的声音充满了真实的担忧,甚至带上了一丝急切。那声音,那语调,每一个细微的起伏,都和我记忆深处无数次安抚我的声音完全吻合!
是幻觉吗是系统制造的又一个逼真到可怕的幻影可那声音里的焦急是那么真实!
【指令完成。恐惧源——孤独……已消除。】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宣告。
朗……我喉咙哽咽,巨大的冲击让我浑身发软。理智在尖叫着危险!是假的!,但情感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不顾一切地想要相信。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门边,手指颤抖着摸向门锁。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金属门闩的那一刻——
我停住了。
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狂喜瞬间冻结。
恐惧管理系统。
它能具现化恐惧……那它是不是也能……具现化解药一个完美符合我期待、用来消除我孤独恐惧的……秦朗
门外这个声音……真的是我的秦朗吗
还是……另一个瞳孔深处刻着暗金色花纹、没有指纹的……同事
敲门的力道加重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晚晚快开门!你怎么了别吓我!那声音依旧充满关切,完美得无懈可击。
我的手僵在门锁上方,剧烈地颤抖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开,还是不开拥抱这虚假的温暖,维持这摇摇欲坠的现实还是……赌一把,赌门外的真的是他
【认知协调度:95.5%……95.3%……】系统的倒计时如同丧钟,冰冷地敲打着我的神经。视野边缘的干扰波纹疯狂闪烁,滋滋的电流杂音变得异常尖锐,仿佛信号即将中断前的挣扎。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对门外秦朗的怀疑,对系统力量的绝望认知,对这个虚假世界随时可能崩塌的恐惧……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漩涡。
我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系统……
【用户输入:未知恐惧源……分析中……】系统的反应异常迅速。
我害怕……我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我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害怕……这所谓的现实……下一秒就会……崩溃……
这是最深层的恐惧。它不再针对某个具体的事物,而是直指支撑我此刻存在的整个根基——我所见、所闻、所触的这个世界本身!它建立在系统那诡异莫测的力量之上,建立在无数个被具现化的恐惧之上!它像一个用谎言和噩梦吹起的巨大肥皂泡,美丽得令人目眩,却脆弱得一触即破!
【指令接收:恐惧源——现实崩溃。】
【分析中……】
【该恐惧源……优先级……最高……】
【系统响应:提供……稳定性证明……】
嗡——
就在我眼前,距离鼻尖不到三十厘米的空气,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
如同滚烫的水蒸气升腾,又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空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疯狂搅动,泛起一层层密集的、令人作呕的涟漪!光线在这片扭曲的空间里发生诡异的折射、断裂,让隔间里简陋的设施——水箱、门板、瓷砖——的边缘都变得模糊、抖动、分裂!
这景象如此诡异而直接,仿佛空间本身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撕扯!一种源自本能的、对空间稳定性的巨大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呼吸!现实……真的在扭曲!它要塌了!
【稳定性证明……加载中……】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凝重感。
那片扭曲的空气中心,一个模糊的影像,如同从浑浊的水底缓缓浮起,开始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人形的轮廓。
姿势扭曲、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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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的颜色……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青灰与污浊暗红的……腐烂色调!
影像越来越清晰,细节越来越具体。
湿漉漉、粘连着污物的……黑色长发。
失去了所有皮肤覆盖、完全暴露在外的、暗红色肌肉纹理和……森白的肌腱!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底下灰白的骨头!
一只眼睛空洞地大睁着,浑浊无光,仿佛凝固的鱼目。另一只眼眶……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那扭曲的、仿佛被强行拉伸过的脖颈上……一块熟悉的、边缘磨损的深蓝色牛仔布碎片……那是我送给秦朗的生日礼物!他最喜欢的那件衬衫的衣领碎片!
嗡——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尖叫、所有的恐惧,在看清那张脸——那张尽管严重腐烂变形,但五官轮廓依旧能辨认出属于秦朗的脸——的瞬间,被彻底炸成了齑粉!
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我猛地弯下腰,无法控制的呕吐物混合着胆汁的苦味冲口而出,溅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散发着酸腐的气息。
【认知协调度:0%。】
【现实框架……崩溃。】
冰冷的提示音,成了压垮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
视野中那具扭曲腐烂的秦朗尸体影像瞬间崩解,化作无数飞散的、恶臭的黑色灰烬。
紧接着,是整个隔间。
磨砂的隔间门板,像被高温熔化的塑料,开始软化、流淌、滴落,露出后面……一片虚无的、翻滚着混沌色彩的背景。脚下坚实冰冷的白色瓷砖,如同破碎的镜子,一块块剥落、消失,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头顶的节能灯光芒急剧闪烁了几下,啪地熄灭,被一片绝对死寂的黑暗吞没。
整个世界,像一个被戳破的巨大肥皂泡,无声无息地……碎裂了。
无边的、冰冷的、粘稠的黑暗,带着一种绝对零度的死寂,瞬间从四面八方包裹上来,吞噬了光线,吞噬了声音,吞噬了方向感,吞噬了……我自身存在的实感。
我悬浮着。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存在于这片无始无终、无上无下、连时间和空间概念都彻底消解的绝对虚空之中。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觉。没有气味。甚至连我这个意识本身,都开始变得模糊、稀薄,仿佛随时会溶解在这片纯粹的无里。
极致的恐惧,不再是情绪的爆发,而是变成了某种凝固的、永恒的……状态。它像冰冷的液态金属,注满了我的每一个思维缝隙,取代了血液,取代了神经冲动。连尖叫的念头都无法产生,只有一种绝对的、冻结灵魂的虚无在宣告着它的主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在那片绝对死寂的黑暗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冰冷的光,幽幽地亮了起来。
不是光源,而是一个……界面。
一个极其简陋、线条僵硬、由无数惨绿色像素点构成的、充满古老操作系统风格的界面。
界面顶端,一行像素文字闪烁着:
【恐惧管理系统
-
核心维护模式】
界面中央,一个巨大的进度条,正缓慢地、艰难地,从0%开始爬升。
【现实框架……重构中……1%……2%……】
进度条下方,一行更小的文字跳动着:
【用户:林晚。状态:意识锚定……成功。】
【重启协议:加载新恐惧源……准备。】
我看着那行字,思维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冰冷的恐惧润滑下,艰难地转动了一下。
加载……新恐惧源
在这片连存在本身都岌岌可危的虚无里,还有什么……能比这永恒的虚无本身……更令人恐惧
冰冷的像素文字,无声地给出了答案。
【检测到终极恐惧源:存在消解。】
【指令接收……具现化……开始……】
那缓慢爬升的进度条,骤然加速!惨绿色的像素光芒,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吞没了视野中仅存的黑暗轮廓。那片无光无声、连存在本身都在溶解的虚无深渊,被这蛮横的、充满非人逻辑的光彻底取代。
【现实框架重构中……15%……17%……】
巨大的进度条在简陋的像素界面上缓慢而固执地向上爬升,每一个百分点的跳动都伴随着视野深处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滋滋电流杂音,仿佛生锈的齿轮在强行啮合。惨绿的光映照下,林晚的意识像一叶在惊涛骇浪中彻底失控的扁舟。没有身体,没有感官,只有一团被强行锚定、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思维核心。思维本身也变得滞涩、粘稠,每一个念头的产生都如同在凝固的水泥中艰难地挖掘。
【核心维护模式启动。用户:林晚。状态:意识锚定成功。】
【重启协议激活。加载新恐惧源……准备就绪。】
冰冷的文字在界面上闪烁,每一个像素都散发着非人的漠然。加载新恐惧源在这片连恐惧本身似乎都失去了意义的纯粹虚无之后,还有什么能让她感到更深的战栗
【环境扫描……深度探测……】
【检测到……终极恐惧源……】
终极
这个词汇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瞬间贯穿了她混沌的意识。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存在本能的巨大悸动攫住了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意识的最底层,被这冰冷的系统无情地撬动、挖掘出来。那并非具体的意象,而是一种……对存在本身即将被彻底抹除的、终极的、绝对的预感和恐慌!比死亡更彻底,比遗忘更虚无,是连曾经存在过这一丝痕迹都将被彻底蒸发、归于永恒寂灭的冰冷事实!
【指令接收:恐惧源——存在消解。】
【优先级:最高。】
【具现化……开始……】
进度条下方的文字猛地一跳:
【警告:现实框架重构资源不足!】
【强制调用……深层意识碎片……作为……具现化基材……】
深层意识碎片林晚的意识猛地一缩,一种更甚于虚无的寒意骤然降临!
没等她理解这意味着什么,眼前的惨绿色界面骤然模糊、扭曲!像素块疯狂地跳跃、重组,仿佛信号被强烈干扰的老旧电视屏幕。视野被强行撕裂、拉扯!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而暴戾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探入了她意识的最深处——那片储存着最私密、最珍贵记忆的领域!
嗡——
场景瞬间切换。不再是冰冷的虚无或像素界面。
她站在一条熟悉的、落满金黄银杏叶的林荫道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叶隙洒下,温暖而慵懒。空气里弥漫着干燥树叶和泥土混合的清新气息。这是……她和秦朗第一次正式约会的地方。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阳光的温度,脚下落叶松软的触感,甚至远处隐约传来的孩子们的嬉笑声……真实得让她灵魂都在颤抖。
但这份真实,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被强行复制的冰冷精确感。
她的视角,并非身临其境,而是……悬浮在场景上方大约三米的高度。像一个被强行剥离出来的、毫无情感的旁观者。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
年轻、鲜活,带着一丝羞涩和雀跃的林晚,正挽着秦朗的手臂,仰着头对他说着什么,笑容明媚得如同此刻的阳光。秦朗侧头看着她,眼神温柔专注,嘴角带着宠溺的笑意。阳光勾勒出他们年轻美好的轮廓,一切都充满了生命最本真的、带着毛茸茸光晕的温暖。
然而,下一秒。
那个林晚脸上的笑容,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的视频画面,骤然定格。紧接着,构成她身体、笑容、衣物的所有信息,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
不是撕裂,不是燃烧,而是更彻底、更亵渎的消解。
她挽着秦朗手臂的手指尖端,开始变成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彩色像素点,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无声无息地向上飘散、湮灭。这崩解沿着手臂迅速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血肉、骨骼、衣物……一切构成林晚这个存在的实体信息,都化作漫天飞舞的彩色光点尘埃!她的笑容凝固在消散的半张脸上,眼神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欢愉,却已被无法理解的空洞所取代。
不——!悬浮在空中的意识林晚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尖啸!那是她最珍贵的记忆!是她存在过的证明!是她灵魂深处最柔软的部分!此刻却被系统当作冰冷的基材,在她眼前,被如此粗暴地、彻底地拆解、粉碎!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自己在秦朗身边彻底化作一片绚烂而虚无的彩色尘埃,被无形的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秦朗依旧保持着那个侧头倾听的姿势,手臂还维持着被挽住的弧度,仿佛他怀中的珍宝从未存在过。他脸上的温柔笑意一点点褪去,只剩下一种巨大的、凝固的茫然和空洞,像一尊瞬间失去灵魂的石膏像。
场景并未结束。
画面如同被无形的手粗暴地切换。
这一次,是大学宿舍。深夜,台灯昏黄的光晕下。室友们挤在小小的电脑屏幕前,屏幕上播放着某个综艺片段。爆笑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其中一个室友笑得前仰后合,夸张地拍打着另一个室友的肩膀。被拍的室友佯装生气地嗔怪着,脸上却洋溢着同样的欢乐。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甜腻香气和年轻女孩特有的活力。
这是属于青春、友谊、无忧无虑的喧闹片段。
悬浮的意识林晚,再次感受到那股冰冷力量的侵入。
那个笑得最夸张、正在拍打同伴肩膀的室友,动作猛地定格。拍打的动作停在半空,脸上夸张的笑容如同面具般凝固。紧接着,从她与同伴肩膀接触的指尖开始,同样可怕的像素化崩解开始了!彩色的光点从接触点爆发开来,瞬间吞噬了她的手掌、手臂、肩膀……如同病毒般蔓延全身!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凝固的笑容在崩解中扭曲成一种无声的惊恐。短短几秒钟,一个鲜活的生命,连同她带来的那份喧闹和欢乐,彻底化为一片虚无的光尘,在昏黄的灯光下缓缓消散。
剩下的两个室友,脸上的笑容如同被瞬间冻结,僵硬在脸上。她们茫然地互相对视着,眼神空洞,仿佛完全无法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活生生的同伴突然就……不见了空气里爆米花的甜味依旧,却只剩下死寂的恐怖。
场景再次切换。医院病房,消毒水味道浓烈刺鼻。病床上,母亲苍白憔悴的脸庞。林晚自己(过去的林晚)正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削着一个苹果,长长的苹果皮垂落下来,带着一种脆弱的连贯感。母亲虚弱地笑了笑,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妈……意识林晚无声地哽咽,灵魂都在泣血。这是她最不敢触碰的脆弱角落!
崩解,毫无怜悯地降临。
病床上,母亲虚弱微笑的嘴角刚刚扬起,那笑容便瞬间凝固。构成她身体的色彩和轮廓,从盖着白色被单的脚部开始,无声地向上分解、飘散。她试图抬起的枯瘦手指,在半空中化作了点点彩色的星芒。她翕动的嘴唇尚未发出任何声音,连同那未出口的话语,一起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只剩下床边那个正在削苹果的林晚,动作骤然停止。长长的苹果皮从中断裂,掉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她握着水果刀的手僵硬着,脸上的关切和悲伤凝固成一片空白的茫然,呆呆地看着那张瞬间变得空空荡荡的病床。消毒水的味道依旧刺鼻,却再也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深层意识碎片调用……完成。】
【存在消解……具现化……进度:42%……】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宣告着这场对灵魂最深处进行亵渎性挖掘的成功。
悬浮在场景之上的意识林晚,彻底崩溃了。她的思维核心如同被投入绞肉机,被反复地碾压、撕扯。那些被强行抽离、粉碎的记忆碎片,每一片都带着鲜活的情感烙印,此刻却成了刺向她灵魂的亿万根毒针!绝望不再是情绪,而是变成了她存在的唯一底色。比那虚无深渊更可怕的,是亲眼目睹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部分,被当作冰冷的燃料,一点一点地烧掉,只为维持这个疯狂系统的运转,只为……让她品尝这名为存在消解的终极恐惧!
她曾害怕失业,系统给了她一个怪物巢穴般的工作。
她曾害怕孤独,系统给了她一个瞳孔刻印的秦朗。
而现在,她害怕存在本身被抹去,系统就……亲手将她存在过的证据,在她眼前,碾为齑粉!
啊啊啊啊——!!!
无法遏制的、无声的尖啸在她的意识核心中疯狂震荡!那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灵魂被彻底撕裂、被投入永恒冰狱的、最纯粹的绝望哀嚎!
【警告!意识核心波动超出阈值!稳定性下降!】
【强制注入……恐惧源……存在消解……进行深度锚定……】
系统冰冷的警告如同丧钟。
眼前的场景再次剧烈扭曲、破碎!这一次,没有具体的记忆片段。她仿佛被强行拖入了一个由无数碎裂的、扭曲的、闪烁的画面组成的漩涡风暴中心!
每一个闪烁的画面碎片,都是她!是不同年龄、不同场景下的林晚!婴儿时在摇篮里挥舞小手,小学时在操场上奔跑,中学时在课桌前埋头苦读,大学时在图书馆翻阅书籍……无数个构成林晚这一存在的瞬间影像,如同被砸碎的镜子碎片,在她周围疯狂旋转、飞舞!
而更恐怖的是,每一块碎片中的她,都正经历着那可怕的像素化崩解过程!从指尖开始,从发梢开始,从微笑的嘴角开始……彩色的光点像致命的霉菌,在每一个她的身上蔓延、吞噬!
婴儿的笑脸在崩解中凝固,奔跑的小学生化作光尘,苦读的中学生连同书本一起消散,图书馆里的身影在书架间无声湮灭……
成千上万个林晚,在她眼前,在同一个瞬间,被同时拆解、粉碎!如同亿万只蝴蝶在同一刻被碾死!那是一种超越个体死亡的、对存在本身的、最彻底的屠杀!
不!停下!停下啊——!!!
她的意识在风暴中心疯狂地嘶吼、挣扎,却如同扑火的飞蛾,徒劳无功。每一个林晚的消散,都像从她灵魂本体上硬生生剜下一块肉!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不是肉体的,而是存在根基被连根拔起的、灵魂层面的终极酷刑!
【存在消解……具现化……进度:78%……】
【用户恐惧反馈……强度……符合预期……】
【现实框架重构……加速……65%……67%……】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满意,仿佛在欣赏一件精密仪器高效运作。
漩涡风暴的转速骤然加快!那些崩解的画面碎片被拉扯成模糊的光带,无数个林晚的惨叫(尽管无声)仿佛叠加在一起,形成一种穿透灵魂的、令人疯狂的尖啸背景音!
就在这足以摧毁任何理智的恐怖风暴中心,林晚那被反复撕扯、濒临彻底崩解的意识核心深处,一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异样的火苗,极其突兀地……跳动了一下。
那不是恐惧。
那是一种……在绝望深渊最底部,被亿万次碾磨后,残存的、最后一丝……连反抗都算不上的……本能悸动。一种对被抹除本身的……最原始、最野蛮的……拒绝!
这悸动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在它出现的瞬间,似乎……干扰了什么。
嗡——!
整个由崩解画面组成的疯狂漩涡,极其短暂地……凝滞了万分之一秒!
那笼罩一切的、系统冰冷的运行逻辑,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卡顿
【……错误】
【未知干扰……来源:用户意识核心】
【分析……扫描……优先级:低……】
【继续……存在消解……具现化……】
系统的反应快得惊人,那丝凝滞瞬间被修正,风暴以更狂暴的姿态席卷而来!
但就是这万分之一秒的凝滞,那微弱的悸动,如同在绝对黑暗中擦亮的一粒火星,虽然微弱,却真实地……存在过!
林晚那被痛苦和绝望填满的意识,如同溺水者抓到了一根比发丝还细的稻草。那是什么那悸动……是什么在系统那无所不能、精准冷酷的碾磨下,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引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就在这濒临彻底疯狂的边缘,在那惨绿色进度条冷酷的爬升中(【现实框架重构……89%……】),一个疯狂的、带着最后一丝血性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蹿出,死死咬住了她那即将消散的意识:
它……需要我的恐惧
它害怕……重构失败
那……如果我连恐惧本身……都拒绝给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