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谢梨初从后走出来,似是还未适应眼前的光线变化,一脚踩空。她心头一惊,还未落地,一双稳健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她抬眸看去,是宋子徽,那双柔和的双目在月光下温柔地注视着她,却带着陌生与疏离:娘娘摔着了吗
谢梨初摇了摇头,站直身子:多谢。
一旁的沈容槐抿唇看着,叶婉儿生怕被追究,急忙将手中的糕点递给沈容槐,急中生智道:小女正四处找殿下,怕殿下深夜事忙,饿到了自个儿。
沈容槐接过,淡淡地嗯了声,打量起眼前人,下次来时多穿些。
叶婉儿大受鼓舞,娇娇地低头,是,小女谨遵殿下教诲。
谢梨初懒得看这恶心人的画面,行礼告退后大步离开。
在靠近偏院的路上,谢梨初找到了被人打晕的秋粟。
叫人叫起来,秋粟听了方才发生的一切,才叫惊心动魄,有些愤愤不平:娘娘,您就这么忍了那婉儿小姐么
比起收拾叶婉儿,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叶婉儿时不时来找茬,也叫谢梨初有些烦躁。
只暗了暗眼眸说道:先不管她,本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容槐目送叶婉儿带着冬霜离开后,站在原处不说话。
宋子徽适时开口:你明知叶氏在找太子妃的麻烦,却还是坐视不理
方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叶婉儿显然是想陷害谢梨初,可谢梨初没有为自己声援,而沈容槐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这夫妇二人就像是培养了多年的默契似的。
沈容槐没有回答这番话,派人继续调查,必要时跟着谢梨初。
他缓缓垂下眼眸,在思量方才的事。
而宋子徽看得出来,这是沈容槐根本不相信一个人的表现。
翊坤宫中。
滚!全都滚!一群没用的废物!
沈琰将桌上的案牍尽数拂在地上,宫人们跪了一地颤颤巍巍。
那张写着机密的纸卷飘在地上,被一双华贵的手捡起来。
敬文长公主踱步着将字条所写念出:北疆粮草尽被太子拦绝,战事告急,恕不能听命圣朝。
她轻笑起,转身时满头珠钗锒铛作响,神色不屑地看着沈琰,就这点事情就让你这般动怒
皇侄啊,怪不得本宫的皇弟要立容槐为太子。
那句话宛若毒蝎,深深缠上沈琰的心口,他暗自将拳头握得作响,深吸一口气,对长公主尊敬作揖:侄儿无用,还请皇姑明示。
长公主挑起一丝步摇珠帘,自顾缠绕在指尖玩弄,柔美的面庞上满是笑意,她轻轻抬起沈琰的下巴。
沈容槐秘密出京,未曾禀告父皇。直至归京众人才知晓,你说他有这般能力,我那生性多疑的皇弟,是怕也不怕
皇姑多智英明,不愧是我朝第一长公主!沈琰登时眉眼舒展,将好话都倒了个干净。
长公主蔑笑了声,在走出大殿时,回头交代道:还有,容槐的王妃近日有些古怪,你多去盯着。
她嘴角微勾,看向天上明月,语气暧昧:最好,用你这副好皮囊去多多盯着。
她将盯着二字咬得极重。
沈琰不解颔首,目送长公主离开。
待长公主踏出翊坤宫后,沈琰的幕僚端明自屏风后走出,沈琰眉目中酝酿着阴沉,皱眉不解,端先生,你说皇姑要我接近皇嫂,是为了什么
他讽笑一声:难不成,皇嫂一介弱质女流,也能撼动朝局
端明沉思许久,不曾言语。就在沈琰以为,幕僚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一句话,轻飘飘地落在月色中。
兴许,太子妃与长公主,是一类人。
——
日子忽倏一过便是三日。
今晨不知为何,谢梨初早早便醒了,孔嬷嬷在一旁收拾床榻,谢梨初倚在摇椅上,撑着额头闭目小憩,口中还在与孔嬷嬷闲聊。
也不知为何,这几日本宫日日早醒。醒来便饥肠辘辘,用点东西便又能睡至午时。
孔嬷嬷将床榻上的褶子抚平,贴心将软枕堆好,方便人睡前靠着。听见谢梨初的话,她笑得眼角都出褶:娘娘,许是小皇孙在闹腾您呢。
谢梨初缓缓睁开眼眸,看向小腹,随着一呼一吸缓缓起伏,好似能看见乖巧的景儿牵着她的手,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在笑。
不禁脸上带着几分柔情,一下又一下,轻抚小腹。
孔嬷嬷转身看了眼,慈爱说道:旁人孕三月,都上吐下泻,吃不进一点东西。小皇孙倒是安稳、不闹腾,娘娘吃的也多。
她哎了声,按照老奴老家的说法,娘娘怀的,兴许是个皇孙女儿呢。
说罢,孔嬷嬷抱着被褥出去晒。
谢梨初笑了声,用极轻的嗓音说道。
是小皇子。
一会儿,秋粟端着碗羊奶山药羹走进来。
娘娘。那日的人找到了,是千金阁的掌柜的。
谢梨初轻轻搅拌着这碗羊奶羹,思索起来。
千金阁,她是知道的。明面上是首饰阁,实际此处乃是京中最大的消息机关,虽不知隶属何人。
她眼下正愁没处找叶家的消息,不过要想进入千金阁不容易,还需要引荐的帖子。说到引荐的帖子,她放下羊奶羹吩咐道。
秋粟,去将我镜前妆奁下的请帖取来。
秋粟应声去找,半晌后递了过去,谢梨初翻阅起来,目光落在尾款日期处,微微挑眉。
就在明日。
秋粟,你去替我准备几份薄礼,明日本宫一同带去斗妆会。
西院内。
叶婉儿难得安生了几日,她坐在镜前梳妆,有个不起眼的丫鬟跪在她脚边。
叶小姐,太子妃这几日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叶婉儿语气忽地拔高,她偏头看去,身边为她梳头的人来不及反应,硬生生扯断她一根头发。
嘶——,你没长眼吗!
那人立马跪下,不住磕头。
冬霜从门外走来,挥退了两个小丫头,附在叶婉儿耳边说道:小姐。奴婢打探到,太子妃正在为明日,永康王妃的斗妆会准备登门礼。
叶婉儿皱眉,她什么时候对参加这些有兴致了
自打谢梨初入京以来,在谢府时叶婉儿便日日在她耳畔交代,说她粗鄙,难登大雅之堂,若是受到谁家邀请,万万不可答应,免得有损谢府名声。
她竟然敢叶婉儿不屑轻笑,也不怕丢了谢家的脸。
是皇后娘娘受了风寒,命太子妃代她前去的。冬霜补充了句。
霎时,叶婉儿的脸色便难看上几分。
她死死拽着衣袖,咬牙切齿。若非半路冒出个劳什子谢梨初,太子妃之位本该就是她叶婉儿的!
和皇后成为婆媳,今日代皇后出席的,便是她!
想到这儿,叶婉儿气极反笑,思索片刻,冷声交代。
你去告诉父亲,就说,女儿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