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盛世集团顶层办公室,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室内的一切镀上一层淡金色。我,苏清颜,一身裁剪得体的高定套装,正对着镜子整理着一丝不苟的妆容。刚刚结束一场跨国并购案的最后谈判,长达数月的鏖战终于画上句号,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香槟的甜腻与胜利的余韵。可我却感觉不到太多的喜悦,反而是一股子难言的疲惫,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这份疲惫,并非来自工作。商场如战场,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殚精竭虑的生活。真正让我喘不过气的,是对家庭,尤其是对女儿糖糖的亏欠。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糖糖那双酷似我的大眼睛,总是怯生生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随时会消失的幻影。她上周幼儿园的亲子手工活动,我又因为一个临时会议缺席了。电话里,小丫头努力装作不在意的声音,却像一根细密的针,轻轻刺痛着我的心。
秘书敲门进来,送上一杯温度刚好的黑咖啡。我端起来,却没有喝,只是任由那醇厚的香气萦绕在鼻尖。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手机屏幕上,习惯性地点开了微信。
朋友圈顶端,是糖糖幼儿园王老师刚更新的一条动态。一张色彩鲜艳的照片,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巨大的、造型精致的黑天鹅蛋糕,笑得灿烂。配文是：感谢林子轩妈妈送来的名贵蛋糕,孩子们今天太开心啦！
我的目光倏地凝固。
那个蛋糕……
照片的角落,一个穿着深蓝色小西装的小男孩,正得意地冲着镜头比V。那身衣服……
心脏猛地一抽,像是被人用细线狠狠勒了一下。
怎么会这么眼熟
那个三层黑天鹅绒定制蛋糕,明明是我跑遍了全城,才在一家顶级甜品工坊,花费近百万为糖糖上周生日预定的。那套深蓝色的丝绒小西装,也是我特意从意大利托人买回来的限量款童装,同样是给糖糖的生日礼物。
可糖糖的生日,因为我临时出差,过得冷冷清清。丈夫顾行舟说,蛋糕不小心打翻了,新衣服也还没来得及穿。
照片里的林子轩是谁他的妈妈又是谁
一股莫名的焦躁涌上心头,我几乎是立刻拨通了顾行舟的电话。
喂,清颜电话那头,顾行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
行舟,你看到糖糖幼儿园王老师发的朋友圈了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指尖却有些发凉。
朋友圈哦,没太注意。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吗
王老师发了一张照片,一个黑天鹅蛋糕,还有一个叫林子轩的小男孩,穿着一套深蓝色的小西装。我一字一句地说,那个蛋糕,还有那套衣服,你真的不觉得眼熟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顾行舟略带轻慢的笑声：清颜,你是不是太敏感了贵族幼儿园的孩子,家里条件都好,买个贵点的蛋糕,穿套名牌衣服,不是很正常吗款式相似也很常见,说不定就是巧合。
巧合我提高了声调,那个蛋糕的造型和细节,跟我给糖糖订的那个一模一样！还有衣服,连袖口的银色暗纹都分毫不差！
哎呀,好了好了,顾行舟的语气开始透出不耐烦,糖糖那个蛋糕,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前两天阿姨打扫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摔坏了。你当时还说可惜呢。至于衣服,小孩子穿那么贵的衣服做什么糖糖正是调皮的时候,弄脏了、刮坏了多浪费钱。你啊,就是喜欢乱花钱。
他说得那么随意,那么理所当然。仿佛那近百万的蛋糕,那几万块的童装,在他眼里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摔坏了浪费钱
我下午要去接糖糖,顺便问问王老师吧。顾行舟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敷衍的安抚,你别胡思乱想了,专心工作。我这边还有个重要的客户要拜访,先不跟你说了。
不等我再开口,电话就被匆匆挂断了。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像是一记记闷锤砸在我的心口。
重要的客户每次他想快点结束通话,都是这个借口。
我握着手机,手心有些汗湿。直觉像一只被惊扰的野兽,在我脑海里疯狂叫嚣着不对劲。太多的疑点,太多的巧合,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畴。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点开王老师的朋友圈,想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仔细看看。
然而,那条动态,竟然不见了！
我刷新了几遍,依旧是空空如也。王老师删除了为什么
如果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她有什么必要删除
不安如同藤蔓般迅速滋生,紧紧缠绕住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不,这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我立刻找出王老师的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响了两声,电话接通了。
喂,王老师您好,我是苏清颜,糖糖的妈妈。
苏董事长您好！王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职业性的热情,但仔细听,似乎又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老师客气了,叫我糖糖妈妈就好。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是这样的,我刚才看到您朋友圈发了一张孩子们吃蛋糕的照片,好像是叫林子轩的小朋友过生日
啊…是,是的。王老师顿了一下,林子轩小朋友今天过生日,他妈妈送了个蛋糕过来。
哦,那个黑天鹅蛋糕看着可真漂亮,很特别。我们家糖糖也特别喜欢黑天鹅,所以印象比较深刻。我语气随意地问,还有那个林子轩小朋友穿的深蓝色小西装,也很好看,是哪个牌子的呀我想给我们家糖糖也参考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王老师的声音有些含糊起来：呃…那个…牌子我倒没太注意。蛋糕…蛋糕是很漂亮。她似乎在刻意回避关于衣服的话题。
是吗我故作不经意地追问,我刚才还想再仔细看看那张照片呢,结果发现您把那条动态删掉了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啊
啊…对对对！王老师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一些,像是急于解释,是林子轩妈妈特意嘱咐的,说是不想太张扬,影响不太好,所以我就给删了。您也知道,现在幼儿园里,家长们都比较注意这些,怕引起攀比什么的。
王老师磕磕绊绊地解释着,语气里透着一丝慌乱。
不想太张扬
我几乎要气笑了。价值百万的定制蛋糕,就这么大张旗鼓地送到幼儿园给所有小朋友分享,这叫不想太张扬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多有钱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林子轩妈妈还真是考虑周到。那打扰您了,王老师。
不打扰不打扰,糖糖妈妈再见。王老师像是松了一口气,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王老师在撒谎,而且是在替那个林子轩妈妈圆谎。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顾行舟的敷衍,王老师的闪烁其词,还有那被刻意删除的朋友圈,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网,朝着我慢慢收拢。
而那个黑天鹅蛋糕,和那套昂贵的童装,就是这张网的中心。
它们本该属于我的女儿,糖糖。
我一秒钟都等不了,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苏董,下午的部门会议……秘书抱着文件追出来。
全部取消！我头也不回,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一路驱车回家,风驰电掣。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糖糖那双小心翼翼的眼睛。她总是那么看着我,带着一丝讨好,一丝不安,仿佛生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我这个妈妈,当得太不称职了。为了所谓的成功,我错过了她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叫妈妈,第一次自己吃饭……
还有上周,她幼儿园的亲子手工,我又缺席了。
心口一阵阵发紧,愧疚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今天,我一定要好好陪陪她,亲手给她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可越靠近家,那种不祥的预感就越发强烈。家里的气氛,恐怕不会太好。
我甚至想,要不要先给顾行舟打个电话,问他是不是在家,或者糖糖现在怎么样了。但转念一想,他大概率又会用客户、会议来敷衍我。问了也是白问。
推开家门,一股廉价方便面的味道扑面而来。
客厅里,糖糖瘦小的身影趴在小餐桌上,正捧着一个塑料碗,狼吞虎咽地吸溜着面条。那碗面,汤色浑浊,只有几片可怜的脱水蔬菜叶子飘在上面。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糖糖听见开门声,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我,小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变得有些慌张,手里的叉子都差点掉到地上。
妈妈……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嘴边还沾着油腻的汤汁。
保姆赵桂芬从厨房里探出头,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堆起笑容：哎呀,太太您回来啦！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她的目光在糖糖和那碗方便面上飞快地转了一圈,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解释：糖糖今天就想吃这个,说学校小朋友都吃,她也想尝尝鲜。我拗不过她,就给她煮了一包。
是吗,糖糖我看向女儿,声音尽量温柔。
糖糖低下头,小声地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眼睛却偷偷瞟向赵桂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怕。
我心里的怒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糖糖的口味我最清楚,她从小就不爱吃这种重口味的东西。什么叫想尝尝鲜分明是饿坏了！
赵桂芬,我转向她,声音冷了下来,我每个月给你的买菜钱,不够给孩子做顿正经饭吗
赵桂芬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转移话题：哎呀,太太,瞧我这记性,光顾着给糖糖煮面了,还没准备您的晚饭呢！您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说着,她转身就要往厨房躲。
不必了。我打断她,走到糖糖身边,轻轻将她抱进怀里。小小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
妈妈,糖糖在我怀里蹭了蹭,小声问,妈妈不会嫌弃我吃得多吧赵奶奶说,我吃得太多了,像个小猪。
我的心狠狠一抽。赵奶奶她倒是叫得亲热。
胡说！我亲了亲她的额头,糖糖正在长身体,当然要多吃一点。妈妈巴不得你吃成个小胖猪呢！
糖糖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这副模样,更加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测。这个赵桂芬,绝对有问题！
我让赵桂芬简单做了几个清淡的小菜。晚饭时,我特意观察着糖糖和赵桂芬的互动。糖糖几乎不敢正眼看赵桂芬,每次赵桂芬给她夹菜,她都会下意识地缩一下肩膀。而赵桂芬,则像个没事人一样,热情地招呼我吃饭,时不时还夸张地表扬糖糖今天真乖、吃饭真香。
那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
吃过晚饭,我带糖糖去洗澡。脱掉她的衣服,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女儿白皙娇嫩的胳膊上、腿上,赫然有几块大小不一的青紫色淤痕！有些颜色还很深,显然是新伤。
糖糖,这些是怎么弄的我努力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
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的。糖糖低下头,小手紧张地抠着浴巾的边角,在幼儿园和小朋友玩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桌子了。
又是幼儿园。她懂事得让我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已经学会了看人脸色,学会了撒谎来保护自己,或者……保护别人。
我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帮她清洗身体,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这个赵桂芬,顾行舟的远房亲戚,当初我本就不同意她来家里。顾行舟却说她老实本分,带孩子有经验。现在看来,他要么是瞎了眼,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哄糖糖睡觉的时候,卧室门突然被推开,赵桂芬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连门都没敲。
糖糖,喝牛奶了。她的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自己家。
周姨,我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进孩子的卧室,不知道先敲门吗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赵桂芬的动作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嘟囔了一句：知道了,太太。然后转身出去了,那背影像是在表达无声的抗议。
妈妈,我不想喝牛奶。糖糖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
为什么喝了牛奶才能长高高。
这个牛奶不好喝,糖糖皱着小鼻子,赵奶奶给的牛奶,喝完总是睡得特别沉,早上起来还会尿床。王老师说,尿床的小朋友不是好孩子。
睡得特别沉尿床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端起床头柜上的那杯牛奶,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浓郁的奶香味。我抿了一小口,牛奶醇厚顺滑,但仔细品味,舌尖似乎尝到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苦涩味。
如果不是糖糖提醒,我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细微的差别。
这牛奶,有问题！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赵桂芬,她到底想干什么！
轻轻替糖糖掖好被角,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我心头的沉重却丝毫未减。那杯带着古怪苦涩味的牛奶,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上。
我拿出手机,指尖有些微凉,点开了家庭监控的应用程序。这个监控,当初安装是为了随时看看糖糖,没想到今天,却可能要揭开一个我不敢想象的真相。
赵桂芬,顾行舟的远房亲戚。当初他力排众议把她弄进我家,说她老实本分,带孩子有经验。我不是没有过疑虑,尤其是赵桂芬偶尔会冒出几句女孩儿家家的,不用养那么金贵、丫头片子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之类的混账话,都被我当场驳斥了回去。顾行舟总说我想多了,说她就是个农村妇人,嘴碎心不坏。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我调出昨天的录像,糖糖的生日。
画面里,客厅空荡荡的,顾行舟根本没出现。赵桂芬倒是陪着糖糖,只是她从厨房端出来的,哪里是什么黑天鹅蛋糕,分明是路边蛋糕店里最普通的那种,顶多也就几十块钱,上面插着几根廉价的彩色蜡烛。
赵奶奶,我的大蛋糕呢视频里传来糖糖带着稚气的、充满期待的声音,妈妈说,有黑天鹅的大蛋糕,好大好大的！
赵桂芬那张平日里还算和善的脸,在镜头下有些模糊,但语气却清晰可辨,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粗暴：什么大蛋糕就这个！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快吹蜡烛！
糖糖的小肩膀垮了下来,眼圈红红的,却不敢哭出声,只是小声地辩解：可是……妈妈答应我的……
你妈妈忙着呢！哪有空管你这些破事！赵桂芬不耐烦地打断她,赶紧的,不然连这个都没得吃！
我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这就是顾行舟说的蛋糕不小心打翻了这就是他所谓的陪糖糖过生日
画面继续播放。
接下来的场景,让我如坠冰窟。
镜头切换到了糖糖的房间,大概是晚上。赵桂芬坐在床边,糖糖似乎在小声地跟她说着什么。
突然,赵桂芬的脸凑近了糖糖,那张平日里堆着笑的脸,在监控有些失真的画面里,显得扭曲而狰狞。
你给我记住了！赵桂芬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子阴狠,明天要是有人问起来,尤其是你那个妈,你就说吃了大大的黑天鹅蛋糕,知道吗就说是你爸爸买的！
糖糖似乎被吓到了,小小的身体往后缩了缩。
听见没有！赵桂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威胁,你要是敢说漏嘴,说没吃到,看我怎么收拾你！把你关到小黑屋里,饿你几天！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我知道了……糖糖带着哭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蛋糕呢糖糖小声问,似乎还抱着一丝希望。
呸！赵桂芬啐了一口,什么蛋糕！那么贵的东西,是你这种赔钱货能吃的那是给我外孙林子轩留着的！他才是我们老林家的宝贝疙瘩！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早晚要泼出去的水！
林子轩！
又是林子轩！
王老师朋友圈里的那个小男孩！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几乎要炸开。原来如此！原来那个蛋糕,那套衣服,全都被这个老虔婆拿去给了她的外孙！
监控里,赵桂芬还在恶毒地咒骂：你妈也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好不容易生了你这么个丫头片子,还当成宝！整天就知道花钱,那些漂亮的衣服,好玩的玩具,凭什么都给你我外孙哪点比你差了
她逼着糖糖：说！你昨天吃没吃到黑天鹅蛋糕
糖糖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却只能哭着点头：吃……吃了……赵奶奶,我吃了……很好吃……
这就对了！赵桂芬满意地拍了拍糖糖的脸,那力道怎么看都不像是安抚,以后给我乖一点,不然有你的苦头吃！听见没不许哭！再哭就把你嘴缝上！
糖糖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刺,密密麻麻的疼痛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我的女儿,我的糖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竟然承受着这样的虐待和恐吓！
紧接着,画面跳到了赵桂芬端着牛奶走进糖糖房间的那一幕。
把牛奶喝了！赵桂芬命令道。
赵奶奶,我不想喝……喝了会尿床……糖糖怯生生地说。
放屁！喝了睡得香！赶紧喝,别磨磨蹭蹭的！赵桂芬不由分说,捏着糖糖的下巴,粗暴地将那杯牛奶往她嘴里灌。
呜呜……不……咳咳……糖糖哭喊着,挣扎着,牛奶洒了不少出来,但大部分还是被灌了进去。
很快,监控画面里的糖糖便不再动弹,小脑袋一歪,像是睡熟了过去。
赵桂芬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糖糖的房间,下一秒,竟然出现在了我的主卧室门口！
我看着她在我的梳妆台前翻箱倒柜,将我的首饰、名牌包包、还有几件我刚买没多久的高定衣裙,一件件塞进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袋子里。
然后,她又去了衣帽间,目标明确地找到了我给糖糖准备的那些定制鞋服、进口玩具,甚至还有几本糖糖最喜欢的绘本,也一并扫荡干净！
这个该死的老虔婆！她不仅虐待我的女儿,竟然还敢偷我的东西！
最让我目眦欲裂的是,做完这一切后,她竟然从冰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那个我花费近百万定制的黑天鹅蛋糕！
她拎着蛋糕,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贪婪,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家门。
而我的糖糖,那个被她灌了药昏睡过去的小小身影,竟然被她从床上拖下来,随意地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她甚至都没有给糖糖盖上一条薄被！
畜生！！我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
那个老女人！她怎么敢！虐待！偷窃！下药！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把她碎尸万段！
我踉跄着想冲出去,想立刻把赵桂芬那个恶魔抓回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晕眩感猛地袭来,天旋地转,我的身体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不受控制地向后软倒。
砰的一声,我重重地摔在床边的地毯上。
视线变得模糊,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床头柜——那杯我只抿了一小口的牛奶,还好端端地放在那里。
药效……竟然这么强！
一个绝望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我：糖糖……糖糖每天晚上,喝的都是这个……
我的女儿,她才五岁啊！
无尽的愤怒、心疼、悔恨,像汹涌的潮水般将我淹没。眼前一黑,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头痛欲裂。
我睁开眼,晨曦透过薄纱窗帘,在房间里投下朦胧的光影。身体依旧残留着昨夜那杯牛奶带来的无力感,每一个关节都像是生了锈。
妈妈……
一个细弱的声音自身边传来,带着哭腔和浓浓的恐惧。我猛地转过头,糖糖的小脸埋在枕头里,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床单上,一片濡湿的痕迹格外刺眼。
糖糖,怎么了我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挣扎着坐起来,将她轻轻搂进怀里。
妈妈……我……我尿床了……糖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紧紧抓着我的睡衣,小脸煞白,我……我没有喝赵奶奶的牛奶……真的没有……我怕……怕又睡得太沉……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我当然知道她没有喝,如果她喝了,现在恐怕还醒不过来。
没关系,宝贝,没关系的。我用脸颊蹭着她柔软的头发,声音尽可能地温柔,尿床是很正常的,妈妈小时候也尿过床。我们换掉床单就好了,不怕,妈妈在。
我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中的恨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赵桂芬,你给我等着！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太太,糖糖,该起床吃早饭了。是赵桂芬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殷勤的腔调。
我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知道了,周姨,我们马上就来。
我帮糖糖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快速地给自己收拾了一下。走进餐厅时,赵桂芬已经摆好了早餐,小米粥,鸡蛋,还有几碟小菜。她看到糖糖,目光立刻落在那片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湿床单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不耐烦,随即又飞快地掩饰过去,堆起笑容：糖糖醒啦快来吃早饭,今天有你喜欢吃的鸡蛋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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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却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往我身后缩了缩,不敢看她。
赵桂芬大概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太太,您先吃,我去把糖糖的床单换了。她说着,就要往卧室走。
不必了。我拉着糖糖在餐桌边坐下,语气平淡,床单我自己会换。周姨,你先坐,我有话问你。
赵桂芬的脚步顿住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太太,您……您有什么事
我慢条斯理地拿起一个小笼包,却没有吃,只是看着她：周姨,你是不是有个外孙,叫林子轩
赵桂芬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否认,但大概是我的目光太过锐利,让她无从遁形。
是……是的,太太。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有些结巴,您……您怎么知道
哦,没什么,我端起粥碗,轻轻吹了吹热气,听糖糖说的,好像子轩和糖糖在同一家幼儿园
啊……对,对。赵桂芬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显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眼神开始闪烁,是……是同一家幼儿园。孩子们……孩子们有时候会聊起来。
那家幼儿园可不便宜啊。我放下粥碗,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我记得周姨你跟我说过,你儿子儿媳都是普通工人,收入不高。子轩上那样的贵族幼儿园,学费压力不小吧
赵桂芬的脸色更白了,她强笑着,试图辩解：哎呀,太太,您也知道,现在的父母,都想给孩子最好的。我们……我们就这么一个外孙,砸锅卖铁也得供啊。再说,我在这里做保姆,也能……也能补贴一点。
补贴一点我挑了挑眉,周姨,你在我这里做保姆,一个月工资一万五。据我所知,那家贵族幼儿园一年的学费加杂费,至少要三十万。你这点工资,恐怕连零头都不够吧
我……赵桂芬彻底慌了,语无伦次起来,我……我儿子他们……他们也会想办法的……亲戚朋友……借一点……
是吗我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周姨,你那位‘林子轩妈妈’,出手可真是阔绰啊。昨天王老师朋友圈那个价值百万的黑天鹅蛋糕,还有林子轩身上那套几万块的定制童装,可不像是普通工薪家庭能承受得起的。
蛋糕童装赵桂芬的眼神更加慌乱,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太太……您……您说什么呢我……我不知道啊……
看着她拙劣的表演,我心中冷笑。证据确凿,还想狡辩
周姨,我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你不用再演了。你偷窃我的财物,虐待我的女儿,甚至给她下药。这些,我都有证据。
赵桂芬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她瘫软地靠在墙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以为删了朋友圈就没事了你以为监控坏了就查不到了
她惊恐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我不再理会她,今天,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拉起糖糖的手：糖糖,我们走。
妈妈,我们去哪里糖糖仰着小脸问我。
妈妈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我揉了揉她的头发。今天是周末,我要带她去新开的那个卡皮巴拉主题乐园,那是她念叨了很久的地方。
在去游乐园的路上,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110吗我要报警。我的声音异常冷静,我叫苏清颜,家住XX路XX小区。我家保姆赵桂芬,涉嫌长期虐待我的女儿,并且盗窃家中财物,金额巨大。我有确凿的监控录像作为证据。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调解,请你们立刻出警处理。
电话那头的警察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专业地记录了我的信息,并表示会立刻派人前往。
挂断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赵桂芬,这只是开始。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糖糖似乎因为即将到来的游玩而有些兴奋,小脸蛋红扑扑的。看着她难得开心的样子,我心头的阴霾也散去了一些。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我的秘书小陈。
苏董,早上好。有件事情需要向您汇报。小陈的声音有些凝重。
说。
我们审计部门在核查账目时发现,由顾总负责的华南分公司,财务上可能存在一些问题,数额……可能比较大。
顾行舟我心里冷哼一声。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具体是什么问题
初步看来,可能涉及到……挪用公款,以及一些不正常的资金往来。小陈的语气很谨慎。
知道了。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立刻成立专项小组,彻查华南分公司的所有账目,一分钱都不能放过。查清楚资金的去向,以及相关责任人。记住,这件事,不需要通知顾行舟。
明白,苏董。小陈顿了顿,又问,那……调查结果出来后……
下周一的集团高管晨会,我要看到完整的调查报告。所有涉事人员,一律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是,苏董。
挂断电话,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顾行舟,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对你言听计从、处处忍让的苏清颜吗你和你的好亲戚赵桂芬,一个都跑不了！
很快,我们到达了卡皮巴拉主题乐园。巨大的水豚造型拱门,色彩鲜艳的卡通装饰,空气中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息。糖糖的眼睛亮晶晶的,拉着我的手迫不及待地往里跑。
妈妈,妈妈,快看！是水豚滑梯！
妈妈,我想坐那个旋转水豚！
看着她雀跃的身影,我暂时将那些烦心事抛在脑后,只想好好陪陪她。
我们玩了水豚漂流,喂了可爱的小水豚,糖糖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最后,她看中了那个装饰得像巨大莲叶的旋转木马。
妈妈,我想坐那个！她指着一只戴着小花环的木马,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好,妈妈陪你。
我抱着糖糖坐上了旋转木马。音乐响起,木马缓缓转动,糖糖开心得咯咯直笑,小脸在阳光下像个小苹果。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穿着深蓝色小西装的男孩,突然从旁边冲过来,一把将正扶着木马栏杆的糖糖推倒在地！
哎呀！糖糖痛呼一声,摔在地上,膝盖都磕红了。
你挡着我的路了！那个小男孩非但没有道歉,反而双手叉腰,态度极其倨傲地瞪着糖糖。
我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你干什么！我怒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糖糖扶起来护在身后。
当我看到那个小男孩的脸,以及他身上那套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深蓝色丝绒小西装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林子轩！
那套衣服,那套我特意从意大利托人买回来,准备作为生日礼物送给糖糖的限量款童装,此刻竟然穿在他的身上！袖口那别致的银色暗纹,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原来如此,原来一切的猜测,都得到了最直接、最残酷的证实！我的女儿,不仅生日蛋糕被抢,连生日礼物都被这个小畜生堂而皇之地穿在了身上！
你是谁啊敢吼我林子轩看到我,不仅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更加嚣张,我妈妈说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一个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看着他那张与赵桂芬有几分相似的脸,心中的怒火与恨意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吞噬。
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一个尖利的女声划破了游乐园的喧嚣。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拨开人群,快步走到林子轩身边,一把将他拉到身后,那姿态,活像老母鸡护崽。
你这人怎么回事对一个孩子大呼小叫的,有没有点素质女人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挑剔。
我的目光却在她身上凝固了。
她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铂金镶钻项链,是我上个月在巴黎拍卖会上拍下的,全球限量三条。她手腕上那只翡翠镯子,通体碧绿,水头极好,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我一直珍藏在保险柜里。还有她身上那件香槟色的真丝连衣裙,肩部独特的褶皱设计,分明是我衣帽间里那件还没来得及摘吊牌的新款！
这个女人,从头到脚,几乎把我失窃的珠宝首饰和高定服装穿了个遍！
这位太太,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儿子推倒了我女儿,不道歉也就罢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哎哟,小孩子家家的,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吗女人翻了个白眼,语气刻薄,你女儿那么娇气,碰一下就金豆子掉下来了我看你就是想讹钱吧！穿得人模狗样的,心怎么这么黑
她嗓门极大,立刻吸引了周围不少游客的注意。
就是啊,小孩子玩闹嘛,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现在的家长真是,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
看那小姑娘也没怎么样嘛,这位妈妈有点小题大做了。
林雅,也就是林子轩的妈妈,听到周围人的议论,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抬高了下巴,更加盛气凌人：听到了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是你自己没看好孩子,还想怪别人再说了,我儿子金贵着呢,万一被你女儿抓伤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我简直要被她这副无耻的嘴脸气笑了。她偷了我的东西,穿在身上耀武扬威,现在还反咬一口
妈妈,我怕……糖糖紧紧抓着我的衣角,小声啜泣着,显然被林雅嚣张的气焰吓到了。
我轻轻拍了拍糖糖的背,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掏出手机。
哟,怎么想叫人啊林雅抱着手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告诉你,我可不怕！我男人有的是钱有的是人！你今天要是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懒得跟她多费唇舌,直接拨通了110。
喂,警察同志,还是我,苏清颜。我的声音平静无波,我现在在卡皮巴拉主题乐园旋转木马这里,刚刚报警的那个盗窃案,我现在找到了其中一名嫌疑人,她身上穿着我被盗的衣物首饰,价值超过百万。另外,她的儿子,就是那个叫林子轩的小孩,也穿着我给我女儿定制的童装。请你们立刻过来处理。
林雅听到我说盗窃案、嫌疑人、价值百万,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吓唬谁呢你以为警察是你家开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嗤笑一声,提高了音量,似乎想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女人不仅讹人,还报假警浪费公共资源！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一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又开始窃窃私语,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议论,只是冷冷地看着林雅：是不是吓唬你,等警察来了就知道了。我劝你最好待在这里别动,免得罪加一等。
笑话！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怕什么林雅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我今天还就待在这里了！我倒要看看,警察来了能把我们母子怎么样！
真是蠢得可怜。偷了东西还敢这么嚣张,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贼吗
就在这时,林雅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喂妈什么事啊我正忙着呢……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林雅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睛越瞪越大,声音也变了调：什么！你说什么！你……你被警察带到警察局了！为什么！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握着手机的手也开始发抖。
偷东西虐待孩子妈！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啊！林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尖叫起来。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我……我马上过去！林雅慌乱地挂断电话,再也顾不上跟我叫嚣,拉起林子轩的手,转身就要跑。那慌不择路的模样,与刚才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想走我挡在她面前。
你……你让开！林雅色厉内荏地吼道,眼神里却充满了恐惧和慌乱。
警察马上就到,你还是留下来把事情说清楚比较好。
我妈出事了,我得赶紧去看看！林雅试图推开我,但她那点力气,根本不是常年健身的我的对手。
很快,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赶到了现场。
警察同志,就是她！我指着林雅,她身上穿戴的,全都是从我家偷走的财物！还有她儿子,那套衣服也是我的！
警察看了一眼林雅,又看了看我,表情严肃起来：这位女士,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林雅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被林子轩扶住了。她看着警察,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怨毒。
我向警察详细说明了赵桂芬的偷窃行为,以及林雅身上这些赃物的具体品牌、购买地点和价值。当警察听到那条项链价值百万,翡翠镯子更是无价之宝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们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起普通的盗窃案。
带着糖糖来到警察局,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围着一个办案民警,点头哈腰,满脸焦急。
是顾行舟。
警察同志,这……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顾行舟的声音带着一丝谄媚和讨好,我那个远房亲戚,就是个农村来的老太太,手脚是有点不干净,但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就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分不清什么是自己的,什么是别人的。这事儿……这事儿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私下和解,该赔偿的我们一定赔偿！
顾先生,这恐怕不是简单的‘手脚不干净’或者‘脑子糊涂’就能解释的。办案民警的语气很严肃,根据苏女士提供的监控录像,赵桂芬女士不仅涉嫌盗窃,金额巨大,而且还有虐待儿童的行为。尤其是她给苏女士的女儿长期服用不明药物,这已经可能构成故意伤害罪了,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顾行舟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他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显然是被故意伤害罪和刑事责任这两个词吓到了。
他一转头,看到了我和糖糖,脸上的焦急和谄媚瞬间变成了恼羞成怒。
苏清颜！他几步冲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充满了指责和愤怒,你到底想干什么！一点小事,你非要闹到警察局来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影响我的名誉！影响公司的形象！
小事我看着他这张虚伪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顾行舟,在你眼里,你的宝贝女儿被人虐待、被人下药,只是小事我的东西被偷光了,也是小事你的名誉和公司形象,比糖糖的健康和安全更重要,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行舟急忙辩解,眼神却有些躲闪,我是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弄得这么难看赵桂芬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亲戚,她年纪大了,你让她去坐牢,你于心何忍
亲戚我冷笑出声,她虐待糖糖的时候,想过糖糖是她的晚辈吗她偷我东西的时候,想过我们是一家人吗顾行舟,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说辞吧！我告诉你,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赵桂芬必须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清颜,你听我说……顾行舟还想说什么,试图拉我的手。
我厌恶地甩开他：别碰我！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几名警察押着两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刚刚从游乐园逃离的林雅和林子轩。他们大概是在半路被截获了,林雅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鼓鼓囊囊的,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林雅看到我,像是见了鬼一样,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顾行舟看到林雅母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古怪,像是惊讶,又像是心虚。
更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林子轩一看到顾行舟,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他挣脱开警察的手,迈着小短腿,一边哭一边朝着顾行舟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大喊了一声：
爸爸！爸爸！你快救救我！救救外婆！这个坏女人要抓我们！
整个警察局,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顾行舟和林子轩身上。
顾行舟的脸,刹那间血色褪尽,比白纸还要白。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僵硬,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猛烈收缩。
整个警局,死一般的寂静。
爸爸！
林子轩那一声稚嫩又响亮的爸爸,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开。
我看见顾行舟的脸,在一瞬间从恼怒的红色褪成了死一样的惨白。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被人抽走了魂,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收缩,直勾勾地瞪着抱着他大腿的小男孩。
爸爸！你快救救我！救救外婆！那个坏女人要抓我们！林子轩还在哭喊,小手紧紧攥着顾行舟的裤腿,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顾行舟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回过神,魂飞魄散。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脚,狠狠一脚将林子轩踹开,声音嘶哑地怒吼：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爸爸！滚开！
林子轩瘦小的身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踹飞出去,咚的一声闷响,后脑勺重重撞在一旁的桌角上。孩子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眼睛一翻,就那么晕了过去。一丝鲜血,从他的额角缓缓渗出。
啊——子轩！
林雅凄厉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她疯了一样冲过去,扑倒在林子轩身边,颤抖着手去探儿子的鼻息：子轩！我的儿子！你怎么样了你别吓妈妈啊！子轩！
看到儿子额角的血,林雅彻底崩溃了。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顾行舟,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顾行舟！你这个畜生！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得去手！你不是人！
我……我不是……他不是我儿子！顾行舟还在徒劳地辩解,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不敢看林雅,也不敢看我。
不是你儿子林雅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又绝望,顾行舟,你这个孬种！敢做不敢当！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爱你老婆苏清颜呸！你不过是图她苏家的钱！你说等时机成熟了就跟她离婚,然后风风光光地娶我进门,给子轩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警察试图上前控制情绪激动的林雅,却被她一把甩开。
你们别碰我！她指着顾行舟,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我告诉你们,苏清颜的首饰,她那些名牌衣服,还有给糖糖买的那些东西,都是这个男人,都是顾行舟,指使我妈赵桂芬去偷的！他说苏清颜有的是钱,偷点东西补贴我们母子怎么了他说他会想办法堵住苏清颜的嘴！他说他爱的是我,是我们的儿子！
顾行舟,你以为我傻吗我早就留了一手！林雅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高高举起,脸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这里面,全是你跟我说的那些甜言蜜蜜,全是你怎么计划算计苏清颜,怎么转移财产,怎么让你那个远房亲戚虐待糖糖的录音！你说糖糖是个丫头片子,早晚是别人家的,不用对她太好！这些,我可都给你录下来了！我要让你身败名裂！让你一无所有！
你……你闭嘴！你这个疯女人！你胡说八道！顾行舟终于反应过来,脸色铁青地想冲过去抢夺录音笔,却被两名警察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老实点！警察厉声喝道。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看着顾行舟那张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心中竟没有太多的波澜,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这个男人,我曾经爱过的男人,原来竟是这般不堪。
我缓缓走上前,扬手,清脆的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狠狠甩在顾行舟的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迅速浮现。
顾行舟,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却字字清晰,我们离婚。我以前,真是瞎了眼。
他捂着脸,那双曾经也曾含情脉脉看着我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怨毒和狰狞。他像是被彻底撕下了伪装,露出了最丑陋的真面目：离婚苏清颜,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商界女王了要不是看在你苏家那点家底的份上,我会娶你这种强势又无趣的女人做梦去吧！
他啐了一口,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离就离！老子早就受够你了！不过,苏清颜,我告诉你,这婚可以离,但我顾行舟在你苏家勤勤恳恳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司一半的股份,你名下至少一半的财产,必须分给我！否则,我让你和你那个赔钱货女儿,一辈子都别想安生！
赔钱货我重复着这三个字,心中的怒火终于压抑不住地升腾起来。糖糖,我的女儿,在他眼里,竟然只是个赔钱货！
就在顾行舟得意洋洋地叫嚣时,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秘书小陈。
我接通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喂,小陈,什么事
苏董,小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干练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刚刚审计部门发来紧急报告,关于华南分公司的账目彻查,已经有了初步结果。顾行舟在担任华南分公司负责人期间,涉嫌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司公款,数额极其巨大,初步估计……超过了九位数。
九位数！我心中一凛。这个畜生,胃口倒是不小！
我们顺藤摸瓜,查到他用这笔钱在国内外购置了多处豪宅、游艇以及数辆顶级跑车,受益人……全部都登记在一位名叫林雅的女士名下。
林雅我瞥了一眼正抱着昏迷的儿子、哭得肝肠寸断的林雅,心中冷笑。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做得好,小陈。我挂断电话,目光重新投向顾行舟,那眼神,冰冷得足以将他冻结。
警察同志,我转向一旁的办案民警,声音清晰而坚定,我还要追加报案。顾行舟,盛世集团华南分公司前任总经理,涉嫌利用职务之便,非法侵占、挪用公司公款高达九位数以上,证据确凿。这些赃款,全部被他用来购置不动产和奢侈品,登记在了这位林雅女士,也就是他情妇的名下。
不……不是的！你……你血口喷人！苏清颜,你这是污蔑！你陷害我！顾行舟的脸瞬间变得比纸还要白,他声嘶力竭地辩解着,但那声音里的恐慌和绝望,任谁都听得出来。
警察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位立刻上前,拿出手铐,咔哒一声,冰冷的手铐拷住了顾行舟的双手。顾行舟,你涉嫌多起严重刑事案件,现在正式逮捕你！有什么话,留着跟法官说吧！
顾行舟彻底瘫软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如果不是两名警察架着,恐怕他已经瘫倒在地。他双目无神,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林雅看着顾行舟被带走,又看了看怀中昏迷不醒、额头还在流血的儿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怨恨,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她突然抬起头,看向我：苏董……苏小姐……我儿子的医药费……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只要你肯负责我儿子的治疗,我什么都说！顾行舟他不是人！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是他指使我妈去偷你们家的东西,是他教唆我妈给糖糖下药！我手上还有他更多转移财产的证据！我愿意出庭作证！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你救救我的儿子！
我看着她,这个一度嚣张跋扈的女人,此刻卑微到了尘埃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孩子是无辜的。
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生给你儿子治疗。我淡淡地开口,至于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警察。如果你有立功表现,法官在量刑时,或许会酌情考虑。
法律的审判,从来不会缺席,也从来不会迟到。
赵桂芬,那个恶毒的老虔婆,因盗窃罪、虐待被看护人罪以及故意伤害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听说她在狱中彻底疯了,整天抱着一个破旧的枕头,时而喊着我的乖外孙,外婆给你留了好吃的黑天鹅蛋糕,时而又尖声咒骂赔钱货,小贱人,怎么不去死。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顾行舟,等待他的自然是法律的严惩。挪用公款罪、重婚罪、教唆盗窃罪……桩桩件件,都足以让他在监狱里待到白发苍苍。他名下所有通过非法手段获取的资产,包括那些登记在林雅名下的房产豪车,自然被悉数追缴,充归国库。讽刺的是,入狱不到半年,他就因为在狱中与人争斗,被人打成了植物人,从此只能在病床上了此残生。这对他而言,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至少,不用再面对自己造下的那些孽了。
林子轩的头部伤势在得到及时救治后并无大碍,视力也恢复了。只是,那孩子或许是幼年经历了太多的不堪,又或许是骨子里就遗传了他母亲和外婆的某些劣根性,性格变得越发暴躁乖戾。在学校里常常欺负同学,惹是生非,成了老师和同学们都头疼的问题儿童。
至于林雅,失去了顾行舟这个金主,又没了那些靠偷窃和欺骗得来的不义之财,从前挥金如土的生活一去不复返。她大概是无法忍受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清苦,也渐渐无法忍受儿子日益古怪暴戾的脾气。最终,在一个阴冷的冬日清晨,有人发现,她带着林子轩,在她们那个狭小破旧的出租屋里,烧炭自杀了。两人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
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一场人性的丑陋展演,就此落幕。
经历了这场天翻地覆的风波,我也仿佛涅槃重生。工作固然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没有什么,比我的女儿糖糖更加珍贵。我开始有意识地放缓事业的脚步,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陪伴糖糖的成长中。
我们一起在清晨的阳光下做营养早餐,一起在午后读有趣的绘本故事,一起在傍晚去公园里追逐嬉戏。糖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那双曾经总是带着怯生生神情的大眼睛,如今也闪烁着孩童应有的纯真与活泼。她不再是那个会因为保姆一句恐吓就吓得不敢吃饭、不敢说话的小可怜了。她开始主动交朋友,开始大声地笑,偶尔还会调皮地跟我撒娇。
这天,糖糖从幼儿园回来,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扑进我怀里,献宝似的举着一张色彩鲜艳的通知单：妈妈！妈妈！下个星期六,我们幼儿园要举办‘亲子趣味运动会’！王老师说,有两人三脚跑,还有小袋鼠跳跳跳,还有好多好多好玩的游戏呢！妈妈,你会陪我一起参加吗
她的小脸仰着,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闪烁的星光,但那期待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毕竟,在过去那些年里,我因为工作,缺席了她太多的第一次。
我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承诺：当然会去,宝贝。妈妈向你保证,从今以后,糖糖的每一次幼儿园活动,妈妈都不会再错过了。我们不仅要去,还要一起努力,争取拿个冠军回来,好不好
好耶！糖糖欢呼一声,小胳膊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脖子,在我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大口,妈妈最好了！我最爱妈妈了！
我抱着她,感受着她小小的身体里传来的温暖和依赖,心中一片柔软。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暖暖地洒在我们母女身上,也照亮了我们未来那条充满希望和爱的路。
风雨已经过去,迎接我们的,必将是更灿烂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