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肖萧,毕业于酒吧舞,二妖妖名校,也南漂过几年,见识过世面之后,我决定回到Z市,因为在外漂泊只是见世面,见不到钱,那我还是回家当废柴吧。
面试那天我停在了两个女人的招聘展位前,排队的人很多。
一个女人翻着没睡醒的死鱼眼,随便扎了一个马尾辫,椅子后面放了一个普通的大提包,我一看就明白,这包重在容量。
另一个女人画着圈套的妆容,圆圆的猫眼,棕色的发丝微卷,堪比明星,旁边放着的是一个精致的名牌手包,如果是正品,我估计在三万以上,至于她手上的腕表,我猜不出价格,这个女人一身的行头都在标榜着：我很贵。
我之所以停在这里,因为我听到死鱼眼说：我们不招男的。这么赤裸裸的职场歧视,我很喜欢,天知道在此之前我已经投了38份简历了,她这个条件至少能为我刷掉一半的竞争对手。
死鱼眼不满地对贵女说：让你低调点,非要这么招蜂引蝶,这么长的队伍,你自己面。
贵女激情满满,道：人是我用,当然是我面！
终于轮到我,我小心翼翼地递出了简历,按理说我出身名校,不至于这么卑微,但是我的专业无人问津呢——哲学。
我记得大学老师说过,学哲学的好处,就是让我们在找不到工作的时候,能心态和平地接受。
贵女看了一眼我的专业,兴趣缺缺。
首先问我的反倒是那个死鱼眼女士：你结婚了吗她估计判断了一下我的年龄,三十未满。
不过我没想到她上来就问我这么超纲的问题,这我要是录了音放网上,她立刻能黑红。
我已经圆滑了,成熟了,与人为善了,道：单身没结婚没私生子有房贷没车贷。
死鱼眼女士哦了一声,整个人埋下了头,从我的角度看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贵女有些激动,问道：为什么没车贷
死鱼眼忽然动了动眼皮,两只眼睛分别写着白痴两个字。
我淡定地回答：因为我没买车。
贵女一愣,但她好像很满意我单身有房贷这件事情,问道：你对加班怎么看
我瞠目结舌,这两个人是不是不懂法,踩着面试红线蹦迪呢。
但我还是回答道：如果可以,我接受不加班。
我已经开始怀疑这公司的合规性,索性直话直说,经历了连续半年的转钟睡觉,我做鬼都不想加班。
贵女看起来有点被我的答案震惊到了,死鱼眼突然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敲了敲招聘海报,道：你对工资待遇怎么看
我直接道：三千可以,我主要是看中你们周末双休工作轻松不加班五险一金节假日正常放假！
贵女有些怒了！我是在侮辱职场吗
死鱼眼却刷刷刷,直接开始给我手写offer。
贵女对死鱼眼吼道：周周,她这么不上进你给她发offer
死鱼眼拍板,道：我就喜欢她这个工作态度。
我瞬间觉得她现在不是死鱼眼,而是鱼眼了！
鱼眼扭过头来,十分严肃地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个offer就属于你。
我深吸一口气,跟面临毕业答辩一样,做好了准备。
鱼眼沉声道：你对你的同事是土鳖有什么看法
我噗嗤一声笑了。
贵女疯了,道：周周,你去死！
鱼眼坚持要听我的答案。
我忍住笑,道：我简历上写了,我是学哲学的,不管是土鳖还是鳖,我都有那么一点一视同仁地想骂。
贵女用猫眼瞪着我,坚决表态：我不同意这样的人做同事！
鱼眼干脆利落地把offer递给我,说：你被录用了,你先去体检,体检报告出来就可以来上班,体检费入职当月报销。
贵女气冲冲地拎着包要走,鱼眼道：把桌子收拾一下,招到人了我们走。
贵女道：你自己收拾,我不管！
我迷茫了,这俩到底谁是领导哪个是干人事的
鱼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叫周舟,她叫徐娇,我们公司人少事少钱少,等你来上班就知道了。
二
体检报告一出来,我忐忑地去了公司,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但是offer上写着入职就交五险一金,这事情做不得假。
写字楼位置不错,还在6楼朝阳,采光很好。
她的工位在贵女徐娇旁边,贵女又换了一个名包,穿了定制的套装,没好气地看着我。
鱼眼周周从独立办公室里走了出来,道：上午办入职,看手册,娇娇你今天带带她。
我这才明白,她俩都不干人事儿,哦不,是都不是人事。
小公司连我只有六个人,全是女的。鱼眼周周是公司经理,土鳖徐娇是基层员工,公司就只有一个领导,鱼眼周舟,大家都喜欢叫她周周。
徐娇不满地点点头,安排一位00后的文员兼前台,给我办理了入职。
我一眼望去,办公室只有这么一位00后,叫章遇,我差点听成八爪的章鱼。
这妹子冷冰冰的,头都不抬一下,道：入职申请。
身份证扫描件。
毕业证复印件。
看到我的毕业证复印件,她才赏赐了我一个眼神,不屑地说了三个字：我大专。
我没明白她那股骄傲和不屑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我才想明白,她的意思是你读个酒吧舞,二妖妖有什么用,还不是跟我一个大专的做同事她是在点我呢。
见我表情变了,徐娇笑了起来,猫眼亮晶晶的,说：她是00后,说话就这样。说完,她又不满地补充一句,也是周周招进来的。看来她对章鱼的工作态度也不满意。
接下来我就知道徐娇为什么不满意了——我亲眼见到章遇这个妹子,给我办理好入职之后,就戴上耳机开始刷小视频了,这是什么神仙单位
徐娇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公司成立了十年了,你要对公司有信心,我是准备在这里干到退休的。
我内心哦呼哦呼哦呼,这样的神仙单位,我也想干到退休！
我连忙点头,道：我可以！
徐娇拿出一个厚厚的手册,书页都翻得变薄又变厚了,严肃道：我们是做会展会务创意策划的,把上面的话术台词背一下。
我一看,全是电销话术,打电话怎么开场,如何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亲切怎样去邀约客户加微信怎样与客户换位思考……
我一身冷汗,不能再看下去,再看下去就要学会了,最近抓得挺严,我进的是个正规合法单位吗
我懵逼了,我想喊贵女一声徐姐,但她看着比我还年轻,于是喊道：娇娇,我不是来做助理的么,怎吗还要背话术
徐娇听我叫她娇娇,顿时一愣,说道：你是做我的助理,做我的助理就得打电话,邀约客户,咱俩一起去拜访。
我懂了,就是给她拓展市场,我在前面撒网,她在后面捞鱼。我给她拎包,她去大杀四方。
鱼眼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脚上穿的是室内拖鞋,这个精神状态相当松弛啊。
我不能再叫她鱼眼了,我打招呼道：周经理。
周周出来,指了指另一个人,道：倩倩,这周你带肖萧。
徐娇不满意道：周周,为啥子大碴子味儿都出来了。
周周眼皮一动,道：我招一个人不容易,我怕你把人吓走了。
徐娇怒道：你们这堆咸鱼,老娘去拜访客户了！
说着,拿起保时捷的钥匙就打卡出门了。
周周吩咐道：YOYO跟着去,不能吃饭不能喝酒远离土肥圆！
办公室的第六人,我对面的圆脸妹子,YOYO起身,说道：周周姐,咱们不要太挑客户了,能给单子的都是好客户。
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公司培训很正规,我看到了我的一周成长计划,是老员工带教版。
我一看：第一天,老员工带领新员工吃午饭,餐费报销。我越发觉得人性化了。
中午吃饭时,我比较积极,说：倩倩,我看到有一家川菜馆,咱们去试试
倩倩淡定：哦,那是第一版的成长计划,那店六年前就关门了,效率低,出餐慢。
我惊讶道：咱们还有第二版第三版的成长计划太周到了。
倩倩说：不好意思,就一版,第一版。
第一周我都无所事事,了解了几个同事的工作状况。
贵女徐娇,淡定倩倩,野心YOYO,咸鱼周周,00后章遇,个个做自己,相比起来自己就是一个废材。
徐娇又得意洋洋地拎着包来了,跟个反派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姐姐签了大单,又可以养活你们半年！
我两眼放光地拍马屁,毕竟我是她的助理：娇娇,你怎么这么厉害
娇娇拍出一沓厚厚的电话薄,给我画了一个大饼：多打电话！
倩倩淡定地泼冷水：一个月的工资连一个包都买不起。
我……这么说销冠是不是不太好这是公司里的MVP,她一人养活全公司啊。
徐娇当下就把自己的包扔在倩倩桌子上,哗啦啦把里面的护肤品化妆品全部倒出来,我心跳加快,这办公室斗争猝不及防。
徐娇怒道：我这个包旧了你要不要
倩倩立刻亲热地抽出一个塑料袋,拍在徐娇桌子上,道：我用这个跟你换！
我——咽了咽口水,问道：娇娇,我能跟你换吗
徐娇对我吼道：快给我打电话去！作为我的助理,你连一个潜在客户都没挖掘到！
咸鱼姗姗来迟,抠抠耳朵,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懒懒道：徐娇,声音小点,整个走廊都听到了！
徐娇那个委屈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喊道：我要辞职！
一直观望的YOYO抬头,激动地对徐娇说：要不你把客户交接给我
徐娇的猫眼泪眼汪汪,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你们都欺负我……
章遇正戴着耳机打游戏,熟练地给她扔了一包纸巾。
交了社保,我心里都没踏实,这个公司像随时都要垮台的草台班子。
我准备从00后突破一下,请了章遇喝侦探过家家的联名咖啡,她经常喝这个。
章遇一边吸溜咖啡,一边给自己编辫子,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她是不是太懂了
我问：咱们公司没财务,社保谁在交啊
章遇说：咱们只是一个小小小小小的分公司,保险是上级单位交。
那她们三个谁业绩最好我说的是徐娇,倩倩,和YOYO。
章遇秒懂,说：娇娇姐业绩最好,不过她那个暴发户的品味,啧啧……
这两声啧啧就很传神了。
我想再问什么,章遇辫子编完了,她今天头上辫子多的跟章鱼一样。
我好奇地问道：你这身行头
章遇说：晚上去蹦迪。
我不赞同地说：女孩子去那种地方不安全,你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章遇无所谓地说道：我家开的酒吧。然后她戴上了耳机,不理我了。
我……怪不得她在公司这么嚣张,我一想到酒吧一晚的流水,原来是带资进组,这公司要是倒闭了,她是不是就可以直接买下来,我们都为前台小妹打工
四
我开始给徐娇拎包了,保时捷我还是第一次坐。
徐娇开车我坐车,我有点分不清谁拎包。
第一次去拜访客户,徐娇对着我的平价西装评头论足,道：你去买身贵的,起码三千起步的那种。
我说：姐,你知不知道我一个月工资多少
徐娇瞟我：薪资都的保密的,我怎么会知道
我吐了一口气,说：三千,你觉得我会不吃不喝买一件三千块的西装
徐娇抱歉道：不好意思,伤到你了,回头我送你一套。
这么好的赔礼,我说：你还可以再多伤害我几次。
突然我灵机一动,问着：娇娇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徐娇毫不在意道：嗨,工资卡都不见了,我没注意过。
我……被暴击得口吐鲜血,这上班纯粹是热爱！为爱发电,我服了！徐娇是全公司最高尚的人！
我们这次去见的是个大企业外宣部的高层,公司承接了大型的行业交流会议,需要专业的会务公司来对接服务。
我一看对方的部门领导,中年人,文质彬彬,戴着银色边框的眼镜,身材保养的很好,但我觉得他的衬衣有点紧,胸肌和八块腹肌都绷出来了。
他看了徐娇的报价和方案,我纳闷,徐娇什么时候做的PPT,我怎么不知道她私底下用功了我又开始讨厌她了,都在摸鱼你居然背着我们做PPT,你脏了你知道吗
结果那男高管指着我,说道：你来讲！
徐娇懵了,自己不够漂亮不够有气质凭什么让肖萧来讲。
我硬着头皮和徐娇换了换位置,哆嗦着念完了方案。
男高管问了我几个问题,我一问三不知。
对方笑了笑,素养很好,递给了我一张名片,道：我现在有点事,抽个时间再沟通吧。
我捏着名片,跟着徐娇走了出来,清澈的眼睛看着她,上了车,我忐忑地问道：我是不是搞砸了
徐娇神色怪异地打量了我一眼,说道：你不准私下联系他。
回到公司,徐娇立刻跑到鱼眼周周办公室里哭诉：周周,那个高总想潜规则肖萧！
我……
高总那硬件,高知帅哥,妇女之友,你还没问问我愿不愿意被潜规则呢,你就去打小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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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眼周周穿着拖鞋走了出来,问我：怎么回事进展到哪一步
我茫然地说：他就是给我递了一张名片。
周周手一伸,问道：名片呢
我连忙上交。
周周问徐娇：你怎么判断他想潜规则
徐娇皱眉道：他都没给我递名片！
YOYO嗤笑一声：肖萧长得那么纯良,你就没想到是人家看不上你
我捂着脑袋,徐娇的判断标准如此简单粗暴,还有YOYO,纯良是什么形容词我一个月只有三千块啊,为什么要卷入你们的办公室斗争。
鱼眼周周皱着眉头,对我说道：你约个时间,我跟你一起去。
五
高总约我在他们公司楼下的一家茶室,约好了时间之后,我上了周周的车,三十多万的宝马,一个小公司的经理,买辆宝马还是可以的。
周周直接坐在了后排,示意我开车。
我连忙举手表示：经理,我不太会开车。
周周出来,坐在了驾驶座,跟我说：坐我后面,后面比前面安全。
我颤抖着说：经理,要不咱们叫个代驾还没出车库就立下了flag。
周周一脚油门已经飞出去了,她戴着墨镜,开车比徐娇稳多了,一路也不说话,我在后面尴尬地抠脚,我让老板给我开车,我坐在贵宾位置,我不安地屁股朝另一侧挪,这样看起来好歹像在打网约车。
到地方之后,我连忙下车绕到驾驶座开车门,估计大家还没见过后门出来的乘客,给前门司机开门的。
我背着经理的双肩包,走到茶室,进了预留的房间。
高总没到,周周已经选好茶叶,自己煮上茶了。周周煮茶的动作,比一身香气的茶师都娴熟。
见到高总时,周周鱼眼睁开了一些,朝高总伸出手。
高总的衬衣穿得更紧了,莫名有些不悦,皮笑肉不笑地对我说：懂装不懂
周周给他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喝了一口,道：高总快降降火气,你看你,腹肌都出来了,八块。
周周对我说：把门关上,你出去。
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她的鱼眼勾到了。
我关门时,看到高总坐了下来,坐在了周周的对面。
高总出来时,眉开眼笑,道：周总,跟你做事情最舒服。
什么事情舒服我张了张嘴,茶室很私密,具体的我不知道周周谈了什么,周周仍然是死鱼眼翻着,对我说：后天去他们公司签合同。
在车上,我坐在后排,忐忑不安,做这行是不是牺牲有点大终于还是问道：经理,他把你潜规则了
周周淡定道：你想什么呢,只是交换了一下资源,互惠互利,这单签下来算你的业绩。
算我的业绩,好动听的话,这样的老板,我还能多要几个吗
周五签好了合同,我得意地拍在桌上,道：我也可以养你们三个月了！如果你们跟我一样月薪三千！
章遇得意地说：我三千五。
我被一个天天刷手机的前台给暴击了,躺在椅子上喘不过气。
徐娇连忙拎出一个盒子给我,说：你身材跟我差不多,这是我送你的套装。
YOYO给我点赞,道：销冠都要被你干掉了！
倩倩也乐了,说道：今天得请我们吃好的！
我拒绝,跟她不能太客气,哪怕她是我师傅：我工资还没发呢,你就要薅羊毛。
章遇也笑出声,原来是在追剧。
我好奇地问徐娇：娇娇,你的方案是什么时候做的啊,很严谨细致。
徐娇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我怎么会做PPT,都是周周做的。
我又看着YOYO,YOYO吸着奶茶点头：都是周周做的。
我明白了,周周的鱼眼是这么来的,深藏功与名。
我又问道：咱们签了单子谁做事啊
倩倩回答：我负责给会务执行部门对接。
我不解：那咱们怎么不在一个地方办公啊
众人摇头。
周周换好鞋子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说了一句：我去接孩子了。直接走人。
YOYO看了看腕表,道：我也得去接孩子。
倩倩道：那我回去打孩子。
徐娇撇撇嘴,道：有孩子了不起啊,我回去生孩子。
我跟章遇大眼瞪小眼,章遇背包就走,我说：你去哪
章遇白了我一眼：我还是个孩子呢。
周五下午三点,六个人的办公室,就只剩我一个。
周末我刷了五个人的朋友圈：周周晒娃逛公园,YOYO去看亲子演出,倩倩啥也没发,徐娇她居然去S市赏夜景了。章遇去玩剧本杀,而我,看她们的朋友圈。
周一的时候,周周的鱼眼已经睁不开了,跟阿飘一样进了办公室,直接把门关上了,我听到了折叠床的声音,我怀疑她在补觉。
徐娇也来了,她有点不开心。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我在网上买的手办礼还没到,我人都回来了。
我说：你不是周末才去,周一哪能到。
徐娇气道：我周五回家就下单了！
我……所以你周五到底有没有生孩子。
YOYO嗤笑道：你的伴手礼提前在网上买啊你都没看看是从那里发货
徐娇被这么提醒,划开被昂贵手机壳套着的手机,点开APP,猫眼更圆了,奶凶奶凶的：居然是从某乌发货,这商家太无良了！
倩倩安抚道：其实说不定你在S市买的也是某乌产。
徐娇在倩倩面前总是温顺一些,小声说道：我买的是包,假一赔十。
用包当特产,我习惯了,淡定地说：如果你给我们五个都准备了特产,你会收到五十五个,轮流临幸。
倩倩面无表情道：不要送给我,我去二手市场卖也丢不起人。
六
突然有一天,我联系的一个新客户,说要来公司考察。
我连忙跟周周汇报：周周,景阳公司说要来考察咱们。
周周摆摆手,随意道：来就来吧。
我有点不安,说道：咱们要做哪些准备啊跟景阳这种庞然大物比起来,我们就是小虾米。
我都有点着急周周的咸鱼气质了,这要是能签个三年五年,公司不就能松快几年,我的车也有着落了,总不好老是开娇娇的保时捷和周周的宝马,搞得楼下新来的保安盯着我,以为我有两辆车呢。
周周看出我的紧张,说：该来的单子跑不了,跑了的单子都不好。
我再一次被周周无为的精神境界打败了,要不她是我老板呢。
景阳公司代表来的那天,我拿出了十二分的状态,这可能是我独立谈成的第一单。
我没想到对方居然来了六个人,全是男的！
都不用我迎接,六个高大的男人直接进了公司,我瞬间觉得办公室都小了。
为首的男人看着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眼神淡漠,他是带人来砸我们公司的吧难道徐娇在外面欠网贷了她的有钱都是装出来的
那男人视线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问我：人都齐了
我出了一头冷汗,结巴道：景……景……总,除了我们经理,都来了。
突然有一男人喊道：景总,这桌子下面还有一个。
景总两步上前,弯下腰,然后把人从桌子下面薅出来,我一看,竟然是一向野心勃勃的YOYO。
景总双手捏着倩倩的肩膀,气愤道：余悠悠,你居然敢……
哦,谢谢景总,半年了,我第一次知道,她姓余,叫余悠悠。
余悠悠冷冷道：你来找我干什么,我们早就两清了！
景总好笑,道：孩子都五岁了,你不告诉我
余悠悠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孩子是我的！
景总居然按住余悠悠,一口亲了上去。
景总这侧脸,完美啊！马上就被赏了一个五指山。
余悠悠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大声道：景钟,你给我滚！
景钟名字有点怪呢,现在我觉得真香,跟我经常看的某茄的娇气带球跑,追妻火葬场的情节很像啊。
冷不丁周周翻着死鱼眼飘进来了,淡淡道：谁的客户,接待一下。
景钟望着周周,收回了手,脸上挂着彩,道：你是老板你们公司我买了。
周周的眼睛睁开了,从来没有睁得那么大,盯着景钟。
景钟挑眉,道：你开个价！
周周哦了一声,有点不耐道：那你再等十五年,社保和医保都没交够。
随即看了我一眼,道：这是你上次说的来考察的客户
我缩了缩脖子,看来我真是捅了大篓子。
周周道：合同拟好了吗,拟好了就签。
景钟被气笑了,道：一千万够不够就你们六个人的……公司
余悠悠骂道：我叫你滚,你听不懂人话吗
景钟冷厉道：悠悠,我今天是一定要带你走的。多么霸道强硬的作风！
剩余的几个男人闻言,直接把我们拦开。
周周神情烦躁,就像一条正被逼着翻身的咸鱼,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不到两秒就有人接了,周周冷着脸骂：物业保安是干什么吃的,全部给我过来！
不到十秒,十六个保安整整齐齐地出现,跟特种兵似的。
周周皱眉道：余悠悠是我的员工,不论你是谁,人你今天带不走。
我第一次发现,周周居然这么靠谱,更靠谱的是物业的保安！
保安头头上前,轻松把拦着门的两个男人隔开,然后走到景钟面前,一只手捏着景钟扯余悠悠的手臂,笑道：先生请离开,不要让我们为难。
景钟疼的脸色都变了,他带的人想过来,却被其余的保安两两一个,压犯人一样地按着。
景钟黑着脸,望着周周,威胁道：行啊,以后你别想接到单子！
我吓坏了,霸总的意思是天凉了,该让你们公司破产了！
徐娇仰着下巴哼道：你有病吧,我老公的单子不签我签你啊
徐娇一句话,拯救了垂死挣扎的我,我以为我要害公司破产了。
人走了之后,YOYO就趴在桌上哭。
周周皱眉跟保安头子说：今天在楼下装门禁。
YOYO哭着对周周说：他是我的初恋,我们在一起时我不知道他是景阳的继承人,后来我怀孕了,那时候我大四,他妈来找我,让我把孩子打掉,我连大学毕业证都没拿到就躲起来了。
呜呜,周周,我骗了你,我学历造假了,我是大学肄业的。看来没拿到毕业证,是她心中的痛。
我开始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努力挣钱,原来她是个单亲妈妈。
徐娇道：他长得可以啊,现在也掌权了,你俩能复合就啥事没有,你还能把景阳的单子签下来,业绩记得分肖萧一半！
倩倩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景钟的婚姻状况你清楚吗他有没有老婆他找YOYO是不是为了抢孩子
徐娇涨红了脸,不再吭声。
周周拍了拍YOYO,从背包侧兜里摸出一张卡,淡定道：我在十六楼有个房间,你先住几天,有事情找刚才的保安,他叫刘杨,特种兵出身,身手很好,你想清楚下一步怎么做。
周周安排好了YOYO,回来见徐娇和倩倩两个人还哽着,皱着眉头道：你们两个的事情,自己解决。
我不解,她们两个有什么事情。
先道歉的是倩倩,她说道：对不起,我刚才只是就事论事。
徐娇红着眼,点点头：我知道我很笨,真的对不起。
一句话的事情,有必要来回道歉吗
我正想当和事佬,忽然见倩倩释然地笑了笑,说道：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早就不怪你了。
徐娇猫眼全是眼泪,哭着说：我跟顾辛在一起时,真的不知道他结婚了,我最鄙视第三者,我真不是知三当三,我讨厌我自己,可是我真的爱他！
倩倩神色复杂,轻笑一声,道：顾辛是个极品好男人,不然我也不会选他,当初……是我算计了他,我的孩子是试管,我骗他说我怀孕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这样的,但我总想着试试,万一呢,万一他就爱上我了呢
倩倩继续说：顾辛如果对一个人用心,谁也拒绝不了,他喜欢你这样的,单纯,干净。
在这段感情里错的是我,他后来也知道我做的事情,他对孩子尽责了,所以,以后不要我一吓唬你,你就送我包了。
徐娇一把抱住倩倩,嚎啕大哭起来。
我呆若木鸡,原来徐娇和倩倩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前妻和现任在一家公司上班,这老公都不关注一下,心眼子比榴莲都大,而心眼子更大的是我的老板周周,显然知道她们这个情况。
我看了一眼眼神发亮的章遇,板着脸小声说：小孩子一边打游戏去！
徐娇打开经理室的门,大声道：周周,我去找顾辛,让他把我们公司买下来,你还当经理。
来了来了,我最爱的桥段,公司被大佬买下,我们坐享五险一金养老退休。
周周瞪了她一眼,戴着防蓝光眼镜,一边做PPT,一边说道：不卖！
我不太能理解,问道：公司是分公司,周周有权决定卖不卖吗
徐娇懵了,倩倩继续淡定地整理资料。
周周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下班时,我看到楼下的门禁已经安装好了,明天采集完数据就刷脸,不愿意刷脸的就刷卡,这物业效率挺高。
没几天,YOYO来上班了,面色红润,我以为是她和景钟有进展。
结果她对我们暧昧地说：我觉得保安部的刘杨挺不错。
我一想,保安部的人个个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安全感十足,刘杨是哪个我真没注意。
我说：你不担心景钟找麻烦吗我还是比较向往霸总追爱,破镜重圆的戏码,保安和总裁,差得不是一点点,她现在明明可以走霸道总裁爱上妇科病的我的剧情,中年少女,你不要后悔啊。
YOYO笑道：我其实有点怕,不过最近景阳公司被爆出来偷税漏税,他没时间管我的。
倩倩说：我看你是春心荡漾看上了刘杨,不过你可别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YOYO摇头,肯定道：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你们放心吧,最近我孩子上下学都是刘杨接送,孩子喜欢他,这人我必拿下！
徐娇难得机灵一回,说道：人家连你孩子都收服了,真不知道你俩谁拿下谁
然后她又犯二：可惜了肖萧,这么大的单子黄了！
我拍了她一下,没好气道：对啊,单子黄了,你是不是得补偿我一下
徐娇道：我上次到了五十五个包,明天给你拿一个。
办公室里哈哈大笑。
七
周周再次姗姗来迟,瞥了一眼徐娇和YOYO,阴郁道：你们两个赶紧去把尾款催一催,收款很重要。
明眼人都看出,她心情极度不好。
YOYO瑟缩着,不确定地问道：周周,是不是景钟找你麻烦了
周周摇头道：不是他。
徐娇担忧道：周周,你遇到什么事情了是账上没钱了吗,我现在就让顾辛打钱！
周周生无可恋,可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是我儿子,你说为什么他就不清楚两个10等于20,我让他数数手指头,再数数脚指头,他居然能数出21个来！他爸爸居然还笑着说,有的人就是六指！
见我们打量她的手指头,周周终于爆发了：我们全家都没有六指！
整个人崩溃地说：养孩子怎么这么难为什么我要辅导作业
YOYO有些被吓到了：我姑娘才上中班,现在母慈女孝,我还体会不到……
倩倩颇有同感地说：我孩子上刚上初中,现在做的作业我已经看不懂了,现在他叛逆的狗都嫌弃,唉,鸡飞狗跳,不提也罢。
章遇在一旁评价道：你们就是管得太宽了。
我终于理解周周为什么要招章遇这么一个前台,感情是为了了解青少年的成长心路。
倩倩劝道：周周,你这才幼小衔接班,别气出结节了,不划算。
周周趴在桌上,像条懒得逃命的鱼,叹气道：我当年就该坚持丁克的。
徐娇和YOYO开始出门去要回款。
没过一个月,徐娇泪眼汪汪地回来了,受了委屈的猫开始诉苦：周周,合生的尾款要不回了,他们公司资金链断了！
周周不说话。
徐娇揉着眼睛：我已经跟顾辛说了,他说他来还。
周周沉默。
徐娇吓坏了,道：周周,你千万不要开除我啊。
周周无语。
回想起来,自从周周让我们注意收款之后,表情就一天比一天阴郁。
YOYO连忙道：周周,是不是公司那边资金链也有问题了,我这边的款这个月都能到账。
周周摆摆手,对徐娇说：扣你这个月的绩效,还有这个单子已经发的提成。
说完,周周好似下定了决心一样,道：肖萧,你进来。
我连忙走到她的办公室,忐忑道：周周,我知道我这段时间给公司惹了麻烦,是不是……要开除我
周周鱼眼白了我一眼,道：你是太能干了,现在的岗位都发挥不了你的才华。
我也听不出她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我要休假了,我准备提拔你做经理。
啊我一愣,第一反应就是咸鱼果然懒得动了,第二反应才是我怎么就被提拔了
周周道：景阳公司的事情是意外,但你能联系到,也是你的本事。
我不好意思地说：周周,我来公司还不到一年,其他人比我更有资历啊。
周周说：这个你放心,我问过了,她们都推荐了你。
我惊讶,我就这么可靠,这么得人心
周周补充道：主要是你没孩子,事情少。
我……愤愤道：徐娇也没孩子！章遇那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哦,她脑子不行。周周给出评价。
我就这么晕晕乎乎地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提拔了。
当天下班,有一个优雅矜贵的男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舟舟在吗
我们都抬头看过去,楼下不是已经安装了门禁吗,怎么门禁也好色,挡不住他这张英俊的脸
章遇没有安全意识地直接就把门开了！我们五个眼神发光,这张无死角的脸,这深邃的眼睛,简直让人窒息！
舟舟快步出门,鱼眼睁了睁,气道：不是说我自己回家嘛！
男人温柔笑道：你怀孕快两个月才告诉我,我哪里放心。
徐娇先跟踩了猫尾巴一样,尖叫起来：周周,你要生二胎都不告诉我们,我要当孩子干妈！
YOYO捂着嘴巴道：周周,你太不地道了,你老公居然是崔时青,那我还怕什么景阳！
倩倩无语道：余悠悠,那是周周老公,跟你和景钟的事情没关系！
我惊呆槑了,崔时青,知名青年企业家,行事低调,极少露脸,我简直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说出有的人就是六指的话的。
周周对我们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居然十分迷人,道：我要休假了,平时有事情找安保部的刘杨,有麻烦给我打电话。
见他们夫妻俩离开,我说出了心中的猜测：怪不得上次的保安队来的那么快,门禁也装的那么快,搞不好整个楼都是周周的！
倩倩点头,道：恭喜你,猜对了。
徐娇仰着下巴问：你怎么知道
倩倩不理她……顾辛怎么喜欢这么一个白痴！
YOYO激动道：谁都别拦我,我要干到退休！
章遇妹妹还在流口水,实在是崔时青的颜值太杀人。
八
我暗自下定决心,就在这神仙单位当一个废柴,挺好……
等人都看不见了,四位同事挤眉弄眼地看着我,喊道：肖经理,恭喜你升职加薪啊！
我捂脸,怎么这么羞耻呢。
章遇带头,直接把我的办公用品搬到了经理室。
我恍惚道：是不是有点早
徐娇笑嘻嘻道：早什么早,周周老公看那么紧,她估计明天开始就不来上班了！
第二天我一改卡点而来的作风,来了一个早,办公室没人,我试探地坐在周周豪华的办公椅上,好软好大好舒服,我转了转椅子,我之前坐的那把基础款跟这把简直没法比。
我开心地转了几圈,然后我看见周周的鱼眼就站在门口无动于衷地盯着我。
我吓得尖叫一声,跟烫到屁股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脸都涨红了,嗫嚅道：周……周周,她们说……你今天就不来了。
周周鱼眼一翻,道：你还真是太能干了,我看这个位置都发挥不了你的才华。
我连忙摆手,搀扶着周周,狗腿道：哪能哪能,您坐您坐。
这时那一帮惹事精都来了,见了周周,YOYO惊讶道：周周,我们以为你不来了呢。
周周道：我老公送我来的。
倩倩白了周周一眼,道：有老公送了不起啊,你就炫耀吧！我发现了,这个办公室,没有倩倩不敢踩的人！
章遇插话道：周周姐,你自己来的时候想几点就几点来,怎么崔总送你还要早到啊！
周周表情阴郁了,一字一字道：因为他——要上班！
最后,我只得搬起我那基础款的椅子,坐在周周旁边,周周亲自教我做PPT：你现在已经清楚我们的目标群体,你要关注客户的受众和目的,因为客户最在乎的是投入和产出比……
我一边学习,一边觉得自己脏了,以后做PPT的就是我了……
过了半个月,周周开始休假了,她实在受不了崔时青的送法,怀孕比没怀孕还来的勤。
我也开启了我PPT的生涯,她们几个可不会因为我当了经理来拍我的马屁。
徐娇点我：规划不太合理,另外报价还是保守了。
我瞪着她：这是你老公的公司,要不你自己报
YOYO很拼,道：肖萧,我还有三个意向客户,把公司背景需求发给你,你再给我出三个方案。
我挂着黑眼圈,生无可恋道：我只是个废柴……
徐娇猫眼圆圆的,道：肖萧,我们给周周一个惊喜嘛,等她生了孩子回来,我们说不定都上市了！
倩倩一口养生花茶喷了出来,喷了我一脸,我跪了,这是要把我逼成女强吗这工作我现在还能不能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