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窗外的街灯昏黄,洒在小区安静的道路上。
卧室的钟指向凌晨一点。
林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的烟已经燃到尽头。
他没有察觉,指尖已经被烫红。
客厅昏暗,只开着一盏角落里的台灯。
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和一丝未散的香水气息。
手机屏幕黑着,放在茶几上。
他不敢点开,也不愿关掉。
门还没响。
老婆还没回来。
林涛的眼神落在那只高跟鞋上。
只剩一只。
另一只,在他回家的时候,卧室门口斜着倒着。
他弯腰去捡的时候,发现门虚掩着。
屋里没人。
他没有开灯,靠着手机的光看了一圈。
衣柜门敞着,一条黑色蕾丝内衣挂在把手上。
不是早上穿的那套。
那套内衣,他记得她今天没穿。
因为他早上看过她换衣服。
她穿的是灰色的棉质内裤,和浅蓝色的文胸。
现在这件,不属于今天。
他站在衣柜前,闻到了陌生的古龙水味道。
淡淡的,很浅,却无法忽视。
他走出卧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点烟。
时间在夜里被放大,每一秒都拖得很长。
他听见楼道有脚步声,急促,带着女人的高跟鞋敲地声音。
门铃响了。
他没有立刻起身。
他知道是她。
他慢慢站起来,拉开门。
她站在门口,头发有点乱,脸上有些泛红。
身上是那件熟悉的黑色连衣裙,裙摆有些凌乱。
鞋只有一只,另一只拎在手里。
她看见林涛,楞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
你还没睡啊
她声音放轻,有点撒娇的语气。
林涛没有说话,只盯着她的眼睛。
她低头,换上了鞋,走进来。
香水味一下子浓了很多。
不是她平时用的味道。
她一边走,一边把头发往后一拨。
动作有些急,像是掩饰什么。
我去朋友那儿坐了一会儿,玩太晚了。
她扭头笑,语气轻松。
哪个朋友
林涛的声音很低。
就……小艾,你不认识。
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脱下外套。
林涛没说话,起身走进卧室。
她跟了进来,打开衣柜拿睡衣。
她背对着他脱裙子。
黑色蕾丝内裤露了出来。
林涛的眼神变得锐利。
这是谁买的
她手一顿,随口说：我自己啊,怎么了
不是你今天穿的。
她站住了,回头看他。
眼神有些慌,但马上笑着掩饰：你记错了吧
林涛慢慢靠近。
他抬起手,把她脖子上的项链拿起来看。
不是她的那条金链子。
是一条男人款的粗银链。
她没说话,转身把裙子扔进洗衣篮。
你在跟踪我
她语气突然变了,有些冲。
林涛愣住了。
你翻我衣服查我
她像被激怒了一样,眼圈有些红。
林涛没回答,只盯着她。
你到底想干嘛我们都结婚五年了。
她突然大声说,像是要盖住什么。
林涛走出卧室,回到客厅,拿起手机。
他划开屏幕,点开刚才偷拍的照片。
她和一个男人,坐在酒吧角落,靠得很近。
她的手在男人腿上,笑容熟悉。
那不是朋友之间的距离。
他把手机举到她面前。
她看了一眼,脸色瞬间苍白。
她咬着唇,一句话没说。
谁
林涛的声音像石头砸水,沉而冷。
她低头,坐在床边,背对着他。
一个……老同学。
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几次了
她不说话。
沉默像刀一样,一点点割着空气。
我问你,几次了
她终于抬头,眼圈红了。
就那一次。
林涛盯着她的眼睛。
她闪躲,不敢看他。
林涛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
烟火一闪一闪,映着他冷硬的脸。
她走过来,站在他身后。
对不起……
她声音哽咽。
我……真的只是喝多了。
喝多了能把裤子脱了
林涛转头,眼神锐利。
她后退了一步,扶住门框。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他约我出来说有事。
你去了。
林涛冷笑。
你穿成这样,去了。
她咬唇,点头。
我知道错了……我求你……
她跪下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离婚。
林涛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他把烟头按进烟灰缸,转身回到屋里。
她还跪在阳台边,哭得声音颤抖。
他坐回沙发上,手机屏幕还亮着那张照片。
他盯着照片里她的笑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门外的天,渐渐亮了。
空气变冷,窗户起雾。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她伏在地上,哭了一夜。
林涛的眼神像铁,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他心里,像堵了什么。
堵住了,所有声音。
早上七点半。
林涛坐在床边,眼睛布满血丝。
老婆还在阳台的地板上睡着,衣服凌乱。
他没叫醒她,径直起身去洗手间。
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空洞,胡茬冒了出来。
洗手池边,有一根她用过的眉笔。
他盯着那根眉笔看了很久,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水哗哗地流着,他把脸埋进水里,直到呼吸困难才抬起。
水滴沿着下巴往下滑,他用毛巾随便一擦。
走出洗手间,她已经醒了,坐在阳台门口发呆。
他不说话,走进厨房泡了一杯速溶咖啡。
咖啡苦得像泥。
她看了他一眼,嗓音低哑：我昨晚睡着了。
林涛没有回应,只是抿了一口咖啡。
我今天不上班,想留在家陪你。
她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放下杯子,直视她的眼睛。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
她皱了皱眉：去哪
你不需要知道。
他说得平静,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
她想靠近一步,被他眼神逼退了回去。
他穿好外套,拿起钥匙和手机,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楼道空荡,他脚步沉重。
他打了一辆网约车,坐在后排,沉默不语。
车开进城市的早高峰,广播里在播股市新闻。
林涛低头看手机,点开昨天拍的照片。
他将那张照片发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备注：吴明。
过了两分钟,对方回了一个
他回复：你昨晚和她在哪间房
对方没有再回。
林涛嘴角微动,像是笑了一下,但那不是笑。
车停在了南城区的一家连锁快捷宾馆门口。
他付完钱,盯着招牌看了几秒,走进去。
前台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戴着圆框眼镜。
你好,请问……
昨晚六零五房,登记的是谁
他打断她,声音低沉。
小姑娘有些惊慌：先生,客人信息我们不能随便……
林涛拿出钱包,抽出几张红色票子放在桌面。
她愣了愣,看了看四周,把钱推回来：真的不能查。
林涛没多说,转身就走。
出了宾馆大门,他站在街边,点了一根烟。
烟味在空气中化开,他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他不甘心。
他必须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打电话给老同学黄磊。
帮我查一个人,手机号是……看看是不是你们系统里的人。
黄磊在公安系统做事,不问多,直接答应。
林涛挂掉电话,在街头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
手机响了一下,是黄磊发过来的档案截图。
吴明,男,三十六岁,已婚,有两个孩子。
某房地产销售经理。
林涛盯着那行已婚两个字,眼皮微跳。
他保存图片,转身拐进旁边的网吧。
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吴明的信息。
社交账号,微博,小红书,抖音。
他找到了吴明的抖音账号,头像是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
最近的视频,是在一个高档会所门口自拍。
林涛一帧帧看,忽然发现角落里一道熟悉的身影。
女人穿着黑色连衣裙,从镜头边缘走过。
他暂停,放大,确定那就是她。
那天晚上,她说的是小艾家吃火锅。
火锅原来是酒店外的海鲜自助。
他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手指紧紧抓着鼠标,指节发白。
他咬着牙,继续查。
吴明曾在她的朋友圈下评论过两条：又漂亮了想你了。
他从没看见过这两条评论。
原来她屏蔽了他。
他打印出一张照片,是那张在酒吧的合照。
照片从打印机里吐出来,热气未散。
他盯着照片,把它对折,又对折。
他把照片装进信封,写上吴明老婆的名字——李珊。
这是黄磊顺带发给他的。
李珊是小学教师,微博头像是一家人去海边的合影。
林涛在手机里找到她的工作地址。
他走出网吧,步伐稳得像踩在钉子上。
中午十一点,他到达那家小学门口。
家长们陆续来送饭,门口保安严守。
他没进去,只是远远站着。
不久后,他看到一个女人出现在校门口,身穿灰色短风衣,马尾扎得干净利索。
林涛认出了她。
李珊。
她从车里拿出一个便当盒,朝教学楼走去。
林涛站在街边,掏出那个信封,盯了一会,又收回口袋。
他没有叫她。
他只是默默记下她的车牌号。
他要等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他不急。
他慢慢地走回地铁口,穿过人群。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老婆发来的消息。
你吃饭了吗
林涛看了一眼,没有回。
又震动了一下,她打来了电话。
他按掉。
再震动一次,又是电话。
他接了。
你去哪了我好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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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有些急,背景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你和吴明,是不是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
沉默几秒,她低声说：你查我
回答我。
你跟踪我你还查我电话
她声音拔高了。
回答我！
林涛低吼一声。
……是。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我恨你。
他说完这三个字,挂掉电话。
他站在地铁站出口,一动不动。
周围人群如潮。
他像礁石一样,被生活冲刷。
他脑子里浮现出她穿着那件黑色裙子,从酒吧出来的画面。
头发散乱,眼神迷离。
裙摆被风吹得扬起来,露出腿。
旁边那个男人,搂着她的腰。
她在笑。
她笑得那么自然,好像早就是他的女人。
林涛喉咙像被堵住,几乎喘不过气。
他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地铁进站的轰鸣声传来,他像被惊醒。
他抬脚,往下走,钻进人群中。
手机再次震动,是黄磊发来的新消息。
你要我查的那个吴明,今天在外出差,住的还是昨天那家宾馆。
他又订了两晚。
林涛站在车厢里,脸色发白。
他盯着那条信息,目光冰冷。
下午四点。
林涛重新回到那家宾馆门口。
阳光把招牌照得发白,玻璃门反射出他的身影。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路边坐了二十分钟。
手机电量只剩12%。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进外套内兜。
他走进宾馆,直奔电梯口。
电梯门开了,里头站着一个清洁工,推着清扫车。
林涛点点头,走了进去。
他按下6楼的按钮。
电梯缓缓上升。
林涛的心跳越来越快。
电梯到六楼。
门一开,走廊空无一人。
空气中有股洗涤水味和淡淡的空气清新剂气味。
他慢慢往尽头走,右边第一个门——605。
门紧闭,安静得像没人住。
他靠近门口,耳朵贴上去。
房间里传出模糊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洗澡。
林涛后退一步,站在墙角,等。
走廊的灯忽明忽暗,有点老化。
他的呼吸极轻,像猎人等待目标。
过了大约十分钟,门突然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头发湿着,手里拎着毛巾。
林涛认出了他。
吴明。
男人没发现他,低头发着微信,慢悠悠走向电梯。
林涛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吴明站在电梯口等,叼着牙签,看起来很悠闲。
他进了电梯,门缓缓合上。
林涛快步走到605门前。
门没有锁死,只轻轻带上。
他握住门把手,试了试。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房间里还有股热气。
浴室门半掩着,蒸汽往外冒。
他迅速扫了一眼,床铺凌乱,床头柜上放着一件黑色内衣。
是她的。
林涛认得那种蕾丝边,是他曾经买给她的。
一只高跟鞋在沙发底下,另一只靠在窗帘边。
他走进浴室。
里面没有人,水龙头还在滴水。
地上有两条毛巾,一男一女。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往回退。
他拉开衣柜,发现里面挂着她的一件米白色风衣。
他记得那件衣服三天前还在家里。
他伸手摸了摸衣服口袋,里面有一张便利贴。
上面写着：周五晚上我再来。
没有署名。
字迹是她的。
林涛眼睛盯着那张纸,半天没动。
他把纸塞进口袋,把房间重新关好。
他没有走电梯,而是从安全楼梯下楼。
出了宾馆,他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天桥南的婚纱摄影广场。
司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车开动了,林涛靠着车窗闭上眼睛。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便利贴。
字迹清秀,像她平时写便签贴冰箱时一样。
司机在红灯前停下,随口问他：要结婚啊
林涛没回答,只笑了笑。
他下车后,走进广场,拐到一条后巷。
这片街区人少,摄像头也少。
他拨通黄磊的电话。
我要偷拍这家宾馆里的监控。
黄磊迟疑了一下：你别干傻事。
帮我。
我只能拖关系看看出入口,内部的你得自己想办法。
够了。
林涛挂掉电话,站在巷口抽烟。
他已经等不下去。
夜里九点,他坐在车里,对面正是宾馆正门。
雨开始下了,细细的,很轻。
宾馆门口有几个男的抽烟打牌,一边喝啤酒。
他打开后备箱,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小型螺丝刀。
他穿上雨衣,戴上帽子,绕到宾馆后门。
那是员工专用通道,门老旧,门锁生锈。
他试着拧了拧锁芯,没反应。
他从裤兜掏出小钳子,敲了两下,锁芯松动。
他钻进后门,走廊里没人,墙皮剥落。
他很快找到布线井,打开盖子。
里面是宾馆的主线缆和监控录像主线。
他插上笔记本,连接线路,调出路由。
几分钟后,他进入了监控系统界面。
每个房间门口的录像,都显示在屏幕上。
他快速拖动时间轴,从昨晚十点查起。
605房门前,晚上10点23分,一个男人走进来,随后两分钟内,她出现。
她穿着那件黑色连衣裙。
镜头清楚地拍下了她低头刷卡进门,动作熟练。
她不是第一次来。
林涛盯着那个画面,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
他点击快进,凌晨一点五十,她独自一人走出房间。
头发乱,手拎着鞋,表情疲惫。
她下了楼,没有回头。
他把那段录像导出来,拷进U盘。
他退出系统,盖上井盖,原路离开。
走出后门,雨越下越大。
他站在雨里,没有打伞。
水顺着发梢流进脖子,他像没感觉。
他把U盘握在手心,像握着一个火种。
他没有回家。
他坐上回南站的地铁,一站一站往回晃。
手机响了,是她。
他看了一眼,不接。
又响,是视频通话。
他点开,看见她坐在床上,穿着睡衣。
你去哪了怎么一整天没回来
他没有开口,只是盯着她。
她眼神闪了闪。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真的……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他没说话,关掉视频。
他靠在车厢角落,盯着黑掉的屏幕。
他能感觉自己体温逐渐降低。
凌晨一点。
林涛站在阳台上抽烟,雨还在下。
窗外一片漆黑,偶尔有车灯划过楼下街道。
他吸了一口,火星在指尖闪了一下。
烟快抽完了,他把烟头弹进水杯。
他没有睡意。
他拿出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
视频文件在桌面跳出,文件名是：605_10-23。
他打开播放器,屏幕上缓缓出现宾馆走廊的画面。
那个男人先出现,戴着黑框眼镜,嘴里叼着牙签。
他走到门口刷卡,进门。
一分钟后,她出现。
她穿着风衣,里面隐约是黑色连衣裙。
她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低下头刷卡。
动作流畅,没有犹豫。
她推门进去,门缓缓合上。
林涛按下暂停键。
画面凝固在她进门的一刻。
他放大画面,能看见她嘴角的一丝微笑。
他盯着那张脸,看了很久。
电脑发出细微的风扇声,像在喘气。
他退出播放器,把U盘拔下,装进信封。
第二天早上六点。
林涛换了一套西装,系了深灰色领带。
他站在镜子前整了整领口。
他像是要去参加什么正式场合。
他走进厨房,煎了两个鸡蛋,烤了片面包。
她还在房间里睡。
林涛没有吵她。
他吃完早餐,写了一张便签贴在冰箱上：今天不回家。
他拿起信封和车钥匙,出门。
天灰蒙蒙的,昨夜的雨还没完全停。
他开车去了黄磊家。
黄磊住在老城区的一套老小区。
林涛按了门铃。
门开了,黄磊穿着T恤,嘴里叼着牙刷。
来得够早。
林涛走进屋,把信封放在茶几上。
帮我寄这个。
黄磊把牙刷拿下,皱眉：寄给谁
吴明的老婆,李珊。
黄磊一愣。
林涛坐下,倒了杯水,一口喝完。
里面是什么
你别问。
黄磊看了看他,点点头。
行,我找个中转地址寄出去,明天她就能收到了。
林涛站起身,拍拍他肩膀。
谢了。
他走出小区,在车里坐了一会。
他没急着离开,而是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
响了三声,对方接了。
喂
是吴明的声音。
今天中午,城西‘风庭私厨’,我要见你。
你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
对方沉默了一下。
你要干嘛
我给你一个机会。
林涛挂了电话。
他启动车子,驶入主路。
风庭私厨是一家老牌私房菜馆,位置偏,客人少。
他提前一个小时到,订了一个靠窗的包间。
他坐在椅子上,点了一壶铁观音。
热水蒸气升起,弥漫整个茶台。
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亮了一下,是她的消息。
你昨晚去哪了我醒来都找不到你。
林涛没有回。
他看着时间,11:59。
包间的门被推开。
吴明走了进来,穿着一身浅灰西装,头发梳得油亮。
你找我。
他说话很直接,没有寒暄。
林涛点头,招呼他坐下。
两人隔着桌子坐着。
中间是一壶茶,两只瓷杯。
林涛亲自给他倒了一杯。
我不喝茶,直说吧。
吴明靠在椅背上,神情有些不耐。
林涛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
一张是他和她从宾馆走出来的背影。
一张是房门口的监控截图。
还有一张,是床头那件黑色内衣的特写。
吴明脸色变了。
他拿起照片,翻了几页,嘴唇动了动。
你想怎样
林涛的声音低而冷：我要你退出。
吴明盯着他：她是自愿的。
我不管。
她不是你能掌控的东西。
你也不是。
吴明笑了一声,摇头：你觉得你赢了
林涛递给他一个新的信封。
这个,是我刚寄给你老婆的。
吴明接过信封,眼神里第一次出现慌张。
你疯了。
林涛目光一动不动：你敢碰我的婚姻,我就碰你的家庭。
吴明手指用力,信封被他攥皱。
他咬着牙看着林涛,嘴角微颤。
你想报复我,就打我,别扯上别人。
晚了。
吴明站起来,一拳砸在桌上。
茶水洒出来,瓷杯翻倒。
林涛却一动未动,只盯着他。
我会跟她断。吴明压低声音。
从现在起,拉黑她,换号,永远消失。
吴明瞪着他,过了很久才点头。
行。
林涛站起身,整了整衣服。
别再让我看见你。
他说完这句话,走出包间。
外面阳光刺眼,他戴上墨镜,深呼吸一口气。
街边有人在卖烤红薯,烟雾缭绕。
林涛买了一个,掰开,热气扑面。
他靠在墙边,慢慢地吃。
红薯很烫,但他不在乎。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
她又发了一条信息：晚上回来吗
他盯着那条消息,没有点开。
他重新回到车里,坐了十分钟,开车去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他们曾在那约会过。
湖边公园,春天开满桃花。
他坐在长椅上,看着湖面。
风吹过,水波荡漾。
远处有情侣在拍照。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回荡着那个笑容。
那是她过去温柔的模样。
如今早已不见。
他再也分不清,她是从哪一天开始变了。
晚上七点。
林涛回到家。
客厅的灯开着,桌上摆着一碗热汤。
她坐在沙发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
看到他进门,她立刻站起来。
你去哪了
林涛脱了鞋,换上拖鞋,没有回答。
他径直走进厨房,把汤倒进水槽。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倒汤的动作,眼神一闪。
我问你话呢。
他回头看她,语气很轻：你知道。
她低下头,轻咬下唇。
我……是有事瞒着你。
林涛靠在冰箱边,双手抱胸,等她开口。
她靠在门框上,声音压得很低：我们之间太久没有沟通了。
你不再关心我。
我每天都像透明人。
林涛没说话,只是盯着她。
她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天……是我主动约他的。
但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话。
我没有想伤害你。
林涛冷笑一声。
说话要脱衣服
她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羞愧。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对我有好感,我知道。
可我真的只是想逃开家里的压抑。
林涛打断她：你们见过几次
她咬牙,没说话。
他走近一步：几次
她低声：四次。
林涛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厨房。
她追上来,从后面抱住他。
我真的错了。
我愿意结束。
你骂我,打我,我都认。
林涛一动不动。
她紧紧抱着他,脸贴在他背上。
别离开我。
我害怕。
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有多孤独。
林涛转过身,轻轻推开她。
孤独就要找别人上床
她的眼泪一下流下来。
不是……我没想过背叛你。
我只是一时……一时冲动。
林涛看着她哭,没有任何表情。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那段视频。
她看见屏幕上的画面,脸色瞬间惨白。
你偷拍我
林涛冷笑：我不拍,你不会承认。
她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你太可怕了。
你居然背后盯着我,像个警察。
林涛走近：你出轨了,还敢怪我
她蹲下来,抱着头哭得喘不过气。
林涛看着她那副狼狈模样,毫无怜悯。
他走进卧室,关上门。
她一个人跪在客厅,哭声压抑得像要窒息。
他坐在床边,盯着天花板。
房间很安静,只听见她抽泣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一团乱。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是黄磊发来的信息。
她老公收到信了,已经崩了。
林涛回复：好。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打开衣柜。
他拿出一个旅行包,把几件衣服塞进去。
客厅传来脚步声。
她走进卧室,看见他收拾东西。
你要走
他不说话,继续收拾。
她扑上来抢他包：你不能走！
你走了,我怎么办
他扯回背包,眼神冰冷。
我没打算让你怎么办。
她哭着跪下：我求你。
我知道错了。
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林涛没有回应。
他背上包,绕过她走出卧室。
她爬过去抱住他腿。
别走！林涛,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林涛看着她那副瘫在地上的样子。
心里一阵麻木。
他低头,俯身看她。
你想让我原谅你
她点头,眼泪掉个不停。
那好。
明天陪我去民政局。
她呆住了。
你……你要离婚
林涛点头,眼神没有一丝动摇。
你都能做出那种事,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怔怔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推开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砰一声关上。
她瘫坐在门口,整个人崩溃。
楼道里很静,只有林涛的脚步声回荡。
他下了楼,走到小区外,雨又下了。
他站在雨中,脸色沉着,像石雕。
他拦了一辆车。
南郊二环外,金港酒店。
司机一脚油门驶出去。
林涛靠着车窗,看着模糊的街景。
他脑海里全是那段录像。
她的神情,她的动作,她的身体。
这一切像针一样扎在他脑里。
他闭上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到酒店后,他付了钱,径直走进大厅。
他拿出身份证登记了一间房。
他不要任何陪同,不要任何服务。
他只要一个安静的空间。
走进房间,他把包丢在沙发上。
他走到阳台,看着外头的城市灯火。
手机响了。
是她。
他没有接。
过了两分钟,她又打来。
他还是没接。
她发了信息：我不签字。
林涛盯着那条信息,眼睛微微眯起。
他没有回。
他坐在床边,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烟雾缭绕,他眼神沉静。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
他坐在床头,整整一夜没睡。
手机里几十条她的未接电话和信息。
最后一条是：我去找你。
他盯着屏幕,没有动。
他知道她不会轻易放手。
她不是那种会接受惩罚的人。
他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很轻,但很快。
他走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
她站在门外,眼神疲惫,头发乱着。
她的妆花了,眼睛红肿。
他没有开门。
她贴着门,小声说话。
我在楼下问了前台。
你昨晚一个人住这。
你想清楚了吗
你真的要离婚
她声音在门外回荡。
她不走,一直靠着门。
他转身回到床边,点燃一根烟。
她还站在门口。
敲门的声音越来越轻。
她的手已经红了。
林涛坐在床边,眼神没有焦点。
烟灰掉在地毯上,他没有察觉。
门外的她哽咽着开口。
你不开门,我就不走。
她靠着门坐下,抱着膝盖。
林涛站起来,走到门口,轻轻转动门锁。
门开了。
她立刻抬头,眼里是水光。
他没说话,只是转身回到房间。
她进来,关上门,脱下湿透的风衣。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
头发贴在脸上,皮肤泛红。
她光着脚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
我没地方去。
林涛点了一根烟,没有看她。
她望着他,嘴唇微张。
你……还要离婚吗
林涛抽着烟,没回答。
她咬住唇,手指紧紧搅在一起。
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不是爱。
我只是太空虚了。
林涛冷笑一声。
你空虚的方式还挺具体。
她低下头,脸色苍白。
空气里弥漫着烟味和湿衣服的潮气。
她靠近了一点,想靠进他怀里。
他起身,避开她的动作。
她怔了一下,收回手。
你还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林涛看着窗外的光。
给你机会,你还会背着我见他吗
不会,我已经删了他。
他也拉黑我了。
林涛盯着她：你删他,是我逼的。
她低声：但我真的想断了。
林涛走进浴室,开了水。
她坐在床边,听着水声发呆。
他洗了脸,出来时看到她还坐在原地。
他从包里拿出一套换洗衣服,递给她。
去洗一下。
她接过衣服,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进了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才开始哭。
她脱下湿透的衣服,打开花洒。
水冲在脸上,把泪水冲掉。
她洗了很久。
洗到皮肤泛红,才穿上干净的衣服走出来。
林涛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头也没回。
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他递给她一杯水。
她接过,手在抖。
我愿意补偿。
你说什么我都听。
林涛喝了一口水,没说话。
她靠在他肩上,小声说：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林涛缓缓把她推开。
重新开始,不代表忘记。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那你还爱我吗
林涛沉默了几秒：我不知道。
她身体一僵。
如果你不爱我了,那我做什么都没意义了。
林涛看着她,眼神很冷。
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她摇头：不晚,只要你还肯听。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
外面阳光明亮,街道干净整洁。
跟他心里一片混乱完全相反。
她走到他身后,伸手抱住他腰。
林涛没有挣脱,但也没回应。
她轻声：我们搬家吧。
换一个地方,重新过。
我不再去上班,就在家里陪你。
林涛没有回头。
我对你,不只是愧疚。
我还是爱你的。
我们从大学就在一起,你记得吗
你那时候总给我写纸条。
你追了我整整一年。
林涛闭上眼,眉头紧锁。
她把脸贴在他背上。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在哪吗
就是湖边那条长椅。
林涛睁开眼,看着窗外发呆。
她继续说：那天你说,我是你第一个真正想娶的人。
我一直记得。
所以我才会怕,才会后悔,才会哭。
林涛轻声：后悔了,就会好起来吗
她抱着他更紧了：不会立刻好。
但我愿意慢慢修。
你可以恨我,也可以骂我。
只要你还留在我身边。
林涛没说话。
阳光洒在地板上,一片明亮。
他走到桌边,拿出那本相册。
翻开第一页,是他们的合照。
她穿着学士服,笑得像阳光一样。
他盯着那张照片,指尖缓缓滑过。
她站在他身边,看着相册,眼眶泛红。
你以前的笑,比现在真实。
她轻声：我想让你再笑一次。
为我笑一次。
林涛合上相册,把它放回桌上。
他开口：你去睡会吧。
我出去走走。
她看着他,眼里有些失落。
你还会回来吗
林涛点头。
她松了口气,走向床边,慢慢躺下。
林涛拿起外套,走出房间。
走廊安静,只有清洁工在擦地。
他坐电梯下楼,走到街边。
阳光正烈,照得他有些眩晕。
他穿过两条街,走到那家老咖啡馆。
他坐在角落,要了一杯黑咖啡。
咖啡苦得刺舌,他却一口喝完。
他盯着杯底的残渣,脑子里又浮现出那晚的画面。
她坐在床边,笑着脱下衣服。
他闭上眼,眉头微蹙。
服务员送来账单,他付了钱。
走出咖啡馆,他拿出手机。
他翻出她的聊天记录,一条条滑动。
那些暧昧的语气,那些配图的笑脸。
像无数针,一次次扎进他心口。
他突然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黄磊。
那段视频,留个备份吧。
黄磊沉默了两秒：你还要用
林涛：万一她再犯。
黄磊：你还是信不过她。
林涛冷笑：我连自己都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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