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时,我被夫君裴昀推给叛军,换回他的白月光苏晚棠。
我转头在俘虏营中捞出小太监打扮的瘦弱皇子。
去,你去揭竿起义。
小皇子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手摆出残影。
我不不不不不.....
啧,不中用的东西。
那我自己上了。
只是为什么这白月光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1.
城破时,我隐匿在城外的破败小院,等我的夫君。
日暮西沉。
有人策马奔来,我隐在暗处细细观察。
待人走近,我一喜。
夫君,快换了衣服,你这身打扮太张扬了,行事不便。
他纵身下马。
面露嫌弃的接过我递来的衣服换上,边换边问。
你父亲呢
我帮他理顺衣带,笑着回道。
父亲带着太子殿下先离开了,我在等你。公公他们呢不是说日落在城外汇合吗
他不甚在意道：
我父亲自有保全性命的办法,你不必管。
走吧,我们先去寻你父亲,与太子会合。
还不待我再问,他便打马向前。
我远远朝他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奇怪,按理说他一路锦衣御马,居然没有叛军注意吗
随即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天越来越黑,裴昀渐渐暴躁。
为何这么久了还没追上你父亲和太子你这路对吗
我回头,借着月色打量他。
两个时辰,夫君已经问了八回了。
是父亲担心有追兵,所以特意嘱咐我多绕一阵子。
毕竟性命攸关。这样更安全,不是吗夫君。
他冷哼一声。
哼,太傅大人说的怎么会错呢他永远都是对的。
随即又开始催促我赶路。
我没回答。
闭了闭眼睛,脑海里回荡的是他骑马时不经意露出来的贴身香囊。
我一看便知,那是出自绣工深厚的女子之手。
可那不是我。
今日之前他也不曾有过这个香囊。
所以今日,他有了怎样的际遇
2.
我翻身下马,柔声道：
夫君,天色晚了,不如我们先原地休息,待天亮再赶路。
太子体弱,必定受不住连夜赶路,况且夜间也容易迷失方向。
说罢我伸手欲牵他的马。
他却狠狠甩了甩马缰绳,我的胳膊霎时开始火辣辣的疼。
他赶忙下马,将我搂在怀中。
抱歉,清宴。我急着与岳父汇合,乱中出错,竟伤了你。
是我不对,等追上岳父,我们立马就上药。
随后又是哄我,又是道歉认错。
是他从未有过的低姿态。
我只觉得心寒。
推开他。
裴昀,我们就走到这里分开吧。
他满目不可置信。
给你脸了是吧
就因为我不小心打了你一下
看来是我以前对你太好了,谁家夫君还没动手打过媳妇儿的
既然如此,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夫纲。
说罢狠狠挥起马鞭,朝我袭来。
可他忘记了,我父亲是太傅,除学问之外,也常常指导太子功夫与骑射。
作为与太子一起长大的他女儿的我,怎么会束手就擒任由他人殴打。
我挨了几下之后,借机拽住他的马鞭,将他拽下马。
却不想,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迅速射向空中。
我心中大喊不妙,赶紧上马狂奔。
他在后面紧追不舍,趁机打伤了我的马腿。
马儿吃痛,跪倒在地上。我也从马上摔下去,装在路边的石头上。
四肢百骸痛不欲生,一时间撞得我有些发懵。
待意识回笼,已经被一群叛军骑兵被在中间。
裴昀朝着领头那人恭敬地拱了拱手。
大人,虽说没有追到前太子和太傅,但是抓住这女人,不怕他们不来。
随即讨好地笑了笑。
您看,是不是可以将晚棠还给在下。
然后又将我扶起,扒开乱糟糟地头发,露出我的面庞。
这女人虽说性格古板,但容貌没得说。虽嫁我为妻,但我一点都没有碰她,就留着有朝一日献给首领。
无论是给首领暖床还是充当军妓,晚棠能做的事情,她徐清宴都能做。
我听闻此话,只觉恨急。
时年闺中,他父亲因故被参,而他因容貌俊秀,被当朝大长公主看上。
那大长公主已经死了三任驸马,年龄比他娘都大一些。
我父亲带着全家去寺院祈福,他拦在马车外,又跪又拜,信誓旦旦说要娶我,会对我好。
婚后他不曾圆房,但与我相敬如宾,像是书中写的那样,所以我并未觉得难过。
可不过一年,怎么世事无常到这种地步
气急攻心,随即昏死过去。
3.
醒来时,周围全是人,都被束手束脚扔在一个大营里面。
周围哭声,叫喊声,抱怨声此起彼伏,看样子都是城破时在宫中没来得及逃走的。
有个好看地姑娘一扭一扭地挪过来,问我伤得重不重,有没有哪里难受。
我看了她一眼。
先前被背叛的场景历历在目,于是我低声说了一具无碍便不再开口。
后来还是没忍住,小声让她用地上的灰土将脸抹脏。
她很快反应过来,随即脸朝着地面,就差钻进土里了。
营帐被掀开。
先前晚上围堵我的那个领头人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我不动声色往右挪了挪,遮住了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
那人身旁站着裴昀,他面露恳求地朝领头人看去。
直到那领头人点了点头,裴昀才松下一口气,赶忙走到那以脸拱地的姑娘身边,小心翼翼地给她松绑。
原来那便是苏晚棠,裴昀那嫁入宫中为妃的白月光。
一时间我的内心五味杂陈。
那领头人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下巴。
徐清宴。
我是霍斩锋。我知道你。
原来他就是叛军首领啊,怪不得那么着急想要找到太子踪迹呢。
名不正言不顺,可不就是着急嘛。
见我没出声,他继续开口。
我听闻你在嫁人之前曾是太子女傅,辅佐你父亲教导前太子为君之道。
现在既然你父亲与前太子都不见踪迹,那就暂且允你教一教本将军那些为君之道吧。
我突然就笑出了声。
还不待我说什么,霍斩锋便示意手下随机砍杀了一个小太监的脑袋。
随后他抓着我的头发,凑近我的脸。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每半个时辰杀一个俘虏,想必这里面也有你宫中旧识吧
一时间俘虏营中恐慌蔓延。
大家以头抢地,有些在跪求霍斩锋不要杀他们,有些在求我快答应他。
我闭上眼睛理了理思绪。
先皇在城破时便自刎谢罪,太子被我父亲带走,下落不明。
这一届后宫倾轧厉害,皇室子息不丰。
皇女们纷纷被嫁出去和亲。
而皇子,除了含着金汤勺出生被先皇视为眼珠子的太子林昭瑾,剩下的便是鲜为人知的小皇子林晋承。
而那小皇子现下正在这俘虏营的角落,穿着太监服瑟瑟发抖,不住磕头。
不行,我得保住他。
如若太子出意外,来日这小皇子便是复起的火种。
我咬咬牙。
好,我答应。
父亲,但愿你能明白我的苦衷,不要怪我。、
只是我徐家代代清流,这一代出了我这样一个教授叛贼的污点。
裴昀带走了他的白月光苏晚棠。
临走之前,他欲言又止的对霍斩锋说：
首领,在下知道您惜才。可她徐清宴一介女流,恐怕只会些后宅之事,怎堪为您之师
况且,她与前太子不清不楚,说是女傅,可是怎么当上的也未可知。
总之.....还请您三思啊。
说话间,一派忠心的样子,我都想鼓掌了。
如果他表忠心的对象不是刚占领了他的故都的叛军的话。
原来,他裴昀是这么看我的。
而苏晚棠,在得知我便是裴昀的发妻时,变得目光不善。
她咬了咬嘴唇,一跺脚,跟着裴昀离开了。
4.
我被扔到了霍斩锋的营帐中。
前日被裴昀从马上绊下来的伤又加重了一重。
这样下去,小命难保啊。
我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扶着椅子缓缓起身。
霍斩锋从宝座上走下来,捏住我的手,将我拉近,几乎要靠在他身上。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喷洒在我脸上的呼吸。
果然是姿色绝佳啊,即便这副狼狈的模样,依旧看得人心痒痒。
你是在勾引我吧看看这衣衫都松成什么样了。
随即一脸坏笑的拉了拉我的领口,那是刚从地上艰难爬起来时不小心松了一些。
我无力反抗,只在心中默念,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霍斩锋将我逼到榻上,强硬的解开我的衣带。
我偏过头,调整了一个角度,叫他能明显看到我前日被撞得血呼啦的头。
果然他顿了一下。
随即继续解我的衣衫。
我有些绝望。
营帐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推开。
我还来不及看来人是谁。
迎面便是一鞭子,正中我脸颊。
一个骄蛮的姑娘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昂着头用鼻孔看我。
而霍斩锋早就闻声闪到了一旁,随后便出了营帐。
下一鞭子挥过来的时候我堪堪避开,行动不便撞到了桌子椅子。
动静有些大,引来了霍斩锋。
我以为既然当了他的老师,他好歹会救一下我,保住我这条命。
没想到他只是看了一眼帐内情形,留下一句悠着点,留下一口气就行,便又带着亲卫走了。
......
我在奢望什么。在敌军帐中,还能指望谁来救我吗
鞭子一下一下落在身上和脸上,我抱着头,默默跟自己说。
要活着,要活着才能与父亲团聚。
昏昏沉沉间,我又被扔回了俘虏营中。
我感觉自己起了高热,脑中密密麻麻浮现城破时自杀的先皇,日渐老迈却强撑的父亲,身体羸弱咳嗽不止的太子,让我恨不得碎尸万端的裴昀。
我不断摇头,想要将这些画面甩出脑海,却像是被魇住般,逃脱不开。
有人悄悄往我嘴角灌了些水,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握住不放。
这一夜,我好歹是熬过去了。
5.
翌日,我又被带到霍斩锋的营帐。
他风轻云淡地说：
看你也吃了些苦头了,不管你有什么心思,劝你都收起来,否则下次还有没有命活也未可知了。
随后侍从扔了纸笔过来,让我将帝王之道相关书籍默下来。
先皇自杀前,烧了皇宫藏书阁,所以没有原版书了。
而帝王之道相关书籍悉数保存在皇宫,民间很难找到。
我跪在地上艰难地一笔一画写着,偶尔间抬头,却意外看见霍斩锋身旁地裴昀。
更意外地是,裴昀的手腕有几条深深的印记。
很像是昨天晚上有人喂我水时,被我用尽力气抓住而捏出来的。
他.....为什么啊
昨天打我那骄蛮姑娘也依偎在霍斩锋脚边,两人举止亲密,看起来像是夫妻。
我听见霍斩锋叫她踏雪。
踏雪边喂葡萄给霍斩锋,边用娇俏的声音抱怨。
霍大哥,你看她写那么慢。都半个时辰了,才写了这一点。
莫非是个冒牌货,什么也不懂吧。
再说了,万一她瞎写骗你呢
拜托,我本来就重伤,再加上有些意识不清,能坚持半个时辰写了数十页已经很快了好吗
我抬起头解释。
踏雪一个跨步上来扇了我一巴掌,扇得我脑袋嗡嗡的。
随即她用鞋底踩在我趴在地上的手上,来回碾压。随即恶狠狠道：
谁让你说话了
不要以为读过一些书,便能勾得霍大哥青睐,要是被我发现你是个冒牌货,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霍斩锋听了踏雪得话觉得也有些道理,便去叫人过来鉴别我写的东西。
来人是裴昀得父亲,前礼部侍郎,裴舒。
原来他们父子全都倒戈了,怪不得裴昀在这帐中能来去自由呢。
我无声的嘲笑了自己。
父亲啊,如果你知道被你视为好友的亲家裴大人背叛了你,你肯定会气得直骂人吧。
6.
城破前两日。
两家早已预料大晋朝国祚将尽。
便商量着怎么保住太子,毕竟太子可是自小被父亲教导,登基后必定是个勤政爱民宽宥仁厚的好皇帝。
如果他朝守不住城,那便两家一起出逃,隐于烟市,等待机会扶持新主。
如果霍斩锋是个仁君呢我问。
父亲沉吟片刻。
可这位叛军首领一路以来的作风,实在不像是个仁善之辈。可如果他真的是仁君,我会陪着太子殿下彻底归隐,再不露面,好叫这天下百姓也幸福一回。
我的公公裴舒拍手同意,并向我父亲拱手以示敬意。
徐公果然是帝师,心系百姓,格局之大,我等难以望其项背。某定誓死追随太子与太傅。
可是他食言了,裴昀也食言了。
那天,裴昀将我抱在怀里。
我依偎着他,畅想日后我们隐居的生活。
我们会有一个小院子,种上几颗桃树,养一些鸡鸭,再养几头猪牛,穿着粗布麻衣在葡萄树下一起读书。
那时他只是敷衍的回了一声好,而后并未搭话。
可我当时沉浸在担忧中,并未察觉。
现在想来,那时他应该是不愿意放弃锦衣玉食,过那样寻常人家的日子。
7.
裴舒先是看了一眼我这狼狈模样。
随后将我书写的纸捡起来细细端详。
一盏茶后,他恭敬地向霍斩锋拱手。
禀首领,徐清宴这默写的东西看着确实是帝王之术。我曾见到他父亲徐秉钧是这样教导先太子的,首领可放心参详。
裴昀眼中有说不出的震惊。
不过靠着裴舒这句话,我终于能被带去医治旧伤。
换洗了干净衣服,还在霍斩锋营帐附近有了一个小单间。
霍斩锋还从俘虏营派了一个宫女和小太监来我营帐值守,名为照顾,实则监视。
我伤好一些后,便整日整日在给霍斩锋默书,偶尔他也会过来听我讲课。
每每这个时候,踏雪便会守在帐外偷看,一旦霍斩锋有什么孟浪行为,我便拼命反抗制造动静出来,每每这时她就会冲进来。
听闻踏雪是霍斩锋背后最大的金主的女儿。
她爱慕他,他便将她带在身边。
踏雪对他百依百顺,但却要他感情上一心一意,所以一有漂亮姑娘靠近,她便会将她们清除掉。
前些日子苏晚棠被我换走之前,也很受了一段时间踏雪的磋磨,所以裴昀才急着为霍斩锋立功,将她救出来。
而那日,裴昀悄悄给我喂水,也不过是担心我死后霍斩锋又对苏晚棠起意,而被踏雪磋磨致死罢了。
8.
父亲和太子被捕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给那监视我的小太监和小宫女悄悄授课。
两人自入俘虏营以来,便表现出特别胆小特别怕死的特质。
霍斩锋认为这类人最好拿捏控制,也最听话,所以派了他们来我帐中。
小太监便是我在俘虏营保护的那个小皇子林晋承,宫女所出,自出生便没有显现在后宫视野里,而是被先皇秘密交给一个嬷嬷养育,害怕他夭折在嫔妃倾轧的后宫。
我与父亲在教授太子时,他偶尔偷跑过来藏在窗外偷听,父亲并未驱逐他,反而听之任之。
而那小宫女是嬷嬷的女儿,名叫翠环。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早已私定终身。
他们相约,如果能逃出去,便远走高飞,再也不回京城来。
当时听他们这么说我只是一笑置之,并不反驳。
内心却觉得,一个失了国家的皇子,如何能闲云野鹤。
苏晚棠粗暴地掀了我的帐帘,脸色煞白,嗫嚅了半天。
......太....太子和太傅......被他们抓到了......
我失手打翻砚台。
跌跌撞撞跑去了裴昀父子的大帐,跪下。
公....裴大人,求您念在往日情分上,帮帮我见见我父亲和太子吧。
裴舒只是一味喝着茶,但不说话。
倒是裴昀阴阳怪气接茬。
你们徐家父女不是一向算无遗漏么怎么现在却纷纷陷入困境,狼狈至此。
我父亲是霍首领的坐上宾客,让你们见一面不难,可问题是我们为什么要帮你呢
我瘫坐在地上,双眼失神。
你们....想要怎么样
他没说话,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随后捏着我的下巴,靠近。
我只是,想看你们父女像野狗一般卑贱的过活而已。
那年我父亲出事,我被那老太婆强纳,我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大街上乞求你父亲的庇护。
他不是太师吗不是心系万民吗为什么非要等我那样狼狈的求他才来帮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来帮我呢
婚后我说我要去赈灾,他不同意,那里面油水多大呀,他生生掐断了大家挣钱的路子。
半年前我想去贡院监考,他又不允。看看我那些去了的同僚,哪个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怎么,娶了你们徐家,就一辈子要跟你们绑在一起过清贫的日子吗
真不知道,你们守着那清流的破碑有什么用那块碑会救你们吗笑话！
说实话,我父亲已经去狱中看过你父亲了,他在我父亲脚下像一团烂泥一样趴着,哪里见得到半分昔日的荣光。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裴家,早已经同你们徐家割席了,我不会帮你的。
说罢,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我麻木地爬起来,挺直脊背走出去。
裴家,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将你们碎尸万端。
9.
父亲和太子被吊在那里活活鞭笞致死,死后尸体暴晒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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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他们没有多少痛觉,被吊上去之前他们已经奄奄一息了。
而我没能送他们最后一程,因为我容貌尽毁,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了。
那天我还是见到了父亲和太子。
我去找了踏雪。
我跪在她脚边,不住地以头抢地。
求求你,带我去见我父亲最后一面,我愿意自毁容貌,从此再不叫霍斩锋侧目一分一毫。
自从我默出来的东西被裴舒证明是真的之后,她就不怎么能伤到我了。
我自毁容貌换她举手之劳,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
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事后等霍斩锋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
虽然前朝皇帝实在昏聩,那时国祚已然将尽。
但我父亲和太子还是尽他们的努力为百姓做了一些实事的。
百姓们得知他二人被叛军活活鞭刑致死,纷纷走上街头抗议,更有甚者,试图冲破叛军大营。
可他们怎么会是叛军的对手。
为了示威,叛军将冲大营的百姓一律斩杀。
有书院学子写了檄文讨伐叛军,叛军士兵找不出写手,便干脆屠杀了京畿书院所有的学生。
一时间,民怨沸腾。
10.
我醒来后,便叫林晋承推着我去了城门口。
那里吊着我的父亲和太子的尸体。
每天我都会来这里,霍斩锋见我只是看着,并没有什么作为,便也懒得管我了。
七月炎夏,我坐着轮椅,就那样陪着父亲在太阳下暴晒。
有时候甚至想,就这样随他去了也好。
可父亲死前跟我说的话,却让我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决心。
林晋承过来给我递水的时候。
我用皲裂的嘴唇和嘶哑的嗓音低声问他。
你会记得你父兄的死吗
那个甘愿在后宫做靶子也要护着你,最后中毒体弱多病的你的兄长,还有那个虽然昏聩但却真心保护你的父皇。
他们的子民,他们的领土都在被这些畜生一寸寸践踏,你就真的无动于衷吗
我早就发现了,林晋承这个皇子,虽然自小被嬷嬷养大,却被保护的很好,没怎么吃过苦。又常常听到哪个娘娘又杀了哪个皇嗣,生怕轮到自己,所以整日提心吊胆,成了这副胆小怯懦的性子。
林晋承沉默了半天,小声说：
可.....可我不敢。我不想落得父亲和兄长那样的下场,我还要留着命跟翠环远走高飞呢。
我被噎了一下。
他继续说。
况且.....况且,国都破了,我就算想做什么,也没办法啊......再说.....
我有办法。
他似乎是没想到会被我打断,本要继续找的理由一下子卡在嘴边,结结巴巴喊了一声。
夫....夫子.....可你是女子呀。
我嗤笑。
你不用管我是男子女子,你只要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出面就行了。
随后我斜睨了他一眼,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况且,你和翠环一直被困在这军营,生杀予夺,如何远走高飞,双宿双栖
说罢自己推着轮椅朝营帐走去。
既然都指望不住,那我便自己做主,做这天下的主。
11.
太子和太傅被虐杀,百姓和学子被屠戮的消息很快传到大江南北。
各地藩王纷纷自诩正义之师来讨伐叛贼。
这是救百姓于水火,救国家于危难。
霍斩锋就是一个屠夫,只会以杀止杀。
跟我学了这么久,还是没明白什么叫做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
也不明白什么叫夫兵甲者,国之凶器也。土地虽广,好战则民凋；中国虽安,忘战则民殆。凋非保全之术,殆非拟寇之方,不可以全除,不可以常用。
更不明白为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中修身会排在最前列。
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比林晋承那个恋爱脑都要差。
正义之师们很快齐聚京城,乱起来是必然的。
霍斩锋带的军队胜多败少,他确实在打仗上天赋凛然。
他们胜了便彻夜笙歌,一旦败了便开始虐杀俘虏。
我时常悄悄引着俘虏们反抗,有的人的眼神从麻木到清明,也有人从麻木到更麻木。
罢了,人各有命。
寅时,是士兵们睡得最熟的时候。
前些日子去城门陪我父亲尸身的时候,我暗中记下了大营各处的布防,早已绘制成图纸贴身放置。
士兵们昨日打了胜仗,在营中喝酒作乐到子时末,不少男女被他们糟蹋。
现下他们已然熟睡,我悄悄带着大伙绕开守卫,准备冲出大营。
可这时,我看见了裴昀。
他拦住我们的去路,并大喊俘虏逃跑了！
我正准备上前结果了他,却从人群中窜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
我仔细看了好几眼,才发现是苏晚棠。
她拿匕首横在自己颈间,朝着裴昀低声说：
放大家走,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裴昀震惊。
不明白一向菟丝花一样的白月光,怎么就突然敢拿刀威胁自己。
但苏晚棠实在是他年少的欢喜,他不可能看着她死。
他试图思考如何对策。
趁着他愣怔间,我一棒将他敲晕过去,正要补刀却被苏晚棠拦下。
可不可以....不要杀他。
眼看着军营那边有士兵听见裴昀呼喊醒来看情况,我只得放弃,带着大家冲出了大营。
苏晚棠跟着一起。
我有些看不明白她。
她和裴昀原本青梅竹马,但是家人拆散他们将她送入宫中为妃,那时她很得老皇帝喜欢。
城破时她被抓去俘虏营,本来打算靠美貌勾引霍斩锋,没想到被踏雪发现,折磨了她一阵子。
后来意外得知裴昀父子投诚,便拼死出现在裴昀面前,赠以香囊,哭诉自己这些年身不由己,最爱的还是裴昀,求他救自己。引得裴昀走险拿我立功,换回她的自由。
现在却又威胁裴昀,跟在我身边。
简直是个奇女子。
彼时,她拿着手绢嘤嘤嘤,是这么回答我的。
乱世之中,我一个弱女子活得不易,当然是谁能护住我我便跟着谁。
我看好你哦。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
她初入宫时,日子过得很艰难,太子曾经数次暗中帮她得宠。
她很是感激。
太子被霍斩锋抓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来找我,以为我有办法。
后来她跟着我去了裴家父子的大帐,在门外听见了裴昀对我说的那些话,深觉这个竹马靠不住,便开始寻找新的依靠。
恰逢听到我悄悄动员俘虏们反抗,她觉得机会来了,就跟在了我身边。
12.
我循着记忆中父亲和太子临终前告诉我的隐蔽位置,挖出了传国玉玺和太子亲印。
我扬着一张被匕首划花的脸,朝一起出逃的同伴们厉声说：
天下已经乱了。如果大家愿意追随我,那便留下,我总能想办法让大家活着。如果信不过我,那就自便吧。
.......
好嘛,我摸了摸鼻子。
被关了那么久,大家都急着回家看看亲人也说得过去。
甚至连林晋承都拉着翠环向我告别,他说山高水长,不复相见,以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翠环挣扎着想留下,却被林晋承强硬的拉走了。
我并未留他,他自小在皇宫被保护着长大。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经历才会意识到曾被自己弃之如敝履的东西多么可贵。
于是只剩下我和苏晚棠。
我问她为什么不回家。
她说,自她从宫中被掳走那一刻,她就不是苏家的女儿了。
他们恨不得她吊死自己以守贞洁。
13.
我去找了周凛川。
他是守城的将军,城破时他已经坚守城门二十二个时辰。
可一转头发现士兵们都无心再战了,这一场一直持续却打不赢的仗,让大家不愿再坚持。
于是有士兵干脆打开了城门。
太子与父亲出城前拦下了意欲自裁的他,只留下卧薪尝胆,伺机而动八个字。
所以当我亮出太子亲印的时候,堂堂七尺男儿竟哭成了泪人。
数月的委屈与不甘,惶惶与自责,早已将这铮铮铁骨的汉子压得喘不过气,二十多岁得年纪竟白了头。
他回过神来,才想起我的容貌。
清宴,你的脸.....
我向上拉了拉盖在脸上的葛布。
无妨,在这乱世毁了容貌或许是好事。周大哥,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他皱眉。
可是先皇与太子,还有你父亲都死了,我们拿什么起事
你先跟我一起,过些时日便知道了。
乱世中,我与苏晚棠两个确实人单力薄了些,得找个武功高强且信得过之人一起上路。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
14.
听闻南方的淮阳王谢霄在战场上失踪,死生不知。
我便知道,机会来了。
父亲曾说过,淮阳之地富裕丰饶,而淮阳府更是富可敌国。但可能是生活过得太富裕,数代淮阳王更醉心经商和结交人脉,对行军打仗并不算擅长。
周凛川也说,淮阳王其实是第一支到京城的正义之师,但是一连在城外驻扎了数日,却毫无动静。
反而是北方的东辽王和西边的西南王到了京畿直接跟霍斩锋的叛军短兵相接。
所以谢霄此番带兵上京,想来大概率不是冲着打仗来的,而是想凑凑热闹看有没有什么好处可以捞。
他却没想到,战火莫名其妙烧到了淮阳军,他一个文人工匠被迫穿上铠甲上了战场,然后又莫名其妙失去踪迹。
这当然是我干的。
首先,我不允许来京城凑热闹的任何一支军队坐山观虎斗,都给我打起来,乱起来才好。
其次,当年淮南王说我父女就快把持朝政,挟太子以令朝堂,先帝还因此嫉恨了我父亲好一阵子。
最后,淮阳军整体战力偏弱......淮阳王比较好欺负。
我熟悉霍斩锋的大营布防,同周凛川一起趁着夜色烧了他们的一个粮仓。
看到有追出来的士兵后便朝淮阳军大营中跑。
要不说淮阳军战力偏弱呢,我和周凛川花了些功夫便偷偷进入了他们大营,至今都没人发现。
于是霍斩锋便同淮阳军宣战,双方打了起来。
开战的理由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而谢霄,也是我让周凛川乔装打扮混入战场打伤掳走的。
.......
谢霄醒来的时候,我们三人已经乔装打扮好了。
我自毁容之后,便涂黑了脸,好叫伤口不那么狰狞显眼。此刻穿了男子的粗布麻衣,衣衫塞了棉花,看起来鼓鼓囊囊,活脱脱一个常年在外奔波的汉子形象。
而周凛川更改了容貌,与苏晚棠扮作夫妻,我是他们家随从。
故事是,我们一家三口从京城逃出躲避战乱,隐居在此。谢霄在一处荒山被砍柴的我救了,而主人家夫妇也好心的收留了他,并全力照顾他,直至转醒。
后面几日,我恰到好处的抱怨着世道,抱怨天下大乱,抱怨打出打仗,活脱脱一个文化不高的喷子形象。
而男女主人却很包容我。周凛川顺势接过话茬,讲起了兵书上的兵法。
这些兵法谢霄也看过,但从周凛川嘴里讲出来却让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本就爱好结交人脉,此刻看周凛川惊为天人,恨不得引为知己,更何况这个天人还救过自己的命。
好说歹说下,终于劝动周凛川带着一家三口去投奔淮阳军。
我悄悄对苏晚棠说：你看他还谢咱呢。
周凛川进入淮阳军第一件事就是招兵买马。
他说虽然淮阳军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南方人,生于富饶之地,战斗力普遍不强。
谢霄点头如捣蒜。
就这样,我们在淮阳王的军队,以淮阳王的名义,用淮阳王的钱,招精兵,买良驹。
淮阳军中原本还有很多质疑的声音,直到周凛川带着他们打了几场胜仗,那些声音彻底消失了。
15.
苏晚棠作为一个美人,一旦安稳下来,便又开始捯饬她的容貌了。
而我作为她的随从,自然要为她鞍前马后,去买那些胭脂水粉。
谢霄派兵跟过我几次,发现我也确实是去买胭脂水粉,且与那些店家都相熟之后便不再派人跟着,怕士兵们暴露了,反而伤了他与周凛川的和气。
毕竟周凛川现在是他的福将呢,狠狠打赢了几场漂亮的仗,为他挣回些面子。
我趁着买胭脂水粉进城的机会,悄悄与我父亲交好的大人们接触。
听闻,霍斩锋不知从哪里弄了一个玉玺,打算快刀斩乱麻在一个月后登基。
这仗乱七八糟的打下去,等到把其他家全灭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干脆出其不意,直接登基昭告天下,先入为主。
我自不会让他如意。
16.
我趁着踏雪进城采买时,跟在她身后,将她打晕掳走。
几日后,踏雪的父亲进京,霍斩锋是他作为幕后金主捧起来的第一个皇帝,他自然要来参加他的登基大典,看一看自己的得意之作。
当然,他也很久没见过他的宝贝女儿踏雪了,不知那姓霍的小子对她好不好。
霍斩锋接到踏雪父亲的时候,是诧异的。
您怎么来京城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登基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没有叫我这个老头子来观礼,是存着什么心思吧
不,不是。我正准备给您下帖子呢,您就自个来了。
老头哼了一声,转头问起了踏雪。
霍斩锋只觉得心乱如麻。
淮阳军不知请了哪路神仙,让他吃了不少败仗,军中现在士气低迷。
恰巧踏雪这个女人又失踪了,平日同她说了,这乱世不要乱跑,哪天买新衣衫不行,非要在这节骨眼上偷偷进城。
现在她父亲又来了,看样子在军中是有眼线的。
登基大典一直是个隐秘的计划,只有几个近卫知道,主打一个出其不意,可数百里之外的踏雪她爹却知道了。
踏雪她....同朋友去寺庙上香为您祈福去了,要等个三四日才回来呢。
行,你那军帐我住不惯。我就在城中最大的客栈等我的踏雪回来。
17.
霍斩锋派了裴昀去城中找人。
我将踏雪手上一直戴着的手镯摔碎,包起来差人送去了城中最大的客栈给她爹。
老头一看,目眦尽烈。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霍斩锋竟让她陷入危险之中,还骗他说是去上香。
说着就待人冲去了霍斩锋的大营,要一个说法。
我坐在茶楼边看着这一幕,乐开了花。
裴昀就是这个时候找上来的。
我敛了笑意,不说话,只是双手抱胸打量他。
他率先开口。
咳.....你过得还好吗
......
怎么你被夺舍了吗裴昀前阵子你厌恶我,拦着我想要我死,现在问我过得好不好
你看看我这副样子,看看我父亲的尸身,不如你下去问问他,我这样是过得好还是不好
我语气平静,却充满讽刺。
裴昀嘴巴张了半天,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那天我只看到俘虏跑了,没想到是你......是你带的头.....你真叫我惊讶。
苏晚棠那个贱人背叛了我。这些天我一直在反思.....反思我当时怎么会那么糊涂,着了她的道....反思我们这对相敬如宾的夫妻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清宴....我....
我翻了个白眼打断他,内心只觉得恶心。
是哦,在你眼中我是个只会读书的女子,只会些内宅事,怎么敢与你这等男人相提并论
还有,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不是可以话家常的关系了。
识相的赶紧滚,我今天不想杀人。
我不想现在惹上麻烦。
我笃定裴昀不会跟霍斩锋说遇见我的事情。
因为他没把握能抓住我。
上一次他已经因为不察放走了我,再来一回,霍斩锋会彻底放弃他的。
果然,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到现在,他甚至都没有怀疑这些事情都是我策划的。
因为在他眼中,我只不过是个会读书的内宅妇人而已。
18.
霍斩锋为了稳住踏雪的父亲,保证三日内定会将踏雪活蹦乱跳找回来。
他直接出动了三成士兵,到处寻找踏雪。
那毕竟是支持他们这支军队的金主啊,他的粮饷,武器,战车,马匹都是踏雪家出钱供的。
可这毫无意义。
我直接将踏雪绑进了淮阳军。
而且趁着霍斩锋兵力空缺,我直接让周凛川去找谢霄,今夜就对霍斩锋的军营发起突袭,打他个出其不意,火上浇油。
周凛川虽然装得像没事人一样,可是每每对战霍斩锋,他都拼尽全力。
旧时城破的画面历历在目,他暗自发誓,一定要赢回来。
......
这一仗打得比想象得轻松。
得益于周凛川已经在脑内演练过无数次如何对战霍斩锋,也得益于霍营本身得消极抵抗。
士兵们本就因为接连败仗士气低迷,偏偏霍斩锋连日被各种烦心事搅得心力交瘁,也没空去给士兵们助威打气。
再加上那天踏雪爹来军帐中亲口说,如果寻不回踏雪,那他就停粮停饷,从此一拍两散。
士兵们本就是为了这些军饷而卖命,可说没就没了,那他们还图什么
图他霍斩锋暴虐成性吗还是图他怕女人
19.
霍斩锋被擒时,我就站在周凛川身旁,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显然他也认出了我。
他目眦尽烈。
是你。好你个祸水,都是你捣的鬼是不是我早该杀了你的。
随即又哈哈大笑。
谢霄啊谢霄,我当你有什么通天本领呢,原来是这个女人！
你若不杀了她,来日我的下场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她是大晋太子的女夫子啊,是前朝太傅徐秉钧的女儿,徐清宴,她定是要复国的。
谢霄茫然地看向苏晚棠,以为霍斩锋指的是她。
毕竟苏晚棠看起来是我们三人中唯一的女儿身。
直到我接过周凛川手上的物件,一息间,搭弓射箭,三箭齐发,射向霍斩锋。
谢霄才睁大眼睛愕然地看着我。
他似乎不相信一个一脸刀疤,脸比他那些士兵还黑的我是女子。
毕竟我的形象与他心中女子的形象相差甚远。
我看着霍斩锋吐血,咽气。看着一代枭雄死于我手,松了一口气。
转头笑意盈盈地对谢霄道谢。
他终于反应过来。
指了指周凛川,又指了指我,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们.....你们.....
随后下令要将我们三人抓起来。
他身边的亲卫刚举起武器,周凛川身边的士兵们也举起了武器。
他们不少人是周凛川招进淮阳军的,还有一部分是再战场上被周凛川救下钦佩他军事才能的。
一时间,同室操戈。
......
最后我们带走了淮阳军中一半的士兵。
也带走了踏雪。
谢霄气得直吐血,却又无可奈何。
总不能让淮阳军互相残杀吧,这样的话估计大半的兄弟都要折在这里。
他如何不甘心也只能鸣金收兵,带兵回淮阳,京师之争他已经毫无胜算。
此后他这一生,都再未踏足过京城。
在淮南,见人便说：京城的人太可怕了,还是咱们淮南民风淳朴啊。
20.
我带着踏雪去见了踏雪父亲。
他是一个商人,刚结束一场失败的投资还把女儿弄丢了,正偷偷在卧房泣不成声。
下一秒我就大剌剌的走了进去,还带着她的宝贝女儿。
我直言是淮南军抓走了踏雪,被我救了出来。
不好意思淮南王,这个锅就让你背了,谁让你不在现场呢。
不管踏雪他父亲信不信,结果就是。
我带回了他活着的女儿,而且我手上有一只精兵打败了他准女婿的精兵。
这支精兵缺少投资人。
老头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其他各地藩王背后本就有固定商贾支持,关系稳定,他插不进去手。
霍斩锋死后,原本的霍营树倒猢狲散,不成气候。
他虽然有钱,但是钱如果只能是钱那就没有意义了。
我好歹算是前朝正统势力,是有大机会将他的钱变成权力和人脉的。
他其实也没有太多选择。
就这样,愉快的交易达成了。
至于踏雪,她被我下了药,昏昏沉沉的,全程不知道是谁绑走了她。
21.
有了钱,周凛川很快开始招兵。
林晋承出现在他招兵处的时候,他立刻将他带给我。
我没有急着见林晋承,而是对周凛川说：
你当时问我,先皇,太子,父亲都死了,我们拿什么起事,我想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说罢,留给周凛川一个离开的背影。
我见到林晋承的时候,他穿的破破烂烂,整个人面色枯黄,瘦成了皮包骨。
他见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
夫子,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求你救救翠环吧。
他与翠环离开京城后,打算去南方。
可是他们没有钱。
养尊处优的小皇子自然是什么都不会,没有办法,只能翠环百日给人做工晚上熬夜刺绣才勉强让两人吃上热饭。
小皇子依旧天真,只觉得翠环太厉害了,却没看到她日渐憔悴的面容。
他依旧向南。
可是世道不太平,到处都在打仗,匪患也多。
他二人已经被洗劫了无数次。
后来再也交不出一分钱,土匪见两人都眉清目秀便将他们二人卖去了勾栏。
在那里,林晋承见过了太多他无法想象的腌臜事。
他护不住翠环,他甚至连自己都护不住。
他佯装听话了一阵,直到老鸨放松警惕才带着翠环偷跑出来。
一路乞讨,吃草根树皮,才又到了京城。
翠环为了养活他,本就辛苦劳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连日的奔波和饥寒交迫,让她起了高热,倒在了城门外,呼吸微弱。
林晋承只好独自进城找我,恰好他认得周凛川,便去求救。
22.
我让周凛川亲自去将翠环带回来。
她是个好姑娘,只是眼神不太好,看上了林晋承。
林晋承于我还有大用,所以翠环必须活下来。
......
半月后,翠环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林晋承终于踏出她的房门,来找我。
算这小子还有一个闪光点,记得翠环的好,也不算白瞎翠环这样照顾他。
夫子,我以后会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听闻你和周将军打败了霍斩锋,给大晋报了仇。又赶走了淮阳王,还组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
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我似笑非笑看着他,看来这小子也不傻嘛。
他这下回来,是省了我不少的事情。
......
我差人去给先朝的肱骨大臣们都送去了信,约他们明日午时在宗庙汇合。
信上只写了几个字。
皇子,玉玺,太子亲印。
各位大臣都是人精,一见到林晋承那张酷似先皇和太子的脸,那里还不明白他的身份呢。
再说大臣中也有少数知情人知晓先皇当年保护这位皇子的操作。
所以我没怎么费力他们便承认了林晋承的身份。
而后我又拿出了传国玉玺和太子亲印。
再加上我太子女傅和太傅之女的身份。
和我身后近十万的军队。
没有人再说出反对的话。
23.
周凛川找到我说,裴昀父子求见。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裴昀这个人。
我厌恶的皱了皱眉,不见。
这两父子简直了,哪里都有他们,谁得势便靠上来。
我又不是什么垃圾都收。
不过他二人总是这样,舍不得荣华富贵,那我便偏不如他们的意。
那就罚没他们的财产,赐他们永世乞讨,永世贫苦。
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处理两只苍蝇。
我扶着林晋承登上了皇位。
各路藩王见识了霍斩锋和谢霄的下场,本就有些忌惮我。
再加上我轻易说服了前朝旧臣,名正言顺的帮林晋承登基。
他们再没有合适的借口勤王,便都带着军队打道回府了。
苏晚棠作为曾经的贵妃,是后宫内政的一把好手。
我便封了她个女官,执掌宫内大小事务。
她认真的看着我,问：
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你不自己取而代之,非要扶这么一个傀儡
我笑笑说,你不懂。
父亲教了我一辈子忠君爱国,我不能折辱了徐家的门楣。
她笑得洒脱。
你都有这样的成就了,你父亲怕是在下面都笑得合不拢嘴了,直夸你光耀门楣呢,不如你问一问他呀
........
夜间,处理完政务,我对着父亲的排位卜卦。
父亲,你会让我如愿是吗
龟甲落地的那一刻,我站起身。
卦象怎么说我已经不在意了。
24.
两日后,林晋承在早朝时宣布退位,将皇位传于我。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都没提出反对。
就这样,我成了大晋朝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改国号为‘启’,意欲新生。
重新开设科考,士农工商皆可参加,女子亦然。
督办了女学,秀坊,善堂无数。
减免赋税,修建工事,鼓励参军。
我站在城楼上,看着诺大的京城,感慨了一句：
百废待兴,值得期待。
周凛川在我身侧,笑盈盈地说：
是呀。
......
史书记载,大启第一位皇帝,启昭帝。
在位三十五年,励精图治,扶大厦之将倾,救黎民于水火。
大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