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柏言被推进手术室后,楚曌宁整个人虚脱地跌坐在地。
她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柏言的血,这一切都在告诉她,柏言有多在乎她。
楚曌宁紧紧闭住眼睛,强行压下悲痛、担忧的情绪。
柏言的伤很重,手术至少要做五六个小时,楚曌宁知道自己不能干等着。
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冷水刺激皮肤唤回冷静,她的眼神再度变得凛冽。
楚曌宁走到317病房门口,推门而入。
陆宗雄中风后一直偏瘫在床,他看上去至少老了十几岁,那个傲慢狠戾的中年男人如今头发花白、形容枯槁。
楚曌宁走到病床前,漠然垂眸。
看到你还活着,真是让我失望。
陆宗雄怒目圆瞪,口中啊啊含糊不清地骂着什么,口水流了满枕。
他浑身没有一处动得了,已然和废人没区别。
楚曌宁冷漠的瞳孔中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最纯粹的恨。
她嗤了声,嘴角勾起锋利的寒意陆雅怡被宋迢杀了,你又废了,以后没人和我抢公司,我该多无聊啊。
她语气中充满极致讽刺,陆宗雄啊啊叫得更大声,恨不得生吞楚曌宁。
楚曌宁反手给了他几巴掌。
就在这时,几名警察进来,亮出证件陆宗雄涉嫌故意谋杀凌莺,我们要把他带走接受调查。
楚曌宁一愣,继而嗤笑出声。
二十年前,陆宗雄为了让凌莺进门,近乎变态地虐待楚妍；二十年后,他却亲手杀了凌莺。
简直可笑至极！
陆宗雄被警察带走,在临出门前,楚曌宁突然上前凑近他耳边低语
放心吧爸爸,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的,就像你对我妈妈那样。
那嗓音如同来自地狱般阴冷,陆宗雄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直到所有人离开,楚曌宁望着空荡荡的病房,蓦地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陆雅怡和凌莺死了,宋迢被关进羁留病房,陆宗雄被带走调查,而李故的案子也在继续调查当中。
那根一直绑紧在她头上的弦,忽然间,随风消散了。
楚曌宁有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她扶着墙一步步往外走。
她走到走廊尽头,阳光如水般涌向她,她被刺得睁不开眼睛。
此时此刻,楚曌宁才意识到——她的整个世界都亮了。
......
五个小时后,柏言手术顺利结束,转进ICU。
医生说他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楚曌宁感激涕零,忙前忙后地照顾。
一周后,柏言情况好转,转进普通病房观察。
楚曌宁一边用沾水棉签帮他湿润唇瓣,一边喃喃快点醒来吧,等你醒了,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她要让柏言知道,她也喜欢他,就像他喜欢她一样。
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柏言,楚曌宁的眼眶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傍晚,她驱车来到陵园,找到了楚妍的墓。
黛灰色天幕中隐约残留着夕阳余晖,风吹来时,透着一阵花香。
楚曌宁静静看着母亲的照片,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微风裹挟着花瓣落在了手心。
她像卸去所有坚硬外壳,变回幼年那个只会趴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小孩,紧紧挨着冰冷的墓碑大哭起来。
妈妈......我终于报仇了......
这二十年的委屈与苦难,在此刻化为云烟散。
她哭了好久,等情绪逐渐平复后才抹开眼泪说妈妈,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男生,等他伤好了,我就带他来见你。
想到柏言,楚曌宁下意识勾了勾嘴角。
她相信,她妈妈肯定也会喜欢柏言的。
直到华灯初上,楚曌宁才回医院。
可当她推开病房门后,直接僵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那张病床上,竟空空如也。
柏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