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嗓门比雷声还厉,在人群中震出阵阵回响。
李福被吓了一跳,三两步跨上前,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二狗子!你这一嗓子能把人吓死。”
“看见啥了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嘶!”
当他顺着众人视线向前望去时,眼前一幕也让他大惊失色!
只见原本被打扫干净的羊圈,现在狼藉一片。
围成一圈的木栅栏,不知道被什么拍烂,飞溅的木屑扎在雪地里。
鲜血混着羊毛沾满泥泞,赫然只剩下被扒空的羊皮和头骨。
空中的眼球都不知所踪,血淋淋的羊头挂着些许碎肉,蔓延流出的羊血更是顺着地面化开冰地。
蜿蜒曲折,被掏出来的羊肠子异曲同工。
周遭弥漫的膻味和腥臭交杂,不断刺激着人的感官。
大家伙头皮发麻,喉咙里好似噎了块石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啊啊啊!闹鬼了!”
眼前这一幕带给人的冲击力太大,妇女的尖叫声刺破夜幕。
这血腥的场景,就连村里老少爷们都受不了,不忍的偏过头去。
匆忙赶来的马正国手里还端着盏煤油灯,太过着急,脚上的鞋都穿差了。
踢踏着刚到羊圈门口,马正国手就抖成了筛糠,“这、这是咋回事!”
“这可是咱们村里费心养了好几年的羊啊!”
羊浑身上下都是宝。
不仅能产毛做棉袄,养肥了还能喝羊奶,吃羊肉。
是村里极为重要的集体财产!
大家伙神色戚戚,好似被霜打了的茄子。
周伟民漆黑眸底掠过一丝冷光,上前两步,俯身捻过粘稠暗血,“还没氧化,应该是刚被掏。”
“死了的这两头……是种羊和母羊。”
“而且不出意外,是有狼下山了。”
周伟民薄唇微抿,几乎崩成了一条直线。
轰!
这话犹如水滴进了冒烟的油锅,猝然乍起噼里啪啦的油点子飞溅。
他最后一句话,打的人猝不及防。
“有狼?!”
“咱们村里虽然以前也时不时被山上野兽骚扰,可狼却很少下山啊。”
“你们瞧,那是不是狼爪子拍过来的痕迹?”
突然,陈铁山指向一处。
只见羊圈缝隙里卡着的几块烂木头上,是尖锐锋利的爪痕!
断裂的痕迹参差不一,但显然能看出来是被野兽爪子拍烂的。
周伟民眉心微蹙,“确实是狼,而且是灰毛狼。”
他俯身捡起卡在栅栏缝隙上的几撮狼毛。
灰黑毛发泛着一股子腥臊。
而且光是闻着这狼毛的气味,小羊羔子就已经抖成了筛子。
整个羊圈现在都惨不忍睹,到处都是散碎的皮肉。
徐大柱咽了咽口水,一脸后怕的上前,“那怎么里面的几只小羊羔没事?羊羔子的肉不是更嫩吗。”
周伟民站直身子,凝视着眼前每处角落,“要是你饿急眼了,有一块三刀花和柴鸡腿放在你跟前,你选择吃哪个?”
徐大柱毫不犹豫的说道:“那肯定是吃三刀花啊!够肥够油水!”
周伟民无语的瞟了他一眼,“你都知道吃肥肉,狼这种被本能生性驱使的动物能不知道?”
“棚子里面躲着的小羊羔则是骨瘦如柴,没二两肉,狼群下山是为了找饱腹的食物,又不是对比什么肉嫩。”
估摸也正是那一声羊叫,村里人都点灯起来,这动静才让狼群惊走四散。
况且来的也不多,应该只有两三头。
否则这些个小羊羔也没法幸免于难。
马正国苍老的脸上皱纹更深,“现在母羊死了,小羊羔没奶喝,咋能活下去?”
“况且没了种羊,咱们来年可咋整。”
他止不住的叹气,随后叫来几个村里的年轻人,把羊圈打扫出来。
再看看这两头小羊羔子怎么安置。
在羊圈里指定是活不下去了。
现在阴风怒号的正是雪天,冻也得冻死。
周伟民拧着剑眉,那两只小羊羔子身上还带着碎草干叶。
突出的肋骨和细腿,不能完全支撑身体站立。
他不由得摁了摁眉心,“现在有狼群下山,还正巧赶上我们要出任务。”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大家伙沉默不言,皆如巨石砸在心头,压抑的很。
短短几分钟,马正国已经叹了好几声气,“大家伙都散了吧?这几只羊羔子先到我家屋头安置。”
“等天亮了再做细打算。”
现在也只能先这么办了。
正当周伟民也要走时,他却被人拉住了胳膊。
转头一看,正是满脸凝色的马正国。
周伟民扫了眼周围,乡亲都散的差不多了,“咋了,村长有事?”
马正国黝黑的脸上愁容遍布,“我知道你们即将出发东三队,可咱村里也不能不管啊。”
“你看能不能带着村里年轻人上山一趟?最近事情频发,咱们村里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他嘶哑的嗓音满是无奈。
闻言,周伟民隐在暗处的五官浮过一抹沉色。
本来最近这两年就接连闹灾荒,粮食不断减产。
再加上林光强那搅屎棍一倒腾私卖,现在村里粮食更是告急。
属实有点生存危机那意思了。
他带着兄弟在山上巡逻这些日子,连个野鸡都没看见。
也不知道猎物都躲到哪去了。
周伟民看了眼不远处,徐大柱他们几个还没走远,“柱子!你们几个过来。”
低沉的嗓音不急不慢,可却极有穿透力。
赶山队的几个兄弟立刻闻声聚在了羊圈门口。
周伟民一双幽潭般的眸子眯起,“这狼粪里还带着冰碴子,估摸着山山狼群已经断粮有些日子。”
“否则也不会冒着危险下山。”
狼这东西,远比熊瞎子更狡诈。
而且领地意识极强,轻亦不会踏入人类的地盘。
周伟民那双漆黑的鹰隼眸子愈发深沉,“白天是看不见猎物了。”
“去告诉兄弟们,带上家伙,咱摸黑上山!”
徐大柱浑身一凛,下意识绷紧了脊背,“是!”
几人分头行动,直接把赶山队的二十来号兄弟全都聚在了一起。
马正国老眼含泪,“伟民啊,咱们一村子男女老少的命就全都握在你手里了。”
周伟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