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杀手夫君靠我续命 > 第一章

和亲路上,十里红妆。
然,接亲队伍却白衣素缟。
只因天子骤然崩逝,作为和亲公主我将被直接送往皇陵。
适时,鬼面杀手突然现身。
我一声夫君让他彻底失控,仿若无人般重重吻上我的唇:我说过若我应下,便不会给你任何反悔的机会。
1
我站在通往下山的小路上足足顿了一分钟。
原因无他,遇到了‘拦路虎’。
一个浑身是伤,鬼脸遮面的男人晕倒在路中央,不知死活。
但我从他的伤势和打扮知道此人身份定不简单。
只是我作为一个外来的灵魂,实不该与本地人有着过多的纠缠。
退一万步讲,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这是众多书友总结出的道理!
但出于愧疚,我还是礼貌性地问候了对方一句。
兄台,这里不让睡觉。
三秒钟过去,男人毫无反应。
很好,没有攻击性。
我撩起裙摆准备从他身上跨过去。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力气很大,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救......救我。
声音虚弱至极。
我慌了一下神,赶忙蹲下身子胡乱去扒对方的手指。
放开我。
奈何对方力气极大,一时竟挣脱不开。
再不放开,休怪我不客气。
霎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抬起另一只脚朝着他受伤的胸口踹了下去。
几脚落下,脚踝处的手指终于松动。
我闷着头一路小跑,生怕被身后的恶鬼缠上,就连半路撞到熟人也没敢停下说一句话。
直到瘫倒在自家床上,我依然惊魂未定,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2
夜半,急促的敲门声将我惊醒。
何夕,开门啊。
何夕,我知道你在家。
接二连三的叫门声震得我太阳穴一阵刺痛。
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何夕,我是你张叔,有人受伤了,你赶紧给瞧瞧。
竟是白天遇到的熟人,张大山。
我心下一沉,犹豫着没动。
可门外的张大山却像催命鬼一样魔音穿耳。
我终是认命般走到门口。
开门的一瞬间,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草草瞅了一眼,正是今天遇到的那位主。
真是阴魂不散。
张大山看我一眼脸上带着刻意的讨好。
何夕你医术高快给这人瞧瞧。
我皮笑肉不笑。
如果我没记错,您上次的药费还没付吧。
对方一脸尴尬。
况且,这人伤的这么重早没气儿了。
我暂时摒弃医德,昧着良心说道。
谁说的,明明还有一口气。
你是医生可不能见死不救,砸了神医的招牌。
何夕,你就帮帮忙,等治好他我马上找个好买家,连同上次的药费一并还你。
这人真是死性不改,刚从大牢出来没多久就想重操旧业。
我沉着脸没说话。
张大山见我态度坚决,将人往我身上一扔,扭头就跑。
气得我真想冲上去给他邦邦两拳,奈何被压在身上的男人绊住了脚步。
不得已我吭哧吭哧把人拖回屋里。
真是重死了!
没事儿长这么高干什么!
等回到屋里,我已累的气喘如牛,本想再骂两句,一抬头看见对方胸口上明晃晃的大脚印。
愣是骂不出口。
他身上的伤口太多需要逐一清理干净。
为了方便,我直接用剪刀把他的衣服剪成了碎布条。
唯独没有摘下鬼脸面具。
清洗,上药,包扎,从头到脚无一遗漏。
可越到后面越是触目惊心。
一个人怎么会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全身上下竟无多少完整的皮肤,新伤旧痕层层累积,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冷白皮。
处理完皮外伤我习惯性地摸上对方的脉搏。
随着时间的延长我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怎么会是他
那个吃了钩吻的大冤种
3
钩吻,毒药,绝世孤品。
半年前,神医何长卿被杀手组织阎罗殿的门主请去喝茶。
回来时一脸沮丧。
他说:夕儿,爹爹做了错事,造孽啊!
为弥补错误,研制解药,他亲自服下钩吻。
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天都塌了。
你可真是我活爹,你就整吧,谁能整过你。
我气呼呼看着他,眼中却噙着泪。
他无奈叹息,手一遍遍温柔抚过我的发顶。
爹爹行医救人,一生光明磊落,如若那个少年因我而死,实在良心难安。
后来,我慢慢接受了这一事实。
从那以后我们父女俩没日没夜的炼药,试药。
可是直到爹爹离世我们也没制作出解药,只因少了一味药引情霜花。
情霜花只有皇宫才有。
临终前爹爹看着我欲言又止,嘴唇嗫嚅了许久都没开口。
我知道他还在对中毒的那个少年耿耿于怀,虽然他只是帮凶,迫不得已。
为了让爹爹走得安心,我答应只要遇到那个少年一定会竭尽所能让他活着。
只是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他差点死在我脚下。
鉴于初次见面不太美好,我决定先将此事瞒下,暗中帮他续命。
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后半夜,重伤诱发钩吻之毒发作。
之前我给他处理再多的伤口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如今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痉挛。
包扎好的白色布条上再次渗出殷殷血迹。
幸好爹爹在世时与我一同炼制了不少丹药,虽然不能根治,但能缓解疼痛。
我上前一把扯下他的面具。
顿时被眼前的容貌所震撼。
美!极美!
已然到了惹人犯罪的程度。
张大山说的没错,的确能卖个好价钱。
我不敢再看一眼,喂他服下药丸,顺手把面具给他重新戴上。
第二天一大早,张大山就来喊门。
我顶着两个极重的熊猫眼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什么事
张大山扭捏地搓着手,露出一口大黄牙,眼神不住地往屋里瞟。
那个人没事吧
叔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帮忙
我的声音立即提高八度。
昨晚您可不是这样的,那跑得叫一个快。现在人没事了,您到知道帮忙了!
我说话难听,张大山折了面子,阴沉着脸终于不再跟我假客套。
人是我捡的,我来带他走。
说着就想往里闯。
人还是我治的呢,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带走他。
我拼命拦着门,不让他靠近半步。
你这妮子怎么这么犟,卖了他咱们才有银子拿。
贩卖人口是犯法的,你难道还想关大牢。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可对你下毒了。
我趁机掏出银针狠狠扎在他胳膊的麻筋儿上。
哎呦!
张大山终于害怕,灰溜溜的离开。
哼!本姑娘可不是面团捏的,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折腾一早上,我草草喝了点稀饭便忙着给他换药,熬煮汤药。
再次看到那张脸还是忍不住赞叹惊为天人。
长这么好看,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你早就被卖了,遇到我这么个活菩萨,你就偷着乐吧。
看你身上这么多旧伤痕应该吃了不少苦。
你可得早点好起来,别浪费我太多药材。
还有,你若还有良心药费记得还。
我一边给他喂药,一边碎碎念。
由于人还昏迷着,药汤喝得到处都是。
目光所及之处更是大片裸露的肌肤。
实在有碍观瞻,尤其某个地方,甚为突出。
怪我,忘记给他换洗衣物了。
我记得隔壁爹爹的房里还有一套男装可以应急。
于是,我一股脑儿将他全身的衣服扒了下来。
团吧团吧直接扔到院子里。
等我拿着干净的衣物再次回到房间时,完全没注意到原先搁在枕头旁的面具悄悄挪了位置。
在我一连几天精心照顾下,他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脉搏愈加平稳有力,却迟迟不见醒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我严重怀疑他被我治成了植物人。
算了,植物人就植物人吧,只要还喘气就不算违背爹爹遗愿。
4
家中草药所剩无几,大多进了美人的口。
除了家中这位,算算日子,问欢楼那几个需要调理身体的小姐妹也得尽快安排。
城中药铺药材虽丰,但有几味药远不如长在这深山老林里的药效好。
我背上竹篓,拿上砍刀准备再次进山。
临走前我将门窗仔细锁好,尤其大门的门把手上涂了一层痒痒粉,不会要人命,但会让人抓心挠肺。
走出家门没多久,身后似有簌簌声响起。
我握紧手中刀柄,猛地回头,空空如也。
暗笑自己草木皆兵。
但终归心中惦记那人便早早回了家。
大门完全敞开,锁头被丢在一旁。
我压下心中震惊,一溜烟冲进屋里。
果然人不见了。
张大山三个字立马浮上心头。
这个该死的张大山,自己看病不掏钱就算了,现在竟然带着病人一起逃费,当我是什么,冤大头吗
怒火中烧的我站在院里破口大骂。
攸地,地上两道车轮印映入眼帘。
我来不及多想,顺着车轮印匆匆追出去。
好在张大山走得并不远很快被我追上。
但我也没敢上前,而是找个草丛躲了起来。
只因整日昏迷的人终于醒了。
如果忽略他死死掐住张大山脖子的手,还是挺值得庆祝的。
病美人脸色略显苍白,一双黑到极致的眸子似淬了碎冰。
美人沉默不语,只一味收紧手臂。
你不能......杀我,是......我救......你。
张大山断断续续吐出一句话,额角青筋暴起,整张脸涨成猪肝色。
凭你也配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声音有些冷,有些凉。
哦,忘了告诉你,本人生平最恨旁人碰触,尤其见我真容者,单凭这一点,无论是不是你都得死。
张大山已无力挣扎,最终死于自己的贪婪。
眼前的一切犹如一盆冷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我特么哪还敢再找对方要一毛钱。
等到煞神离开,我尝试着挪动身体才发现双腿酸麻的厉害,手心全是冷汗。
一连几天我没敢回家,一直住在山上。
我怕对方返回去,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这里暂时不能待了,我决定回济善堂,那里好歹是爹爹留给我的最后容身之所。
简单收拾好行囊,我雇了辆板车装药材,然后直奔城里。
起初赶车小哥不愿跑这一趟。
全靠我加钱。
小哥抵不住高价诱惑顺利被我拿下。
我惬意地坐在板车上,欣赏着路边的花花草草。
小哥,这路上挺安全的啊,哪有什么劫匪你不会为了多挣钱诳我的吧。
我骗你干什么你不懂,我们同行的消息很准的。等过了这个路口就是劫匪经常出没的地方,到时候你就知道我骗没骗你了。
赶车小哥信誓旦旦给我打保证。
板车的速度瞬时快了不少。
倒也不必如此急于证明。
我在一旁干巴巴赔着笑。
劫匪不来,你说我骗你,劫匪来了,你又不开心,姑娘真难伺候!
小哥明显不乐意了,而我只剩下僵笑挂在嘴角。
5
有些事总是经不起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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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哥,连人带车一起被打包回匪窝。
身处险境,小哥竟一脸嘚瑟地看着我,好似炫耀他的预言成真了。
我偏过头去,白眼翻出天际。
暗骂一声有病。
男的做苦劳力,女的做我媳妇。
匪首刀疤男一锤定音。
整个匪窝霎时沸腾起来。
小娘子,咱们今晚就成婚,你可欢喜
刀疤男眼冒狼光,步步逼近,伸手就想摸我的脸。
突然,一股蛮力横插进来。
赶车小哥死死抱住刀疤男的腿,哭得昏天暗地。
大哥,求求你放了我吧,小的家中还有赌博的爹,病重的娘,年幼的弟弟哭断肠。
没有我,那个家就散了呀!
滚开。
刀疤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生气的坐回原位。
那一脚似极重,很久小哥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我正想上前查看,却被身边几人拉住胳膊。
找个人带小娘子下去仔细梳妆,其他人布置场地,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老大威武!
老大威武!
......
我被带到一个稍微宽敞、干净的房间,被迫换上一身喜服,手脚捆得像粽子,浑身动弹不了一点。
推门声响起,竟然是赶车小哥。
他手上端着喜盘,被身后之人推得一个踉跄。
别磨蹭,麻利点,耽误了吉时有你好看。
小哥表情木讷,沉默不语。
我望着他红彤彤的双手频频皱眉。
他们虐待你了
你还好吧
小哥动作一顿,睫羽微颤。
你保护好自己,不要放弃,咱们一定能逃出去。
嘀咕什么,你,放下东西赶紧离开。
门外一个匪徒叫嚣着将小哥轰了出去。
后面这句,我说的很小声也不知他听清没有。
夜晚很快降临,我被押解着和刀疤男匆匆拜了堂。
角落里,赶车小哥全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也是,搁谁摊上这事都倍受打击。

刀疤男伸手一指小哥。
过来给我们倒酒。
而我作为新娘却没有上桌吃饭的权利。
重新被送回房间,只是这次没有用绳子捆着我,不过门口多了两个门神。
机会来了。
6
我将头上钗子取下,取出其中药粉混入酒中。
任谁也想不到钗子内部是中空的。
门外传来断断续续交谈声。
你们......两个下去吃酒,老子要洞......洞房了。
恭喜老大,小弟们告退。
随后,一身酒气的刀疤男推门而入。
小娘子......久等了吧,为夫这就......呃......好好疼你。
酒臭味熏得我脑仁疼。
我强忍着恶心与他周旋,骗其喝下交杯酒。
没多时刀疤男轰然倒地。
趁其昏睡,我把他按在椅子上捆了个结结实实。
正要打算出门。

房门被一脚踢开。
小哥衣襟染血,带着满身戾气,提剑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直接怔在原地。
他与之前大为不同。
血痕斜斜划过眼角,平凡眉目间倏然泛起惊心动魄。
你比我想象中有用。
语调淡漠又凉薄。
你......你把外面那些人都杀了
那可是三十几个人!
我的声音有丝颤抖。
我终于意识到事情不简单,眼前的人让我害怕。
小哥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瞅我一眼。
该死之人,为何留着
他缓缓举起染血的剑,我本能地后退两步。
小哥嗤笑一声,径直走到椅子旁,狠狠刺进刀疤男的大腿。
一声惨叫响彻房间。
昏睡中的刀疤男被强行开机。
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不少。
我错了,大侠饶命,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们,放......放过我吧。
放过你
小哥似是听到极为好笑的笑话,笑到肩膀抖动,眼角通红。
我却觉得他不像在笑,像在哭。
十七年前,你可曾放过那个孩子
孩子
刀疤男一脸迷茫。
忘记了没关系,我陪你慢慢想。
小哥猛地抽出长剑,转而刺向他另一条大腿。
这次刀疤男就连哭喊都虚弱了许多。
十七年前,你在副将秦寿手下当差,一名孩童不幸落入你手中,你每天欺他、辱他,让他像狗一样活着。
只因你嗜赌成性,欠下巨债,于是你欺上瞒下将人偷偷贱卖。
最后东窗事发,你死里逃生捡回一条狗命,窝在这山坳里当起了土匪。
我说的没错吧,乔二。
乔二慢慢睁大双眼,里面盛满不可置信。
你......你是那个质......
没等他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乔二被一剑抹了脖子。
小哥脸色更是阴郁到极点。
我在一旁看得窒息,努力降低存在感。
谁知他突然扭头看向我。
下一个,该你了。
7
什么!
咱俩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哦是吗
小哥扔掉手中长剑,趁我不注意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怎么,想起来了吗
我心尖一抖,艰难地吐出两个音节。
是......你!
何大夫好记性,只是记得下辈子好奇心不要太强。
我......我不是故意看到......你的脸,只是为了......救你。
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我能解.....钩吻......
男人眉头微微蹙起,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半晌,松了手。
咳......咳......咳......
我止不住喘息、恶心。
妈的,脖子好痛。
罪魁祸首却跟没事人一样走到水盆边,一边洗手一边问我。
你跟何长卿什么关系
我爹。
他在哪
死了。
洗手的动作顿住,他回过头冷冷看我。
诓我
我望着他红彤彤的双手似是明白了什么。
人都死了还怎么解毒
我爹已经把解毒之法告诉我了,放心吧。
现在可能解
我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急迫,但是很抱歉。
现在还差一味药引,等我找齐所有药材一定会给你解的。如果我做不到你再杀我不迟。
男人一声冷哼,转身离开。
等等我。
我俩重新坐上板车,只是这次换我赶车。
知道他不会再杀我,我也渐渐放肆起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怎么称呼你
男人沉默良久才轻轻开口。
亓桉。
亓桉,你是怎么成为杀手的
一道冷漠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不该问的别问。
奥。
你脸上带的是人皮面具吗是真的人皮吗
你们接单佣金贵不贵
一个人头多少钱
你看我这条命,值钱么
亓桉嗤笑。
买命钱自是昂贵,至于你么,顺手的事。
怎么就顺手了我现在可值钱了,我活你就能活,我死你就得死......
大概是嫌我太聒噪,亓桉直接扭过头去闭目养神。
我识趣地闭上嘴巴,竟开始怀念当初那个赶车小哥。
经过几天风餐露宿,终于到了郾城。
城门口,亓桉要走。
你走了,我怎么联系你
有需要我自会寻你
那你小心点,注意安全,有事到济善堂找我。
我笑着和他挥手道别。
只是他最后转身的那个眼神让我觉得晦涩难懂。
8
李淑,我回来啦。
推开济善堂大门那一刻,苦笑爬上我嘴角。
我顺手扶起翻倒的桌椅。
李淑闻声跑过来。
少东家,你终于回来了。
我见他嘴角有淤青,沉了脸。
我二叔、三叔他们打你了
少东家不碍事,过两天就好。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傻呀,打不过不知道跑。
李淑只剩傻乐。
我一边收拾一边问他。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来过几次
就两次,上次逛了一圈见少东家不在,觉得没趣儿便走了。
只是这次闹得凶些,打砸了些东西,他们还说如果少东家再不交出济善堂就要咱们好看。
摊上这些极品亲戚我只觉得心累。
济善堂本就是爹爹留给我的,他们休想抢回去。
说完,我见李淑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
他们来闹损的总归是济善堂的声誉,少东家还是要尽早打算。
我没有出声。
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浮现亓桉那张脸。
隔天,我背着药箱准备问欢楼走一趟。
临出门来了一位病人需要针灸,李淑替我接下。
他认穴极准,只是扎针手法让我心中泛起一丝异样。
问欢楼是一家妓院。
许多小姐妹长期劳作,身体自是虚的。
老鸨曼娘一见到我,眉开眼笑。
何大夫你来的正好,我这有几位姑娘身体不适,你赶紧给瞧瞧。
劳烦曼娘带路。
何大夫客气,上次你给我配的舒心汤蛮好的,我最近好多了。
我瞧曼娘气色确实不错,红光满面年轻不少。
还不是托你的福。
一上午,我被几个小姐妹团团围住问东问西。
无非就是养颜,瘦身,妇科那些事。
处理完这些,我看向曼娘。
还有吗
曼娘吞吞吐吐。
有......倒是有一个......名叫青黛,就是性子有点冷,不喜人碰触。
听到这,我嘴角直抽搐。
不让人碰还来这儿
她啊,才来不久,卖艺不卖身,选客人也全凭她自己说了算,金贵着呢!
这倒稀奇。
我不由调侃曼娘。
你也不像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谁说不是呢,但人家有本事,长得美,被秦副将一眼相中,不日就要嫁进府中,我呀,得把她像菩萨一样供着。
眼见四下无人,曼娘偷偷与我咬耳朵。
听说这个秦副将还有特殊嗜好,你懂吧!
说完曼娘一脸惋惜的样子。
秦副将好像在哪听过。
只是别人的选择,容不得旁人置喙。
既如此,那青黛姑娘是……受伤了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私下里见她去过几次医馆。如今她出嫁在即,可不能在我这儿出半点差错。
明白。
曼娘送我至青黛住处便离开了。
我抬手敲门。
9
一高挑美人出现在眼前。
她见到我的瞬间似乎有些意外。
你是谁
口气略有不善。
我是济善堂何大夫,受曼娘所托为姑娘调理身体直到姑娘风光出嫁。
曼娘有心,只是奴家身体并无不适,就不劳烦何大夫费心了,请回吧。
青黛不容我再说,抬手关上房门。
不料袖袍宽大,滑落的瞬间露出腕间伤痕。
像是被人撞破秘密,她脸色微微苍白。
我惊呼出声。
你受伤了!
不用你管。
青黛态度依然强硬。
不处理会越来越严重。
那又如何
一时,我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不管她乐不乐意,抓着她的手就往屋里走。
上药!
大概被我气势所迫,她没再拒绝。
她双腕红肿破溃呈手镯状,似是被镣铐一类器物所伤。
清创会有些痛,你忍一忍。
我动作放的很轻,但也知道肯定会痛。为了减轻美人痛苦,我时不时就会给她呼一呼。
竟敢如此对待美人,简直禽兽!
可能会留下疤痕。
记得忌口,不要沾水。
无论我说什么,青黛全程不言一语。
包扎完伤口,我提出再给她检查一下其他地方,谁知对方突然恼怒。
出去。
啊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显然对方耐心已用尽,抓起我的腰带直接将我扔出门外。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闻声赶来的曼娘赶紧问我青黛怎么样。
我皮笑肉不笑,回她一句劲大。
曼娘一脸问号。
她没生病吧
没有。
我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有病也是神经病!
转眼到了青黛出嫁的日子,碰巧我正在秦府坐诊。
只不过我是从后门偷偷溜进来的。
进来后跟着丫鬟直奔六姨娘住处。
没有望、闻、问、切,隔着帘幔,六姨娘直接让我按方抓药。
我有些不解,仔细端详药方,顿时两眼一黑。
方不成方,只一味活血化瘀。
六姨娘,恕我直言,这药方狗屁不通。若真服下,轻则生不如死,重则直接送命。可否让我为你诊过脉后再决定用何药方
这……
六姨娘明显有顾虑。
反倒是带我过来的小丫鬟急不可耐从旁劝说。
六姨娘您就听何大夫的吧,在这样下去,我怕您……
话未说尽,小丫鬟早已红了眼。
……罢了……妾身身子不便,劳烦何大夫上前几步。
帘幔打开,我以为看到了一具残破不堪的木偶。
好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秦副将做的吗。
他……就是一个魔鬼,我这一身伤痕全是拜他所赐……没日没夜的折磨让我生不如死……可即便我想寻死,最后依旧会被救回来。
我……永远离不开这里……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鼓励她活着就有希望。
是么
六姨娘苦涩地牵了牵嘴角。
说实话,我在她眼里看不到任何希望。
先别想太多,养好身体才是第一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六姨娘慢慢平复情绪。
我轻轻触上她的脉搏。
竟是滑脉!
你,怀孕了。
怀……孕……不……不……
六姨娘声音里满是惊慌。
突然,她像疯了一样狠狠敲打自己的肚子。
嘴里一直重复着我不能怀孕这句话。
我怕她再次伤害自己,与小丫鬟一起拉住她的胳膊。
六姨娘绝望地望着我,崩溃大哭。
何大夫……我亲眼见过……那些怀孕的姨娘是如何被他残忍地剖腹取子……又生生弄死……
从屋里出来许久我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前院婚礼还在进行,我决定干一件大事。
10
托小丫鬟的福,我顺利闯进婚房。
青黛见到我的瞬间,彻底黑了脸。
你来干什么
我知他不耐烦,但也来不及过多解释。
青黛姑娘,你快跟我走,嫁给他你会死的。
我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可惜人没拉动,反而被她按压在床上。
下一秒,嘲讽的话语凝如实质剐蹭着我的耳膜。
何大夫莫不是将自己当成了神,以为可以拯救世间任何人,真是好笑!莫在多管闲事,如果你还想活命,我劝你早点离……
青黛蓦地变了脸色。
落在我身上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你,走不了了。
她不顾我意愿强行将我塞到床底下。
原来秦副将回房了。
我以为接下来会是少儿不宜,不曾想比之还要激烈。
我在床底听得欢实。
你不是青黛!你到底是何人
要你狗命的人!
我居然听到两个男人在对话,其中一个声音尤为熟悉。
此时,一声惊呼传来。
人皮面具!
你是……竟然是你……北朝质子——亓桉!
没想到你还活着。
当年若不是乔二那个蠢才把你卖了,恐怕你现在还在我府上当暖床……哈哈哈……
闭嘴!
亓桉怒极,声音却有丝颤抖。
怎么翅膀硬了,这么快就忘记你的主人是谁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肯磕头认错,我饶你不死。
做梦!今日你、必、须、死!
亓桉声线紧绷,一字一顿。
这些不为所知的隐秘让人心惊。
秦寿果然人如其名。
我不禁回想初见他时满身旧伤痕。
明明他是皇子。
心在这一刻竟有些疼。
外面打斗声逐渐趋于平静,我悄悄爬出来。
一室凌乱,到处沾着鲜血,不知谁的血更多。
亓桉身子摇摇欲坠不肯倒下。
秦寿栽倒在地毫无动静。
你还好吗
我试探着上前去扶他,他没有躲开,只是身子微微颤抖。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一会儿引来侍卫就走不了了。
他保持住最后一丝清明,朝我轻轻点头。
就在我俩转身之际,只剩一口气的老毕登发出刺耳笑声。
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是娈童的事实……现在我还在怀念……你那稚嫩的身体……
身旁之人抖得厉害,有血自紧握的手中流出。
我呼吸一窒,不忍他再听,折返回去一通乱踹送老毕登提早上路。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将亓桉背到一处偏僻的宅院。
这里是我自己偷偷置下的,无人知晓。
我再次为他清理伤口。
显然这次很乖。
直到沙哑自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一个做过娈童的皇子......是不是很讽刺也许......我本不该......活着。
抬头瞬间,我跌入对方苍白的眉眼。
顾不得许多,我上前轻轻抱住他。
果然,对方身体僵硬。
我轻声安抚。
这不是你的错,能活下来是因为你心志坚定,这是多少人没有的品质。
可你......不觉得......我脏吗
他嗓音很轻,轻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我强忍心酸,越发抱紧他。
什么狗屁逻辑,只要心是干净的,身体脏了又有什么关系。况且脏的不是你而是他们。
大概是我的安慰起了作用,亓桉身体一点点软下来。
随之,我肩膀处传来一片濡湿。
秦副将的死闹得沸沸扬扬,官兵查封了问欢楼,青黛不知所踪。
谁也不知她正在我的宅子里当小白脸。
三日前他悄悄离开,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我暗骂一声狗男人。
11
如今济善堂只剩我一人,李淑也请假离开,比亓桉还早一天。
一早上我眼皮直跳,果然中午就碰到那些极品亲戚前来闹事。
这间医馆是三弟生前所开,如今他不在了,你一个养女凭什么霸占
何老大高声质问。
我心中冷笑。
大伯此言差矣,当初是你们看不起我爹,早早将他逐出家门,这医馆也是我爹离开何家之后才开的,如今你们却想霸占他的家产,这是何道理
话不能这么说,当年若不是何家收养三弟,三弟早就死在路边了。他也说过会报答何家,所以这么多年吃穿用度只用他一间铺子抵偿不为过吧。
何老大一副高高在上,势在必得的样子惹人烦厌。
大伯想要报答那就亲自找我爹说去,什么时候他同意了我可以双手奉上。
你……
何老大气急,呼呼喘着粗气。
大哥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她不想给地契,那咱们就自己找,看谁耗得过谁!
何老二恶狠狠看着我,嚣张至极。
紧接着他朝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去把地契找出来,谁敢阻拦不用客气,出了事我担着。
门口忽然涌进七八个大汉。
敌众我寡不宜硬拼,我瞅准时机往门口跑去。
不料还是被抓回。
他们把济善堂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地契。
何老二有些绷不住,朝我怒吼。
地契在哪
我冷冷看着他。
想知道下辈子……
啪!
一声脆响,我脸颊火辣辣疼。
妈的,嘴角破了。
他尤不解气,还想再打。
突然,一道冷酷的声音插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
我努力向门口望去。
虽然不是那人得脸,但我认得他的声音。
不知怎的,眼泪竟不受控掉下来。
少多管闲事,走走走……
一个大汉不知死活叫嚣着。
下一秒,一截手臂飞到众人眼前。
大家愣在原地。
劲衣男子缓缓收起佩剑,闲庭信步般走到何老二面前。
他嘴角甚至勾着笑。
你……你是谁
何老二哆嗦问道。
他是我夫君!
我不要脸的抢先开口。
男人身子一僵,转过头来。
待看清我的那一刻,嘴角绷成直线。
他们打你了。
声音又冷又硬。
我借坡下驴,开始哭哭啼啼。
夫君,他们不光打我,还想抢咱家的地契……嘤嘤嘤……
只五分钟,遍地哀嚎。
滚!
众人灰溜溜逃走。
强撑太久,等人一走,我顿时腿软。
天旋地转间我被人打横抱起。
我顺势搂紧他的脖子,将头埋进胸口,闷闷叫他名字:亓桉。
亓桉脚步一顿,轻轻回了一个嗯。
他的回应让我心安。
只是在他为我涂抹药膏时,眼泪再一次决堤。
亓桉眉头紧皱,好似从未处理过如此棘手之事。
指尖蜷了又伸……
最终温柔拭过我的眼角。
轻声哄着:莫哭。
而我扑进他的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亓桉显然慌了神,只能无措地紧紧抱着我。
直到我哭睡过去,他一步也没离开。
从那刻起,我便对他有了非分之想。
后来何家又来闹过几次,不过每次看到我夫君在,屁都不敢放一个。
于是我冲亓桉打趣道:不如你真当我夫君吧,反正叫都叫了。
亓桉不说话,一步步把我逼到墙角。
顿时我心提到嗓子眼。
我若应下,便不会给你任何反悔的机会。
亓桉语气强硬,漆黑的眸底染上一丝疯狂。
我壮着胆子轻轻吻上他唇角,红着脸喊了一声夫君。
他喉头一滚,眼尾潋滟起薄红。
不够……
亓桉重新覆上我的唇,肆意碾磨。
不知过了多久,痛感袭来,我呢喃出声。
嗯……痛……
他终于从我唇上离开,眸中墨色翻涌。
肿了……这么不禁吻,嗯
低沉的嗓音夹杂了些许笑意。
我羞涩的歪过头去。
手忽然被牵起。
干什么
上药。
亲个嘴儿都要上药,我大概也是第一人了吧。
白日我在济善堂坐诊,晚上他会接我一起回小院。
家中的卫生全是他在搞,饭菜也会提前烧好。
我们真像做了夫妻一样。
可是幸福总是很短暂,他又要离开。
我知他身份复杂,身不由己。
不过离开五天,我像是孤寂了五年。
12
今天天公不作美,我刚刚回到小院就迎来了狂风骤雨。
半夜一阵急促敲门声将我惊醒。
我怀着期待与兴奋打开大门,顿时心漏跳一拍。
亓桉仰躺在地上昏死过去,身上的泥土与血水被暴雨一遍遍冲刷,狼狈不堪。
亓桉……亓桉……
竟没有一丝反应,而且他的身体好冷。
冷的像具尸体。
我手足具软,怎么都托不起他的身体。
何夕……你镇定一点,不要慌
我狠狠打了自己两巴掌。
力气恢复些,我生拉硬拽把他弄回屋里。
他这一次伤得比任何一次都重,昏迷中有血自他口中不间断流出。
毒发了!
我赶紧找来止痛药丸直接用嘴甫给他。
一连吃下好几颗血才止住。
我知道他的毒不能再拖了。
我要进宫。
亓桉又变回了当初的睡美人,只是现在有我每天守着他、亲吻他,盼他醒来。
短短几天,外面各种消息纷至沓来。
阎罗殿门主死了,死于一根银针。
南明与北朝要和亲。
北朝阮妃薨逝,尸体被盗。
亓桉曾说过他的母妃阮娘是一名细作,一生困于皇宫而不得出。
想来如今她应是自由了。
我为亓桉手指上好最后一次药,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转身离开。
李淑回来了。
傻笑着迎接我。
我不像平日那样温和:李淑,我要进宫。
李淑一愣,旋即恭敬说道:是,公主。
宫门外我问他:何长卿和阎罗殿门主是你杀的吧,还有阮娘。
李淑讶异:属下只是听命于大将军吩咐。
我心中冷笑,只觉得他可悲。
你知道这么多秘密,我舅舅又怎会留你。
皇宫之大,却只容得下欲望。
阔别十几年,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生母——端阳太后季姝。
太后眼中擒泪,凤台高坐。
夕儿,哀家当初也是迫不得已才将你送出宫去。如今你出落的这样美好也算是圆了哀家一大心愿。等过两日哀家就让皇帝封你为昭和公主……
我面上不显,心却结了冰。
迫不得已难道不是为了皇后之位上演一出狸猫换太子
你舅舅他虽然杀了何长卿,但他与阎罗殿门主本就是前朝苏家余孽死有余辜,你莫往心里去……
死有余辜不过是季家嫁祸罢了。
说话间突然闯进一名娇俏少女,声音清脆玲珑透着一股纯真。
母后,鸢儿听说找到夕姐姐了,我来看看她……
少女亲昵搂着太后的脖子撒娇,完全无视站在下面的我。
望着眼前上演的亲情大戏,我无悲亦无喜。
最终我与太后达成协议,我替南风鸢去和亲,她把情霜花给我。
私下我偷偷见了年纪尚轻的傀儡皇帝并与他达成另一个协议。
和亲路上,十里红妆。
大将军舅舅季梁亲自护送我去北朝。
刚入北朝境内便遇到迎亲队伍。
只是无一丝喜庆全部白衣素缟。
引礼官上前进言。
大将军,我朝天子骤然崩逝,臣奉命亲自送昭和公主去皇陵。
我擦!
我在轿子里只想骂娘,因为身体动不了。
大将军刚要说好,一群黑衣人突然闯进来。
为首男子覆着鬼面,冷冷下令。
一个不留!
轿帘猝不及防被打开。
我霎时红了眼眶,糯糯喊声夫君……
他的钩吻之毒终于解了。
傀儡皇帝也不是那么无能。
摘下面具的亓桉重重吻上我的唇。
我说过若我应下,便不会给你任何反悔的机会。
我先送你离开。
夫君,我动不了……
我可怜兮兮看着他。
亓桉嘴角勾起一抹笑邪气十足。
不需娘子动,为夫可以动……
我的脸红了个彻底!
之后,我回到当初遇见他的那个地方。
每次上山采药路过那条小路,我都会驻足片刻。
直到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往回走,突然被人从背后圈住腰身。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次,娘子再也不能丢下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