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婚姻,我爱他如命;丈夫去世后,我拒绝所有追求者。
父母眼中我是傻女儿,亲友口中我是痴情种。
哮喘夺走了我丈夫,也带走了我的青春和笑容。
却在祭日那天,我亲耳听到公公对大伯的怒吼:
你假死骗妻儿,就为照顾嫂子王兰,值得吗
笑话!原来我这寡妇当得冤枉,守的是座空坟!
我擦干三年的眼泪,扬起久违的微笑。
妈,您之前说的相亲对象,还有效吗
这次,换我来演一出精彩好戏。
01
今天是陈子安去世三周年的祭日。
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起了床,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一样,先是熟练地给儿子小星掖好被角,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院子里还带着凌晨的凉意,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
结婚五年,他哮喘病发走了三年。这三年,我顶着所有人的议论和不解,拒绝了所有说媒,独自拉扯着儿子小星,坚守着对他的那份情。
镇上的人都说我傻,说我痴情,可他们不懂,陈子安在我心里,是无可替代的。
我找出他生前最爱穿的那件白衬衫,熨烫平整,又准备了他爱吃的几样小菜,一一摆在他冰冷的黑白照片前。香烛点燃,青烟袅袅,模糊了我的视线。
子安,三年了,我和小星都好,你放心。我喃喃自语,眼泪却不争气地滑落。
小星还在熟睡,我不想吵醒他,便独自在灵堂前坐着,陪着照片里的陈子安。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隐约传来公公压抑的怒吼声,夹杂着另一个我熟悉又陌生的男声。
是大哥陈子平的声音。
不,现在应该叫他陈子安。
我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这三年来,大哥对我和小星关怀备至,几乎承担了陈子安所有的责任,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鬼使神差地,我屏住呼吸,悄悄挪到窗边,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你到底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子平已经走了三年了!你顶着他的名字,占着他的身份,就为了照顾王兰和她那个孩子,你对得起苏婉吗对得起小星吗公公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痛心。
爸,我已经给了苏婉一个儿子,她不至于膝下无子。王兰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子平不在了,我这个做大哥的,总得担起这个责任。
那个我以为是大哥的男人,我名义上的丈夫陈子安,声音冷漠得像一块冰。
轰的一声,我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嗡嗡作响。
血液在瞬间倒流,手脚冰凉得像是坠入了冰窟。
假死顶替身份照顾嫂子王兰和她的孩子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搅得我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原来,我这三年的坚守,这三年的深情,这三年的日夜思念,通通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才是那个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他根本没死!他活得好好的,只是换了个身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大哥的一切,包括他大哥的津贴,他大哥的女人!
而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却带着他的亲生儿子,为他守了三年活寡!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屈辱涌上心头,我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我怕惊动他们,更怕他们看到我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我跌跌撞撞地逃回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身体无力地滑落在地。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看着床上熟睡的儿子小星,那张酷似陈子安的脸庞,此刻却像一把利刃,将我的心切割得鲜血淋漓。
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要承受这样的欺骗和羞辱!
陈子安,你好狠的心!
巨大的痛苦过后,是滔天的愤怒,紧接着,一种决绝从心底升起。
既然你对我无情,就别怪我对你无义!
我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从抽屉里翻出许久未曾碰过的电话本,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颤抖着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母亲担忧的声音:婉婉啊,是不是又想子安了妈跟你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总得为自己和小星想想……
妈,我打断她,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想通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母亲试探着问:想通什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我同意改嫁!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死寂,紧接着,是母亲和父亲压抑不住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惊呼。这巨大的反差,反而让我那颗破碎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陈子安,这都是你逼我的。
02
一夜辗转反侧,天亮时,我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推开房门,就闻到厨房传来的油腻菜香,夹杂着王兰指挥公公婆婆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翻涌的恶心感,平静地走到餐桌旁坐下。
小星已经醒了,乖乖地坐在我身边。
大哥陈子安和王兰也相继落座,王兰甚至还带着几分女主人的姿态,给陈子安夹了一筷子咸菜,又柔声细语地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
他们看起来真像恩爱的一家三口,而我,像个多余的外人。
我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讽刺和酸涩,默默地给小星剥着鸡蛋。
苏婉,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陈子安,不,现在应该称他为大伯了,像往常一样,用他那伪装出来的温和语气关心我,甚至还想给我夹菜。
他顿了顿,又意有所指般地叹了口气:子安已经走了三年,你也要自己保重身体,别让他泉下有知还为你担心。
我差点没把刚喝进嘴里的粥喷出来。
他还有脸提陈子安
我还没开口,身边的小星却放下了手中的小馒头,他先是懂事地给我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多吃点,长高高。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对面那个男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见底,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晰和平静,一字一顿地叫道:大伯。
啪嗒——
陈子安手里的筷子应声落地,紧接着,他面前盛着粥的碗也被他慌乱中带翻,哐当一声,滚烫的米粥洒了他一身,也溅湿了桌面。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难以置信地看着小星。
王兰也愣住了,有些不悦地瞪了小星一眼,但碍于我在场,没敢发作,只是手忙脚乱地拿帕子给陈子安擦拭。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小星的头。
小星似乎没察觉到餐桌上诡异的气氛,继续用他那稚嫩的声音解释道:我以前小,不懂事,认错人了。妈妈说,爸爸在三年前就‘死’了,我以后不会再叫错大伯了。
那句死了,小星咬字格外清晰,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扎进陈子安的心口。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心疼地看着儿子,他才五岁,本该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却要被迫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过早地懂事和成熟。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然后牵起小星的手,让他站到我身边。
我直视着陈子安那双写满震惊和慌乱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大哥说得对,子安已经走了。再怎么亲,你也毕竟不是小星的亲爸。我们母子,能自己把日子过好的,就不劳大哥费心了。
这番话,既是回应他刚才的关心,也是在明确地划清界限。
陈子安的脸色更难看了,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我不再看他,拉着小星转身就走:小星,妈妈带你去买新衣服。
走出陈家大门,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我带着小星去了镇上最大的百货大楼,给他从头到脚都换了新的。看着儿子穿着新衣新鞋,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我之前积压在心口的郁气也消散了许多。
给自己挑选衣服时,我犹豫了一下,最终选了一套素雅却不失喜庆的浅粉色新中式套装。想到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我的内心五味杂陈,有对过去的彻底告别,也有对未来的丝丝期待。
就在我拎着大包小包,准备带小星去吃点东西的时候,却在百货大楼门口迎面撞上了同样来逛街的陈子安和王兰。
王兰看到我手里提着的崭新的衣物,尤其是那个装着粉色套装的袋子,眼神闪过一丝鄙夷和不屑,仿佛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而陈子安的目光,却死死地盯在我手中那个印着喜铺字样的袋子上,那里面装着我刚选好的、准备婚礼时穿的素色喜服。
他的脸色骤然一沉,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我手中的袋子,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眼底的疑云越来越重。
03
陈子安那几乎要将我手中袋子洞穿的眼神,在我脑海里盘旋了一夜。我清楚,他起了疑心,甚至可能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那又如何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会回头。
第二天,天还未全亮,晨曦微露,我便叫醒了小星。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却异常乖巧,没有哭闹,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
妈妈,我们去哪里
去一个新家,一个只有爱我们的人的家。我替他穿好新衣服,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了早已收拾好的简单行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陈家。走出那扇沉重的大门时,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曾禁锢我三年青春的院子,心中百感交集。有解脱,有告别,唯独没有留恋。
小星牵着我的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清晨的薄雾中,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却充满希望的未来。
后来我才听说,陈子安那天醒来,发现我和小星不见了,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我和小星换下的旧衣服整齐地叠在床头。他先是愣住,随即像是疯了一样翻箱倒柜,最后在看到我扔在垃圾桶里、那张被他珍藏多年的结婚证复印件时,他才彻底慌了神,跌坐在地,失魂落魄。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早已等在约好的路口。车上下来两位穿着军装的年轻战士,见到我,立正敬礼,声音洪亮:嫂子好!顾首长派我们来接您和小少爷!
嫂子,这个称呼让我心头一暖。
车子一路驶向军区大院。沿途的风景从熟悉的乡间小路,逐渐变为整齐划一的营房和宽阔的训练场。空气中都带着一股子军人特有的硬朗和纪律感。不时有巡逻的士兵经过,看到车里的我,都会笑着敬礼,热情地喊一声嫂子。
小星扒着车窗,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一切,小脸上满是新奇和兴奋。妈妈,新爸爸是住在这里吗这里好大呀!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是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婚礼的地点设在军区大礼堂,外面布置得喜庆又庄重。几十桌酒席早已摆开,彩带红绸,喜糖瓜子,处处透着喜气。顾霆烨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没有像陈子安那样虚伪的温和,他的眼神坚毅而温暖,看向我时,充满了珍视和郑重。
他说,这场婚礼,他要让全区的人都知道,他顾霆烨娶了我苏婉,我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我挽着他的手臂,牵着小星的手,站在礼堂门口迎接宾客。阳光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过去三年所有的阴霾。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踏实,这是我应得的。
宾客陆续到来,大多是穿着军装的军官和家属,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挚的祝福。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从不远处传来。
我循声望去,心脏猛地一跳。
陈子安!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头发凌乱,衣衫也有些不整,脸上带着焦急和茫然,正被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半推半架着往礼堂这边走。看样子,他是急着找我,却被顾霆烨的战友们请了过来。
他显然还没意识到这是谁的婚礼,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付着身边的人,目光四处搜寻。
直到司仪拿起话筒,用洪亮的声音宣布:吉时已到!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郎顾霆烨同志,新娘苏婉同志,以及他们可爱的儿子小星,闪亮登场!
苏婉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陈子安头顶。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在我身上。当他看到我穿着喜庆的礼服,挽着顾霆烨的手臂,身边还站着笑容灿烂的小星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画面。
音乐声中,我挽着顾霆烨,牵着小星,一步步走向礼堂中央。
我们迎面撞上了目瞪口呆的陈子安。
苏婉!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着,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你……你怎么能嫁给别人你怎么敢!他的情绪激动起来,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痛苦。
我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这个我曾经深爱过,也曾为他守了三年活寡的男人。此刻,他脸上的震惊、愤怒、不甘,在我看来,都显得那么可笑。
陈子安,我淡淡开口,声音清晰而冷漠,我的丈夫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我现在是自由身,我有权利追求我自己的幸福。
不!不可能!小星是我的儿子!他失控地低吼,试图上前。
爸爸!
一声清脆响亮的爸爸,彻底击溃了陈子安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小星松开我的手,小跑几步,一把抱住了顾霆烨的腿,仰着小脸,笑得眉眼弯弯,甜甜地喊道:爸爸,抱!
顾霆烨弯腰,轻松地将小星抱了起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陈子安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死死地盯着小星,嘴唇哆嗦着,眼眶瞬间红了。那声爸爸,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他伪装的坚强刺得千疮百孔。他脸上交织着痛苦、愤怒、绝望,甚至有一丝想要冲上来抢回小星的疯狂。
这位同志,请你冷静一点。顾霆烨沉稳的声音响起,他一手抱着小星,另一只手将我护在身后,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看向陈子安。
几个高大的军人立刻上前,将情绪失控的陈子安拦住。
放开我!苏婉!小星!你们不能这样对我!陈子安还在徒劳地挣扎,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他此刻的狼狈和失态,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格外刺眼。周围的宾客们投来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对着顾霆烨微微一笑,然后平静地转身,继续招待着前来道贺的宾客,仿佛刚才那场闹剧的主角,与我毫无关系。
阳光依旧明媚,婚礼的喜乐气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只是我知道,陈子安那双充满血丝、满是绝望和悔恨的眼睛,会像烙印一样,刻在他今后的人生里。
04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拖出那个礼堂的,耳边婚礼的喜乐声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狂跳。
苏婉……嫁人了……
小星……叫别人爸爸……
这两个念头,像两把烧红的烙铁,轮番在我脑子里滚过,烫得我神魂欲裂。
那些拉着我的军人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只觉得浑身冰冷,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他们最终把我推出了军区大门,我像个被抽掉脊梁的软骨动物,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才麻木地回到了那个所谓的家。
推开院门,屋里一片漆黑,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王兰不在,公公婆婆估计也因为我的胡闹没脸待下去。
我踉跄着走进供奉牌位的堂屋,摸索着想点灯,却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
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
我慌忙划亮火柴,昏黄的火光下,大哥陈子平的灵牌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而牌位原本摆放的地方,以及牌位本身,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灰尘……
我猛地想起苏婉抱着小星离开那天,小星第一次清晰地叫我大伯。想起苏婉平静地说我们母子能自己把日子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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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她知道我不是陈子平,知道我这个大哥是假的!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瞬间照亮了过去三年里所有被我忽略的细节。
我为了什么为了顶替大哥的身份,为了照顾王兰和她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我处心积虑地假死,疏远了我的妻子,我的亲生儿子!
我以为我做得天衣无缝,我以为苏婉会一直蒙在鼓里,继续为我守着,等着。
可我得到了什么
苏婉带着我的儿子,穿着嫁衣,笑靥如花地站在了另一个男人身边!我的儿子,管那个男人叫爸爸!
啊——!
我痛苦地嘶吼出声,一拳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悔恨!无边无际的悔恨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亲手将我的幸福推开,亲手将苏婉和小星逼到了别人的怀抱!
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大半夜不睡觉,鬼吼鬼叫什么!王兰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她走进来,看到地上断裂的灵牌,脸色变了变,随即弯腰想去捡,嘴里还嘟囔着: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子平的牌位都给弄倒了……
别装了!我猛地抬头,双眼赤红地盯着她,苏婉都知道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王兰捡牌位的动作一顿,慢慢直起身,脸上的慌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刻薄:知道了又怎么样陈子安,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要顶替子平的!你说你要照顾我们母子!现在怎么,后悔了想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我后悔我气得浑身发抖,王兰,你敢说你对这一切都不知情你敢说你没有利用我对大哥的愧疚,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该属于苏婉的一切
王兰冷笑一声:我享受什么了还不是跟你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再说了,当初是你自己没本事留住苏婉的心!她要改嫁,那是她水性杨花,管我什么事你现在倒好,跑去人家婚礼上闹,丢不丢人!
你——!
她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刀子,狠狠扎进我的心窝。自私,冷漠,推卸责任!这就是我三年来尽心尽力照顾的女人!
一股腥甜猛地从喉咙里涌上来,我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朵绝望的红梅。
啊!你,你吐血了!王兰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眼神里没有半分担忧,只有惊恐和嫌恶。
我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无力地跪倒在地。
苏婉……小星……
我的妻儿……
我撕心裂肺地喊着他们的名字,眼泪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假死,不该欺骗苏婉,不该冷落小星,更不该被王兰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蒙蔽!
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几乎要将我撕裂。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婉是我的妻子,小星是我的儿子!他们只能是我的!
一个念头疯狂地在我脑中滋生。
我要把他们追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顾霆烨又怎么样军区首长又怎么样只要苏婉还对我有一丝情分,只要小星还认我这个父亲,我就还有机会!
对,我还有机会!
我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泪,眼中闪过一丝偏执的疯狂。
苏婉,小星,等着我,我一定会把你们抢回来的!
05
陈子安那偏执疯狂的眼神,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婚礼上的闹剧并没有影响我的心情,反而让我更加庆幸自己嫁给了顾霆烨。
日子像军区大院里规律的作息一样,平稳而充实地向前。
但陈子安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彻底消失。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军区大院的门口。
起初,哨兵还会拦着他,但他说自己是来探望亲戚,次数多了,哨兵也只是例行盘问,不再那么严防死守。
他总是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甚至还有给小星的玩具和画册。他不敢直接闯进来,就眼巴巴地等在门口,试图通过进出的家属把东西递给我,或者希望能见我一面。
我一次都没有出去见过他。
那些辗转送到我手里的东西,如果是吃的,我就分给了热情淳朴的邻居嫂子们;如果是用品,能用的就留下,不能用的,也一并处理了。
顾霆烨知道后,只是揽过我的肩膀,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不想见就不见,不想收就不收,一切有我。
他的体谅和支持,让我心里暖融融的。
这天下午,我从军区子弟学校下班回家,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踮着脚,努力想把一个崭新的变形金刚玩具塞回大门外一个男人的手里。
是小星和陈子安。
大伯,我不要这个,妈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小星的声音稚嫩,却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坚定,而且,我有新爸爸了,爸爸会给我买玩具。
陈子安的背影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崭新的卡通书包,上面印着时下最流行的动画人物。
小星,这是……这是大伯给你买的,不是别人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恳求,你看这个书包,比你现在背的那个好多了。
小星摇了摇头,小脸板得一本正经:我喜欢妈妈给我缝的书包,上面有小星星。爸爸也说,妈妈做的东西是最好的。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小星的懂事让我心疼,也让我欣慰。陈子安此刻的落寞和痛苦,清晰地写在他佝偻的背影上。他大概从未想过,他一心想要弥补的儿子,会用这样天真却也最伤人的方式拒绝他。
他大概也终于开始明白,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不是几件礼物能够弥补的。
我的生活早已翻开了新的篇章。
顾霆烨为我在军区子弟学校找了一份语文老师的工作。站在三尺讲台上,看着孩子们求知若渴的眼睛,我感受到了久违的自我价值。
下班回家,顾霆烨总会提前做好饭菜,或者带着我和小星去军区食堂吃大锅饭,体验不一样的热闹。夜晚,他会陪小星读书讲故事,等小星睡着了,他会牵着我的手在院子里散步,跟我聊部队里的趣事,或者只是静静地陪着我。
小星也完全适应了新的环境。他有了新的小伙伴,每天都玩得不亦乐乎。顾霆烨会教他敬礼,教他唱军歌,小家伙学得有模有样,脸上总是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这样的日子,平静、温暖、充满了烟火气,是我过去三年想都不敢想的幸福。
陈子安的纠缠,就像平静湖面上偶尔泛起的一丝涟漪,很快就会被更大的幸福感所覆盖。
又过了几天,我正在院子里晾晒小星的衣物,眼角余光瞥见大门外又出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陈子安比前几次看起来更加憔悴,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完全没有了当初那副大哥的体面。他没有再带任何礼物,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我晾好最后一件衣服,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朝他走了过去。
他看到我主动向他走来,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却又带着几分忐忑不安。
苏婉……他声音干涩。
我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神色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淡然。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有些局促地递向我:苏婉,这是……这是我这些年存下的一些钱,不多,你和小星拿着,算是我……算是我的一点补偿。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希冀。
我没有接那个信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陈子安,我和小星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我们不需要你的补偿,也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我们现在的生活。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眼中最后一点火苗。他举着信封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灰败。
苏婉,我……他还想说什么。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打断他,目光坚定,我们都要向前看。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准备回院子。
婉婉!顾霆烨的声音适时从我身后传来,带着他独有的沉稳和暖意。
我回头,看到他穿着一身常服,大步向我走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他自然而然地牵起我的手,十指紧扣。
我对他展颜一笑,然后,再也没有回头看陈子安一眼,牵着顾霆烨的手,走进了属于我们的家。
身后,陈子安还站在原地,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久久未动。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驱不散他周身的落寞与绝望。
我知道,他终于明白了,他彻底失去了我和小星。
而我,也终于可以彻底告别过去,拥抱真正属于我的新生。
06
日子在军区大院规律的钟声里,一天天滑过。陈子安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在大院门口。我以为,他终于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直到那天,顾霆烨从军区开会回来,神色有些复杂地告诉我:王兰,把陈子安给举报了。
我正给小星削苹果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
举报信直接递到了军区领导那里,把他假死、冒名顶替陈子平身份的事,全捅了出来。说是……鱼死网破。顾霆烨的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军区对此事极为重视,立刻成立了调查组。那几天,大院里的气氛都有些凝重,嫂子们聚在一起,也都在小声议论这件事。毕竟,冒充军人身份,欺骗组织,这在纪律严明的部队里,是天大的事。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陈子安冒充军人身份、欺骗组织的行为被查实。军区党委震怒,全区通报批评,撤销了他冒名顶替得来的一切,包括那份他曾赖以生存的津贴。随后,他被移交地方,法院判了他十年。
我后来听说,他之前工作的工厂也知道了这件事,直接将他除名。陈家的名声,在那个小镇上,算是彻底败了。
顾霆烨把这些告诉我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
我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继续给小星削苹果,然后将削好的一瓣递到他嘴边。
天道好轮回。我淡淡地说,心里没有半分幸灾乐祸,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他种下的因,如今结出了他该尝的果。
我的注意力,早已全部放在了我的家庭和我的工作上。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行动也渐渐有些不便。顾霆烨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每天换着花样给我做营养餐,晚上会给我按摩肿胀的小腿。小星知道了自己快要当哥哥了,兴奋得不得了,每天都要趴在我肚子上,奶声奶气地跟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说话,说他会把最好玩的玩具都留给TA。
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常常回荡在军区分配给我们的这个小院里。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温暖而明亮,这样的日子,是我过去想都不敢想的。
这天午后,我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小星和邻居家的小孩追逐打闹。大院门口的警卫员突然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是许久未见的前公公婆婆。
他们比我记忆中苍老了许多,头发花白,衣衫也有些褴褛,脸上布满了风霜和愁苦,早已没了当初在我面前的半分气焰。
看到我,他们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前婆婆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苏婉……前公公声音沙哑地开口,从怀里掏出一个被摩挲得有些发旧的红本本,颤巍巍地递到我面前,这个……还给你。

我和陈子安的结婚证。
婉丫头,是我们……是我们老陈家对不起你啊!前婆婆噗通一声就要跪下,被眼疾手快的顾霆烨扶住了。他不知何时从小星那边走了过来,沉稳地站在我身旁。
是我们糊涂,是我们对不住你和孩子……前公婆老泪纵横,语无伦次地道歉,说着当初如何对不起我,如何纵容了陈子安的胡闹。
我默默地接过那本结婚证,入手冰凉。
翻开,里面还夹着我和陈子安当年青涩的合影。照片上的他,笑得意气风发,眼里还有光。
我不经意地翻到结婚证的背面,目光却倏地顿住。
上面有一行字,是陈子安的笔迹,写得歪歪扭扭,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小然,和你结婚的三年,是我贫瘠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不会再祈求原谅,只希望你和儿子可以能平安一生。
有几处字迹,被水渍晕开,模糊不清,像是被泪水打湿过。
小然……是他曾经私下里对我的昵称。
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浅浅的涟漪,但很快,就被更大的释然所覆盖。
都过去了。
我将结婚证轻轻合上,递还给面前的两位老人。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平静地说,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不原谅。
他们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
妈,小星,吃饭了!屋里,传来顾霆烨温和的呼唤声,还有小星清脆的应答。
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夕阳的余晖正透过窗户,给屋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再回头时,前公公婆婆已经互相搀扶着,佝偻着背,一步步向院外走去,背影萧瑟而苍凉。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妈妈,爸爸叫我们吃饭啦!小星跑过来,拉着我的手。
我低下头,对他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轻轻踢了我一下。
好,我们回家吃饭。
我牵着小星的手,在温暖的阳光下,慢慢走向那个充满饭菜香气、充满爱和希望的新家。
过去的伤痕,似乎真的被岁月温柔地抚平了。而未来,正闪耀着无限的光明,等待着我去拥抱。我知道,属于我的幸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