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你还在意我吗
我抬头看见林嘉站在我办公室门口,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林总,您有什么指示我放下手中的文件,故作平静。
这个女人三年前甩掉我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今天会成为我的顶头上司。更想不到的是,我在心里已经把她千刀万剐了无数次,表面上却还得毕恭毕敬地叫她林总。
别那么生疏,私下没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就好。林嘉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到我面前。
我冷笑一声：亲爱的林总,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签的离婚协议现在装什么熟
林嘉没有生气,反而笑容更深：看来你还是放不下我,都三年了。
我握紧桌边,压制住自己想掀桌子的冲动。你再这样,我就要去举报你职场性骚扰了。
林嘉终于收起了笑容,转而冷若冰霜：企划案,三天内我要看到,别让我失望。
话落,她转身离开,那背影和三年前她带着行李转身离开我家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这女人,曾是我的妻子,现在是我的上司。
麻烦了。
整个公司都在传,市场部总监赵明是新来的林总的前夫。更恶心的是,不少人在打听,我们到底是怎么离的婚,又因为什么离的婚。
当初林嘉提出离婚时,我正处于事业巅峰。我以为她是开玩笑,直到看到她收拾行李的那一刻。
为什么我拦住她的去路。
赵明,我们结婚五年了,你有多少次半夜三点被电话叫起来处理公司的事你有多少个周末宁愿去跟客户吃饭也不陪我情人节前一天,你还记得我们去了哪吗
我皱眉：那个西餐厅,什么名字来着……
是医院！我做了流产手术！而你因为临时加班,连医院都没进,只在楼下等了半小时就走了！林嘉的声音带着颤抖,我拿着单子出来的时候,看到你车子的尾灯已经消失在路口了。
那一晚,林嘉走了,再也没回来过。离婚手续走得很快,她甚至没要一分钱。
现在,她风光回归,成了公司的新任CEO。
我眯着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特大标题——赵氏集团新CEO林嘉上任三个月,股价上涨30%。
这女人,好像比我更会做生意。
哥,晚上有空吗我想找你借点钱。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我妹妹赵欣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我快速关掉屏幕上的新闻,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赵欣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电脑转向自己：哟,还在偷偷关注前妻呢
少废话,借钱又赔了我没好气地转移话题。
赵欣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哥,我这次真的栽了,那个项目骗了我三十万,现在项目方都人间蒸发了……
我看了一眼办公室外,压低声音：先欠着,这个月公司裁员,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住位置。
怎么可能你可是市场部总监啊！赵欣惊讶道。
你嫂子,哦不,前嫂子现在是老板,你说我能不能保住
赵欣咬了咬唇：那我问她借反正你们离婚也是和平分手,她不至于不给这个面子吧
你敢！我一拍桌子,办公室外的同事都转头看了过来。
赵欣一脸无辜：那怎么办我现在天天被催债,电话都不敢接了。
眼看着她眼睛里泛起泪光,我软了心肠：行吧,回头我想办法。这是最后一次,你下次再敢乱投资,我就把你送回老家。
赵欣顿时喜笑颜开,像只小狐狸一样眯着眼睛：谢谢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刚走,陈伟就贴着门进来,一脸猥琐的笑：哟,赵总,这是亲妹妹上门了长得还挺像你前妻的嘛。
滚,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我没好气地回他。这个陈伟,自从林嘉上任,就一直在找机会挑拨我和她的关系,无非是想取代我的位置。
别那么紧张嘛,听说林总要裁员,市场部可能会合并到销售部,到时候你这个位置可就……陈伟意味深长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冷笑一声：陈总监,您这是最近业绩太好,闲得发慌,还是怎么的
陈伟尴尬地笑了笑：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对了,听说林总约你一起吃晚饭全公司都在等着看好戏呢！前夫和现任老板的晚餐,啧啧,想想就刺激。
滚出去。
直到下午五点,我才收到林嘉的短信：七点,老地方。
老地方哪个老地方我们约会过的地方太多了,结婚后常去的餐厅也不少。
正当我犹豫时,第二条短信来了：就是你求婚的那家。
那家意大利餐厅,已经三年多没去过了。
我踏进餐厅的那一刻,仿佛时光倒流。记忆中的场景涌上心头：我单膝跪地,她惊讶得捂住嘴,周围的人鼓掌欢呼……
林嘉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上了,还是那个我们常坐的位置。她穿着一袭黑色连衣裙,头发挽起,比在公司里多了几分柔和。
你迟到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手表。
我坐下来,没有道歉：什么事非得在这里谈
服务员适时地过来递上菜单,林嘉头也不抬：老样子。
我愣了一下,她居然还记得我的口味。
企划案我看了,做得不错,但是还缺了点创新性。林嘉喝了一口红酒,我希望你能在下周一之前完善好。
所以你叫我来就为了工作我有些恼火。
不然呢林嘉抬眼看我,你以为我还对你有其他想法
林嘉,你到底要玩什么把戏我压低声音,你明知道陈伟想取代我,却总是在公司里搞这些暧昧不清的动作,是想看我笑话吗
林嘉放下酒杯：我只是在做生意,赵明。你是公司最好的市场总监,我需要你的能力。至于陈伟,他不够格取代你,除非你自己放弃。
我妹妹遇到点麻烦,需要借点钱,我想——
说多少林嘉打断我。
三十万。
她二话不说拿出支票本,签了一张推给我：五十万,够了吗
我没接：我不是要你的施舍。
那你是要什么林嘉放下笔,直视我的眼睛,离婚的时候你一分钱都没给我,现在和我谈施舍
你当时说不要！
我是说了不要,可你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林嘉突然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恢复冷静：拿着吧,就当是我借给赵欣的,不用还。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支票：我会还的。
林嘉笑得很勉强：随你。
这时,餐厅的门被推开,陈伟搂着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看到我们,他脸上露出夸张的惊讶：哎呀,这不是我们的林总和赵总监吗真巧啊！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林嘉则好像早有准备似的,平静地说：陈总监,这么晚了还带着实习生加班
那女孩脸色顿时变得难看,陈伟也尴尬地笑了笑：哈哈,这是我表妹,刚来城里,我带她熟悉一下环境。
是吗林嘉不置可否,转头对我说,赵总监,下周的方案我们继续讨论。
陈伟没想到林嘉这么快就结束了话题,站在那里进退两难。我则趁机站起来：林总,那我先走了。
走出餐厅,夜风有些凉。我下意识想要脱下外套给身边的人,才发现林嘉没有跟我一起出来。
真是可笑,都离婚三年了,这些条件反射居然还存在。
回到家,我发现门被打开了。警觉地推门进去,发现赵欣正坐在我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瓶开了的红酒。
你怎么进来的
备用钥匙啊,老哥,你还没换锁呢。赵欣朝我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我走过去直接把支票扔给她：拿去,记得还钱。
赵欣拿起支票一看,眼睛瞪大：五十万你哪来这么多钱
别问那么多,解决你的烂摊子就行。
等等,这是林嘉的支票赵欣盯着签名,然后看向我,你找前妻借钱给我
闭嘴吧你。我把外套扔在沙发上,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赵欣跟了进来：老哥,你们该不会要复合吧我看公司里都在传你们两个关系很暧昧啊。
胡说八道什么我差点把水喷出来,我和她早就结束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三年了都没谈过一次恋爱赵欣挑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相亲见了一面就找借口逃走了。
我没理她,准备回房间。赵欣却突然正经起来：哥,你知道她为什么回来接手赵氏集团吗
我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赵氏的前董事长是林嘉的舅舅,三个月前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林嘉继承了他的股份,自然就成了新的CEO。赵欣看我震惊的表情,补充道,你是真的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林嘉从来没提过她有这么一个舅舅,而且还是赵氏的创始人。
所以她当初嫁给我,就是因为……我感到一阵眩晕。
赵欣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嘉的舅舅一直不喜欢她,她上大学的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的。她嫁给你,跟这个毫无关系。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如果林嘉真的有这层关系,为什么当初不利用一下为什么要默默离开,又为什么三年后突然回来
第二天上班,我特意早到了公司,想找林嘉问个清楚。可刚走到她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林总,请您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市场部和销售部合并是大势所趋,而赵明——他毕竟是您的前夫,留着他对公司形象不好。陈伟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
陈总监,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管理公司。林嘉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赵明是我们最好的市场总监,无论从业绩还是从团队管理上,都无可挑剔。
但他的私生活——
够了！林嘉提高了声音,我再说一次,公司的人事安排由我决定。你如果再纠缠不清,可以考虑主动辞职。
我站在门外,心里莫名有些畅快。
林总,您别生气,我只是为公司着想。陈伟的语气软了下来,不过说起来,赵明妹妹的事情您知道吗她欠了高利贷,差点被人逼得跳楼。
我心头一惊,赵欣什么时候遇到这种事了
这和公司有什么关系林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没关系,只是作为同事,我觉得应该提醒您,赵明最近可能心思不在工作上。听说他为了救妹妹,向不少人借钱,甚至——陈伟顿了顿,甚至有传言说他为了钱接受了竞争对手的邀请。
我再也忍不住,直接推门而入：陈伟,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什么
陈伟被我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赵总监,早啊,我正和林总讨论工作呢。
林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伟：陈总监,你先出去吧,我和赵总监有事要谈。
陈伟离开后,林嘉靠在椅背上：你妹妹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别跟我装傻,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走近她的办公桌,为什么当初离婚的时候不告诉我你舅舅是赵氏的董事长
林嘉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谁告诉你的
这重要吗重要的是你隐瞒了我那么多事情！你知不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我离开的时候,你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吗林嘉冷笑,事业蒸蒸日上,升职加薪,我没了反而让你更轻松吧
你——我一时语塞,因为她说得没错。在林嘉离开的第一年,我确实过得很不错,工作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就连很多同事都说我像变了个人似的,更有干劲了。
林嘉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如果没别的事,我还有会要开。
等等,我拦住她,赵欣的事是真的吗她真的差点跳楼
林嘉叹了口气：前天晚上,警察局给我打电话,说赵欣站在她公寓楼顶,说要跳下去。我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被劝下来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感到一阵心慌。
她不让我告诉你。林嘉看着我,她说你最近压力很大,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林嘉继续道：别担心,我已经帮她解决了欠款问题,那些高利贷也不会再来找她了。
谢谢。我生硬地说。
林嘉忽然笑了：赵明,你还是没变,道谢的时候还是那么别扭。
这句话让我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总是很难开口说谢谢,即使林嘉帮了我很多。
为什么回来我终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林嘉沉默了一会儿：舅舅临终前把公司交给了我,我没有理由拒绝。
即使这意味着要面对我
即使这样。她直视我的眼睛,赵明,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仅此而已。
我想说些什么,但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林嘉的助理在门外提醒她会议时间到了。
林嘉拿起文件夹：我先走了,下午的会议你要准时参加。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三年过去了,我们之间到底变了多少。
下班后,我直奔赵欣的公寓。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应,我正准备转身离开,电梯门打开,林嘉走了出来。
你来找赵欣她看起来也很惊讶。
我点点头：她不在家。
我知道她在哪,跟我来吧。林嘉转身按了电梯。
一路无言,我们来到了医院。林嘉径直走向精神科病房,在一个房间前停下。
她昨天情绪崩溃,我送她来了这里。医生说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林嘉轻声解释。
透过窗户,我看到赵欣正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她欠了多少钱我问。
一百多万。林嘉说,别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为什么帮她
林嘉看了我一眼：因为她是你妹妹。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我心里翻江倒海。林嘉离开后的三年里,我一直告诉自己已经忘了她,恨她不辞而别,恨她无情无义。可此刻,看着她为了我妹妹所做的一切,那些伪装的坚强和冷漠突然崩塌了。
你不必这样。我艰难地开口。
林嘉摇摇头：赵明,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吗不是因为你的工作,不是因为你的忽视,而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看着你为了事业慢慢变成另一个人——一个冷酷、功利的人。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记得我们流产那次吗你根本不是因为工作没陪我,而是因为你觉得那个孩子会影响你的事业发展,所以你故意找借口不来医院。林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知道我当时多么需要你吗
我说不出话来。林嘉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因为那是事实。当时的我,确实因为害怕孩子会影响我的事业而暗自松了一口气,甚至找借口不去医院陪她。
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说的话。
林嘉苦笑：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我回来只是为了完成舅舅的遗愿,等公司步入正轨,我就会离开。
离开去哪我突然慌了。
回美国。我在那边有自己的生活了。林嘉看了看手表,你去陪赵欣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从未忘记过林嘉,也从未真正恨过她。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用工作麻痹自己,用成功掩饰内心的空洞。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陈伟的电话,说公司要开紧急会议。到了会议室,所有高管都已经坐好,只有林嘉的位置空着。
怎么回事我问旁边的同事。
不知道,林总突然召集的会议。
十分钟后,林嘉走进会议室,面色凝重：各位,我有个重要决定要宣布。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
从今天起,我将辞去CEO的职务,由董事会推选新的领导层。林嘉的声音很平静,在此之前,我提名赵明担任代理CEO,负责日常运营工作。
全场哗然,我也震惊地站了起来：林嘉,你在开什么玩笑
她看向我,眼神坚定：这不是玩笑。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公司需要你。
会议结束后,我冲进林嘉的办公室：你疯了吗为什么突然辞职为什么提名我
林嘉正在收拾东西：因为我相信你能做好。
别敷衍我！我拍桌子,到底怎么回事
林嘉停下手中的动作,深吸一口气：赵明,我要结婚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认识的,他是个医生。林嘉继续收拾东西,我本来打算处理完公司的事就回去的,现在看来得提前了。
所以你回来接手公司,只是为了交给我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嘉点点头：舅舅生前一直很欣赏你的能力,他觉得你是最适合接班的人。只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他一直没有明说。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我逼近她。
林嘉后退一步：赵明,别这样。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如果,我顿了顿,如果我说我还爱你呢
林嘉的表情凝固了：你不爱我,你只是不甘心。
她的话像针一样刺痛我。也许她是对的,我骄傲自大,无法接受被抛弃的事实,更无法接受她即将嫁给别人的现实。
祝你幸福。我最终说道,转身准备离开。
赵明,林嘉叫住我,照顾好公司,也照顾好自己。
我没有回头,因为不想让她看到我眼中的泪水。
一周后,林嘉正式离职,我接任了代理CEO的位置。陈伟不甘心,处处与我作对,但他低估了我的决心和能力。
三个月后,董事会正式任命我为新一任CEO。这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条领带,还有一张卡片：
恭喜你,我一直相信你能做到。——林嘉
卡片背面还有一行小字：P.S.
我和那个医生分手了。他太像你,让我害怕。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三年来从未删除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但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林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那个……谢谢你的领带。我干巴巴地说。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你还是那么不会说谢谢。
林嘉,我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去找你吗
沉默了几秒,她说：好啊,我在老地方等你。
挂了电话,我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也许,我们之间的故事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也许,我可以做回那个她爱上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