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就能读到他人的心声泡泡
上了大学发现竟和表面阳光实则厌人的竹马同班。
但他已经忘记我了,所以我一直刻意避开他。
直到一次聚会,我不小心和他对视。
只见他头顶瞬间冒出了数个粉红泡泡。
她来了！
啊,我好喜欢她！
怎样才能让她注意我！
啊
1
小时候吃菌子不听劝,没熟就敢往嘴里塞。
结果从医院回来后我就能看见别人头上的心声气泡了。
我还能根据气泡颜色分辨对方对我是什么感觉用意。
粉色代表喜欢,灰色代表无感或否定,黑色代表厌恶。
粉色在家外也就只出现过一次,大部分是灰色,只有极少数黑色。
小学认字之后我的烦恼正式开启了。
表面和气的邻居夫妻竟然各自偷人。
在路口看报的慈祥爷爷其实整天对着美女想入非非。
到家里做客的大人表面客气其实想捞点油水。
多亏学校组织看《长江七号》,我知道了暴露自己的秘密有多么危险,只好偶尔在旁边冷不丁提一句：我感觉这人想做坏事。
感觉成真的次数多了后,我喜提了外号乌鸦嘴和被当空气孤立二件套。
于是我学会了沉默和当透明人,以及重要的原则：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偶尔苦闷的时候就抽几张爸爸藏的私房钱去外面吃一顿。
因为老爸每次偷偷数完钱都摸不着头脑,又看着老妈敢怒不敢言的心理活动太解气了。
2
上大学后,我顺利地连任了平淡、无趣、乏味的评价。
相处得稍微好一些,就是隔壁床舍友林亭了。
还意外发现幼儿园上同一个兴趣班的小竹马竟然跟我同班。
当年那个卷发妹妹头的冷脸小男孩等比例长成了一米八五的温暖健气型帅哥,对周围围绕的人群放送着萨摩耶一般的笑容。
初见,陈与同的目光淡淡掠过我,似乎没认出我来。我扫过他头顶的气泡,是灰色。
啊,又来了一个人,好无聊。
这些人要缠着我到什么时候想一个人待着。
人真的好烦。
我不住转眼来回比对冷淡的心声气泡和正在开朗健谈的人,最终确认出自同一个人后。
我收拾桌面到倒数第二排,善解人意的坐远了些,没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眼神。
开学一星期,陈与同就被投票评比为新生级草,军训时他的偷拍图出圈成为人气王校草,每次他一出现周围就自动聚集一群人。
经过我的观察总结,他很会打太极,表面热情微笑地回应,实际总是轻巧得体地回绝,看似低防高攻,其实是高防低攻。
但想要结交的人依旧前仆后继,甚至校园墙上一则如何追到陈与同的讨论帖建了几千层楼。
３
这一切与我无关,我一直在风暴外的平静生活里。
白开水似的度过了第一个学期,寒假过后班长组织了开学饭,自愿参与,我为了显得合群自然到场。
在角落的桌子刚落座就看到陈与同坐在正对面的主桌。一对视,他漂亮的下垂眼微微睁大,眼角泪痣点缀得恰到好处。
然后我就看到他的头顶,瞬间涌出一连串的粉色泡泡。
她来了！我就知道她会坐这里,这个位置最隐蔽。
她今天还是好可爱哦~
她看过来了！我今天特意穿的衣服,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啊啊啊啊！好喜欢她啊！
我被这亮眼的粉色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
我吗
不会吧,说好我在风暴外,怎么原来我在风暴眼中
４
不一定指的是我,我冷静下来。
说不定是旁边的人呢,我转向右边一看,是凌素,榜上有名的女神啊。
但她怎么会坐在这儿
我看到她头顶的气泡是粉色,眼睛看向的是陈与同。
哦,她喜欢他。正好这里可以直视他的脸。
所以陈与同也喜欢她那干嘛不坐一桌,地下恋情
别把无辜路人当作你们play的一环啊！
我暗自吐槽,想起身换个位子。
嗯她怎么动了这时凌素刚好也起来去拿饮料,我僵住。
不行,我得想个借口坐到她旁边去。
我心跳微微加速,有些好奇和期待,他说的到底是谁
他会坐到谁的身边
这时,隔着一个座位的玻璃门突然嘡啷一声被风吹开撞在椅子上。
陈与同立刻起身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抵住门对我们这一桌微笑着说：你们没吓到吧有点危险,我还是坐在这里看着吧。
老板娘匆忙过来道歉说这门不牢固,约的师傅还没时间来修。
陈与同安慰说没事,还夸这里的菜好吃,他反正有空就坐这里帮忙开门好了。
老板娘连忙感谢,还给我们这几桌饭打了折。
接下来,陈与同就时不时起身给进出的人开门,每次坐下都会有一阵带着他热度和清香的微风扑过来。
我脸上越来越烧,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５
凌素旁边的好友轻呼：哎哟,陈与同为了想和你一桌,特意坐过来耶。
是啊是啊,而且为了我们安心用餐,还到门口去,好绅士哦！素素,把握住！
凌素娇羞地摆手制止：他是心好,不是为了我啦！你们别乱讲哦。
我慢慢冷静下来。陈与同此时又回来了。
他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默认呢
看来答案揭晓啦,我忍不住失落。
又惊觉,原来真的不能凝视一个人太久,会忍不住喜欢上。
人逐渐到齐就上菜开饭了,我喝了不少饮料,想去上厕所,就对陈与同说：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下一秒,无数的粉红气泡又接连冒出来。
啊啊啊啊！她终于和我说话了！
感谢这个门！哥们儿,你坏得太及时了！
我要用什么样的声音说话她最喜欢啊
……谁懂我短短几秒内看着无数的弹幕划过的震撼
陈与同此时淡然地起身让开,用与粉色泡泡相反的声音说。
嗯,你过吧。这儿的厕所不错。
６
我环顾小饭店简陋的厕所疑惑,这儿哪里不错了
龟裂的镜子倒映出我红透的脸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喝醉了呢。
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心声,手忍不住微微发抖。
赶紧又冲了几把水冷静冷静。
我开始自我怀疑,或许我看错了
但一摸眼睛,眼镜还安稳架在鼻梁上。
分析过后还是纳闷,我都没怎么和陈与同说过话,怎么短短几个月,他的心声泡泡就从灰色变成了粉色
推翻所有猜测,还剩最后一个离谱的推理,或许……我之前被穿越者上身然后被系统安排攻略他了
但回想起上一学期奔波的社团生活和痛饮期末洗脚水的回忆还历历在目,我立马否定了这个可能。
忐忑地回座位,结果看到陈与同头顶上那些气泡我就笑了,紧张瞬间挥发。
完蛋了,我为什么会说这儿的厕所不错这个搭讪太烂了吧,她不会认为我是个傻叉吧！
有什么话题可以顺着厕所延展的么……不是,神金吧！
我该说点什么挽回我的形象,可恶,我还有这个东西吗！
一个黄毛板寸头男生过来劝酒,指着他的脸惊奇地喊：哇！第一次见到你的脸这么红牛,谁把你喝趴下啦！
另一个同学嫌弃道：你见过谁喝橙汁喝醉的
黄毛看向凌素,意有所指：人又不是只能喝酒醉,儿子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世界。
陈与同稳而有力地把二人拨到一边：别挡道,让姜娆过去。
我看着他头顶她到底怎么看我啊的慌乱心声,又瞥到他抬手时绷紧流畅的肌肉线条。
心里笑,你小子,形象有了。
７
她不喜欢喝酒后乱哄哄地玩闹,找个借口带她逃出去。
我更加确定是自己,因为我确实讨厌一群不熟的人喝酒,每次都会偷偷溜走。
没想到竟然被陈与同发现和关照。
该死,心跳又加速了。
聚会到后期,白炽灯被关掉转而开启了氛围灯,大家开始玩互动小游戏。
陈与同的心声气泡轻嗤,一阵点兵。
啧,这些人又要借酒起哄搞暧昧了。
不过,我该怎么自然地加她的联系方式呢
余光视线里,昏暗的紫色光线在他优越漂亮的脸上流转,表情仍是日常的温暖和煦的可爱微笑。
我的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深沉嗓音：姜同学,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顶上的气泡颤巍巍的,小心,小心,别吓到她。
嗯,好啊。
饭店外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清新,我的心情开阔爽朗了不少。
天太黑了,我送你回宿舍吧。
好,谢谢你。
其实我没有和人相处的经验,只是他明明比我还紧张却怕吓到我的样子,让我反而自在了不少。
陈与同配合着我的脚步速率,双手插兜,看似一派闲适,其实他的心声气泡已经纠结成一团了。
插兜不太礼貌,可是不插兜我紧张到同手同脚。
她为什么老看向我的头顶我发型做坏了吗
她为什么笑笑得可真好看。
想亲。
咳咳咳,我突然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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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与同隔空扶着我的手臂,体贴关怀：怎么了还好吗
我捂住嘴摇头含糊道：没事。
８
离我宿舍还有短短一道坡,陈与同突然停下：啊,我还有事先走,能加个联系方式吗,到了给我发个确认信息。
手机收到验证信息,我通过了后,他才微笑和我道别。
回到宿舍我还在恍惚,关于陈与同喜欢我这件事。
隔壁床的小亭也溜回来了。
她为人爽利大方,我和她关系比较好,就问她,陈与同是不是单身。
小亭敷着面膜控制着震惊：我听到了啥每天一下课就是饭堂宿舍三点一线的万年宅女姜娆同志,今天竟然开窍了你喜欢陈与同
我不知道怎么说。
小亭兴奋地揭掉面膜：害羞啥,我之前跟你说我喜欢的郑则还记得不那是陈与同舍友,平时二人形影不离。
郑则脑海浮现了一张有着死鱼眼的冷漠面孔,他是我见过的少数心口合一的人。
我点点头,小亭一拍手：那刚好,咱俩组团追他们吧！
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小亭揪起来,她拖着迷糊的我赶路。
走,咱们去学生公寓附近偶遇他们。我早摸清了他们的作息时间。
学校有些家境富裕的同学可以选择不住宿舍,搬到学生公寓去。
姜娆,别睡了！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啊郑则和陈与同都开始跑圈锻炼了。
可是现在才６点呀！我们是九点的课吧我抓狂。
在小亭不间断的恶魔低语中,我终于清醒了。
我昨晚问过我的人脉了,陈与同妥妥单身,但是也有网传他的暧昧对象是凌素,班花还记得不
９
我们在学生公寓附近的食堂和操场绕了好几圈都没发现他们的身影,时间不早了,只好作罢。
因为我们的宿舍在校区最南边,学生公寓是最北边,小亭提议去中间的H食堂吃早餐。
她安慰我：别灰心,下一次说不定就……郑则！好巧啊！你们也来这吃早餐
我一转头就看见远处一黑一白简洁运动套装的两人,晨光中,俊秀挺拔的男大英姿勃发。
不远处郑则的心声气泡是灰色的,嘴上和心里同时说：陈与同,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５点起床拉着我到Y饭堂附近,还不吃早餐光晃悠。
Y饭堂是我宿舍楼下最近的饭堂。
陈与同听到小亭的呼声,视线锁定我,头顶瞬间冒出粉色的气泡。
啊,找到了,小宝。
小亭用手臂悄悄杵我：别那么快脸红,都露馅儿啦。
走近了,陈与同和我们打招呼：你们也来吃早餐啊。
郑则冷淡地对我们点点头。
是啊是啊,姜娆说H食堂可好吃,你们呢
郑则也是这么说的。
……
……
我看到了郑则头顶有和我一样的无语心声。
陈与同笑着提议：那一起吃早餐吧。
这时,小亭和陈与同的头顶突然默契地冒出了相同的气泡。
得创造一个机会能名正言顺地经常偶遇才行。
１０
我起太早了吃不下,就点了个小面包,陈与同问：你吃这么少
头顶却说着,吃这么少,我以后饭该煮多少
我说这位先生,你中间是不是跳过了什么环节呀
小亭说：她不习惯吃早餐,中午和晚餐倒是正常饭量,所以我拉她起来锻炼一下身子。
这是事实,不过之前我赖床拖延太严重,小亭就放弃了。
谈话中,小亭自然地提议：我看你们似乎也有早起锻炼的习惯,方便的话带带我们
陈与同也一副真诚脸：可以,我们挺方便的,那每天早上七点在H食堂旁边的操场集合
小亭夸张地握拳：太好了,我们就盼着练完在H食堂的早餐开启美好的一天！
郑则提出质疑：林亭你不是体育生吗
小亭顺滑地改口：对啊,所以我看陈与同姿势准确科学,让他带着姜娆练。你这姿势差点,我带你练。
我姿势不对
我专业体育统考进来的,你不信
郑则睁着死鱼眼点头：我信。
分别后,我和小亭回宿舍换衣服,路上笑得叽叽喳喳的。
其实我之前根本不敢搭讪的,但是有你在旁边壮胆,感觉根本不难！
娆娆,有你在真好。
我高兴,也是因为和你一起做这件事啊,好有趣。
和朋友一起的感觉,真好。
11
陈与同问我有什么体育方面的兴趣爱好或者运动经验。
我想了会儿回答：有近十二年的广播体操经验。
于是第一周,他先从带我慢跑开始。
他很耐心细致,会教我跑步时如何调整呼吸,如何迈步。还会在我接近极限时及时鼓励,让我稍微突破一点再停下。
和陈与同在清爽的空气中匀速跑圈,只要是沉浸在心流中的人就不会冒出心声气泡。
大脑眼睛清静了不少,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运动的妙处。
锻炼结束,他带我到横杠处拉伸。
我突然想在第三级杠上压腿,结果用力过猛,刚搭上小腿就立刻抽筋了。
嗷！我僵着身子不知所措,往后跌倒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陈与同一只手揽着我的腰把我往上托举,另一只手握住我的小腿轻轻托离横杠,转移到旁边的阶梯座位上。
好痛！我哭丧着脸,一边痛到想哭一边觉得丢人。
没事没事,放轻松。他轻揉着小腿肌肉,配合抻直脚掌,时不时柔声安慰我。
等我缓过来才后知后觉感受到皮肤上炽热的温度。
看他嘴角似乎在笑话我,我撇嘴确认他头顶的气泡。
是个有点鲁莽的学生,下次应该更加仔细地指导。
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想把羞涩赶跑。
经过一星期的相处,我发现其实陈与同对在意和亲近的人是温柔体贴的。
比起最初的感兴趣,我现在似乎是真正地喜欢上他了。
我好了,谢谢你。
他轻放稳我的腿,扶着我起身尝试走几步路。确认我恢复过来后立刻退一步保持距离。
12
要不是我能看见他的心声,我会以为他对我没意思。
但是也好奇,他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喜欢上我的呢
13
姜娆！这边！
我也挥手回应着小亭。晨练完我们四人会在H饭堂汇合一起吃早饭。
你们进度怎么样排队的时候,小亭悄声问我。
我比了个OK的手势,小亭刚开口想说什么。
我感觉后边一股力道撞向我。
哎哟,对不起。回头一看,是凌素的跟班之一,但表情却毫无歉意,她头上还冒出了灰色的气泡——
勾引素素男朋友的小三就长这样啊,长得丑胆子大。
这几天素素不知道多伤心,但本人一点也不心虚的样子呢。
凌素端着托盘,纯情的脸上带着惹人怜惜的破碎感。
乔乔,算了。
她的心声气泡是深灰色,防备与厌恶。
我叹气,都是大学生了还玩什么小学生霸凌的把戏,把我当假想敌了。
小亭把我护在身后：谁跟你算了,明明是你们撞上来还自己先原谅上了
我拍拍小亭示意我没事,然后走近凌素,小声地说：你喜欢谁,请直接和他说明,找我有用吗利用朋友不觉得很过分吗
能有一个为自己出头的朋友是件多么珍贵的事啊。
凌素的脸登时一阵青白一阵赤红。
我看了看她的头顶补充道：我没有看不起你,只是实话实说。
话音刚落,凌素一歪身,托盘跌到地上,食物撒了。噪声登时吸引周围的人看了过来。
14
因为角度的原因,凌素的表现容易让他人误以为我推了她一把。
身后传来陈与同的声音：姜娆,怎么了
凌素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对走到我身边的陈与同发出求助的信号：我不是故意惹姜娆不开心的,结果她就……可能我们有什么误会。
啊我懵了,反应过来开始思索,要不要真的推一把,免得白担罪名。
哦哟,第一次见到人形的绿茶。
陈与同头顶明晃晃地挂上了巨大的灰色气泡,我扑哧一笑。
他淡然开口道：这样啊,那你下次小心点,说话要过脑。
和他对视一眼,我从善如流：我原谅你的不小心,下次别再手滑了。
虽然我是透明如空气的人设,但也不是没有攻击性的人。
凌素楚楚可怜的表情碎裂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们。
小亭则夸张地在一旁对我们比大拇指。
陈与同头顶重新冒出了粉色气泡：会反击的小宝,好可爱！
我们真是太有默契啦！
这次轮到我平静的表情碎裂了。
15
因为与陈与同走得近的缘故,我和他周围的人也有了接触,其中有位学姐邀请我参与她的科技比赛的项目,我欣然答应。
时间紧迫,于是我暂停了晨练,起早贪黑地投入这件事。
项目告一段落时正是一个雨后的黄昏,我伸着懒腰去打饭,路上碰见了郑则。
你是来找小亭的吗
我是来找你的。
我
郑则递给我一把钥匙：与同生病了,我和小亭已经约了在健身房见面,能不能请你帮我给他带一碗粥。
我立刻接下钥匙：行！保证完成任务！你快去见小亭吧！
心里欢呼,小亭和这个冷淡的郑则太有戏了。
……嗯,他在左边的房间。
我默默磕起了郑则和林亭的CP,拎着粥走到公寓门口才反应过来我是来见谁的。
这下轮到我为自己紧张了。
深呼吸几口气,才鼓起勇气进去。
公寓是两室一厅的结构,我敲了敲陈与同的门。
进。是疲惫沙哑的声音。
我开门,他的声音清晰起来。
怎么这么晚啊,见色忘义,我也想……
16
本是慵懒陷在被窝里的他突然弹坐起来,下垂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白色的家居服搭上他湿漉漉的慌乱眼神,莫名让我想起来家楼下那只可爱萨摩耶。
每次我超级紧张的时候,他那比我还紧张的心声弹幕都会立刻让我缓解。
我想的人……沃趣！怎么刚好来了！
郑则,好兄弟,平时没白养你啊。
啊啊啊,好险我刚好洗了澡,没有异味吧
我现在长啥样,不会很糟糕吧
冰箱里有啥吃的她饿不饿
我扬了扬手上的白粥,说是郑则让我来的。
也已经吃过了,不用担心。你的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
气泡上的回应是：刚睡了一觉,感觉还可以。
但他一开口：呃,还是有点头晕难受,你坐一下
好像在暗戳戳撒娇不确定,再看一下。
他就用这样一副委屈巴巴的柔弱样子,慢吞吞抿完了咸菜白粥,吃过药戴上口罩,强撑着药效带来的睡意努力和我说话。
我的心里一片柔软。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好吗他作势起身套衣服。
我压住他,明明是个健硕的人却被我的手一按就不动作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等会儿我自己回去,你别又着凉加重病情了。
或许是感冒让他的脸颊烧得红扑扑的,他磕磕巴巴地问：外面的月色美吗
下雨了,今天没有月亮。
他的心声缓缓流淌出来,像梦幻的泡泡：没事,月亮在我这儿。
天啊……
我不会也被他传染了吧怎么又开始脸热了起来。
17
学姐的项目还有一个报告要收尾,我偷偷翘了今天最后的几节课。
刚回到宿舍就被小亭拉住摇晃：娆娆！你都不知道今天你错过了什么！
当时放学后班长组织了一个小班会,同班的同学就留下来。
凌素和她的小团体在谈论她的生日会怎么举办。
其中一个女生：凌素,那天你会和你男朋友官宣吧
肯定会啊,都帮忙办理生日会了,陈与同肯定会搞个大惊喜的！
凌素慌忙打断：这个,这个到时候再说！
但是八卦的人已经慢慢围上去了,听了几句开始起哄。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瞒得这么严实,郎才女貌啊！
请喝奶茶！让陈与同请吃饭！
声音太大,这时陈与同穿过围绕他的人走过来,平时笑得如沐春风的脸也冷了下来,还在起哄的人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般瞬间静音。
他走到面色苍白的凌素面前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男朋友
凌素白着脸假装镇定：不好意思,是她们听错了。
陈与同环视着人群慢慢说道：各位听清楚了吗我没有答应谁办生日会,大家别再说错或者听错了,这样会让我喜欢的人误会的。
绘声绘色描绘当时场景的小亭兴奋极了：你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可恐怖了！平时看起来那么好脾气的人,生起气来震慑力可强了！
跟陈与同玩的人都知道他最关注谁啦,你到时候要请我吃饭啊！不过也可能是我和郑则先请你们吃饭嘻嘻！
手机这时震动了一下,是陈与同约我见面的消息。
小亭对我眨眨眼：看来是有好消息喽。
18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陈与同对我的心意,但是看到他把两个文件袋递给我,我还是愣住了。
这是
我的八项传染病检查和我的征信报告。
你可以通过这两份报告了解我的健康和经济情况。我的家庭氛围开明,父母恩爱有自己的事业,我也无家族疾病和征信债务上的隐患。
他露出温柔和煦的微笑:姜娆,本来想在更好的机会向你告白,只是今天凌素的事情让我提前暴露,也担心你会因为她心生误会。
我很喜欢你,希望你能考虑考虑我。
与他自信温和的语言相反,他的心声泡泡暴露着他的忐忑。
会答应吗我已经足够好了吗应该再准备久一点的！
你喜欢的是现在温柔地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的人。你会喜欢真正的我吗
又或许,可能你连伪装的我也不喜欢
我忍不住开口：我……
他腾地起身回避我的眼神：你回去考虑考虑,别立刻给我答复。你再想一想。
然后落荒而逃。
似乎是真的为了让我专心思考,他不肯出现在我面前和回复我约见面的信息。
还翘了一天的课,而且当天的课是一星期最满的,一直排到晚上。
要不是我清楚他是钻了牛角尖不敢面对我,我都要以为他借口跟我表白故意逃课了。
我决定和他坦白能看到他心声的事情。
19
晚上最后一堂课结束了,教学楼渐渐从喧闹过渡到寂静。
我走到无人的角落打通了他的电话。
……喂是瘪瘪的小心翼翼的声音。
我脑海里浮起一只垂头丧气萨摩耶的卡通形象。
真是笨蛋！
我清清嗓子：陈与同,你听好了！
我也喜欢你,别再躲我啦。
真的吗不再考虑一下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那个总是对我细致耐心,每天陪我一起锻炼学习吃饭照顾我的你。也喜欢那个其实讨厌浪费时间和无关紧要的人待在一起,经常在心里毒舌点评吐槽他人,没人的时候就面无表情或者臭脸,一点儿也不像表面那样阳光开朗包容温柔的你。
……啊你怎么知道……
其实我能看到人的心声,就像我们聊天界面的气泡一样,所以我清楚地知道你是怎么吐槽他人的。大学第一次见面,你认为我是个很烦的人。
对,对不起……他竟然无缝衔接地接纳了我荒唐的说法。
为了自证我又说：你还点评过凌素是拟人形态的绿茶。
……那我平时对着你……你也能看见
嗯。
我想起数不清的粉红泡泡,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你在心里一直偷偷叫我小宝。
似乎看到对方坐立不安的样子,我贴心地说：那你要不考虑一下我们明天见
不不！你现在在哪里
我报了位置,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等待的时候,我百无聊赖地抬头看着夜空,啊,今天的月亮好美。
皎洁月色下,一道身影渐渐清晰。
我忍不住微笑：陈……
来人气势汹汹地把我拥入他的怀抱,我感受到他因为狂奔而发烫的身躯以及剧烈起伏的胸膛。
我被刺激地拍他肩膀：你,你先放我下来！
我不。他把头埋进我的颈窝,手臂越收越紧。
仿佛被温柔地收拢进挣不开的牢笼,他的气息扑在我的耳上燃起一团火。
脑子瞬间空白了,我却还能听到陈与同近乎呢喃一般的嗓音：小宝,我好高兴。
你也喜欢我,还喜欢真正的我。
20
陈与同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姜娆的呢
第一次注意到她,是他发现,她从来不往他跟前凑,并不是因为性格害羞,而是和姜娆对视的时候,他总以为她看穿了自己的心——
姜娆知道自己不喜欢人群。所以每次主动避开他,就像照顾他的需求一般。
意识到这点之后,他观察她好久了。
陈与同经常见到姜娆走在路上,突然明确地走向佝偻着腰的女生,递上药物或创可贴。
有时是给神色慌张的女生递上绒布小包,包里有卫生巾,有时是给到处翻找的人递上纸巾,像一个无所不能的哆啦A梦。
还有几次他见到,姜娆及时扶住了晃悠即将倒地的人,掏出巧克力或者可乐,似乎提前预知了对方有低血糖。
但一打探这几人和姜娆的关系,却都说完全不认识也不熟悉。
她做这些神情自然,从来不为讨好,好像就是遇见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刚好有能力,就顺手拉一把而已。
所以她的眼睛是不是有魔力
于是陈与同开始观察她的脸,原来她的脸长这样啊,小巧秀气,身高刚好在他的胸口,如果拥抱的话能够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她注视着人的眼神总是专注无比,有着强烈的吸力。
如果说陈与同是出于童年颠沛流离的经历习惯于自我伪装,但心底冷眼看透暗暗反叛的类型。
那么姜娆就是洞悉他人的需求秘密,却温和宽容的悲悯类型。
陈与同感觉每次和她共处于一个空间时,自己的倒刺都能被一一抚平。
那到底该怎么样,才可以让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留得更久一些
21
某天顺着记忆突然回忆起来,姜娆是幼儿园时期和他一同上过兴趣班的小青梅。
陈与同兴奋之余又心疼,当初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女孩怎么如今收敛了光辉,刻意伪装成黯淡无光的样子。
这些年,她到底遇见了什么才变成这样
小时候,他被工作繁忙的父母丢在了亲戚家,每天放学待在兴趣班到晚上7点。
同时陪在他身边的是绽放着向日葵笑容般的姜娆。
她会奶声奶气地说：陈与农,你是不是不开心我用爸爸的私房钱给你买吃的好不好呀
陈与同嫌弃她念错他的名字,但每次又因为零食原谅她。
她说：我跟爸爸妈妈说好了,我想陪着好朋友,所以晚点回家。
他静静地看着她：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一直是什么
一直就是明天、后天,每一天。
小姜娆点头：可以的呀,我们每天都要上学的呀,放学肯定就来到这里啦。
陈与同想,这是个没经历过变故的笨蛋,还没尝过无常的滋味。
某天,他等了很久,以及后面很多天,姜娆都没再来到兴趣班。
她搬家了。
她会不会因为他哭呢
那还不如忘记他好了。
爸爸太忙了,再一次把他留在亲戚家时和他说：与同,你要乖乖的,要笑,别人才会喜欢你。
笑陈与同的脑海浮现了姜娆的笑容,学习着把嘴角咧出相似的弧度。模仿着那个可能再也不会相遇的笨蛋,
22
所以,你其实第一次见面就想起来是我了陈与同惊讶地问,你怎么不和我打招呼呀。
我双手合十抱歉地说：我还以为你也忘记我了呢,毕竟那时候我们都很小。
我一直都记得你。
我瞥一眼他的头顶震惊道：啊,我是你的初恋啊！
陈与同一下红温了,他别扭地摸着脖子：你别这样,对我也太犯规了。
真可爱啊,我把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陈与同突然抓住我的手委屈地瞪着我：那你知道你失约了吧！我等你等了好久。
我想起了记忆中缩小版的陈与同,用和洋娃娃一般精致的黑眼珠执拗地凝视着我说,一直就是明天、后天,每一天。
对不起啊。我歉意地说,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也有我做不了主的事情。
那要惩罚吧我伤心了好久呢。
所谓的惩罚就是以前在兴趣班,捣蛋会被老师用戒尺打手。
好吧。我犹犹豫豫伸出手,对过去戒尺的恐惧让我紧闭上眼。
紧张中感觉到一点点柔软的触感如蜻蜓点水落在了手心,然后是手腕,一寸寸向上蔓延。
我惊讶地睁眼,陈与同半跪着轻握住我的手,下垂眼湿润温顺,醒过神来时,他已经亲吻到了我的肩膀。
我下意识想看他的头顶,一只手掌盖住了我的眼,别看。
黑暗中,温热的触感终于落在了我的嘴唇。
我主动张嘴加深了这个吻,用唇舌聆听他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