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寿宴那天,我提着菜刀砍了自家大门。
只因这是爸妈给我设的鸿门宴。
菜刀砍向老宅大门时,我才明白——
这场相亲局,砍的不是门,是他们的良苦用心。
一转眼我又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堂姐的婚礼也成了葬礼。
01
奶奶生日,爸妈把我喊回农村老家。
镇上一饭店内,我们全家给老人家庆生。
饭桌上有陌生人,是一家。
我私下询问是谁
爸妈打了个马虎眼,支支吾吾地说是我们家远房亲戚,来给奶奶祝寿的。
男的叫王祖光,比我大九岁,另外两人是他爸妈。
席间,王妈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我,我感到很不舒服。
寿宴结束后,王祖光加了我的微信。
理由是刚回市里发展、以后有事可以相互照应。
碍于家人的面子,又是奶奶的生日,我也没多想,就加了对方微信。
第二天,爸妈突然满面春风地告诉我,王祖光和他爸妈都对我非常满意。
我一头雾水。
爸妈这才告诉我,昨天名义上是为奶奶庆生,实际上是给我做的相亲局。
男方爸妈对我相当满意,说我长得讨喜,个高腿长,在饭桌上一直照顾老人家盛汤夹菜,以后肯定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见我不说话,我爸神神秘秘地凑上前来：
男方那边家长说了,让你有空去对方家里坐坐,如果大家都满意的话,就挑个就近的日子把婚给订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怪不得昨天王祖光爸妈尤其是他妈一直像选货物一样打量我,合着是在挑下崽的猪呢
我呸！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
王祖光发来的：
昨天见到你,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有空来家……
我气不打一处来,火速打开微信,删了对方。
这一幕落在爸妈眼里,他们都怪我不懂事,让我赶紧把人家给加回来。
我面无表情,转身回了厨房。
02
几秒后,我拿着菜刀直奔堂屋外,使出吃奶的力气狂砍老宅大门。
吓得爸妈尖叫连连,抱头鼠窜,围着院子鸡飞狗跳。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三三两两过来看热闹。
等看清我在砍门,都吓得目瞪口呆,不敢靠近。
我把门连砍十几下,木质大门被砍出很深的豁口。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怒视爸妈。
两人已经被我吓傻了,大气都不敢出。
如果骗我相亲的事还有第二次,大家都别活了,我先砍了那个男的！
爸妈哆嗦着连连摆手：不相了,不相了,再也不相了！你、你快把刀放下。
邻居婶子悄悄说我是个厉害角色。
我才不管,本来活着就难,打工已经这么累了,还要来我头上拉屎。
我要是不发疯,他们根本不会把我的话放心上,指不定还要整什么幺蛾子。
晚上大伯和大伯母来串门,听说我白天怒砍家门的事迹,纷纷来说落我不懂事：
女孩子家家的,张牙舞爪成什么样子你爸妈是一片苦心,你不着急自己的终身大事,总得体谅下老人吧
明明都是大龄剩女了,还整天赖在家里,像个什么样子
我看着一向好吃懒做,惯会以说教晚辈取乐的大伯,立刻反击：
我吃你家大米了
你们两口子吃了我家多少白饭捞了多少东西
你有什么立场在这里教训我
凭的是年纪大这三个字吗
大龄剩女怎么了别说我今年不过二十三,就是三十岁,三十三岁,三百三十三岁,只要我不愿意结婚,就没人可以逼我！
又是谁定义的大龄剩女你一把年纪了,也没人催你入土啊你急什么
大伯被我气得青筋暴起,七窍生烟。
因为他知道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如果没有我家,他可能真的会饿死。
我和大伯两口子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当天就开车回了市里。
03
我本以为被相亲的事情到这里就过去了,没想到只是序幕。
第二天我在公司午休的时候,大厅工作人员给我们行政打电话,喊我下去。
我感到疑惑,想着可能是约好的甲方客户提前来了,就下楼去接。
出电梯的时候,一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人影正朝我挥手。
王祖光竟然找到我公司来了。
有事吗
我单位也在附近,这不想着应该是你午休时间,过来看看你。
他的语气丝毫没有半分打扰别人的歉意,一副和我很熟络的样子。
我对他这种毫无边界感的行为感到十分无语和反感。
我们公司的工作节奏很快,午休时间加上吃饭也就一小时。
要知道浪费他人时间,等于谋财害命。
我是真气他打扰我午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谁告诉你的
之前相亲前和你爸妈了解过你,我觉得我俩挺合适的,我是铁饭碗,未来有保障,希望你能给我俩一个机会。
说到相亲二字,我内心生出一股无名火。
相亲的事情,我事先根本就不知道。
我也不认可这是相亲,这和骗婚没什么两样。
希望你不要再不请自来,这是工作的地方,我可没时间陪你过家家。
抛下拒绝的态度,我立刻转身回公司。
就在我过门禁的时候,王祖光突然在身后大喊：
白菁,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们一定会结婚的！因为我妈喜欢你！
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人感到无语过。
面对周围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我却反倒像做贼一般,心虚又尴尬地逃进了电梯。
直到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我还能听到王祖光不死心的大喊：
白菁,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们一定会结婚的！
我和他在奶奶的生日宴上没有说过一句话,事后得知被骗的事实立刻把他删了。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错觉
接下来的一周,王祖光每天都在午休的时候踩点来堵我。
我被气得后面几天都不下去楼下餐厅吃饭了。
至于下班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被堵到,那是因为我经常加班。
写方案常常要到凌晨两三点,所以王祖光没这个心力蹲到我。
本来工作就累,王祖光没皮没脸式的围追堵截,刷新了我对生物多样性的认知。
心里也怪爸妈之前不打招呼就让我被动相亲,还把我的个人信息告诉对方。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和家人。
这话现在用在我身上,也是很应景了。
04
周末回家的时候,我把王祖光影响我工作的事跟爸妈说了。
他们却表示对方也是一片热忱,可能方式不太对,年轻人要互相理解。
我就知道自己是对牛弹琴,明明别人都在自己女儿头上拉屎了,他们还能找一百个借口夸人家是好心。
谁知道这时候王祖光的妈还不请自来,见着我就眉开眼笑：
光光每天去接送你上下班,你们现在感情已经这么好了,正好抓紧时间赶紧订婚,兴许过年的时候我们就能抱上大孙子！
我冷笑一声,你在这里造什么谣
嗐！年轻人就是矜持,我们都看到了！
说着掏出手机,给我看了王祖光发的朋友圈。
不看不知道,一看我的血压就上来了。
天杀的王祖光,竟然趁着午休堵我的时候,偷拍我进电梯的身影,还配文：
【送未婚妻上班啦,打卡滴滴！】
我滴他个大头鬼！
这样的朋友圈他连续发了一周,底下还有我爸妈的点赞。
原来自从砍门事件后,爸妈虽然不敢在明面上再提起相亲的事,但还是希望我和王祖光能成,私下里一直和王家策划我们的婚事。
data-fanqie-type=pay_tag>
这让我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虽然我没吃过屎,但钱难挣屎难吃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被至亲之人背刺的感受,就像在最炎热的天,生生堕入十八层冰窟一样,寒心得彻骨。
我告诉王祖光的妈,如果你们一家再造谣我,我们就对簿公堂,你儿子不是事业单位工作的吗比起结婚,应该更看重他自己所谓的铁饭碗吧
不由对方胡说,我干脆利落地赶走了王祖光的妈,给我爸妈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联合外人欺骗我,我就再也不回家了。
爸妈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话到嘴边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05
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平息了,只当是人生中的一点小风浪,越过去了就好,我总能恢复正常生活。
万万没想到的是,王祖光竟然带着他妈去我公司堵我：
白菁啊,上次是阿姨不对,今天来找你呢主要是想请你吃个饭,给你赔礼道歉。
不必了。以后别再来打扰我就行。
被我拒绝后,王祖光的妈当着围观群众——里面还有我的同事——的面给我造谣：
都相过亲了,大家明明谈得好好的,你可不能变卦啊。
他们一家人就好像吃定了我一样。
好像我不如愿嫁给她儿子,她就不罢休。
但我敏锐地觉察到,她对抗的不是我,而是在用她选择的人生和我选择的人生对抗：
【凭什么你可以不结婚凭什么你可以不生孩子凭什么你可以不吃那些我吃过的苦！】
喧闹不已的浮华表象中,我仿佛听见王妈的无声怒吼：
【他们都说婚姻是地狱,我不信,我跳下去了,你也必须跳下来！
你不下来,我就拉你下来！】
哼,我偏不！
我喊保安轰走了王祖光和他妈。
这个滑稽的男人,从始至终躲在妈妈的身后,像个巨大的婴儿,等着他妈像买货物一样为他讨价还价买一个女人回家。
公司的死对头看到了这啼笑皆非的一幕,进电梯的时候还轻蔑地挖苦我：
哎呀,做女人就是轻松,工作还是太辛苦了,趁早回去找个人嫁了吧！
死对头的泥腿子们发出一阵不明意味的窃笑。
不到半天工夫,我被追着要求嫁人的事情传到了公司总监的耳朵里。
06
总监委婉地对我进行了劝退：
白菁啊,听说你家里最近一直对你催婚,看你工作压力也大,要不给你放个长假,回去先把大事办了
其实我知道这就是个借口。
因为我的工作能力比死对头强,但死对头是总监的人。
总监一直想给死对头升上去,但一直被我的业绩压着,升不上去,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开掉我,给对方让路。
看着公私不分的总监,想起自己起早贪黑的搬砖,经常写方案到凌晨,有时候踏出写字楼,天都露出鱼肚白了,觉得斗来斗去的真没意思,当下我就提了离职。
总监喜出望外,面上差点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假惺惺地和我握手：
白菁啊,离了公司咱们还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帮忙的,记得知会一声。
我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火速办理了交接手续,收拾了自己工位的一亩三分地,搬着纸箱,在死对头得意的注视下离开了办公室。
我也确实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自从十八岁出来打工后,我阴差阳错进了广告公司,从一个小白执行开始做起,靠自己的努力工作做到项目经理,收获不少,但与此同时也牺牲了很多休息时间,通宵加班就不用说了,周末赶着给甲方擦屁股也是常事。
长此以往,身体是吃不消的,个人提升也有限,我该借这个契机好好思考未来的路。
在家躺了三天,我拿出积蓄的三分之一注册了一家文案工作室,专门承接各类广告传媒业务。
起步从俭,我的居家办公从朋友圈的第一条宣传开始了。因为没有第三方,一手报价,过往合作口碑保证,加上手头积累的一些老客户资源,渐渐地生意有了起色。
07
家里得知我离职在家办公,在他们的耳朵里,就是听不见办公两个字,整天为我发愁：
这么大年纪了,不上班,不结婚,将来老了怎么办
奶奶也一如既往地唠叨：
女孩子要有主,得给你找个有主的,现在在家里得勤快些,这样去了主家才有饭吃,不然会挨揍的。
人在无语的时候,有时候连笑一下也费劲。
我告诉奶奶：现在是新中国了,没有主仆了。家暴也是违法的！
可奶奶和一众亲戚都不以为意,都说女孩子就是要嫁人的,从小到大就给我虚构了一个婆家。
好像我只有从自己的家去了那个婆家,才算是真正有自己的家了。
要不是我内心坚定,又一直在外面工作,有钱有底气,说不定早就被结婚生子了。
一个月后,家里喊我去吃席。
手头工作忙得飞起,我本来不想去的。
可爸妈说这是家里一个很重要的亲戚家的席面,让我必须去,还让我穿精神点打扮打扮再去,不要驳了主人家的面子。
席面上,又碰到了王祖光一家。
我们村这边的席面多少都沾点亲带点故,碰到熟人同学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当时我也没在意,只当对方一家是空气。
席间不少陌生的大爷大妈对我指指点点,不时交头接耳一番。
吃完回家后,屁股还没坐热乎,奶奶就问我觉得男方怎么样
我懵了。
什么怎么样
爸妈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半天,我沉默在原地,如被当头棒喝。
原来这不是什么亲戚的席面,而是一场订婚宴！
而我,这个被全程蒙在鼓里的二百五,是这场订婚宴的主角！
继被相亲后,我又被订婚了！
订婚对象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四处造谣我和他相亲的王祖光。
好啊,不发火他们都当我是傻子,任人欺负！
我压着怒气问了王祖光家的地址,爸妈小心翼翼地问我干嘛。
我皮笑肉不笑：都订婚了,哪有丑媳妇不见公婆的,我总得上门去拜访下长辈吧以后还要嫁过去,总得先认认门吧
08
我爸顿感欣慰,像丢掉什么担子一样舒了一口长气：这就对了,总要嫁人的嘛,这不是挺好的嘛！
又一脸得意地看向我妈,我就说嘛,时间久了她就想通了,你还担心这担心那,要不是你阻止我,这婚事早成了。
我妈一脸复杂的表情,交织着各种情绪：我竟然会妥协的惊讶,女儿有着落的欣慰,隐隐约约的担忧,联合我爸欺骗我的歉疚,人云亦云的麻木。
拿到地址后,我转身进了厨房,又返身驱车去了王祖光家里。
等回神过来看清我手上提的菜刀,我爸妈脸色大变。
后视镜里,我看见爸妈手忙脚乱地上蹿下跳：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要出大事了！
到王祖光家时,他们家还围着不少亲戚在嗑瓜子,正对我嚼着舌根：
看着是蛮好生养的,就是一直冷着个脸,性子有点傲。
嫁过来后你这个做婆婆的要好好敲打敲打,不然以后日子长了就不好管了。
趁现在找机会让光光把她肚子搞大,这样彩礼说不定就省了,到时她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对对对,房子也不用买,到时候直接和你们住一起,也好管着她。
生了孩子抓紧要二胎,也别让她去上班,上班了心思就野了不着家了。
王祖光爸妈满脸喜气洋洋,连连点头,仿佛这些狗屁主意正中他们的下怀。
我提着菜刀绕到他们身后,故作疑惑：你们是在说我么
众人一惊,立时噤声。
王祖光撞上我质问的眼神,面上一慌,马上躲到他妈背后去了。
王爸和王妈余光瞥见我手上的菜刀,脸色唰的一下发了白。
一个自称红娘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打圆场：
都是一家人了,等嫁过来就更是一家亲了,大家也是好奇,想对未来新娘子多些了解——
我把菜刀劈在桌子上,吓得红娘惊声尖叫。
09
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一家,先是欺骗我去相亲,接着去我公司堵我,还在朋友圈造谣我是你家儿子未婚妻,现在好了,竟然还骗我订婚,你们全家是诈骗犯嘛！
就你儿子那样的,天天躲亲妈身后,知道的说他今年三十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还没断奶呢！我是真看不上！！！
一帮狗屁亲戚,全是一个歪心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这里煽风点火,也不怕遭报应,给你们闲的！真有那么多时间去厂里打螺丝不比在这里嚼舌根强！
我把王祖光一家大骂一顿,吓得他们一家大气不敢出。
周围的人本来就是吃饱了撑的说闲话,见这回真出事了,也怵了,个个缩着脖子做乌龟状。
那、那你现在想怎么样王祖光的妈虽然害怕,但是嘴巴挺硬。
我想怎么样我告你们去！我又恶狠狠地用菜刀劈了一下桌子,你儿子不是铁饭碗吗,我明天就去他单位找他领导！
王祖光立刻慌了,着急地扯着他妈的胳膊：妈！你看你！
一听到我要把亲亲儿子告到单位领导那里,王妈的脸肉眼可见地慌神了,含糊道：不是看着合眼缘嘛,八字也合适。你年纪这么大了,想着给你们牵线搭桥,也好安分过日子不是你、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就不愿意呗……
我深吸一口气,朝着王家三口怒吼,声彻千里：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听得懂人话吗！
吼完,我的律师也到场了,当着一众吃瓜亲戚的面对王家三口出具了律师函。
要不说人家是专业大律师呢,在路上接到我的电话后就拟好了律师函,工作效率就是高。
王爸接过律师函,双手颤抖,忿忿地甩在王妈的脸上,丢下一句老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就灰溜溜躲里屋去了。
王妈欲哭无泪：我这不是为了儿子着想吗！
妈！都怪你！王祖光也躲进了屋里。
你爸怪我！连你也埋怨我！我都是为了谁！王妈不甘地哭嚎。
10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朋友圈发了律师函和声明,同时把相关资料寄到了王祖光的单位。
王祖光一家终于消停了。
不过经此一役,王家两口子和我爸妈也闹掰了。
爸妈也不敢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毕竟是他们理亏在先。
就是奶奶还总唠叨：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找人嫁了,真愁人啊。
我也没办法,说也说不通,只能当作耳旁风。
村里的邻居也对我指指点点的,都说我是母老虎,一把年纪嫁不出去,还没工作,天天在家打游戏啃老。
最后越传越离谱,从村头传到村尾,说我是被人抛弃后一蹶不振,天天在家躲着不敢出门。
我懒得理他们,天天忙着我的工作室业务。
因为活太多,我已经招了好几个兼职了,月净收很快突破了0.0007个小目标。
十一放假回家,爸妈告诉我明天去吃席。
我问什么席,谁的,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你堂姐的婚宴。
我很震惊。
因为堂姐白梅之前和我说过她还不想结婚,很羡慕我有自己的生活,希望和我一样去市里打拼。
我在微信上问堂姐：姐,怎么结婚也不告诉我一声怎么突然想结婚了
堂姐回了视频电话过来：我也不想结婚,可是我爸妈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安排惯了我的人生,我挣脱不掉,只能先结婚再说,希望结婚后,他们可以不那么控制我的生活了。
我感到一阵胸闷：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今天你让一步,按他们的安排而非你的意愿去结婚了,明天他们就会催你生孩子,到时你抗不住周围人的说教,又让一步,生了一胎就会被逼着生二胎。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她在视频那头沉默了许久,苦笑了一下：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抗争的勇气的,大多数人都是凑合着过日子罢了。
比起旧社会的女性,我们已经相对幸运许多,只要足够勇敢和坚持,一定能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结婚与否,都只是一种选择,但是至少该是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被裹挟着不得已而为之。
堂姐叹了一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11
为什么
一番追问下,才得知她是未婚先孕,奉子成婚,气得我大骂男方不是人。
原来大伯和大伯母看中男方有编制,家里有一套八十平的房子,就逼着堂姐和对方相亲结婚。
但看在堂姐的面上,我也不好再发作下去,只告诉她以后生活上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告诉我,别一个人担着。在婆家受了委屈别一个人在心里闷着,大不了离婚,这年头没谁离了谁活不下去的。
说话间,我给堂姐转了十万块,告诉她这个钱留着傍身,别让任何人知道,婚礼我就不去了,我怕看见大伯两口子没好脸色给他们,看见男方一家会忍不住打人。
堂姐双眼含泪,感激地收下了我的心意。
很久以后,我还记得这天挂断视频前,堂姐落寞的眼神。
仿佛她不是一个即将迎来新生活的新娘子,而是一个马上就要被赶出家门无处可去的小孩。
我本以为,堂姐的婚姻纵然没有一个美好的开始,也该有一个平淡的后续。
日子不是和谁过都一样,但日子总能过下去,不是吗
就在我被这样的想法渐渐麻痹的时候,我收到了堂姐去世的消息。
堂姐新婚三个月后,我出席了她的葬礼。
葬礼上,我见到了她的婆家,才知道当初和堂姐结婚的人是王祖光。
我愤怒至极,可又无能为力。
奶奶看着堂姐的遗像,一个劲儿地抹眼泪：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找个好人家,一切就都踏实了,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她心疼自己的孙女,也始终挣脱不了封建思想对自己的束缚。
疼她是真的,推着她走入火坑也是真的。
12
堂姐是孕中抑郁去世的。
我在整理堂姐的遗物时,找到了她的日记。
只言片语中,全是王祖光一家人对她的欺骗和拿捏,不仅想方设法抢走了她的嫁妆,还对她二十四小时冷暴力,除此之外还有亲生父母的无法信任和不可依靠。
这些都是埋葬她短暂人生的刽子手。
堂姐自杀不到一周,王家又开始给王祖光张罗新的相亲人选了,不到一个月就又领了证。
对他们来说,堂姐的死好像只是老黄历上轻飘飘的一页,轻易就可以揭过去,随手扔进垃圾桶。
也许亲家终归比不上亲人,可这世界上还真有亲人如生人的家庭。
提起堂姐去世的事情,大伯的眼神就会流露出嫌恶：她太不孝顺了,让我们做爸妈的在别人家面前丢尽了脸。
大伯母也麻木地附和着：是啊,她太没用了,一点点压力都扛不住,我们那时候哪有现在的条件,不也照样挺过来了嘛
我知道,永远无法叫醒装睡的人。
即使堂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大伯两口子仍然我行我素。
很快,他们又开始安排刚成年的小女儿了。
日子还是这样过着,堂姐的不幸成为前车之鉴,我爸妈倒是不再催婚了。
但依旧很难改变旧观念,只说是找错人了,要是找对人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13
我除了愤怒和伤心外,无计可施,只能将自己一股脑儿地埋进工作中。
事业蒸蒸日上,很快拿到了多家公司的独家合作,其中不乏知名企业。
在一次大甲方的竞标会上,我遇到了前司的总监和死对头。
他们看到如今意气风发的我,怎么都无法和那个被踢出公司的社畜重叠在一起。
直到眼看着我拿下最终合作标的,他们仿佛见到了杀父仇人,满眼的震惊和悲愤。
不甘之余,前总监和死对头上来和我套近乎,和甲方工作人员有意无意地提及我是他们一手带出来的。
我微微一笑,无视了他们,和甲方代表握手,表示合作愉快。
不久,一起轰动全市行业圈的职务侵占案浮出水面。
前司的几个高层因为利益原因互相自曝,并做局把我当时在公司的死对头当作替罪羊推出来背锅,死对头想着鱼死网破,就一通无差别举报,大家一起进去了。
而王祖光正好是前司涉案的甲方之一,王祖光作为其中收受回扣的一方,很快也进去了。
王祖光的二婚妻子为了和他撇清关系,在听到风声后第一时间离婚跑路了。
王的爸妈哭天喊地地找人捞儿子,但无一例外的吃了闭门羹。
人走茶凉,古往今来,一向如此。
14
我的线上工作室被本市行业圈评为年度最受欢迎乙方,我因此也接受了市媒的专访。
主持人问我作为一个女性是如何兼顾家庭和事业的。
我反问：如果我是男人,您还会问我这个问题吗
但既然问了,我就说一说自己的想法。不需要兼顾,而是选择。
女性,可以选择婚姻,也可以选择单身,
可以选择家庭,也可以选择事业,
并不需要为此牺牲,而是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
不要被旁人三言两语蒙蔽本心,毕竟旁人是不会为我们的选择负责的。
我们要做的是专注当下,跟随自己的节奏,做自己人生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