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夫君养我仇人做外室 > 第一章

我跟洛明河的婚姻,是各取所需。
我看上他世家之名。
他看上我家财万贯。
他挥金如土,在外面莺莺燕燕,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万万不该,将我仇人养作外室。
我不懂宫斗宅斗。
我爹靠杀人越货发迹,我青出于蓝。
我的手段,可没那些贵人好看。
1
洛明河在外莺莺燕燕无数,他哄得好,没一个敢闹到我跟前。
除了这个女人。
厅堂下,妇人揪着帕子,哭得凄惨,眼里却没有半点泪。
有钱有势就了不起吗
你女儿在街上纵马,断了我儿一条腿,一条胳膊,
我只要五千两赔偿,不过分吧
我姑娘昨日独自骑小驹出门玩耍。
一少年故意撞上,将人拽落在地,众目睽睽之下,又撕扯她衣衫羞辱。雁儿已经十岁,知道礼义廉耻,回家后哭到昏厥,至今不敢踏出房门半步。
少年的母亲却这个时候上门要说法,颠倒是非。
每说一句,扶一下云鬓。
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一对血玉手镯,晃了我的眼。
我盯着那对手镯,指尖不禁掐进掌心。
那是我准备给雁儿的嫁妆。
如今,却戴在她腕上。
洛雁儿出生时,洛明河喜不自胜,信誓旦旦说我们的掌上明珠,要配天下最好的东西,以后也要嫁最好的儿郎。
于是二日,便让珍宝阁抬了满箱珠宝进门挑选,买下一堆宝贝。
自然,是我付的钱。
最贵最稀罕的就属那对红玉手镯,他说要锁进库房,等女儿出嫁再拿出来。
可几年后,我清点库房,镯子不翼而飞。
洛明河支支吾吾:送人情了……你那么多钱,计较一两件做什么
我当时冷笑,知道他是送给红颜知己了。
洛明河对我的宠爱大概只维持了半年,新鲜过后,又迷上了外面的莺莺燕燕。
他女人甚多,我都见过,没兴趣知道他送给了谁。
只要不闹到我跟前,我也懒得管他。
竟不知,原来是送给了她。
……
妇人注意到我看着她手镯,扬起下巴:
收起你市侩的眼神。
我夫君家财万贯,有的是钱,我上门只是要讨个公道。
她一脸鄙薄:
你行商的那些臭钱,我还看不上。
我端起茶盏,一口冷茶入喉,寒意直坠肺腑,却浇不灭心口翻涌的怒意。
我不仅认得那镯子,还认得她腕上胎记。
洛明河养外室就算了,但他千不该万不该,跟我仇人搞在一起!
2
十几年前,我随爹娘携万贯家财入京,买地置田,是人人艳羡的巨富。
我爱泛舟,阿娘特意为我造了一艘华美画舫,伺候的侍女众多,都是从各处买来的苦命人。
那夜,船上起火,我落入水中,被洛明河所救。
醒来后,画舫已烧成焦炭,阿娘没能逃出来,葬身火海。
大火不是意外,是船上侍女纵火。
她推我下水时,在我身后喊的是:有钱了不起吗看你去了地府怎么花!
落水前的一眼,瞥见她手上胎记。
我与她无冤无仇,甚至连她的脸都还没认熟。
但世上就有些人那么奇怪,苦难没有让她学会低头,反而把心腌成了毒药,见谁过得好,就恨不得人家也一起下地狱。
她纵火,我富贵逼人,她穷苦困顿,眼红罢了。
我呛了水,连烧三日,又听闻阿娘烧死,伤心欲绝,恨不能亲手将那侍女大卸八块。
洛明河告诉我,凶手叫林曲儿。
官府审理,她咬定是失手打翻灯油,只关她两日就放了人。
洛明河气极了。
他是清河伯府嫡子,人丁稀薄,家族式微,只是偌大京城权贵最末末的贵族,在官场根本就说不上话。
却为了我奔走数月,甚至买通官府罗织罪名,亲手将林曲儿送进了死牢。
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你可是读书人,你这么做不有违圣人言。
那时,他义愤填膺:她本犯的本是死罪,证据都毁在大火,若就这么放过他,那才是枉读圣贤书。
天理昭昭,这是她的报应。
洛明河对我照顾有加,呵护备至,也是因为这件事,阿爹对他甚为满意,将我嫁给他。
更重要的是,他是世家子弟,我家财产来源不明,需要遮掩。
我也知道,他对我殷勤,一半是看上我家财产,但至少一半,是出自真心。
但这真心,大概只维持了半年……或者几个月
那贱人林曲儿给他生的儿子,都十二岁了,比我姑娘还要大两岁。
今日看着林曲儿腕上那对血玉镯,掐着手指算时间。
怕不是她在牢里的时候,两人就好上了。
3
林曲儿口若悬河,吐出来的字比砒霜还毒。
听说夫人不仅商贾出身,还不通诗书,只爱舞刀弄枪,将女儿教成一副粗鄙性子,害,这也不怪你。
我儿子扒了她衣裳,那是他无心的。横竖有个商籍的娘,反正也嫁不到好人家。
若将来真没人要,我有一马奴小厮,娶了她也不是不行。
一句比一句难听。
我攥着衣袖,死死压着怒火。
因为我要看婆母的反应。
婆母坐在一边,清茶换了几盏,已是满脸不耐烦。
是对我不耐。
她平日眼睛里都是铜钱的形状,惜财如命,我请铺里管事喝酒,她都觉得是为外人花钱。转头要我三百两打头面,说不能厚此薄彼。
如今,她恨不得我把家产都奉上给外室子,还豪言壮语,加到一万两。
对我横眉竖眼:
燕月娘,这事是洛彦儿不对,你这个娘的责无旁贷,快把银子拿出来,了了这事吧。
那可是别人的独子,你生的丫头片子能比吗
拿点钱出来而已,又不是要了你的命!
我仔细观察着婆母和林曲儿的反应。
看得清清楚楚。
她早就知道洛明河跟林曲儿的腌渍事,只是都瞒着我。
得知外面还有个好大孙,迫不及待一起来坑钱,好让孙子过点好日子。
我垂眸掩住眼底寒光。
一万两不是小数目,钱庄一时凑不齐现银。
给我几天时间,我亲自带着银子去府上探伤。
林曲儿高兴,下巴抬得高高的:我告诉你,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等着!
晃着满头珠翠,
终于是走了。
她走后,婆母站起身,交代我赶紧凑钱,这才对得起那无辜的孩子。
对我彦儿,一句不提。
晚些时候,彦儿终于肯见我,眼睛通红,眼泪砸到地上:娘,我真的没撞人......
是那大哥哥自己撞上来的。
她的脖子上,还看到几道指甲狠狠划拉的红印子。
我抱着她小小的身子,心疼得要命。
没事的,娘信你,你没有错。
多可笑,洛明河嘴里的掌上明珠在哭,他却纵容外室来冤枉她,讨汤药费。
我当了十几年内宅妇人,还真当我良善了
夜深时,我叩响暗格,取出半边铜钱。
这是我们道上的信物。
婢女青樱带着夜露进来。
道上的叔叔伯伯还在,去查查,当年牢里那对狗男女,是怎么好上的。
4
三天时间,青樱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那年,洛明河确实对林曲儿恨之入骨。
离秋后问斩还有一段时间,他满腹怒火地去牢里帮我出气,正撞见狱卒将她往角落里拖。
一个女死囚在牢里会受什么折磨,可想而知。
对女人的折磨,没什么比强身子更让人绝望。
横竖都是要死的贱人。
他扔了火钳,腰带落在刑具堆里。
不如让本公子教她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觉得,要了林曲儿的处子之身,那才是大大的解恨。
那一次之后,洛明河在狱中打点好,谁都不许碰她,只能自己给她上刑。
他对我呵护备至的半年,偶尔想起林曲儿,面露憎恨,咬牙切齿说要去牢里教训那贱人。
他说的教训,是在床上教训。
牢里的马鞭,刑拘,都是他尽兴的玩意儿。
林曲儿从无怨言,含泪承受,还说:这是奴婢该受的,公子打我,杀我,都是应该的。
在牢里棉被上,叫得大声。
洛明河食髓知味。
林曲儿将他伺候得好,渐渐的,那种强迫变成了耳鬓厮磨,最后由嫌生爱。
忘了我娘死于她手,忘了我也差点被她淹死。
没多久,林曲儿怀了孕,洛明河不惜给她掩护,让她假死,用新身份从牢里捞了出来,养在城郊私下购买的别庄里。
……
窗外白雪皑皑,卷着碎雪灌入窗台,我拿着青樱给我的海纹纸,通体生寒。
林曲儿跟他玩得花,玩得开,无疑是洛明河众多女人中最喜爱的那一个。
她贪得无厌,喜欢云锦,洛明河便哄我买下的五匹云锦,库房清点时莫名少了两匹。
今日瞧着,正是她今日身上穿的那件。
她喜欢翡翠首饰,洛明河又买上一堆,转头让掌柜来问我讨银子。
而那翡翠簪子,今日也簪在林曲儿头上。
明目张胆的偏爱,肆无忌惮的挑衅,洛明河这是在故意打我的脸。
他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姐姐御前伺候,爬了龙床,怀上龙胎。
生下龙子就能封妃,洛家能鸡犬升天,不用看我眼色。
我冷笑一声,将纸张投入炭盆,转眼成灰。
什么宫斗宅斗我不懂。
我家靠杀人越货发迹,我也不是善男信女。
我的手段,可没那些贵人好看。
5
这几天里,除了查狗男女的过往,我也没闲着,顺便把林曲儿母子日常行踪掌握了个清楚。
洛长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跟他爹一样,喜欢眠花宿柳。
近日,他喜欢的是极乐坊的芙蕖姑娘,一双揉胰嫩手,弹得一手好琵琶。
他不知道,芙蕖是洛明河包下的红颜知己。
我要利用这个机会,让他们两父子好好聚聚。
我垂眸拨弄算盘,青樱推门而入。
小姐,大人还在极乐坊。
你给的五百两,他果然拿了。
我轻声一笑。
我让心腹带钱去极乐坊找他,说我恐那个难缠妇人又上门,丢他了的脸面,让他在外面多玩几天,不着急回家。
洛明河当场收下银票,留在了极乐坊销金。
洛明河有一猪朋狗友:洛大人训妻有道!
给钱自己男人玩女人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洛明河弹着银票,得意极了:那女人,这辈子就离不开我。
哄堂大笑。
洛长赢装病的第四日。
极乐坊新到的葡萄酒,芙蓉姑娘新作的曲子,刚在腰上纹的合欢花。这些消息一一传到洛长赢耳里。
洛长赢装病,躺了两天就躺不住,想着我五天后才上门赔礼,便乔装打扮,迫不及待去找芙蕖姑娘。
跟洛阳河抢上同一个女人。
洛阳河身边的小厮是我的人,在他耳边添盐加醋:
那小子忒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跟大人抢女人。
还嚷我自己爹有的是钱,大人出多少钱包下芙蕖姑娘的,他出双倍价格。
小的看他,粗布麻衣,就是一个无名小卒。
哪需要大人动手了,小的去教训教训!
洛明河喝得醉醺醺,杯子一摔:哪来的小杂种,去,给他点教训!残了算我的!
那群酒肉朋友争着给他出头。
下楼逮住调戏完芙蓉姑娘出门的洛长赢,几人冲上去就是一顿打,还有人牵来马,一脚踩下去,血肉模糊。
洛明河口里的小杂种口吐血沫星子,叫嚣着自己爹有钱,要让他们死得难看。
他放话越嚣张,落在身上的拳头就越痛。
洛明河在楼上远远看了一眼,醉眼根本认不出人,啐了一口:小杂种,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活该!
门前人来人往,都只当是寻欢客争风吃醋,没人理会。
这天,洛明河又醉在瓦子里。
夜深时,小厮回来报喜:夫人,事情办好了。
一条腿,一条胳膊,绝对好不了!
烛火摇曳,我斜倚在软榻上,一万两雪花白银,码得整整齐齐。
林曲儿不是说她儿子断了一手一腿吗我便成全她。
手指轻轻抚过银锭,触手生寒,心头畅快不少。
五百两,值了!
一万两医药费,我也给得高兴!
6
醉生梦死的第五天,洛明河终于回来了。
他看了眼地上装满白银的木箱,眼底闪过一抹贪婪:钱都备好了
我揪紧帕子,说:夫君,我怕……那妇人凶悍得很......
我让他陪我去。
没了我,你就活不成是吧
他嗤笑出声,不耐烦地摇着折扇,看我的眼神,愈发不喜。
从前我没深究,只觉得他只是喜新厌旧,见我见多了,会喜欢新鲜面孔。如今仔细一看,才恍然发现,他不仅厌弃,更是憎恶。
若不是我,他最爱的林曲儿也不必当外室。
行吧,我明日陪你去。
他想也没想就应下,语气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这十几年,他怕我发现林曲儿母子,他藏得小心翼翼,所以见面机会甚少。
如今能光明正大去见,怎叫他不高兴。
铜锁扣上,我垂眸掩住眼底的冷意。
雁儿被人当众扒了衣裳,关在房里日夜哭泣,我让人请他回家关心一下,他却只轻飘飘丢下一句孩子玩闹而已,有什么要紧打发。
出事到现在,见都不曾见一眼,寡情薄意。
呵……就不知道等他亲眼瞧见自己那宝贝私生子断胳膊断腿时,还能不能这般云淡风轻。
我已经很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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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到观澜小筑,远远就听见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
洛明河推开门,嘴角忍不住上扬,显示是很满意,林曲儿嚎得跟真的一样,演技精湛。
可当他看清床上鼻青脸肿的人时,如遭雷劈。
怎么会这样!
声音都破了。
夫——林曲儿差点脱口而出,猛地瞥见我站在一旁,硬生生改口:
我的儿啊……废了!
我走近几步,低头一看,心里不禁啧啧称奇。虽说这小子跟他抢女人,可到底还是孩子,竟打成这副模样。
头破血流,口水混着血往嘴角流下,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躺在床上,宛如死狗。
小杂种艰难地睁开肿胀的眼,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爹……
我装作没听见,只当他是被我女儿不小心弄伤的,诚心诚意道歉。
怎么伤得那么重,我姑娘的小马驹竟然能重伤一个少年,是我孤陋寡闻了。
去,把赔罪的银子抬进来。
几箱银子整整齐齐码在二人面前。
两人表情可谓精彩纷呈,一个脸色发青,一个哀痛欲绝,却还要装做毫不知情的模样,硬生生憋着。
青樱站在我身后,低头憋笑。
我状似无意地提起:
说来也怪,最近京城治安不太好。昨天极乐坊,听说有两个男人为了芙蕖姑娘争风吃醋,老的把小的那个打残了。
我随手挑起洛长赢那件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粗布衣裳。
听说,那小子穿的也是这般料子,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我关心地补上一句:官府也不管管。你们啊,最近少出门,免得惹上是非。
话音刚落,我瞥见洛明河猛地一僵,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老子把小子打残了,想想就觉得好玩。
我的目的达到了,借故约了官家夫人推牌九,先行一步。
我刚走,屋里便炸开了锅,林曲儿一顿哭嚎,洛明河痛心疾首,后悔莫及。
最后三人抱作一团,将过错归在芙蕖姑娘这个祸水上。
青樱半路折返偷听回来跟我说,笑得直不起腰。
7
洛明河痛心疾首,决定釜底抽薪。
他说雁儿弄残了人家儿子,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他要负责到底,收洛长赢为养子,将他们母子接入府。
我不过是出门盘点铺子半日,回来时,府门前已围满了人。
林曲儿母子已经登堂入室,
马车送到大门口了。
我在一旁站着,眼睛眯得细长。
小姐,要不要我……
青樱阴森森地往脖子比了个手势。
青樱功夫好,若要杀人,神不知鬼不觉。
但也忒没意思了。
不急。我打断她,眼底寒光微闪。
不能让他们死得太便宜。狗,要关起门来打才好玩。
林曲儿母子住进西厢。
那本来是我留着等我姑娘及笄后的院子,还花了重金布置,如今成了外室的地盘。
婆母就拨开人群,扑到床前,一把掀开被子,竟当众扒开洛长赢的裤子检查。
老太婆对腿间那二两肉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还好还好!然后破涕为笑,大松了一口气。
没坏!腿断了算什么咱们洛家有的是钱,照样能娶媳妇生儿子!
伺候的下人等瞪大了眼。
我胃里一阵翻涌,早饭险些呕出来。
婆母重男轻女,做梦都盼着一个大胖孙子。
如今流落在外的孙子回家,断手断腿在她眼里都不是事,只要子孙根没坏,还能生儿子就行。
婆母转头看我,阴阳怪气道:
也别怨明河收养子,要怪就怪你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
不是我不能生,是自从发现他在外四处留情,我就恶心得不愿再让他近身。
婆母的嘴巴一张一合:
从今往后,他就叫洛长赢,是洛家长子!
你有什么不满,就都冲我来!
坏话她都说尽了,洛明河出来打圆场,说好话:
月娘,我们都有老的一天,总归要有儿子送终。你家业多,他还能为你分担。
他长叹一气,感怀道:
他连本家都能放弃,
入我洛家,我们是捡到宝了。
夫人,这是缘分,你要珍惜啊。
他欺我欺到头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可曾记得,当年林曲儿一把火烧死我阿娘,尸体捡出来时,只剩一堆骨灰。
他却和她苟且生下小杂种,纵容他祸害我女儿清白。
如今还想夺我家产。
我真想把他的心肝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看着我渐渐冰冷的眼神,洛明河不动声色地向婆母使了一个眼色。
龙头拐杖重重一杵,婆母厉声宣布:既然收为义子,他生母是寡母,干脆直接迎为平妻,洛长赢进族谱!
林曲儿喜极而泣,谢老夫人!
8
洛明河的姐姐听闻家中喜事,第二天就差了太监请我进宫。
她如今怀有龙胎,就等着母凭子贵,跟进宫时一个宫女的唯唯诺诺不一样了。
雪花簌簌,我在雪地里等了很久。
太监才出来将我唤进殿。
指甲嫣红,靠在贵妃椅上,洛依依懒洋洋:小姑,听说弟弟要娶平妻,以后多个人帮你打理内宅,我真替你高兴。
我含笑点头。
一个没名没份的宫女,龙胎还没生,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想当年,她能进宫选秀,还是求着我花钱打点要了一个名额。
妹妹长,妹妹短地喊我。
但心底下,瞧不起我商贾身份,更愤怒的是她一个世家千金,为了一点妆面,要对我假意逢迎。
这种人,一旦得势,最容易得意忘形。
臣妇带了冬天盛开的牡丹,最趁娘娘容色,臣妇替娘娘簪花。
一声声娘娘,便把她哄得心花怒放。
我低声下气些如何,重要是她受用,连我在花上动了手脚都不知道。
娘娘可知,那平妻是当年害死我阿娘的凶手
那小孩,不是养子,是洛明河私生子
洛依依对镜抚了抚发髻,牡丹鲜艳如血。
她嘴唇微勾,脸色微微一沉:许是当年有什么误会,她都给我哥哥生了儿子,也算将功抵过了。
这些小事,你就别计较了。
牡丹艳丽,我又剪下一朵,簪上。
最后颔首退下。
生了儿子是给洛家的功劳,但对我来说,是羞辱,是将我的脸按在地上摩。
这一家子,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皆不知礼义廉耻为何文。
他们往我心口插刀,就别怪我给他们添一把火了。
……
洛依依的这次敲打,是想给洛明河撑腰。
回到家中。
洛家已经迫不及待布置布置新房。
西厢乌泱泱一群人,洒扫,摆设,忙得不可开交,连马厩里那只病恹恹的瘦马都要戴上大红花球。
林曲儿站在廊下,趾高气扬地指挥着下人搬箱笼,她今日穿得格外娇艳,一身桃红袄裙,发间金钗晃动,脸皮白皙,看不出年纪的娇俏。
难怪洛明河喜欢。
经过我时,狠狠撞了一下我肩膀,低声在我耳边嗤笑:
没有夫君喜欢,你怎么有脸占着主母之位的
你抢了我夫君十几年,现在,终于是我的了。
口舌之争我不屑,我脚步未停,回了院子。
洛长赢竟伤势好得快,瘸着来我院子耀武扬威。
我姑娘瞧了一眼,瞬间小脸煞白,瑟瑟发抖地躲回房里。
洛长赢目光粘腻地盯着那扇房门,笑得淫邪。
等我玩死那个小贱人,就把她卖到青楼去。
等我姑姑当上贵妃,我就让爹爹休了你。
冷笑爬上我的脸,我拍拍裙裾站起,猛地抬脚将他踹翻在地。
他还没反应过来,我的绣鞋已重重碾在他胸口。袖中寒光一闪,匕首已抵上喉结。
你想玩什么
我歪着头,刀尖下移。大娘带你好好玩玩啊。
刀刃游走过他的脖颈、胸膛,最终停在他裤裆上方。小杂种终于慌了神,刚要大叫,就被我一把掐住咽喉。
这里所有人,都没见过我凶神恶煞的彪悍模样,只觉得我是个满身铜臭的商女,弱不禁风。
你刚才说要玩什么
不,不玩了……他涨红了脸,白眼上翻,惊恐求情。
放了我,放了我……
我冷笑一声,高举匕首狠狠扎下,精准没入他胯间的雪地里。
然后一股尿骚味传来。
他吓尿了。
哈哈哈哈……
只是小惩大诫,吓唬吓唬而已,我可不想他的血弄脏我手。
我手一松,洛长赢提着裤子连滚带爬地逃了。
全无刚才嚣张气焰。
房门打开一条缝,彦儿才怯生生地探出头。
我卷袖擦着匕首:乖女,记住,你越是害怕,
就要越狠,别人才欺负不了你。
她似懂非懂,直点头。
洛长赢被我欺负,自然是要告状的,不到两刻,婆母就带着林曲儿来问责。
我低着头在绣花:儿媳手无缚鸡之力,赢哥儿比我还高还壮,我如何欺负得了他
婆母只能不咸不淡地训斥了几句。
放狠话吓唬人,我六岁就不玩了。
现在,我喜欢玩点别的。
9
正月十五,洛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迎娶正妻和洛长赢入族谱,放在同一天,洛明河请了全族老少观礼,证婚的是族长。
就在夫妻对拜的当头,管家惊慌失措跑进来:老爷!官差来了!有人告您强占人妻!
观礼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来观礼的,还有我特意请了几位官家夫人,商场上我要官家庇护,我常跟他们推牌九故意输钱,跟我推心置腹,且都是有名的长舌妇。
管家话刚落,她们就开始咬起耳朵,声音很小,但却让人听得清楚。
吏部员外郎的夫人,看好戏不嫌事大:
洛大人也好心肠了,这是想替别人养老婆养孩子呢,难怪那么着急成亲,是怕人家夫君找上门。
这女人也不知耍了什么迷魂手段,迷得洛大人为她铤而走险,强娶人妻可是要吃官司的。
洛明河脸色铁青。
我故作惊讶:各位姐姐误会了,刘翠是寡妇,夫君早死了,嫁得了我夫君,这位大哥恐怕是认错了人。
高官的苦主是一个粗布衣衫的汉子,他跟着官差闯了进来,掏出婚书、照身贴。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刘翠儿浏阳河人士,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正正经经上了族谱的。
汉子委屈大喊:
刘翠是我媳妇,失踪了十几年,但我没有休妻,她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
大人,你把我妻儿还给我吧……
男人一把抱住洛明河的大腿。
刘翠,就是林曲儿顶替的身份。
当年刘翠犯了事,跟林曲儿同时投进大牢,刘翠关了半年就出狱,出狱时却就被洛明河杀害,一尸两命。
林曲儿就是这样顶替刘翠身份。
如今,她可是有妇之夫刘翠啊。
林曲儿慌了,脸色煞白。
她很清楚一个事,她是杀人犯,不能说出自己真实身份,这辈子都只能顶着刘翠的身份。
一样不敢说真话的还有洛明河。
两人都哑巴吃黄连。
瞬间的沉默,在众人看来就是默认。
汉子一把拽过洛长赢,儿子,跟爹回家!
谁是你儿子!洛长赢猛地甩开他,脱口而出,我是洛明河的亲儿子!
现在没有人信,以后也没有人信了。
我为难地看向脸色青黑的族长:那……这婚……
洛家长老看出点别的意味,分明就是林曲儿隐瞒婚史,抛夫另嫁,多半是看上洛家家世,居心叵测。
自然是不作数!
部侍郎夫人摇着团扇:我朝律例,一女不二嫁。这等淫妇,该浸猪笼的。
可不是另一位夫人撇嘴。
丢尽我们女人的脸!
一场闹剧不欢而散。
几个贵妇离开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掩不住的兴奋。
明天开始,都不知要有多少难听的传言。
10
码头上,男人临走时,红着眼眶朝我深深一揖:夫人大恩,我等了翠儿十几载,若不是夫人告知,我至今还被那奸夫淫妇蒙在鼓里。
可怜翠儿尸骨无处寻……
我那未来得及出声的孩儿啊……
青樱给了他一袋子,让他逃命去,死者已矣,生者还需保重。
他的仇,跟我是一样的。
我们都要他们死。
这一场闹剧,全京城都传开了,洛明河名声扫地。
连带的,还拖累了宫中的洛依依,她可是要当娘娘的,怎能有这样的小姑子和侄子。
当即让太监出宫传话,让洛明河别再给她丢脸。
最要紧的事,洛明河明白了一个事,全京城都知道柳曲儿母子是他人妻儿,他不可能再娶。
洛长赢即便是他亲生儿子,也必须不是,更不可能进洛家族谱。
我回府时,洛明河脸色铁青,朝我摔了茶盏,怒吼:
燕月娘!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我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抿着茶:对啊,是我,你待如何
那是我仇人,我有仇报仇,不为过吧
洛明河气焰压了下去,刚开始时,还放低了姿态,跟我道歉。
夫人,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但曲儿当年在狱中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已经受了应有的惩罚。
我只是一时把持不住,让她怀了身孕,
那是我孩儿,我不能不管啊……
我冷笑:折磨折磨到床上去
他跟我摊牌,我也不必虚与委蛇。
洛明河恼羞成怒,装了多年的粉饰太平,现在一刻都不想装。
我告诉你!若你敢把曲儿的真实身份说出去,咱们谁都别想好过!夫妻一体,我倒霉你也跑不了!
就是你这般高高在上的市侩铜臭模样,让人倒尽胃口。曲儿温柔良善,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她知错能改,你却耿耿于怀睚眦必报,简直不可理喻!
我几乎要气笑了。
明明最初相识的时候,他虽然图谋我家产,可至少还分得清是非黑白,想尽办法帮我抓拿凶手。
怎么滚过床铺后,竟变成这副模样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洛明河丢下最后一句话,摔门而去。
当夜,他堂而皇之地去了林曲儿的院子,没进门就把衣带宽了,压着林曲儿上床。
外头还许多下人候着,不堪入耳的声响就这么断断续续的传出。
洛明河说抓紧时间再怀一个男孩,再弄死那个王姓男人。
到时上族谱,娶平妻,名正言顺。
我站在月影里,无声地笑了。
他们两个的贴身衣物,都是我托人从勾栏院的菜花女那里弄来的贴身衣物沾过的。
菜花女一词,就是染了花柳病的人,下面状如菜花,腐烂红肿。
这才不愧洛明河做鬼也风流。
11
我带着青樱和女儿去城外的寺庙礼佛,给他们腾出地方尽情欢愉。
我不在时,他们可浪了,连我房间都没有放过。
我回府后,刚踏进房门就闻到一股腥膻味,床榻上也有奇怪的干涸的水迹。
我胃里翻江倒海,让人将房里所有东西全烧了。
我烧东西的时候,林曲儿经过,风情万种地扭着纤腰,襦裙露出半边胸脯,白花花的上前全是吻痕。
跟我炫耀:夫人回来啦,不巧,大人今天上值了。
不过……即便大人回来,也不会去你房里了。
想起来,大人应该许多年没有碰过你了吧
我微微勾唇,藏着笑意,随她张扬。
最开始有症状的是洛明河,发热乏力,看起来像是风寒。
我跟他还要维持表面夫妻,我端着贤妻的架子,亲自请来大夫。
那大夫装模作样地把了脉,说他只是体虚。
婆母想了想,觉得他是为了生儿子太操劳了,三申五令让我给他好好补补身子,还等着他给洛家开枝散叶。
于是厨房日日端上煨羊肉、海鲜羹,夜里还备上鹿鞭酒。
给他补上精力旺盛,哪怕人还病着,半夜也要钻去林曲儿的房间,一夜荒唐。
纵欲的结果是一病不起。
渐渐地,连林曲儿脸上冒出零星红点。
我在家中组牌局,邀约的还是那些长舌贵妇,瞥见林曲儿,有人惊叫:这疹子怎么像……
不会是什么暗病吧
声音很小,却让所有人都听到。
听说她那前夫是个酒鬼,常去烟花之地,指不定染上什么脏病。
众人觉得晦气,纷纷离开。
很快,京城流言换了个版本,洛明河的骈头有脏病。
婆母如临大敌,再找了大夫去瞧,才发现洛明河得了花柳病,气得甩了她一巴掌:贱人!竟把这种脏病带进洛家!
当即命人将她赶出府。
林曲儿回了以前京郊的观澜小筑,等着洛明河好了之后回去接她。
可是这个时候,洛明河已经病入膏肓了。
青樱说:就这么病死了也是活该。
但我可不想他死。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现在这条烂命,还可以榨一榨。
我不仅要洛家的名声,财产。
我还要一份哀荣!
12
今年春猎,太子特意将地点设在鄠邑行宫外的山头。
洛依依仗着肚子,好不容易给洛家争了一个伴驾的名额。
婆母心疼洛明河重病,不想让他去。
我端上汤药,在洛明河耳边说:夫君若不去,旁人岂不坐实了你和林姑娘的花柳病吗
婆母将她赶回观澜小院,日子怕是不好过,若夫君在皇上面前争个恩典,能在婆母面前说上话,说不定就能迎她回府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
情爱的力量真是伟大,洛明河强撑病体,硬是披甲上马。
我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几乎要忍不住鼓掌。
都快死了,想的还是林曲儿。
猎场选在鄠邑深山,这地方我再熟悉不过。当年我爹带着叔叔伯伯们在此活动。
哪处能藏人,哪处可设伏,哪条小路可以逃生,我了如指掌。
要藏些人不被发现,不难。
洛明河拿着弓箭上马后,我朝他身边的小厮点了点头。
然后坐下,跟一众官员家眷喝茶品茗。
日上中天时,有人大喊有刺客。
猎场顿时一阵兵荒马乱,太子骑着马从树林冲出,毫发无损,而他身后白马上,驮着的血人,则是洛明河。
他在危机关头,奋不顾身地为太子挡剑。
他身上足足十几道伤口,最致命的一刀正正落在胯下。那作孽的玩意儿,齐根斩断,鲜血汩汩直流,浸透了半边衣袍。
那些贼人,砍完人就跑,消失得无影无踪。
夫君!
我扑上前去,哭得撕心裂肺。
洛明河奄奄一息之际,念念不忘的,还是:曲儿……长赢……
到死都惦记着他外室和野种。
我伏在他耳边,说起这段时间最想说的狠话:放心,我很快就送他们下去见你……你们一家三口,在下面团聚。
见到我娘,记得多磕几个响头。
清明寒食,有你一祭。
在我的恸哭声中,洛明河瞪大眼,终于咽了气。
洛依依听闻兄长暴毙,心绪激动,七月大健壮的胎儿突然小产,没了。
我送的冬月牡丹,也落败了。
洛明河护驾有功,洛依依悲痛失子。皇上感念两人,追封洛明河为永平侯,我和婆母被册封诰命夫人,赏黄金万两。
林曲儿和洛长赢什么都不是,自然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13
林曲儿被赶出府时,婆母把洛长赢留了下来。
洛明河死后,这野种就成了她唯一的指望。
可惜,她这希望很快就要落空了。
那天晚上,洛长嬴惨叫连连,捂着胯下在床上打滚。
婆母慌张请来大夫。
大夫掀开裤子一看,发现他胯下有旧伤,旧伤复发,溃烂流脓,唯有切了才能保住一命。
洛长嬴还是个孩子呢,我良善,留他一命,只是在他下面动了手脚。
婆母一听,拔高了声音:切那还怎么传宗接代!
这可是我洛家最后的血脉啊!
一屋下人,都莫名震惊。
人命关天的时候,她还惦记着生孩子。
大夫强调,不切会死,婆母不依不饶,让他保住洛长赢命根子,绝对不能切。
大夫最后甩袖离去,怕担负人命,让她另请高明。
洛长嬴疼得实在受不了,当夜就自己挥刀自宫。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洛府。
婆母看到血淋淋的床榻,哭得撕心裂肺,痛骂:你这蠢货!洛家的香火毁在你手里了啊!
看着地上二两烂肉,婆母厥了过去。
她醒来后,我好心给她解惑:婆婆,你也别怪长赢,其实这事啊……是洛明河办的。
我添盐加醋,将那日两父子为女人大打出手的事渲染一番。
那个时候,洛明河就存在要断他子孙根。
也是,敢跟老子抢女人,这点惩罚,那都是轻的。
婆母浑身发抖,浑浊的眼珠瞪得老大,血气上涌,突然两眼一翻,竟是中风了。
中风后的婆母半身不遂,口眼歪斜,涎水直流,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狠狠地盯着我。
婆婆放心,我会好好打理洛家的。
我高兴道:你可别死了,头上有诰命,每年还有赐银呢。
这偌大的宅院,祖上留下的田地,洛家荣耀,可都是我的了。
14
没了洛明河接济,林曲儿在观澜小筑的日子一落千丈。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她,先是变卖洛明河从我这偷去的金银首饰。
可终究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连观澜小筑也拿去卖。
得知消息,我带着官差杀去牙行。
青樱叉腰怒骂:大人明鉴,这贱婢偷了我家夫人的地契变卖!
不管是林曲儿还是刘翠,哪个名字都不能示于人前,所以洛明河买的房屋商铺,全部都没有用她的名字。
在洛明河名下,他死了,东西自然归我。
林曲儿急得直跺脚:这、这是洛明河赠我的!
可她却拿不出受赠文书,也没有证人。
官差当即判我地契归我,我带着一众奴仆,将她扫地出门。
走时,她狠狠剜了我一眼,恨不得把我吃了:燕月娘,你不得好死你!十二年前你就该淹死在湖里!烧死在船上!
我只是轻轻一笑。
坐上马车,数着从她那里要回的房契地契。
林曲儿带着金银首饰走,行至半路,一伙蒙面人将她洗劫一空。
这贱人还有些家底,装了一大车,压过路面,车辙痕还有三指深。
我不过是将消息透露给同行,马上就有人盯上她这只肥羊。
林曲儿蓬头垢面地去报官,衙役连眼都懒得抬:满京都每月烧杀抢掠还少吗……没空!
15
山穷水尽的林曲儿,只能搬到租金便宜的醪炊街,那是京城出名的暗娼聚集地。
她租了个漏风滴水的小院,即便落魄也不忘将自己收拾一番,旁人看了,以为她是暗娼,不少男人拍门问价。
换来娇声怒骂:
我儿子是小侯爷!仔细你们的狗命!
左邻右舍只觉得是笑话。
调皮的小孩还给她编起黄谣:假侯爷,真窑姐,裤带松得打秋千。
每当此时,林曲儿都暴躁地逮着人一顿打,满目狰狞:
我儿子是小侯爷,我可是小侯爷生母!你们这些没教养的小贱种,来日要你全家的命!
可笑的是,住这里的都是穷苦人,她还是见不得旁人好。
谁家添了新衣,谁家飘出肉香,她便眼红,能阴阳怪气说嘴半天。
得知街头小姑娘要高嫁员外郎,她眼里就像淬了毒,于河边浣衣的时候,将人推落水中。
尸体捞上来时,她还在一边嗤笑:小贱人,莫不是做了亏心事,水鬼来索命。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人瞧见她行凶,她得知消息,连夜卷包袱逃命。
青樱来报时,我正在修剪花枝。
小姐,要追吗
我轻笑:作甚赶尽杀绝,她们母子很久没见了吧
母行千里,当儿子的怎能不送一程
16
林曲儿还未出城门就被官差抓住。
被抓到时,手里还多了一条人命,官差在她逃命的路上,见到到一个被马踢死的少年。
而此时林曲儿的马儿,马蹄鲜血刺目,还挂着一截碎布。
我去狱中看她时,她还端着架子,叫嚣着:放我出去!我告诉你们,我儿子是永平侯唯一的儿子,他以后是小侯爷!
让我见他!
隔着栅栏,我疑惑问:什么小侯爷
惋惜叹气:可怜的孩子,昨夜不知怎的跑到官道上,被马踩得......我比划了一下,肠子都流出来了呢。
下一刻,林曲儿突然僵住,浑身颤抖:我的赢儿……不可能!不可能!
我掩唇惊呼:听说你昨夜是骑了马……该不会,该不会是你踩死了洛长赢吧
我送去怜悯一眼:你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吗
也是,那孩子下面没了,声音都变了,难怪你认不得。
林曲儿瘫在地上,崩溃大哭。
探狱时间到,我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离开。
不是我想他死,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
我好心,那晚让人去通知洛长赢,让他去偷偷见一眼自己亲娘,还把接头暗号告诉他,就是醪炊街孩童唱的那首童瑶。
但林曲儿听到那首童瑶,积攒的怨气都撒在马蹄上,月黑风高,看不清来人面孔,纵马冲了过去,还踩踏一番。
将人活活踩死。
哪怕她心中有点善意,都不至于是这个结果。
林曲儿杀了人,判斩刑,秋后处决。
这三个月的大牢,足够让一个女人尝尽苦头,特别是一个颇有姿色且身材婀娜的女人。
十二年前他该在牢里尝的,如今都偿了回来。
行刑那日,衙役拖出来的已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头发蓬乱如草,衣衫褴褛。
我就是要看着,这次,不会再有人给她换出来了。
大刀起,人头落。
洛明河一家三口,这下在阴曹地府团圆了。
我温柔地牵起女儿手:走,娘带你去买糖人。
真好,以后再也没有人膈应我了。
没了渣爹玷污名声,雁儿以后还能嫁个好人家。
这才是家人的相处之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