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逼我嫁给四十岁的暴发户,彩礼28.8万,全给弟弟上国际学校。
我红着眼问她为什么,她却揪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不嫁也得嫁！赔钱货！就得给林家当牛做马！
我弟晃着新球鞋冷笑：姐,你猜妈为什么非要男孩
直到我在她保险柜里翻出一份泛黄的出生证明。
那个被母亲捧在手心十七年的亲弟弟,其实是父亲和小三的私生子。
她用血缘绑架了我十八年,却忘了时间也会反噬。
1.
小镇最大的海鲜楼门口。
愣着干什么进去！我妈推了我一把,没出息的！
包厢里冷气开得足,圆桌中央摆着刺身拼盘。
这就是沐怜吧真水灵。
对面坐着的男人四十出头。
他冲我咧开嘴笑,牙缝里卡着辣椒皮。
我妈立刻堆起笑：刚十八,嫩着呢！
我闺女成绩好,性子软,最适合当媳妇儿。
我盯着盘子里的三文鱼发呆。
听说你在重点高中陈老板夹了块龙虾放我碗里,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早点结婚生孩子才是正经。
我没动筷子。
我妈在桌下狠狠掐我大腿：别给脸不要脸！陈家愿意出二十八万彩礼,够你弟念国际班了！
我猛地抬头：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她瞪我。
凭什么要我嫁人供他上学我声音发抖,我也是你亲生的！
包厢突然安静,陈老板的筷子停在半空。
我妈脸色变了,一把拽住我头发往桌上按：胡说什么！你弟是林家的根,你算什么东西
林沐怜！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不管你是不是我生的,你吃我的喝我的,就得为林家卖命！
多可笑。
她养我十八年,就为把我卖给一个老男人,换她宝贝儿子的前程。
陈老板擦了擦嘴,眼神在我身上扫：脾气挺倔啊……不过,我就喜欢驯野马。
我妈立刻赔笑：她小孩子不懂事,您多担待……
我抓起茶杯泼在陈老板脸上。
我妈尖叫：小贱人！你干什么！
我甩开她的手,转身就往门口跑。
拦住她！陈老板怒吼。
服务员犹豫着挡在门前,我抄起走廊的花瓶砸在地上。
瓷片飞溅,人群骚动。
我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身后传来我妈歇斯底里的骂声：林沐怜！你敢跑,这辈子别想进林家大门！
我跑得更快了。
原来在她眼里,我连人都不是。
我只是个血包。
2.
我在外面晃到十点,刚推开家门,就看到弟弟林继宗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脚边堆满零食袋。
哟,相亲回来了他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狂点,那老男人看上你没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阳台。
你聋了我妈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攥着擀面杖,你弟问你话呢！
长本事了敢泼陈老板热水你知道他什么背景吗
知道。我脱下校服,他去年打死过一个小保姆,赔了二十万了事。
空气凝固了一秒。
我妈的擀面杖砰地砸在灶台上：那又怎样人家肯要你是你的福气！
林继宗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姐,你就从了吧,我还等着你的彩礼交学费呢。
想都别想。
反了你了！我妈冲过来拽我头发,轮得到你挑三拣四
我被她结结实实掐了几下。
妈！林继宗突然跳起来,我新校服呢明天开学典礼！
我妈立刻变脸,一把推开我,取下那套熨得笔挺的校服：宝贝别急,妈早给你晾干了。
她回头瞪我：愣着干嘛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校服,领口发黄,袖口磨毛。
林继宗换上新校服,对着镜子捋头发：妈,这料子就是好,比某些人的二手货强多了。
我妈笑得满脸褶子：那当然,妈给你定做的,八百八一套呢！
三年了。我喉咙发堵：你说没钱给我买校服,在垃圾堆给我捡了一套。
你配吗她翻了个白眼,穿那么好给谁看想勾引谁
今天让你去见陈老板,是给你脸了……
我妈骂骂咧咧去厨房了。
林继宗突然凑过来：姐。
他压低声音：其实我知道个秘密,你根本不是我亲姐。
我猛地抬头。
他咧嘴一笑：所以,乖乖嫁人吧。
3.
林继宗！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他拍开我的手,慢悠悠地整理衣领：你自己好好想想。
反正妈打算把你卖了供我出国呢！
宗宗！过来尝尝排骨咸淡！
林继宗冲我得意地挑挑眉,转身走了。
周五家长会,我妈没去我的班级,而是拽着我去了我弟班。
林继宗家长在吗
我妈立刻拽着我站起来：在呢在呢！我是他妈,这是我女儿,高三年级第一！
教室里其他家长齐刷刷地看过来。
林继宗同学这次月考作弊,李老师翻开记录本,监控拍到他传纸条……
不可能！我妈尖叫着打断,我儿子最老实了！她突然一把将我推到过道上,要查就查她！这赔钱货蔫坏,谁知道是不是她教唆的
后排传来几声嗤笑。
我攥紧书包带,眉头紧皱。
李老师皱眉：林太太,我们说的是您儿子……
我儿子不可能做这种事！
我妈一巴掌拍在课桌上：我们家继宗可是林家的独苗！他爸当年高考全市前十,他能作弊
她突然揪住我头发：要处分就处分这个贱丫头！她上周还偷我钱……
我没偷！我挣扎着喊出声,那是我的助学金！
教室里一片哗然。
我妈脸色铁青,抬手就要扇我耳光。
住手！李老师一把拦住她,这里是学校！
我妈喘着粗气,突然指着墙上的光荣榜：看见没！这赔钱货名字在那儿挂着呢！
她嗓门突然拔高：这种贱骨头都能考好,我儿子用得着作弊
李老师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听见后排家长小声议论：这当妈的疯了吧……
老师！我妈突然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您多担待,我儿子肯定是被冤枉的……
李老师赶忙后退两步：林太太,请您自重！
下课铃突然响了。
李老师干笑两声,结束了家长会。
我妈拽着我胳膊边走边骂：丧门星！要你有什么用！
走廊上挤满了学生,我看见林继宗蹲在楼梯口打游戏。
妈！他头也不抬,处分了没
我妈立刻变脸,掏出湿巾给他擦汗：宝贝别急,妈这就去找校长……
死丫头！晚上别想吃饭！
我妈踢了我两脚：贱骨头,考第一抢你弟弟风头！今天回去我就把你的破书全撕了！
风把我的眼泪吹干在脸上。
我转身摸出口袋里皱巴巴的十块钱,撕吧,这周省得早餐费,够我再买一本二手高考题集了。
4.
我淋着暴雨,怀里抱着刚买的二手习题集冲进楼道。
还知道回来
我妈堵在门口,手里攥着鸡毛掸子。
雨水顺着我的刘海往下滴：我去书店……
啪！
鸡毛掸子抽在我小腿上,火辣辣的疼。
破书有什么好买的！她揪住我耳朵往客厅拖,一天天不知道帮帮你弟弟,我看你退学算了！
林继宗歪在沙发上啃苹果,游戏音效开得震天响。
妈,我饿了。他踢了踢茶几,让姐去做饭。
我妈立刻松开我：快去！想饿死你弟啊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将习题集放在门口。
刚进厨房,就听见嘶啦一声,我妈把我买的题全撕了。
又买这些没用的！她扬手把碎片扔进垃圾桶,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明天就去陈老板家赔礼道歉！
我扑过去抢,却被她一脚踹在膝盖上。
跪下！
我踉跄着栽倒在全家福前。
相框里,我爸的脸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模糊。
擦干净！我妈扔来一块抹布,好好看看你爸！要不是你克他,他能走
我伸手去擦,却被锋利的玻璃碴划破指尖。
晦气东西！我妈一巴掌扇在我后脑勺,故意的吧
妈,别理她了！林继宗突然凑过来,让她跪着吧,你给我做红烧肉吃。
好好好,妈这就去做。她转身往厨房走,又回头瞪我,跪满两小时！敢动一下试试！
暴雨拍打着窗户,我盯着那张诡异的全家福。
姐,林继宗蹲在我旁边小声说,你知道爸为什么走吗
他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我爸搂着个卷发女人,背景是妇幼保健院。
5.
早上七点,我被腹痛惊醒。
床单上洇开一片暗红。
我咬着牙爬起来,翻出最后一片卫生巾。
厕所灯亮着,林继宗在里面打游戏。
快点！我拍门,冷汗直淌。
催命啊他慢悠悠晃出来,手机里传来击杀音效,晦气。
我冲进去反锁上门。
死丫头！我妈突然砸门,你弟上学要迟到了！
我……马上好……
我胡乱收拾完,刚打开门就挨了一耳光。
装什么谁不是女人了我妈把校服砸我脸上,赶紧做饭去！
厨房里,我弯腰往锅里打鸡蛋,突然一阵剧痛袭来。
鸡蛋掉在地上,蛋黄溅到了我妈新买的地垫上。
要死啊！她抄起锅铲就往我背上抽,三十块一张的地垫！
我蜷缩在墙角,疼得说不出话。
还装她揪住我头发往墙上撞,你妈我也年轻过,这次又想偷懒
林继宗嚼着口香糖看热闹：妈,我自行车链子断了。
哎哟宝贝别急！我妈立刻松开我,妈这就给你打车钱！
妈,我撑着灶台站起来,我到底……
闭嘴！她把一包红糖塞我手里,喝了赶紧上学,别在这丧着个脸！
红糖袋已经开封,边缘沾着可疑的白色粉末。
学校早自习,我蹲在厕所最里面的隔间,把红糖倒进了下水道。
保洁阿姨推门进来收垃圾,看我蹲着,从兜里掏出个暖宝宝：我闺女也总这么疼。
她粗糙的手碰了碰我的额头,我突然鼻子一酸。
阿姨……
嘘,她指指我校牌,重点班的吧快上课去,这儿我给你收拾。
走廊上,林继宗正跟人炫耀新球鞋。
看见我,他故意提高嗓门：姐,妈说晚上带我吃火锅,你自己回家啃馒头！
6.
周天下午,我妈破天荒地让我去取改腰身的旗袍。
她打扮精致：我和你弟去趟超市,这是票,拿了就赶紧回来,别瞎晃！
发什么呆赶紧去！
我一路打听,走了半小时,才看到老周裁缝铺。
推开门,满头白发的周师傅从老花镜上方瞅着我,问：改衣服
我把票递给他,说：取衣服。
这料子……可是二十年前的货了。周师傅将旗袍铺展开,现在可难买喽……
墙上的老式挂钟咔嗒作响。
我扫过满墙的顾客合影,目光突然定格在角落。
照片里,我爸搂着一个卷发女人,和林继宗给我看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背景换成了这家店。
那是
周师傅抬眼望去,说：哎呀,老林,十几年前带小三来做孕妇裙。
那阵子他媳妇天天来闹。
十几年前
对呀！他推了推老花镜,那女的肚子都显怀了,非要做收腰款,说要气死原配……
他指了指墙上另一张照片,说：喏,那是他媳妇,她这辈子就没大过肚子。
照片里,我妈穿着紧身的连衣裙,腰身纤细。
右下角显示着我出生的那年。
不过……兴许是不显怀
手机突然震动,林继宗发来语音：
妈让你滚回来做饭！顺便说一声……她找到你藏的助学金了,哈哈哈！
背景音里,我妈正在尖叫：赔钱货！敢偷攒棺材本！
我拍下照片,抓起旗袍就往外跑。
夕阳下,我突然想起保洁阿姨说的话。
我闺女也总这么疼……
她当时摸我额头的温度,比我妈这辈子的触碰都温暖。
7.
我跑回家,客厅里一片狼藉。
我的枕头被撕开了,棉絮洒了一地。
找这个林继宗晃着我的助学金,妈说了,这些钱给我买新球鞋。
我妈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跑哪野去了旗袍呢
我笑了一声,觉得忍无可忍了。
我问你,我点开那张照片,为什么你生我那年没有大肚子！
果盘咣当砸在地上。
你在哪儿看到的她声音突然拔高,是不是老周那个老不死的
林继宗指指门外：妈,我去外面买着吃,马上晚自习了！
对对,宝贝先走。我妈立刻变脸,往他手里塞牛奶,路上小心车……
我挡在门口：今天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反了你了！她冲过来抄起扫把抽我膝盖,让开！
哎呦,妈,我忘记拿英语书了。林继宗指指他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的桌子上！
我妈立刻换上笑脸,跑去给他取书。
林继宗看了我妈一眼,突然凑近我耳边：姐,想知道真相
他晃了晃手机：给妈认个错,晚上八点,操场见。
晚自习下课铃刚响,我就冲到了操场。
林继宗蹲在双杠下抽烟,火光在黑暗里一明一灭。
挺准时啊。
你确实不是妈亲生的。
他弹了弹烟灰,从兜里掏出个金镯子：这是你亲妈的。
他把镯子抛给我：这玩意够你考大学了。
你……你早就知道
比你早不了多少。
他咧嘴一笑,烟头指向我：别多想,我知道的还不全……
我攥着金镯：我……
他灭了烟：你是妈从人贩子那里买来的,就为了装怀孕拴住我爸。
你亲妈姓沈,现在应该在城西敬老院住着。
姐,他转身往亮处走,你猜我是不是妈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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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把金镯子藏进书包最里层,用卫生巾包装裹了三圈。
我慢慢走回家,林继宗已经翘着腿在旁边吃草莓了。
妈,我把书包往身后藏,下午是我错了。
剪刀突然停住。
王彩丽——也就是我妈抬头盯着我冷笑：哟,咄咄逼人的气势呢
我咽了咽口水：我……
林继宗突然噗嗤笑出声,草莓汁顺着下巴滴到他裤子上。
王彩丽立刻扑过去擦：哎哟宝贝小心点,这才给你花了三千买的……
我趁机溜进房间,反锁上门。
窗外传来摩托车熄火声,接着是王彩丽的大嗓门：李老师！这么晚有事
我从窗帘缝看见我弟的班主任拎着档案袋站在院里,脸色凝重：处分决定下来了……
什么处分王彩丽尖叫一声,我儿子不可能作弊！
趁他们争执,林继宗从阳台翻进我的房间。
姐。
林继宗手里转着打火机：要不要去敬老院
我僵住。
放心,他凑近我耳边,我不告密。
但……你得帮我个忙。
他从裤兜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退学申请表,家长签字栏空着。
帮我要到妈的签名。
我眯着眼看着那行字：退学原因,签约电竞俱乐部。
远处传来王彩丽的哭嚎：你们这是毁我儿子前程！
林继宗把打火机塞进我手里：书房第三个抽屉,有份协议。
我能帮你拿到。
你不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吗
院门砰地关上,王彩丽手里攥着处分单尖叫：死丫头！明天代替你弟,给李老师道歉！
8.
李老师,我来认错。我站在办公室门口,声音发颤,我弟弟他……
我弟的班主任从试卷堆里抬头,目光落在我手背上：你的手……
我赶忙将手背到身后：自己……摔的……
林沐怜,她叹了口气,你不需要认错。
没分班的时候,我是你班主任,你怎么样,我最清楚了。
李老师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保鲜袋,里面装着半块发霉的三明治,这是你上周从家带来的三明治,记得吗
你连早读都没上,一直跑厕所……
可能是我着凉了……
不是。她将手机屏幕推到我面前,学校大门外的监控画面里,王彩丽正往三明治里撒白色粉末,校医看过了,是泻药。
不止这次。
李老师点开另一段视频,画面中是我忘带水杯的那天,王彩丽往我水杯里倒了什么。
这些都是证据。
她拉开另一个抽屉,里面躺着三四个同样发霉的饭盒：这些是最近一个月你腹痛时,医务室保存的。
窗外传来广播操的音乐声,我忽然想起每次腹痛时,王彩丽总冷着脸说：装什么装就是想逃课！
放学铃响时,林继宗堵在教室门口：妈让你立刻回家。
等我一下。
我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等人都走光了,才掏出那张纸。
你的退学申请。
林继宗轻笑了一声：妈今天约了陈老板,说要给你办休学。
他凑近我,压低声音：陈老板加价到三十万了。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嗒嗒声。
快走！他往我手里塞了一封信,猛地推我一把,她带了陈老板来堵你！
我连书包都没拿,直接跳进了灌木丛里。
王彩丽猛地推开教室门,尖声问道：那小贱人呢
我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林继宗拖长声调,不过我听她同桌说,她今晚不准备回家了……
我蜷缩在灌木丛中,打开林继宗的信,里面放着几百块钱和一张字条：明早八点,祠堂见。
树影间,林继宗捂着脸冲我眨了眨眼。
9.
我跑去祠堂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爬上祠堂前的槐树,找了个舒服的树杈。
祠堂里,三叔公颤巍巍地捧着族谱,王彩丽搀着他胳膊,笑得满脸褶子。
三叔,您看,继宗可是林家独苗……
林继宗站在旁边,校服扣子系到顶,装得人模狗样。
他趁没人注意,偷偷往门外瞥了一眼,我对他比了个手势。
林建走的时候,非要沐怜入族谱……
三叔公呸了一声：女娃不入谱,这是祖宗的规矩。
王彩丽立刻附和：老林糊涂了！她算哪门子林家人
她从包里掏出个红布包,塞进三叔公袖口：您老给通融通融。
我攥紧树枝,看着三叔公翻开族谱最新一页,将林继宗的名字填了上去,而我的名字却被狠狠划去。
成了！王彩丽喜滋滋地拉着林继宗跪下,快给祖宗磕头！
林继宗弯腰时,突然哎哟一声：妈,我肚子疼！
怎么了宝贝王彩丽慌得去摸他额头。
可能早上吃坏了……他捂着肚子往外跑,我去趟茅房！
王彩丽想追,被三叔公拦住：让孩子先去,咱把仪式走完。
祠堂侧门吱呀一声,林继宗溜出来,左右看看,迅速跑到槐树下。
给。他抛上来个东西,我接住一看,是族谱里被撕下的一角,上面还有我名字的残迹。
妈给了那老东西五千块钱。他撇嘴,就为把你的名字涂了。
远处传来王彩丽的喊声：继宗！去哪了
林继宗冲我眨眨眼：姐,对不住了！
他突然提高嗓门,捡起块石头往树上一砸：姐！你居然敢偷看祠堂！
我一惊,滑下树干就往外跑。
林继宗压低声音：快跑！去城西敬老院！
王彩丽提着裙摆冲出来：小贱人！还敢来触霉头！
林继宗还在那添油加醋：妈,姐刚才还给我炫耀把族谱撕了呢！
我跑出巷子口,喘着气展开那张残页。
城西敬老院,3号楼207室。
沈阿姨。
我的亲生母亲。
10.
敬老院的铁栅栏门关着,暴雨砸在公告栏上,把城西敬老院五个字冲刷得模糊不清。
我蹲在马路对面的便利店屋檐下,手机突然震动。
林继宗发来消息：
姐,对不起！族谱缺角了,只能让你背锅！
她现在在家发疯,我拖住她！你千万别回来！陈老板也在！
我攥着那张残破的族谱页,雨水晕开了上面的字迹。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便利店老板娘探出头：姑娘,进来避避雨吧。
谢谢,不用……
哎呀,这不是沐怜吗她眯着眼认出了我,我女儿高一的时候,和你一个班,说你帮了她不少呢！
老板娘转身从柜台下拿出条干毛巾：擦擦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正说着,敬老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穿着橙马甲的保洁阿姨冒雨跑出来,挨个检查路边的垃圾桶。
又丢猫了。老板娘叹气,3号楼沈阿姨养的橘猫,这月第三次了。
我猛地抬头：沈阿姨
就那个疯婆子。老板娘压低声音,整天说女儿被人调包了,见着小姑娘就拽着不放……
暴雨中,保洁阿姨突然一个踉跄摔进水坑。
我冲出去扶她,她没抬头,只是死死抓住我手腕：姑娘！看见只胖橘猫没
那猫可是沈姐的寄托,丢了她就不吃药了……
我帮她翻遍附近的垃圾箱,终于在废弃纸箱下发现一团湿漉漉的橘猫。
找到了！
保洁阿姨却突然盯着我愣住：你……你眼睛……
橘猫在我怀里挣扎,爪子勾开我衣领,露出我锁骨上那块月牙形胎记。
保洁阿姨手里的扫把咣当掉在地上：你……沈姐……
远处传来刺耳的喇叭声,王彩丽那辆红色轿车一个急刹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林继宗探出头大喊：姐！你校服里有定位器！你完了哈哈哈！
王彩丽狰狞的脸在雨帘中若隐若现：死丫头！夜不归宿就算了,还敢往这儿跑！
保洁阿姨突然把铁门打开：快跑！
11.
我扔了校服,抱着猫,拼命拍打207的房门,里面传来窸窣的响动。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猛地把我拽了进去。
柳儿……
女人死死抱住我,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
她颤抖着摸到我锁骨上的胎记,突然嚎啕大哭。
门外传来王彩丽的尖叫和保安的呵斥声。
我挣脱怀抱,终于看清女人的脸,苍白的皮肤,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
她转身从枕头下摸出张照片：年轻时的她抱着个婴儿,婴儿的锁骨处也有个小月牙的胎记。
突然,我的校服口袋震动起来。
林继宗发来短信：妈被保安拦住了,但陈老板带人从后门进来了！快跑！
我得走了。我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上面是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他们来了……
这不是你的名字。她不舍地抱着我,你叫方忆柳……
走廊上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我扒开窗户,发现这是二楼,下面是松软的草坪。
我会回来找您。我翻出窗台,一定。
跳下去的瞬间,我听见房门被踹开的巨响,和陈老板的怒骂：小贱人跑哪去了
暴雨重新砸下来,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突然想起女人刚才的话。
这不是你的名字,你叫方忆柳。
13.
我浑身湿透地蹲在社区服务中心门口。
妇联主任张阿姨打开门,塞给我一杯热水：沐怜快进来！
阿姨,我要报案。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关于……拐卖儿童。
调解室里,王彩丽正拍着桌子尖叫：我养她十八年！她就该听我的！
林太太,冷静点。张阿姨把一叠文件摔在桌上,这是我们从妇幼保健院调出的档案,你的不孕证明。
王彩丽脸色瞬间惨白：假的！都是假的！
那这个呢张阿姨又抽出一张纸,当年你给中间人的转账记录。
我站在门口,轻声问：为什么当年不直接买个男孩
她突然僵住。
因为人贩子骗了你,对吗
你花光积蓄,却只买到个女孩。
闭嘴！她抓起茶杯砸过来,白眼狼！
茶杯在我脚边炸开,张阿姨赶紧把我拉到身后：林太太,买卖儿童是刑事犯罪！
我犯什么罪王彩丽突然笑起来,从包里掏出本相册,看看！这是我怀孕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腹部隆起,站在妇幼保健院门口。
这和沐怜的出生日期对不上……
张阿姨按住我发抖的手：沐怜,妇联已经核实过了,你的亲生母亲……
就是我！王彩丽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我养大的就是我的！
她指着我鼻子：吃我的穿我的,现在想跑门都没有！
林继宗悄悄凑过来：姐,跑吧。
王彩丽扑过来,却被张阿姨拦住：林太太,我们已经联系了派出所……
我冲出调解室,身后传来王彩丽撕心裂肺的哭喊,林继宗堵在门口,冲我比了个快走的口型。
阳光照在他脸上,那神情像极了小时候,每次王彩丽打我,他都会故意打翻花瓶转移她的注意力。
姐,他小声说,快去敬老院问清楚……我帮你拖住她。
我转身奔向公交站,身后传来王彩丽撕心裂肺的哭声。
你们懂什么！我当年要是抱到男孩,老林就不会走！
13.
我一路走到敬老院,却看见王彩丽那辆红色轿车歪歪斜斜地停在敬老院门口。
我冲上楼梯,推开门,看到王彩丽正在里面撒泼。
老不死的！王彩丽揪着沈阿姨的衣领,当年人贩子没把你撞死算你命大！
沈阿姨脸色惨白,却死死攥着那张出生证明：王彩丽……你偷走我女儿……整整十八年……
你的女儿王彩丽一把抢过证明撕得粉碎,她吃我的穿我的,身上流的每一滴血都是林家的！
我冲上去拽她胳膊：够了！
你还敢来找她！她反手一耳光把我扇到墙边,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沈阿姨突然咳嗽着指向门口：警察……
王彩丽扭头看见刚赶到的警察,突然变脸似的哭起来：同志！这疯婆子要拐我女儿！
她拽过我胳膊,露出上面的淤青：你们看！她把我闺女打的！
不是的！我挣扎着甩开她,是她长期虐待我！
领头的警察皱眉：有证据吗
我有。
林继宗举着手机从楼梯口走来,屏幕上是段监控视频,王彩丽正往我饭盒里撒白色粉末的画面。
警官,还有这个。他递上U盘,里面是她买卖儿童的转账记录,和……逼我姐嫁人的录音。
王彩丽的脸色瞬间煞白：继宗！你胡说什么！
警察拿出手铐,王彩丽突然扑向沈阿姨：都是你！要不是你生了这个赔钱货,老林怎么会不要我！
她被按倒在地,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崩溃。
沐怜！她抓住我裤脚,妈错了……你跟警察说,说你是自愿跟我回家的……
我蹲下身,慢慢掰开她的手指：王阿姨,你当年要是没给错钱,现在是不是就能有个‘儿子’给你养老了
警车开走了,沈阿姨虚弱地靠在门框上。
林继宗踹了脚墙角的灭火器：姐,我回去了。
等等。我叫住他,你早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他耸耸肩：爸的遗物里有封信,说我是小三的儿子。
夕阳照在他侧脸：但沈阿姨……确实是你亲妈。
14.
探监室里,王彩丽穿着囚服坐在对面,她的头发剪短了,显得那张脸更加刻薄。
沐怜……她的手指贴在玻璃上,妈知道错了。
我没说话,把带来的水果推过去。
林继宗站在我旁边,校服松松垮垮地挂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继宗,王彩丽突然转向他,声音软下来,你帮妈跟警官说说,妈真的知道错了……
林继宗嗤笑一声：错哪了
王彩丽脸色变了变,突然压低声音：你们听我说,只要你们帮我作证,我就能减刑……
我知道你们想听什么……继宗,你亲妈生你的时候难产死了,你爸……你爸他……
我爸怎么了林继宗猛地凑近玻璃。
你爸他早就知道……我不能生……
但……林家不能绝后……
林继宗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闭嘴！
警报器尖锐地响起,狱警冲过来按住他。
王彩丽却笑得更大声了：急了你以为你多金贵要不是看在你爸的份上……
王彩丽,林继宗甩开狱警,声音冷得像冰,我爸遗嘱里写得很清楚,他的财产全留给我和我姐了,一分都没留给你。
还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贴在玻璃上,认识吗
照片上是林继宗的生母。
你……你从哪找到的……王彩丽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
我爸的旧宅,林继宗收起照片,地下室有个箱子,全是她的东西。
他拉着我转身往外走,对了,我爸给她立了碑,写的是妻。
王彩丽突然扑向玻璃,疯狂拍打：回来！你给我回来！她的声音扭曲变形,我养你十八年！你就这么对我！
狱警架着她往外拖,她还在大喊：林继宗！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野种！野种！
走出监狱大门,林继宗点了根烟：姐,我去看看她。
谁
我亲妈。他吐出一口烟圈,总得有人给她扫墓。
远处有公交车驶来,他掐灭烟头：你回敬老院吗
我摇了摇头：我陪你去。
好。
他扔过来一个小布袋：你的东西。
布袋里是一把长命锁,背面刻着方忆柳三个小字。
15.
敬老院门口的栾树开了花,沈阿姨——现在我该叫妈了,正坐在树下的轮椅上晒太阳。
我蹲下来给她盖毯子,她突然抓住我的手。
柳儿……她声音很轻,你恨我吗
我摇摇头：都过去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继宗拎着两杯豆浆晃过来：阿姨好。
喏,趁热喝。
我妈接过豆浆,突然红了眼眶：好孩子……
打住。林继宗举手投降,别整这煽情的,我就是来送个东西。
他从背包里抽出个文件袋：拆迁款下来了,你那份。
我打开一看,是张存折,数额后面跟着好几个零。
爸的老宅。他踢了踢石子,虽然拆了,但给了几套房,都记你名下了。
我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赶紧给她拍背。
这钱……这钱……
是我姐应得的。林继宗打断她,我姐要去上海上大学了……
我打听过了,上海那边有专家能治你的肺。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
你呢我问林继宗。
他耸耸肩：电竞俱乐部试训通过了,也在上海,不过我明天就走。
我妈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踉跄着抱住他。
林继宗浑身僵硬,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三个月后,我们一起搬到了上海。
一个普通的午后,我妈站在校门口冲我挥手,身旁的车里,林继宗探出半个身子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