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陆子衡骨髓移植手术前一周,我从自家阳台意外坠落,脊椎碎裂。
被发现时气息奄奄,丈夫陆承安疯了般将我送进医院,嘶吼着让医生不惜一切代价救我。
十岁的陆子衡站在病床边,眼神冰冷,嘴里反复念叨:都怪妈妈自私,拖延了我的手术……
剧痛和药物让我意识模糊,却清晰听到了他们的低语。
爸,光摔一下不够,得让她彻底没法反抗,或者干脆弄成精神失常。
陈医生那边打点好了,强制捐献同意书我来签。
死不了就行,主要是让她失去反抗能力。
再说,雨菲才是子衡的亲妈,姜婉宁不过是当初我们借来生孩子的『容器』。
我的丈夫,我名义上的儿子,我付出一切构建的家。
原来只是一个为了合法夺取我骨髓而精心编织的牢笼。
1
我在剧痛中醒来,全身如坠冰窟。
脊椎的断裂感清晰得令人窒息。
病房门外传来的对话如利刃刺入我的心脏。
摔得不够重,她还有意识。
陆承安压低的声音冷漠至极。
够了,只要她无法反抗就行。
陆子衡稚嫩却冰冷的声音响起。
骨髓一定要她捐,爸爸。
乔阿姨说过,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我试图动弹,剧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十年的婚姻,万千的付出,原来都是一场为了骨髓的阴谋。
门突然被推开,陆承安的表情在看到我醒来的瞬间变得悲痛欲绝。
婉宁,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
他哽咽着握住我的手。
凶手一定会受到法律制裁,我保证。
他眼神闪烁,演技堪比影帝。
我的伤势怎么样
我直视他的眼睛。
他目光游移,轻描淡写地说:会好的,别担心。
医生怎么说
我追问。
需要静养,配合治疗。
他避重就轻地回复。
我心里冷笑,配合治疗是指乖乖让你们取走我的骨髓吧。
陆子衡被他使了个眼色,走到床边假惺惺地说:妈妈快点好起来,我需要你。
你需要的不是我这个人,只是我的骨髓而已。
我强忍泪水,十年的爱与信任在一瞬间崩塌。
陆子衡注视我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冰冷的算计。
妈妈是不是很疼
他问,语气却像在询问一件物品的状态。
还好。
我艰难地开口,想从他眼中找到一丝真情。
你的手术要延期了吧
我试探着问。
他表情瞬间阴沉:如果你再早点醒来,或许就不会了。
责怪的语气刺痛我的心,原来在他心中,我只是延误他手术的罪人。
陆承安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乔雨菲的来电。
雨菲阿姨找我有急事,我去接个电话。
他匆匆离开。
房门关上的瞬间,陆子衡的表情彻底冷漠下来。
都是你的错。
他低声说道,如果你不那么自私,我早就做完手术了。
我心如刀绞,这个从我身体里出来的孩子,原来从未把我当作母亲。
子衡,妈妈爱你啊。
我颤抖着伸出手。
他嫌恶地躲开:别假惺惺的了,我知道你根本不想捐骨髓给我。
谁告诉你的
我震惊地问。
乔阿姨说的,你一直都在找借口推迟手术,根本不爱我。
我苦笑,十年的母爱在他心中竟如此不堪一击。
陆承安回来了,笑容满面:抱歉,公司有点急事。
他瞟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
子衡,你累了吧,先回去休息。
陆子衡点头,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妈妈,希望你能快点『配合治疗』。
门再次关上,陆承安的表情瞬间冷却。
别想着告诉任何人,没人会相信你的。
他轻声威胁。
我已经安排好了,最多一周,你就能『自愿』捐献骨髓了。
我眼泪滑落,却已感觉不到悲伤,只有刺骨的冰冷。
十年的枕边人,竟是最可怕的陌生人。
他转身离开前突然回头,温柔地抚摸我的脸:好好休息,亲爱的。
门外护士经过,他的表演再次完美无缺。
我躺在病床上,泪水打湿枕头。
从来没有过的恨意在心中蔓延。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原来我的家,我的婚姻,我的爱,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只为了获取我体内那珍贵的骨髓。
我闭上眼睛,心中的悲伤已经被冰冷的愤怒取代。
如果说之前我还有一丝犹豫,现在只剩下彻底的清醒。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舅舅,我需要你的帮助。
2
我病房的日光灯惨白刺眼,时间在药物的迷雾中模糊不清。
护士终于离开,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手指颤抖着,我从枕套的缝隙中摸出备用手机。
每一次触碰屏幕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断裂的脊椎发出尖锐的抗议。
疼痛如电流般窜过全身,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给舅舅陈院长发出的信息只有简短几字:危险,速来,性命攸关。
舅舅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是这场噩梦中唯一的光。
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我绝望的心跳猛然加速。
收到,稳住,我马上安排。不要暴露,保持冷静。
一行简短的文字仿佛给了我重生的勇气,或许还有希望。
我刚将手机藏好,病房门便被轻轻推开。
乔雨菲端着冒着热气的鸡汤,脸上挂着完美的关切笑容走了进来。
婉宁,感觉好些了吗看你瘦了好多,我熬了鸡汤。
她的声音甜美,眼神却冰冷如蛇。
承安昨晚担心得一夜没睡,我安慰了他好久。
她放下汤碗,随意坐在我的床边,手指有意无意地玩弄着自己的长发。
他说你现在成了家里的累赘,真是可怜啊。
我死死盯着她,不让眼中的恨意溢出,不能让她察觉我已知晓一切。
她突然站起身,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将滚烫的鸡汤泼在我的被子上。
炙热的液体瞬间穿透单薄的病号服,灼烧着我的手臂和腹部。
疼痛让我不禁惊叫出声,但她只是歉意地笑了笑。
哎呀,真对不起,手滑了。
我强忍泪水,告诉自己舅舅很快就会来,这些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乔雨菲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眼神骤然变得阴狠。
她从果篮中拿出一把水果刀,假装要削苹果。
知道吗,婉宁,你的骨髓对子衡来说,就像这苹果皮必须被剥掉一样。
我心头一紧,她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
乔雨菲突然转动刀锋,轻轻划过自己的手腕。
血珠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缓缓渗出,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变态的快感。
下一秒,她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扔掉了刀子。
救命!护士!医生!她疯了!她要杀我!
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意识到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她嫉妒我和承安的关系,用刀袭击我!
乔雨菲歇斯底里地哭喊着,眼泪和血液同时流下,构成了完美的受害者画面。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陆承安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他看到乔雨菲的伤,眼神立刻变得冰冷而愤怒。
姜婉宁!你疯了吗
他怒吼道,甚至没看我一眼,直接抱住了乔雨菲。
她嫉妒我们,承安,她情绪失控了,想杀了我!
乔雨菲抽泣着。
我想开口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微弱,无力反驳。
陆承安转向我,眼中只有厌恶和鄙夷: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这样。
他转身按下了呼叫铃:叫陈医生来,立刻!
不是只是掉下阳台那么简单,她精神也出问题了。
他对赶来的护士说。
我突然明白了他们的计划。
先制造我情绪失控的假象,再进行精神评估。
如果我被认定为精神异常,他们就能以监护人身份强制我捐献骨髓。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匆忙走进来,手里拿着注射器。
陈医生,给她注射镇定剂,她精神状况不稳定,攻击了人。
这不是我的舅舅陈院长,而是他们的同谋。
注射器在灯光下闪着寒光,逼近我的手臂。
需要安排紧急精神评估,
医生边说边准备注射,根据目前情况,她可能需要约束治疗。
恐惧彻底吞噬了我,我挣扎着想逃开,却因脊椎伤势动弹不得。
就在针头即将刺入皮肤的那一刻,病房门被重重推开。
住手!这是什么情况
3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闪光灯刺穿我虚弱的眼帘。
一群陌生面孔涌入,举着话筒和相机,像秃鹫般将我围住。
请问您是否因家庭压力而自残坠楼
您认为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适合做骨髓捐献吗
有传言说您近期情绪不稳定,您怎么回应
尖锐问题如箭矢射来,每一个都精准击中我的尊严。
我努力张嘴想解释,却发现声音被淹没在一片嘈杂中。
陆承安的身影突然挡在我面前,做出保护姿态。
请大家安静,我妻子刚刚经历了意外,需要静养。
温柔声线下藏着刀锋,我看到他嘴角那抹几不可见的冷笑。
但是,我们会全力配合医院对她进行必要的评估和治疗。
治疗评估
他说得那么自然,仿佛我真是个精神病患者。
我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被塑造成了一个无法为自己辩护的疯子。
乔雨菲在一旁抹着不存在的眼泪,表情哀伤得令人作呕。
姜婉宁这两年压力太大了,我们都很担心她。
她握着一个记者的手,声音刻意颤抖:我只希望她能接受专业帮助。
毕竟子衡的手术迫在眉睫,我们需要一个…冷静的决定。
我感到一阵恶心,她说冷静的决定时,眼神里全是算计。
记者们不断拍摄我苍白的脸和被束缚的四肢,像在记录一个怪物标本。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希望自己真的从阳台坠落而死。
闪光灯终于散去,门外却响起陆子衡冰冷的声音。
她就是想引起注意,丢人现眼。
十岁孩子说出的话如此尖刻,像是成年人精心设计的台词。
他投向我的目光不是厌恶,而是一种奇怪的漠然,仿佛我只是一个即将被消耗的零件。
窗外天色渐暗,病房也随之坠入更深的恐惧。
护士推着晚餐进来时,我本能地感到一丝希望。
能……能帮我联系陈院长吗我是他外甥女。
她惊恐地看了门外一眼,迅速摇头,匆忙离开。
我的希望再次碎裂,绝望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夜幕降临,走廊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医生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名壮硕的男护工。
姜女士,为了您的安全,我们需要进行必要的镇定治疗。
他手上的针筒在灯光下闪着冷光,里面的液体足以剥夺我最后的意识。
另一名护工手里拿着约束带,目光冷漠得像在处理一件物品。
我瞬间明白,一旦被注射,他们就会为陆子衡强行抽取我的骨髓。
我的身体无法动弹,但求生的本能却前所未有地强烈。
不!帮帮我!有人吗!
我声嘶力竭地呼救,同时猛地一挥手,打翻了放在床头的药剂盘。
玻璃碎裂声在寂静的病房内格外刺耳。
陈医生变了脸色:按住她!
两名护工立刻扑过来,一个按住我的肩膀,一个钳制我的双腿。
我拼尽全力挣扎,像条离水的鱼,绝望而徒劳。
就在针头即将刺入我手臂的瞬间,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4
陆承安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两份文件。
他脸上挂着熟悉的关心表情,那伪装我曾经深信不疑。
亲爱的,这是捐献同意书,还有一份医疗诊断。
窗外的阳光照在文件上,刺眼得让我想笑。
为了子衡,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你签了吧。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毒蜜。
他坐在床边,手指轻抚我的脸,曾经让我心动的触碰,现在只让我恶心。
如果你不配合,医院有权根据精神疾病诊断授权我做决定。
那样对你名声不好,大家会说你疯了。
何必让自己难堪呢
他露出一个标准的贴心微笑。
我看着他精心打理的头发,想象他是如何在镜前练习这副表情。
我用尽全身力气,抓起那两份文件,一点一点撕碎。
纸片飘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像我破碎的婚姻。
陆承安的笑容凝固了,眼中闪过一丝我熟悉的冷光。
别逼我。
他低声说,声音里终于流露出真实的冰冷。
滚。
我对他吼道:
他没再说话,背影挺拔如常,仿佛刚才的威胁从未发生。
病房再次陷入寂静,我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护士进来收拾残局,对我投来怜悯的眼神。
需要什么吗
她小声问。
我摇头,她不是我能信任的人。
夜晚来临,走廊的灯光透过门缝渗进来。
睡意刚要袭来,门外传来陆承安的声音。
按原计划,明早『会诊』后直接手术。
用最快的方法拿到骨髓。
医疗意外可以安排。
她没用了。
他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刺进我的心脏。
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死灰,原来还有更深的绝望等着我。
脚步声逐渐接近,他推门而入。
我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他在房间里走动,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微微睁眼,看见他拿起了我的笔记本。
那是我珍藏多年的医学研究思路,曾经的梦想和希望。
他随手翻了几页,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这些没用的东西占地方。
他走向垃圾桶,轻轻松松地扔了进去。
你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你的骨髓。
我感到一阵窒息,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5
陈医生和几个从未见过的专家围在床边。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手紧握床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乔雨菲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得意微笑,她的眼神像在打量即将被宰杀的牲畜。
她忽然俯下身,红唇贴近我的耳畔,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毒蛇般钻入我的心脏。
其实子衡是我和承安的孩子,你只是个代孕工具而已。
我的瞳孔猛然放大,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人狠狠给了我一记重锤。
你以为你是什么合法妻子救子英雄
她轻蔑地笑了,不过是我们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罢了。
我的世界在一瞬间崩塌,所有的牺牲、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忍耐,全都成了一个荒诞的笑话。
你的血型很特殊,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你这样完美的『容器』。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在我心上剜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从心底涌出。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可怜又可笑。
她轻抚着我的脸颊,我恨不得咬断她的手指。
陈医生手中的针头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向我的手臂靠近。
乖乖睡一觉吧,醒来后一切就结束了。
她的声音充满假惺惺的关切。
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涌上全身,我猛地坐起,奋力向旁边的医疗推车撞去。
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在病房内回荡,玻璃瓶碎裂,液体飞溅。
混乱中,乔雨菲尖叫着后退,陆承安怒喝着冲上前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我舅舅陈院长带着一队穿着正规医疗制服的医生和几名体格魁梧的保安冲了进来。
我看到他那张严厉的脸,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陈兴良,你在这里干什么
舅舅的声音如雷贯耳。
陈医生的脸色瞬间苍白,手中的针管掉在地上。
陆先生,我是市中心医院院长陈明远,也是这位病人的亲舅舅。
舅舅的声音冰冷而威严。
陆承安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想请问,你们打算在没有病人授权的情况下进行什么手术
舅舅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
这是我外甥女的完整血型报告,PRhnull,全球仅有几十例的极罕血型。
陆承安和乔雨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任何非专业、不规范、强制性的骨髓提取都可能导致病人死亡,构成故意杀人罪。
舅舅一字一句地说。
他转向陈医生:伪造诊断证明,违反医疗伦理,我已经向医疗委员会提交了举报。
陈医生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至于你们二位,
舅舅冷冷地看向陆承安和乔雨菲,谋杀未遂、非法监禁、虐待配偶,警方很快就到。
乔雨菲尖叫一声,蹲在地上开始歇斯底里地哭泣。
陆承安面如死灰,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这一切,从绝望的深渊爬回到光明之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充满全身。
舅舅走到我床边,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温暖而有力。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轻声说,眼中闪烁着愧疚和心疼。
我摇摇头,眼泪夺眶而出,却是释然的泪水。
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看着陆承安绝望的脸,第一次感到,这场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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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被转移到特护病房,四周的白墙变得温暖。
舅舅站在床前,他的眼神坚定如铁。
没事了,你安全了。
他握住我的手,温度从指尖蔓延。
康复计划被贴在墙上,一行行黑字预示着漫长的痛苦。
但那是向生的痛,不是死亡的枷锁。
窗外阳光照进来,我终于能安心闭上眼睛。
舅舅派来的保镖日夜守在门口,陆承安的脚步声再也无法靠近。
听说他的公司股价暴跌,商业帝国开始出现裂痕。
陆承安的社交账号下,评论区成了公审法庭。
禽兽不如这个词,终于有了最贴切的载体。
乔雨菲被带走时尖叫着,说这一切都是陆承安的主意。
她的精致妆容在泪水中融化,像她虚伪的面具一样崩塌。
陆承安的第一通电话在我清醒的第三天打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定是误会…他的声音颤抖着装无辜。
第二天,他换了哀求:我承认我犯了错,但我是为了儿子……
第三天:我不能没有你,我爱你,一直都爱……
第四天: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你说喜欢蓝色的风信子……
我沉默地听完,然后让护士永久屏蔽了这个号码。
陆承安试图闯入医院,被保安拦下。
他在大厅跪下,哭嚎着说要见我最后一面。
人们拍下视频,上传到网络。
曾经高高在上的商业巨子,如今像条狗一样乞求原谅。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他扭曲的脸,心中毫无波澜。
医生说我的脊椎恢复得比预期好,但左腿可能会永久性轻微跛行。
我已经不在乎了。
能重新站起来,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护士小王悄悄告诉我,陆承安每天都送来鲜花和礼物。
都扔了吧,
我平静地说,或者送给有需要的病人。
我练习站立的那天,舅舅告诉我陆承安的财产已被冻结三分之一。
不够,
我说,我要他倾家荡产。
舅舅笑了: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离婚诉讼书上,我的签名一笔一划都无比清晰。
没有犹豫,没有颤抖。
陆承安的律师送来了和解协议,开出天价赔偿。
我不要和解,
我将文件退回,我要公开审判。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曾打算怎样对待他的妻子。
从住进医院那天起,我开始写日记。
记录每一次痛苦,每一次绝望,每一次被当作物品的屈辱。
这将是呈堂证供,也是我灵魂的出口。
渐渐地,我可以扶着墙走几步了。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是通往自由的阶梯。
舅舅找来的私家侦探带来了证据:乔雨菲和陆承安的秘密往来记录。
原来他们的关系从我结婚前就开始了。
我从未真正拥有过这段婚姻。
陆承安的母亲找到医院,跪在我床前求我原谅她的儿子。
她苍老的脸上满是泪水:他从小被宠坏了,但他不是坏人……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您会原谅想杀死您儿子的人吗
老人颤抖着离开,再没有出现。
舅舅带来了更多消息,陆承安开始甩卖资产,企图转移财产。
别担心,
舅舅说:他逃不掉的。
律师团队日以继夜工作,为我准备最有力的诉讼。
陆承安的最后一条信息通过舅舅转交给我:
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回复了一条:
我只想要你得到应有的惩罚。
7
康复三个月后,我终于能靠轮椅自由活动。
舅舅邀我参加慈善晚宴,这是我出事后首次公开露面。
穿上那件深蓝色礼服,我望着镜中消瘦却坚韧的自己。
灯光璀璨的晚宴厅里,人们投来好奇又同情的目光。
舅舅一直守在我身边,低声介绍着来宾。
正与一位医学界权威交谈时,大厅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陆承安不请自来,西装笔挺却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
他冲向我,动作之快让保安都来不及拦截。
我心脏猛地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轮椅扶手。
他在我面前跪下,全场霎时鸦雀无声。
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错了!
陆承安声泪俱下。
我冷冷地看着他表演,心中毫无波澜。
求你原谅我,回家吧,我愿意做牛做马补偿你。
他的眼泪滴在我的轮椅上,我只觉得恶心。
人群分开,陆子衡被乔雨菲推着走来,孩子脸色苍白,眼中却藏着复杂。
阿姨,求求你原谅爸爸吧。
孩子哭着说,声音却像是被训练过。
乔雨菲装出一副痛苦母亲的模样:你真能见死不救吗这么心狠
全场目光集中在我身上,似乎等着看我如何反应。
我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
各位,允许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丈夫,不过应该很快就是前夫了,因涉嫌故意伤害和非法拘禁正在接受调查。
陆承安脸色霎时惨白。
这位女士,是他的情妇,也是他孩子的生母。
乔雨菲发出一声尖叫,试图辩解却无从开口。
至于这个孩子,我很同情,但他的病与我无关。
我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陆承安冲上前想拉我的手:看,看这些伤疤,都是我学做饭照顾你留下的!
他展示着手上几道烫伤痕迹,像是什么珍贵勋章。
我巧妙地避开,轻轻转动轮椅:陆先生,你的表演很精彩,但我不是观众。请离开。
舅舅招手,几名保安立刻上前。
你不能这样!你忘了我们的誓言吗忘了那些美好时光吗
陆承安挣扎着被拖走。
乔雨菲抱着陆子衡,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你会后悔的!
他们被带走时,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让我忽然感到一阵轻松。
全场寂静片刻,随后爆发出低声议论。
这位女士太有尊严了。
那男人真是个畜生!
那女人更可怕,居然带着孩子来施压!
舅舅轻轻搭上我的肩膀: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微微一笑,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轻啜一口。
这股清冽的味道,像极了新生的滋味。
晚宴继续,我与医学界同仁畅谈新项目。
那天晚上,我在轮椅上挺直腰背,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强大。
8
借助舅舅的资源,我重整旗鼓,着手整理过去的研究成果。
医学领域即将迎来我的回归,这是我唯一能掌控的未来。
陆承安的公司濒临破产,他开始变卖资产。
每天他都会出现在医院或康复中心外。
鲜花、补品、道歉信,甚至雨中罚站。
又是陆先生送来的东西,您要看一眼吗
护士问道。
按老规矩处理。
我头也不抬。
所有东西,原封不动退回,或直接扔掉。
舅舅看到我起草的研究方案,眼睛一亮。
这个思路很独特,我给你安排个发言机会。
国内医学圈最具影响力的年度论坛,我将在那里重回学术舞台。
论坛当天,会场座无虚席。
我被推上讲台,轮椅不再是桎梏,而是战胜命运的勋章。
台下专家们渐渐坐直了身体,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正在阐述关键点时,余光扫到了最后一排的熟悉身影。
陆承安。
在传统治疗失效的情况下,这种细胞再生技术将为患者带来希望。
结束时,全场起立鼓掌。
陆承安呆立在角落,眼神空洞。
论坛后,专家们围上来交流,我沉浸在久违的学术氛围中。
能聊几句吗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过轮椅,对上陆承安的目光。
我能借用您五分钟吗
他对着我的同行们客气地说。
等人群散去,他立刻卑微下来。
我现在才知道你有多优秀,真是瞎了眼。
他声音发抖。
陆承安,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法庭传票。
我直接打断他。
他脸色瞬间变白。
我已经掌握了你和乔雨菲所有犯罪行为的证据链。
证据已经提交给检察院,你很快会收到通知。
求你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钱、房子、公司股份,只要你撤诉。
他哽咽着说。
我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想毁我的命,现在该你尝尝同样的滋味了。
我转动轮椅离开,背后是他的哭喊声,但那已与我无关。
我的未来光明而宽广,而他只配留在黑暗中忏悔。
9
法庭当天,阳光刺眼。
我坐在轮椅上,手指轻敲扶手,心跳平稳如鼓。
陆承安西装笔挺,但眼下的黑眼圈和憔悴的面容出卖了他。
乔雨菲坐在远处,刻意穿着朴素的连衣裙,妆容淡雅,一副弱女子形象。
原告请陈述。
法官的声音响起。
我方律师起身,背脊挺直如标枪,声音铿锵有力:被告陆承安与第三人乔雨菲蓄谋已久,欺诈我的当事人,实施了一系列犯罪行为。
陆承安的律师立即反驳:我方当事人只是一时糊涂,真正的主谋是乔雨菲女士。
乔雨菲猛地站起:陆承安,你不能这样!都是你说——
她的律师赶紧拉住她。
法庭上空气凝固,悬浮着令人窒息的张力。
我看着陆承安眼中闪过的恐慌,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现在如同困兽。
法官大人,我们有充分证据。
律师打开文件夹,证据如利剑出鞘。
伪造的病历记录。
给陈医生和那些记者的转账明细。
私家侦探取证的照片,记录他们密谋的每一步。
更致命的,是乔雨菲的亲口承认。
录音在法庭上回荡:反正她已经没用了,得了精神病还能干什么只要把她的骨髓给了子衡,其他都不重要。
乔雨菲面如死灰,浑身发抖。
陆承安眼中的恐慌蔓延成绝望。
我方律师声音铿锵:被告不仅欺诈我的委托人,还策划了那场『意外』,目的是获取骨髓。
证据如骤雨般落下。
医院内部人员的证词,揭露他们计划对我进行强制手术的恶毒计划。
被告不仅伤害了我的委托人的身体,还试图毁掉她的名誉和尊严。
陆承安终于崩溃,他跪在地上,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婉宁,我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心如止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表演。
为了我们曾经的爱情!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法庭鸦雀无声。
我冷冷道:我的爱情,在你决定把我推下阳台的那一刻,就死了。
他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陆承安,你毁了我的腿,但我拥有自己的未来。
而你,将永远活在悔恨中。
法官敲响法槌:证据确凿,本案将依法追究被告刑事责任。
乔雨菲突然冲向我:你这个贱人!你想毁了所有人!
法警立刻制止了她。
陆承安面色惨白,被带走时还不断回头看我,眼中是我曾以为会让我心软的哀求。
我转动轮椅,背对着他们离开。
离开法庭那刻,阳光洒在我脸上,温暖而明亮。
舅舅在门外等我:结束了。
不,
我微笑,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轮椅滑过长廊,身后是陆承安和乔雨菲的哭喊声。
那声音越来越远,如同我曾经的噩梦,终将消散在风中。
10
庭审结束的那一刻,整个法庭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而我,只感到一阵虚无的平静。
走出法庭大门,一场意料之外的闹剧在走廊上演。
陆承安狼狈地扯着乔雨菲的手臂,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像个疯子。
贱人!毒妇!都是你害的!他咆哮着,眼睛布满血丝。
乔雨菲尖锐的指甲在他脸上留下四道血痕,歇斯底里地反击。
陆承安,你不配做人!我只是太爱子衡了!
爱你知道什么是爱你只是想控制我!
他们撕扯着,倒在长椅上,像两条互相啃咬的疯狗。
曾经衣冠楚楚的精英男人,如今衣领敞开,头发凌乱。
昔日光鲜亮丽的白富美,此刻妆容糊花,像个街头泼妇。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感到一丝讽刺的快意,又转瞬被空洞所取代。
闪光灯在我眼前闪烁,记者们如饥似渴地捕捉着这场丑陋闹剧。
我转身欲走,却被一个声音拉住了脚步。
妈妈,求你救救我爸爸……
陆子衡苍白的小脸上挂着泪水,眼神里充满恐惧与祈求。
我心头一震,蹲下身与他平视。
首先,我不是你妈,我希望你能明白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道理。
我轻声说着,几乎要伸手去擦他的眼泪。
但我的手停在半空,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他不是我的孩子,从来就不是。
法官宣布由社会福利机构临时监护陆子衡,进行后续安置。
孩子被社工带走时,回头望了我一眼,那眼神如刀,刺入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几乎动摇了立场。
但理智告诉我,这是正确的选择。
舅舅走到我身边,递来一杯温水,你确定不要监护权
我确定。
我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我并不想养一条毒蛇在我身边。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联系我的律师。
我要匿名设立一个医疗信托基金,专门用于陆子衡的治疗费用。
律师有些惊讶,但很快明白了我的意图。
这是你对他作为一个生命的尊重,我理解。
不,这只是我作为一个医者的本能。
我纠正道。
夜深了,手机不断震动。
新闻推送显示,陆承安和乔雨菲因涉嫌故意伤害罪、非法拘禁罪被正式批捕。
陈医生的医师执照被吊销,面临刑事处罚。
短短一天,所有人都得到了应有的结局。
我关掉手机,站在阳台上深深呼吸。
11
判决前夕,铃声响起。
陌生号码,我竟接通了。
婉宁。
声音嘶哑得难以辨认。
陆承安。
脊背上愈合的伤痕隐隐作痛。
你怎么——
买通了看守,他打断我,就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我没挂断,手指却悬在红色按钮上方。
不需要你原谅,也不求你怜悯。
我只想问你,婉宁,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爱过我
这问题像刀,刺入我最柔软的伤口。
记忆闪回:他送我玫瑰,雨中接吻,余生请多指教。
恍惚中,似乎听见高处玻璃碎裂,感受到失重的恐惧。
爱过。
电话那头传来抽气声。
但在我坠落的那一刻,连同我的脊椎一起,摔碎了。
长久的沉默。
我明白了。
他终于开口,谢谢你的诚实。
我挂断,拉黑,删除。
三天后,舅舅推门而入。
陆承安死了。
我的手停顿一秒,继续训练。
畏罪自杀,死在了看守所里。
需要我陪你去——
我打断了他。
不,我不会去他的葬礼。
对我而言,陆承安在那个阳台边就已经死去。
当晚,梦见自己站在高楼边缘,陆承安在身后。
梦中我说:你推不动我了。
然后我飞起来,他坠落。
惊醒,脸上是解脱的泪痕。
镜中的我,眼神清澈坚定,不再有恐惧。
物理治疗师惊讶我恢复得如此之快。
那不只是身体康复,更是灵魂重生。
陆承安的母亲通过律师请我出席葬礼。
我将信折成飞机,从窗口放飞。
看它乘风远去,消失在天际。
报纸上有他的讣告,我直接翻过那页。
世界少了一个陆承安,我的世界终于完整。
12
一年后,春暖花开。
我的身体康复了大半,从轮椅到拐杖,从拐杖到独自行走。
脊椎处的伤痕提醒着过往,但我已能挺直腰背,看向远方。
康复师说我的恢复速度超出预期。
医学院教授引用我的案例,称之为奇迹。
那不是奇迹,是我咬牙忍痛,一遍遍站起来的结果。
舅舅帮我联系了导师,我重返医学研究领域。
婉宁,这是我们最新的干细胞再生项目,你愿意加入吗
那一刻,久违的热血在血管中奔涌。
三个月后,论文发表在国际顶级期刊。
六个月后,我主导的治疗方案获得初步临床成功。
新闻偶尔报道乔雨菲,十五年有期徒刑,上诉被驳回。
她在狱中依然宣称自己只是太爱孩子。
讽刺的是,她永远失去了见陆子衡的权利。
陆子衡的病情时好时坏,每季度我会收到匿名情况报告。
我只是默默归档,从不回应。
那个孩子与我已无关,但我为他设立的医疗基金仍在运作。
这是我能给予的最后一丝人道。
医学峰会上,聚光灯下的我侃侃而谈。
会后,一位年轻医生递给我咖啡,眼中的欣赏不言而喻。
许医生,我一直钦佩你的研究,还有你的经历……
我接过咖啡,心闪过警惕。
曾几何时,陆承安也是这样走进我的生活。
谢谢,但我现在更享受独处。爱情太复杂,我更喜欢能掌控的人生。
回到酒店,我拉开窗帘,让阳光洒满全身。
我拿出那份关于陆承安葬礼的最后报告。
没有太多人参加,除了几个不得不去的亲戚。
我本以为会有悲伤或解脱,但什么都没有。
只是平静地将报告撕成了碎片。
过去就像这些碎片,再也拼不回完整。
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夕阳下闪烁着金色光芒。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胸腔的扩张与收缩。
这是属于我自己的呼吸,不再被任何人控制。
我删除了所有关于过去的提醒和备忘。
舅舅问我要不要参加下周的家庭聚会。
我回复:一定到。
办公桌上,新研究计划已列好。
未来五年、十年,我都知道自己要走向何方。
后遗症会在阴雨天提醒我曾经的伤痛,但它不再决定我的未来。
我走向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
眼神坚定,嘴角微扬,脊背挺直。
这是一个经历过地狱却完整走出的灵魂。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属,不再为别人的梦想而活。
我是许婉宁,一个拥有伤痕却依然选择拥抱阳光的女人。
命运曾将我推下悬崖,但我学会了在坠落中张开自己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