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流穿过我的身体麻痹我的意识,这是我对世界最后的感知。
别担心了老爷
,医生都说了这个治疗百分百分成功的。
这是我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娇弱,谄媚,恶心。
我缓缓睁开眼,阳光透过玻璃,将整个房间照的通亮。
柔软的床是我第一个触感,周围看上去很富有,消失的那段记忆里,让我忘记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床的旁边有两人,一位鬓角斑白,穿着正式,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另一位站在椅子旁,看上去像个阔太太,可能她本身就是。
那老人见我睁开眼,立马站起拉着我的手,假惺惺道:墨儿,你终于醒了,我们可担心坏你了。
旁边那人附和道:我家老爷,最近一直守在身旁,就怕哪天醒了,也好有个人陪着,安心些。
安心,安的什么坏心肠,装什么好人,呸。
我揉揉头,感觉浑身昏沉沉的,一切都好陌生。
老人道:怎么那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我知道眼前这人一看就不是鼠辈,但现在总得弄清楚些什么。
我问道:你们是谁
只见二人眉间露出一丝笑意。
老人道:我是你大伯啊,怎么把我给忘了。在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这就忘了。
婴儿时期的事谁记得,看来说来说去就这一件事能提。
我摇摇头。
那人继续道:墨儿,你出了场车祸,忘记了所有事情。不过,没关系,有大伯在,别害怕,乖。
有你们在我才害怕。我看了看旁边想着那位估计是他的妾室。
我默不作声。
大伯见状,道:那墨儿,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叫我们啊。
我点点头,再次闭上眼睛。
从目前来看,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告诉我谁也别信,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很快,我苏醒的消息传到各大家族耳朵里。这几天接待了不少宾客,无一例外,都是为了面子和利益。
过了几日,宾客少了许多,我又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除了每日要见到那难缠的大伯外,其余时间
都是自由的。
我走遍房间的每个角落,只有透露出两个字陌生。在这期间我时常听大伯说起关于我的事:他说我爸爸最近离世,我受不了打击,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才导致失忆。医生说可能永远都恢复不了记忆。
可那又如何,只是记忆消失了,又不是我生活痕迹消失了,我想知道的,谁也瞒不住。
至于我的妈妈,他们都一致闭口不谈。
那日,我见到一位特殊的人,她很漂亮,眼睛是她最漂亮的地方,忽闪忽闪的狐狸眼搭配眼角下的泪痣格外好看。
她递给我一个本子,外面是普通的灰色,没有任何图案,她告诉这是一份见面礼,未来在我自己手中,作何选择,由我而定。临走时,她说她叫阮宁,若以后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她,一个本子一个愿望,用完,那这段交易就结束了。
我问她我需要付出什么,她说:有人替你给我了。
这几天我一直闷在房间里快要发芽了,想着出去感受一下阳光浴。
回来照旧从我的书柜里拿出一本书看看。今天我的书柜多出一本。它的封面像是有人用蜡笔画上的,是三个手拉手的背影画面,看上去好甜蜜,幸福。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打开它,里面写满了字,像是一个人不同时期写的。
5月2日
晴
今天,是爸爸第一次送我生日礼物,我准备用它记录我的成长,我要和妈妈一起分享。
5月4日多云
今天,我又吃了好多东西,可是爸爸还是老样子,对我爱搭不理,不过没关系,爸爸肯定是太忙了。
5月5日
晴
妈妈,你知道吗今天我被老师表扬了,我好开心啊,妈妈要是你在就好了。
5月6日
阴
妈妈,今天有个小朋友说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说爸爸在外面有个新的阿姨,他不要我了,妈妈我好想你。
5月7日雨
妈妈,外面下雨了,听说,你最喜欢在雨天看书了。
……
一切都是那么的孤独。我知道那是我的字迹,我的日记。
不久宁家老太太八十大寿,邀请各大家族前去祝贺。实则,是想挑选未来的儿媳妇。来者皆为利。
各家小姐打扮的花枝招展,身为白家唯一的女儿的我,也被邀约而来。
名利场总是想让人想要逃离,我借着醉酒为由跑到外面透口气。
好久不见。耳后传来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
我闻声回头,借着路灯,一位五官清冷的男人站在那里,似笑非笑
。
我礼貌的回应道:你好。就要逃离。
他拦住我的去路道:你不好奇我是谁
好奇归好奇,保命最重要。
我回道:暂时不太好奇。
他说:如果我和你爸爸,有关系呢。
爸爸这个词在我耳边回荡,让我想起那篇日日记。一个从未做过称职父亲之人,又何必知晓。
我回道:请放我离开。
那人将手放下,在我耳边轻声道:你就不好奇你的母亲。
母亲,在我出生时,就离世之人。在我想要了解她时,却只能通过别人之口。
我偏头,刚好对上他那冷的可以杀人的眼神。,妥妥的冷血动物。
他说:我们换个地方约谈,四日后,下午二点国际饭店见。
说完他便离开了。虽然不知道未来怎么样,但至少现在去一下,是最好的选择。
四日后,下午二点。
白小姐,真是准时。他看了看手表道。
我不想说那么多废话,直接奔入主题,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不慌不忙倒了杯水,递到我的面前,依旧笑脸相迎,道:别急,白小姐,我和你说个故事。
他说:从前,有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可
那个女人没什么势力,那个男人的家族嫌弃她,不让她过门。可那女人傻啊,被他三言二语就骗了,他把她养在外面,告诉他一定会娶她,她就傻傻的相信了,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一直等着他。可等来的,却是他与别的女人婚期,她疯了,她想寻短见。可老天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她给她肚里留了个孩子,她心软了,她想生下这个孩子,独自抚养。没想到,没过几年安生日子,那个男人又找上门来,他跪在门前,企图乞求原谅。那个女人被他伤透了心,不会原谅他了,可他长跪不起,最终那个女人心软了。你知道他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吗
我被这莫名其妙的故事弄的一头雾水,懒得理睬。
他继续说道:他说,她很快就会死了,她腹中的孩子到时候交你抚养,娶你过门。
我一惊
他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么多,他一定想暗示我什么。
他说:你知道结局吗那个男人改不了他花心的毛病,很快,又遇新欢,抛妻弃子。那个女人郁郁而终。
我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水。
他问道: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我大概猜到了是父亲。我没有回应。
他透过我的眼神,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继续说:那个男人是我们的父亲,而那两个女人分别是我们的妈妈。
我听到这里有些颤抖,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只记得我曾在日记写到。
爸爸带回一个陌生的阿姨,还有一个大朋友,
是个男孩。可没过几日
,他们就离开了。
我紧紧的握住杯子。
他达到他的目的,继续道:我想要你和我合作,我要这个家一半的股份。
我强装镇定,问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他站起来将手撑在桌子上,道:因为这是对你最有利的选择,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他走到我的身边弯腰道:哦,对了还有,外面有两个人一直盯着你,没猜错的话,是你大伯的人吧。随后在桌子上放下一张名片。
我看向窗外,有两个乔庄成路人的样子,正在对面的面馆里,吃着面。
这一天的信息量太过巨大,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我要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要好好的分析一番。
现在我有二种选择:第一,按照大伯的意思去做,等他达到目的后,就会想方设法的让我死。
第二,和他合作,或许有活下去的可能。
我攥紧手中的名片,怕被人抢了去,这是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
看来我还得继续调查,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晚饭期间,大伯装作与平时无异。
轻声细语的问道:墨儿,最近可交些朋友。
看来这个慌不能撒,我假笑回应道:交了几个好友。
大伯似乎有些满意,道:交朋友大伯不反对,但别交些不三不四之人,对自己没好处。
哼,不三不四之人不就在我眼前吗,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回道:嗯,知道了。
大伯露出微笑,觉得一切还在自己掌控之中,殊不知猎物早已做好逃跑的准备,反过来成为捕食者。
喂,是季冰吗我照着名片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人,声音还是那么熟悉:想清楚了。
嗯。
我们签个合同吧,至少我们留给对方一个把柄。
好,合作愉快。
我挂完电话,长舒一口气,打开电脑,一切还在继续,输赢未定,你确定你能拿走遗产吗
我的身体大好,董事会的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大伯为了将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今日,将带我前往董事会。
这个股份是白总的不错,但你别忘了白总可是有个私生子。一个嘲笑的声音从董事会传来。
大伯与他们据理力争,有本事去把他找出来啊,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没找出来之前凭什么说他死了,你个无耻之徒,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
吵的我真是头疼
,一群狗为了利益,咬架真是好玩。
突然董事会大门打开,一位帅气阴郁的男子坐在轮椅上,被缓缓推来。
众人见状停下声音。
据我日记中记载:今天家里出现一位奇怪的人,轮椅取代了他的双腿。爸爸第一次为别人做事,他慢慢的推着轮椅,走入房间。
今天那个奇怪的叔叔,被爸爸带走了,他坐在轮椅上一动也不动。听他们说,这个叔叔救了我爸爸的命
,爸爸才会对他那么好。爸爸,什么时候才能看看我。
季冰告诉我,从前爸爸有个得力助手,不过是坐在轮椅上的。估计他就是哪位助手。
他朝我的这个方向看了看,眼神是柔和的,像夏天的晚霞。
一人向前走到他跟前,带有挑衅的意味道:哟,什么风把林特助给吹来了。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快给林特助倒杯水。哦,对,林特助不爱喝水,爱喝咖啡,还是白总现磨的。
林特助不慌不忙的回道:既然白总不在,那就有劳张总给我倒一杯咖啡了。
那人气急败坏,手指着林特助道:你。
身后那人用手紧握住张总的手。张总被疼的要叫出来。
林特助道:好啦。那人放手,张总捂着手指滚到一边。
林特助有条不紊道:今天我来这里是有一件事要说。
大伯低声下气谄媚道:林特助有什么指示
林特助懒得理睬继续道:白总在走之前立下一份遗嘱。
大伯一听眼珠子直流转起来,定有想到什么不好的法子。
还没等大伯开口,旁边一人等不及道:那林特助还不快拿出来。
林特助笑着回应道:本是想拿的,可想不起来放在哪里,容我再想几日,今日就先到这。
话完,林特助就被推走了。大伯压制住内心的气愤,带着我落荒而逃。
你们说这林特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管他呢,重点是那份遗嘱。
你们说真有一份遗嘱,他会写谁的名字啊
谁知道呢
那我猜那养在外面的私生子。你们想啊,这私生子弄的人尽皆知,难道不写他的名字
怕不是都给他了吧,哈哈哈哈。
离董事会越来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一路上大伯没有说话,车上的气压很低。
到了家中,我没敢多说话,就跑上楼躲起来。
此时,逃离是最好的选择,接下来该实行计划了。
想要扳倒他就要拿到他害那个男人的证据。季冰道。
我问:你想怎么做
季冰:那个男人生前在slme医院治疗过。
我在心里嘀咕道:我们家投资的医院。
季冰:想个办法找到诊疗室的位置,剩下的是交给我,我一定把证据带出来。
我回道:嗯。
季冰: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我思索半天,觉得适合的办法莫过于此了。
我将季冰约出,计划进行中。
在没多少人行驶的路段。
我一咬牙,一狠心。将车子故意撞上护栏,在失去意识之前,我本能的向外发出出求救。可我忘了,无人能救我。
季冰看向车内,站在我的旁边打电话给大伯,道:她出事了,你们一分钱也没有。
大伯在电话那头焦急的喊着,呵斥着:狗杂种,你敢打我们白家的主意,我让你有去无回。
季冰冷笑道:现在你们还是担心担心白墨儿的情况。
很快大伯赶来,将我送进医院。季冰在我身上装了定位,目的是为了找出,白家的秘密治疗室。
等我再次醒来,大伯一改往日的伪装,露出魔爪,站在窗边,余光撇向我这里。
什么时候的事大伯冷冷的问。
我故作弱小道:大伯,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伯语气有些愤怒道:我问你,什么时候和他见面的。
我:大伯,我知道错了。
大伯大笑道:错,你何错之有,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沉重,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
。
我可不想这么快死了。看来定位器还是被发现了,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我回道:大伯,你忘了,我也是白家的血脉,我们流着一样的血。
大伯一气之下,摔门而出。
之后的日子,我被关进幽暗的房间,通讯设施全部被收走。除了每日送餐食,再无见过其他人。
我就这样昏睡不知多少天。
那一日,我的世界终于有了光。可光太亮,我闭上了眼睛。
等再次醒来,周围都是白色,看来是医院。我得救了。我露出久违的笑容,计划没有停止,谁也不是赢家。
我做好了笔录,离开警局。看见站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季冰。
他朝我看来。
我冷笑道:怎么我没死你很惊讶。
季冰依旧露出他那标准的笑容:我的好妹妹,这是说的哪的话,我这不是关心你,来接你去吃饭吗
我懒得理会,但肚子确实饿了。
饭后,我们各回各家,利益至上的世界里,谁都别想苟活。
我带着本子来到地址上所写的位置,它是一个老式样貌的照相馆,里面有一位新人正在拍照,他们幸福甜蜜美满,脸上的笑容,融化了一切。
我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一切何时结束。
阮宁问道:想好了。
嗯。
好,想要什么
我想见见林特助。
阮宁看着手中的本子笑道:没想到,转来转去,还是回到最初人的手中。
我不理解这句话什么意思,但我知道林特助消失了,想要更多的东西,我必须要找到他。而且,每次见到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也是这世间唯一的温柔。
这段日子里,为了生活,我在照相馆帮衬着,阮宁很好,她让我喊她阿姨,可我觉着这么漂亮的人,更适合喊姐姐。
这天,我帮忙布景。阮宁手中拿着资料,告诉我已经找到了。
我接过资料,狂奔医院。看到他满身伤痕,一处刀割,一处鞭打。他到底受了多少苦,我竟有些心疼。
他看着我,温柔笑道:吓到你了吧。
我摇摇头,努力平复心情,将资料递给他
道:这些是公司做假账的证据,林特助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他只是笑了笑,翻了翻,道:没有了。
他看向我,眼里含着泪水,像是见到许久未见的亲人一样。
我问道:那遗嘱呢
他回答:被我烧了,留下它也没什么用。
我继续追问道:那内容呢。
他回道:没看。
我没有离开,明明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可我竟不想走,我想留下来,感受世间仅有的一丝温存。
后来,林特助被警察抓回去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大伯也被判了刑。一切好像都尘埃落定,但我还忘了一件事,见一人。
还是老地方,还是同一个人,只是这次请客的是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坐在椅子上,笑道:好久不见。
季冰回道:怎么是对财产分割不满意
我回道:自然不是。
季冰:只是单纯吃饭
果然,他还是会将情绪藏匿。
我回道:你先尝尝还是不是原来的味。
他拿起筷子,尝了尝,道:一样的大厨,一样的口味。
我问道:那本日记,是你放回去的。
季冰道:为何这样说
我回道:大伯心思缜密,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下,他恨不得把我的房子翻个底朝天,把所有一切都抹去,这么一个小小的失误,他可做不到。除非,有人故意为之,但对他人来说有什么好处呢,除了你,我想不到任何人。
季冰依旧没有回答。
我继续说:你想借刀杀人,真是一出好计策。可是你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将公司的犯罪证据,摔在桌子上,道:这份遗产谁也别想得到。
离去。乌云散开,太阳普照大地,一切都是新的开始。那段过往,想不起来,也罢。记忆里估计也没几个好事。
可我没有看向身后,不知道那人看着资料正在大笑。季冰不想要什么财产,只想要白家亡。
我回到照相馆,阮宁托着腮看着我,道:要不要屈身一下,留在照相馆帮我。
我们相视一笑。
某日,阳光洒进窗台,我和阮宁翻看着过往,照片留下的回忆总是美好的。幸福驱使下,人们拿起相机,定格瞬间,愿过往悲伤消散,未来一切向阳开。
我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两个熟悉之人,他们和我长的很像。
我偏头问道:姐姐,这是谁呀。
阮摸摸我的头,回道:一个故人。
一个和我长的很像的故人。
我猜测这大概就是妈妈吧,她真好看,比我想象中的都美。旁边这个小男孩的眼神,有些许熟悉,像林特助。
我不想知道一切,我想抓住此刻短暂的幸福。
我趴在姐姐的腿上问道:姐姐,今晚我们吃什么
阮宁回道:小鸡炖蘑菇。
其实,在见林特助的那晚,我还问了件事情。
我:你为什么要杀爸爸。
林特助:他该死,但还没等到我出手,他就死了,真是可惜啊。
我: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救他
林特助道:因为我要他死在我的手中。
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有你,你不能陷入危险的旋涡。
我知道他没说出话,应该和我有关系,我有些哽咽,道:这么做值得吗
林特助回道:哪有那么多权益平衡,墨儿,你要快乐。
改头换面之苦,只为报一仇。爸爸杀了妈妈,而舅舅要杀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