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铜诡面
黄铜吊灯在法租界杜邦拍卖行的穹顶摇晃,将满室浮光揉碎在苏绣屏风上。陆九霄叼着牙签跷腿坐在第三排,青灰道袍下露出半截磨破的布鞋,左手盘着两枚包浆核桃咔嗒作响。
接下来这件拍品——商周青铜饕餮面!拍卖师掀开红绸的刹那,陆九霄的核桃突然裂开一道细纹。他眯起眼,看见鎏金托盘上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正渗出缕缕黑气,在西洋水晶灯下蜿蜒如活物。
起拍价五千大洋!
六千!前排戴圆框眼镜的少女猛然举手,月白学生装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三圈朱砂手串。她身侧穿条纹西装的洋人医生慌忙拽她衣角:明月,这够买下半条霞飞路的医疗器械了!
八千。东侧包厢传来生硬的中文。陆九霄瞥见竹帘后跪坐的玄色和服男子,腰间太刀柄上菊纹在阴影中泛着血光。那人身后立着个侏儒,枯瘦手指正从陶罐里抓出蜈蚣往嘴里塞。
拍卖厅突然涌入十余名短打汉子,为首者脸上刀疤横贯鼻梁:青帮出价一万!话音未落,日本侏儒喉间发出蛙鸣般的怪笑,袖中蹿出条赤链蛇缠住刀疤脸的脖颈。
无量天尊。陆九霄吐掉牙签,黄符纸从指缝激射而出。符纸在半空燃起幽蓝火焰,赤链蛇瞬间僵直落地。喧闹的大厅突然寂静,所有人保持着争斗的姿势动弹不得,连水晶灯摇曳的流苏都凝在半空。
苏明月杏眼圆睁,发现唯有自己能活动。她转身看见道士晃着酒葫芦走近展台,道袍上补丁拼成的八卦图随步伐明灭不定。小姑娘家的《太乙神数》练到第三重了陆九霄指尖拂过青铜面具上凸起的獠牙,可惜镇不住这玩意。
面具突然剧烈震颤,苏明月腕间朱砂串应声崩断。黑雾从青铜饕餮口中喷涌而出,在穹顶聚成三丈高的鬼面。陆九霄道袍鼓荡,咬破食指在虚空画出敕令: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咒文未毕,苏明月抓起拍卖槌砸向面具:封建迷信!青铜应声裂开缝隙,黑雾幻化的鬼王虚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陆九霄踉跄后退,看着裂纹中渗出的暗红血渍苦笑:龙虎山镇魔印,到底让哪个王八蛋磨掉了
第二章
黑雾惊变
鬼王虚影在黑雾中膨胀,拍卖行的穹顶咔嚓裂开蛛网状缝隙。水晶灯轰然坠落,陆九霄拽着苏明月衣领滚到红木展台下,玻璃碎片在道袍上划出十几道口子。
你干什么!苏明月挣扎着掏出钢笔扎向道士手腕,这肯定是光学把戏——
钢笔尖在距皮肤半寸处骤然弯曲。陆九霄两指夹着皱巴巴的黄符拍在她额头:苏大小姐,你家《太乙神数》是体育老师教的连阴煞显形都看不出来
黑雾里探出森白骨爪,将逃跑的拍卖师当胸贯穿。血珠悬浮在空中,凝成诡异的倒莲花状。苏明月的反驳卡在喉咙里,她看见医生导师被三条蜈蚣钻进耳洞,眼球瞬间爆成两团血雾。
临、兵、斗、者——陆九霄剑指抹过眉心,道袍八卦阵亮起金光。符纸刚飞出手就被黑雾吞噬,他啧了一声摸向腰间酒葫芦:这玩意得加钱。
东侧包厢传来尺八的凄厉长音。日本侏儒踩着宾客头颅跃到半空,陶罐里涌出无数白鳞小蛇啃噬黑雾。和服男子太刀出鞘,刀身密布的梵文将鬼王虚影暂时逼退三丈。
玄阳商会办案!他甩出五芒星符纸封住大门,闲杂人等......话未说完,青帮刀疤脸掏出柯尔特手枪连射,子弹穿过符纸打在他脚边:小日本装神弄鬼!
陆九霄趁机拽着苏明月溜向侧门。少女突然痛呼,掌心被青铜碎片划出寸长伤口。诡异的是,渗出的血珠竟逆流回伤口,在皮肤表面凝结成微型鬼面图案。
麻烦了。道士盯着她掌心倒吸凉气,鬼王烙印......
整座拍卖行突然剧烈震颤。黑雾凝成实体,露出覆盖着青铜鳞片的巨大身躯。鬼王空洞的眼窝扫视全场,在掠过苏明月时突然定格。陆九霄猛地将她推进货架后:别看它眼睛!
货架轰然倒塌,露出后方藏着的地下室入口。两人滚下楼梯时,苏明月看见自己掌心的鬼面印记正泛着幽幽绿光。地下室里堆满贴着封条的樟木箱,最中央的玻璃柜中,一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剑突然开始共鸣震颤。
龙虎山斩魔剑陆九霄眼睛一亮,随即垮下脸,怎么断成三截了......
楼上传来建筑物坍塌的轰鸣。鬼王啸叫声中混着日语咒文与密集枪响,偶尔还有符咒爆裂的金光从门缝透入。苏明月突然按住道士解封条的手:你刚才说加钱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陆九霄掰开玻璃柜,超度游魂二十大洋,镇压厉鬼八十,对付这种级别的......他忽然噤声,斩魔剑残柄上刻着太乙二字,与苏明月手串珠子的纹路一模一样。
少女掌心的鬼面印记突然发烫。地下室的电灯忽明忽暗,映得两人惊疑不定的面孔半明半暗。
第三章
锈剑鸣魂
地下室的电灯啪地炸裂,陆九霄指尖燃起的符火将两人影子投在斑驳砖墙上。苏明月盯着玻璃柜里的断剑,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锈迹间闪烁的,分明是和她掌心鬼面印记同样的幽绿色。
你们苏家祖传的《太乙神数》,陆九霄用桃木剑撬开柜锁,是不是缺了最后三页
铜锁落地的脆响中,苏明月恍惚看见祖父临终前烧毁的绢帛。她下意识摸向学生装内袋,那里藏着半页残卷,边缘焦黑处正好是鬼王二字。
当心!道士突然将她扑倒。头顶砖墙轰然破裂,三只鬼卒探出骷髅手臂,指骨上还挂着法国巡捕房的制服碎片。陆九霄甩出五枚铜钱,在空中排成北斗阵型,却听叮叮几声全被弹开。
物理攻击无效苏明月抓起半截钢管捅进鬼卒眼眶,黑血溅在脸上竟嘶嘶作响。陆九霄道袍一展将她兜头罩住,酒葫芦里雄黄酒泼出,在空气中燃起一道火墙。
阴气化实的玩意得用......他的话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淹没。地面倾斜四十五度,露出密室后方被震裂的壁画。残存色彩描绘着道袍染血的修士将青铜剑刺入鬼王眉心,而跪在阵眼处的女子——竟戴着苏明月的珍珠发卡!
鬼卒的骨爪已穿透火墙。陆九霄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断剑上,锈迹剥落的瞬间,苏明月腕间残留的朱砂珠突然悬浮。三截断剑嗡鸣着拼合,将最先扑来的鬼卒当头劈成两半。
拿着!陆九霄把剑柄塞给她,这玩意认你们苏家血脉!
青铜剑入手刹那,明月看见幻觉:穿西式礼服的男人用手术刀划开自己手腕,血珠在显微镜下变成游动的鬼脸。她本能地旋身斩击,剑风扫过之处,鬼卒纷纷爆裂成黑雾。
漂亮!陆九霄趁机甩出墨斗线,沾血的金线在空中结成天罗地网。他踏着禹步念咒时,道袍下摆露出半张当票,上面质押阳寿的字样一闪而逝。
某只鬼卒残骸中突然响起机械齿轮声。明月用剑尖挑开碎骨,发现臂骨内侧刻着Krupp-1931的钢印。正要细看,整条手臂被符火焚毁,陆九霄踹开通风管道:先撤!日本人用炼金术改造过这些玩意!
管道里弥漫着腐臭味。爬行中明月发现墙壁渗出黏液,摸到亮处才看清是无数虫卵。身后传来侏儒阴森的笑声:陆道长,商会出三百根金条买那个女孩......
回应他的是陆九霄反手掷出的断剑。铜锈剥落的剑身刺入虫卵堆,爆开的汁液竟组成德文警告。明月突然读懂其中实验体第七号的字样,一阵眩晕中,掌心鬼面印记灼烧般剧痛。
通风口尽头的光亮处,等候多时的刀疤脸举起毛瑟枪。子弹擦着明月耳际飞过时,她清晰看见弹头上刻着微型符咒。
青帮什么时候开始用开光子弹了陆九霄拽着她坠入下方水道。浑浊污水里,几具浮尸手腕全戴着玄阳商会的铜镯。
明月呛水浮起时,发现陆九霄正用身体替她挡住顺流而下的碎玻璃。道士苍白脸上仍挂着玩世不恭的笑:这下欠我的可不止大洋了......
远处传来汽笛声。一艘挂着英国国旗的货轮正在五百米外的码头卸货,工人们搬运的木箱里,隐约传出青铜器碰撞的声响。
第四章
幽灵货轮
黄浦江的污水灌进苏明月领口时,她恍惚看见母亲站在货轮甲板上。那艘英国货轮翡翠号吃水线深得反常,船身随着某种规律微微震颤,像是装载着会呼吸的货物。
抓紧!陆九霄拽着她攀上锚链。湿透的学生装贴在身上,明月发现道士刻意避开视线,转而盯着自己珍珠发卡的眼神活像见了鬼。
锈蚀的铁锚孔洞里有东西在反光。明月伸手一掏,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半枚发卡,和她头上戴的一模一样。发卡断裂处沾着黑褐色物质,她作为医学院学生的本能立刻判断:这是超过五年的陈旧血迹。
货轮突然鸣笛。两人翻过栏杆时,明月看见船长室窗户映出个穿呢子大衣的背影,正在翻看一本皮质日志。陆九霄摸出罗盘,指针却疯狂旋转,最后指向底舱方向。
阴气重得能腌咸菜了。他皱眉撕下道袍一角,缠住明月流血的手掌,苏小姐,你母亲是不是......
底舱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明月刚要追问,舷梯拐角转出两个持枪水手。她本能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术刀,却见陆九霄弹出两枚铜钱。铜钱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嵌入扳机后方卡榫。
英制李-恩菲尔德步枪,明月压低声音,保险装置在......
知道,左边那个旋钮。陆九霄指尖又夹住三张黄符,你学西医的怎么懂这个
我父亲的书房有本《各国军械图解》。明月突然僵住,父亲锁在保险柜里的那本书,扉页钢笔字写着赠苏婉如,而母亲失踪后,所有带她签名的物品都消失了。
底舱门锁挂着德国克虏伯工厂的标牌。陆九霄用发卡撬锁时,明月注意到锁芯周围刻着细密的茅山镇煞符。更诡异的是,符咒纹路里还嵌着微型齿轮,随着锁舌转动发出咔嗒声。
缚灵箱,道士咬牙扯开变形的舱门,德国佬总喜欢给道术装发条。
腐臭味扑面而来。二十余个包铜木箱整齐码放,每个都贴着中英双文封条。最近的那个箱子裂了条缝,明月借着舱壁灯看清内容物——青铜爵,器身缠绕着头发丝细的红线,在阴影中微微蠕动。
别碰!陆九霄拽回她伸出的手。英国船长的日志摊开在箱盖上,最新记录写着:7月16日,上海码头接收12件,其中3件异常,移交玄阳商会处理。
角落突然传来液体滴落声。明月转身看见个穿船员制服的人影吊在管道上,尸体右手握着的银十字架正插在自己左胸。更骇人的是,尸体裸露的皮肤布满鱼鳞状凸起,每片鳞下都有东西在蠕动。
阴蛊噬心。陆九霄用桃木剑挑开尸体的领巾,露出颈侧烙印——青帮的船锚标记上叠着日本菊花纹,有意思,三方联手玩火......
明月突然冲向最里侧的箱子。直觉告诉她,那里有比尸体更重要的东西。果然,在标记异常品-7的箱子里,她找到本泛黄的相册。翻开第一页,穿旗袍的母亲站在龙虎山石坊前,身旁戴圆框眼镜的男人赫然是年轻时的父亲,而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分明是半截符纸。
相册最后一页被撕去大半,残存照片角落显示这是某个实验室。明月突然头痛欲裂,幻觉中浮现出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青铜面具碎片。她踉跄后退时撞倒木箱,某个铜爵滚落,器内暗红色液体在地面汇成诡异图案——与她掌心鬼面印记分毫不差。
陆九霄突然捂住她嘴巴。甲板上传来日语和英语的争吵声,其间夹杂着青帮特有的黑话切口。明月透过箱缝看见,日本侏儒正将陶罐里的蜈蚣倒进英国船长端着的红酒杯。
......交易提前,明晚子时在十六铺码头。船长用生硬的中文说着,突然掏枪打碎舷窗,至于那个女孩,死活不论。
碎玻璃溅落声中,明月发现陆九霄脸色惨白。他盯着相册里某张照片——龙虎山祭坛上,当代天师手持的法器,正是那柄断成三截的斩魔剑。照片日期显示:丙寅年六月初六。
货轮突然剧烈倾斜。所有木箱同时发出叩击声,仿佛里面的青铜器都活了过来。明月被甩向舱壁时,怀中断剑突然发烫,剑柄上太乙二字迸发金光,在她眼前投射出母亲模糊的虚影。
快走!陆九霄拽着她冲向应急通道。身后传来木箱爆裂的声响,某种多足生物爬行的窸窣声紧追不舍。明月在颠簸中看见,道士后颈有道陈年伤疤,形状酷似龙虎山天师印。
货轮汽笛凄厉长鸣。两人跳入江水的瞬间,明月清晰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说:别相信你父亲......
第五章
雨夜实验室
十六铺码头的探照灯刺破雨幕,将苏明月藏身的货箱影子拉长成狰狞鬼爪。她抹去脸上雨水,发现掌心鬼面印记正在发烫——那些蜿蜒的纹路此刻清晰组成丙寅年六月初六的字样,与货轮照片日期完全一致。
你父亲实验室在哪陆九霄突然发问。道士蓑衣下露出半截桃木剑,剑穗上铜钱沾雨便泛起青烟。远处汽笛声中,日本浪人正将贴满符咒的木箱搬上舢板。
明月指向法租界方向的手指突然僵住。医学院解剖楼顶层的禁区,父亲总在月圆之夜独自前往的地方,窗户曾透出过与鬼王黑雾同样的幽绿色光芒。
跟着罗盘走。陆九霄递来一个生锈的青铜罗盘,指针却在她接过的瞬间疯狂旋转,最终直指她胸口。底座太乙测阴的刻痕边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码头突然枪声大作。青帮众人从仓库冲出,子弹穿透雨帘却在日本浪人面前悬停——每颗弹头都嵌着微型八卦镜。英国船长趁机抛出银十字架,落地化作光牢困住三个搬运工。明月倒吸凉气:那些工人皮肤下分明有蜈蚣形状的凸起在游走。
陆九霄拽着她钻入下水道。污水没过膝盖时,明月发现墙壁刻满德文公式,间杂着道门镇煞符。最骇人的是某个分岔路口,五具穿白大褂的尸骨被铜链捆成阵法,胸骨全部呈放射性裂痕。
你父亲的杰作。陆九霄用断剑挑起尸骨颈牌,圣玛丽医院,1930年......
明月胃部绞痛。那是母亲失踪前任职的教会医院!记忆碎片突然闪回:父亲书桌抽屉里,染血的医院工牌用油纸包了三层。
下水道尽头连通医学院锅炉房。攀上通风管时,明月腕间残留的朱砂珠突然发热,在铁皮上烙出丙寅二字。陆九霄见状瞳孔骤缩,道袍袖口无风自动。
解剖楼电梯齿轮咬合声在雨夜格外刺耳。明月用发卡撬开顶楼铁门,福尔马林气味中混着诡异的檀香。三十平方米的实验室内,七个玻璃罐沿墙排列,每个都浸泡着鬼王身体部位——最中央的罐子里,青面獠牙的头颅赫然是拍卖行青铜面具的放大版!
苏教授好雅兴。陆九霄用剑尖挑开工作台抽屉,里面装满画着太乙神数符咒的手术刀。明月颤抖着翻开实验日志,最新一页写着:七月十五引明月之血激活鬼王颅,可破龙虎山镇魔印。
窗外闪电照亮墙上照片。父亲与英国船长握手合影,背景是货轮底舱那些缚灵箱。更可怕的是显微镜下的载玻片——她掌心血样显示的细胞结构,竟与鬼王残肢切片完全吻合。
原来如此。陆九霄突然扯开衣领,后颈天师印疤痕在雷光中泛金,丙寅年六月初六,当代天师用你母亲的血......
爆炸声震碎玻璃罐。鬼王头颅滚落地面,空洞眼窝锁定明月。她怀中断剑突然飞起,与头颅相撞迸发的气浪掀翻整个实验室。在无数文件纷飞中,明月看见张产科病历:母亲分娩当夜,窗外悬着血月。
data-fanqie-type=pay_tag>
陆九霄咬破手指在断剑上画符,血迹却被雨水冲散。明月抓起手术刀划开自己手掌,鲜血顺着剑身纹路流淌,竟自动补全了残缺的符咒。剑芒暴涨瞬间,她清晰看见道士眼中闪过的痛楚——那不是对鬼王的恐惧,而是对某种背叛的愤怒。
鬼王头颅突然裂开,爬出无数白鳞蜈蚣。陆九霄掷出铜钱阵却被弹开,关键时刻明月抓起父亲实验台上的紫外线灯。光束照到蜈蚣的刹那,它们全部僵直落地——那些生物体内流淌的,居然是闪着荧光的合成血液!
德国人的生物符咒技术。明月恍然大悟,用手术刀挑开蜈蚣腹部,看这些齿轮,它们在执行预设程序......
话音未落,实验室暗门洞开。穿白大褂的父亲持枪而立,枪口却对准了陆九霄:果然是你这个叛徒。他白大褂内露出半截道袍,腰间挂着与明月如出一辙的太乙罗盘。
窗外雨幕中,日本侏儒正踩着蜈蚣组成的阶梯逼近。父亲扣下扳机的瞬间,明月鬼使神差地挥动断剑——子弹在空中拐弯,击碎了最后一个玻璃罐。浸泡其中的鬼王右手突然飞起,牢牢掐住了父亲咽喉。
第六章
道袍西医
鬼王右手掐着苏父咽喉将他提离地面,指缝间渗出黑血。苏明月瞪大眼睛——父亲白大褂被扯开后,露出的内衬竟是龙虎山戒律堂独有的青莲纹道袍,袖口金线绣着执法二字。
陆九霄!她转头嘶喊,却见道士僵在原地。雨水顺着陆九霄惨白的脸滑落,他后颈的天师印疤痕正在渗血,金色血珠滴在实验室地板上竟腐蚀出七星图案。
鬼王右手突然发出机械运转的咔嗒声。指关节裂开,伸出三把微型手术刀,刀锋上刻着德文编号。苏父双脚乱蹬间踢翻工作台,怀表滑落到明月脚边。表盖弹开的刹那,她看见母亲照片背面血字:七星灯灭,血月当空。
明月...躲开!父亲突然从喉间挤出这句话,同时扯开道袍前襟——他胸口纹着与鬼王印记完全相反的八卦阵。鬼王右手顿时冒起青烟,但手术刀已划开苏父锁骨,黑血喷溅在显微镜上,载玻片里的细胞样本立刻变异成游动的蛊虫。
日本侏儒撞碎窗户闯入,陶罐中飞出数十只机械蜻蜓。陆九霄终于动了,断剑劈开雨幕斩落大半虫群,但仍有几只扑到鬼王右手上。金属碰撞声中,那只手突然膨胀变形,指尖弹出的钢丝将苏父吊上房梁。
爸!明月抓起紫外线灯照向鬼手。光束中浮现出精密齿轮结构,她瞬间明白过来:这不是鬼王本体,是德国人仿造的机械傀儡!
但用真的鬼王残肢做核心。陆九霄甩出墨斗线缠住苏父腰部,你爹胸口那个反八卦,是龙虎山叛徒的标记。
玻璃碎片突然悬浮而起,组成一道屏障挡住他们。苏父在钢丝束缚下艰难转头,对明月露出惨笑:你母亲...用太乙神数...改了你的命格...话音未落,鬼手突然拧转一百八十度,将手术刀刺向他眼球。
明月腕间残存的朱砂珠轰然炸裂。血雾中她本能地结印,实验室所有金属器械震颤共鸣——这正是《太乙神数》缺失页记载的御金诀。鬼手动作一滞,苏父趁机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手术刀上。
丙寅年六月初六!陆九霄突然厉喝,断剑脱手飞出。剑身穿过血雾,竟与明月操控的手术刀组成剑阵。鬼手被绞碎的瞬间,机械外壳剥落,露出里面干枯的真手,中指戴着一枚明月无比熟悉的珍珠戒指——母亲失踪当天戴的那枚。
侏儒怪叫着扑向珍珠戒指。陆九霄掷出酒葫芦,雄黄酒在空气中燃起符火,却见侏儒后背裂开,伸出布满吸盘的章鱼触手拍灭火墙。明月趁机救下父亲,触手却卷走了鬼王真手。
那是...你母亲...苏父咳着血抓住明月手腕,她把自己...炼成了封印...
暴雨冲刷着实验室满地狼藉。陆九霄拾起断剑,发现剑脊上浮现出新的铭文:太乙封魔,血嗣承之。明月扳过父亲的脸,发现他瞳孔正在扩散——那不是将死之人的浑浊,而是道门典籍记载的魂锁症状。
英国人在十六铺码头...有炼金阵...苏父声音突然变成女声,明月...别相信...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明月翻开他眼皮,惊见虹膜上浮动着微型符咒,与货轮船员尸体上的如出一辙。
远处传来哨声。陆九霄突然拽着她跳窗而出,下一秒实验室被炸成火球。火光中可见侏儒站在对面楼顶,鬼王真手已接驳在他断腕处。更可怕的是,他脖颈后也浮现出天师印疤痕,只是颜色漆黑如墨。
明月背着父亲在巷弄间狂奔,雨水冲开他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注射痕迹。她突然想起医学院的异常病例——去年有六个病人同样位置出现溃烂,主治医师正是她的西医导师。
陆九霄!她喘着气指向父亲伤口,这是纳粹研发的神经毒素,配方基于...话到嘴边突然卡住,因为配方就刊登在她上个月收到的德国医学期刊上,而订阅人写的是母亲的名字。
道士在雨中回头,天师印疤痕已经完全变成金色。他嘴唇蠕动吐出几个字,却被雷鸣吞没。明月通过口型辨认出他说的是:你母亲还活着。
第七章
期刊密码
雨水在德国医学期刊封面上蜿蜒成奇特的轨迹。苏明月用镊子夹着棉球,将碘酒轻轻涂在期刊边缘——这是父亲教她的显影方法。泛黄的纸页上渐渐浮现出铅笔字迹:吴淞口灯塔,月圆时地下三层。
笔迹娟秀中带着特有的棱角,明月手指微微发抖。这是母亲的笔迹,那个在她十二岁生日后就消失的女人,居然在德国医学期刊上留下讯息。
你爹中的是七星锁魂术。陆九霄的声音从诊所里间传来。明月转头,看见道士正用银针挑开父亲眼皮,针尖粘起一丝金黑交织的黏液。龙虎山的封魂手法掺了西洋炼金术,他举起银针对着灯光,得找到七盏本命灯才能解。
明月合上期刊。诊所药柜玻璃映出她苍白的脸,额角还沾着实验室爆炸时的煤灰。窗外雨停了,月光透过圣玛丽医院的霓虹招牌,在地板上投下血红色的光影。
陆道长。她突然开口,你后颈的疤痕也在发光。
道士猛地拉高衣领,但已经晚了——月光照在那天师印疤痕上,竟浮现出细密的德文编号。诊所里间的父亲突然剧烈抽搐,喉咙里挤出非男非女的尖啸:丙寅年...七星灯...叛徒!
玻璃药柜轰然炸裂。明月扑倒父亲的同时,看见窗外掠过机械蜻蜓的阴影。陆九霄甩出铜钱击碎窗玻璃,月光直射进来,他后颈的德文编号清晰可见:K-1931-7。
电磁干扰...明月突然抓起诊所的蓄电池,将两根导线缠在桃木剑上。剑身刻的符咒通电后亮起蓝光,窗外顿时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三只机械蜻蜓冒着火花坠落,腹腔裂开露出微型胶片。
陆九霄用断剑挑起胶片对着月光。模糊画面显示某个地下实验室,穿白大褂的女人被锁在灌满液体的玻璃舱里——她左手无名指戴着珍珠戒指,右手正以特定频率敲击摩斯密码。
母亲还活着...明月夺过胶片时,父亲突然抓住她手腕。老人瞳孔扩散的眼睛里,竟流下一行血泪。他僵直的手指在女儿掌心划出三个字:别救我。
诊所后巷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陆九霄掀开地板暗门:青帮的铜尸阵。明月背起父亲钻入地道,在黑暗中被什么东西绊倒。摸出手电筒一照,竟是六具呈北斗阵型排列的干尸,每具心口都插着半截七星灯。
去年失踪的六个病人...明月颤抖着照亮干尸胸牌。最年轻的那具尸体手腕上,还戴着与她同款的学生手表。陆九霄突然捂住她的嘴——地道尽头传来铁器刮擦声,间杂着日语计数。
玄阳商会的式神搬运队。道士压低声音,他们在转移七星灯。
父亲在明月背上突然挣扎起来,枯瘦的手指拼命指向地道某处。月光从缝隙漏进来,照亮墙上涂鸦:一艘帆船简笔画下写着婉如号1931。明月浑身一震,这是母亲常哼的童谣里的船名。
地道出口竟通向黄浦江畔的废弃船坞。百米外的吴淞口灯塔矗立在血月下,旋转的光束每隔七秒扫过水面。明月数着心跳,发现光束规律与母亲敲击的摩斯密码完全一致。
不对劲。陆九霄盯着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突然指向明月胸口,灯塔里有什么在召唤你...
话音未落,江面炸起数米高的水柱。日本侏儒站在浮出水面的潜艇舱口,鬼王右手已与他肩膀完全融合。更骇人的是,他身后站着个穿白大褂的高挑女子,月光下她的左手无名指闪着珍珠光泽。
母亲!明月的呼喊被汽笛吞没。潜艇再次下潜的漩涡中,灯塔底层突然亮起七盏绿灯,排列形状与父亲胸口的反八卦纹身一模一样。
陆九霄的断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他按住后颈疤痕,金色血液从指缝渗出:明月,你母亲可能是自愿被......
江面浮起大量泡胀的尸体,全都穿着龙虎山道袍。他们的天师印疤痕处,插着细如发丝的七星灯残柄。
第八章
七盏绿灯
吴淞口灯塔的旋转光束第七次扫过水面时,苏明月看清了江底沉尸道袍上的细节。那些道袍心口处都用金线绣着戒律二字,与父亲隐藏的道袍纹饰一模一样。最年轻的那具尸体腰间还挂着太乙罗盘,玻璃罩已经碎裂,但指针仍固执地指向灯塔方向。
龙虎山戒律堂全员。陆九霄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后颈的德文编号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与灯塔底层七盏绿灯的闪烁频率逐渐同步。丙寅年六月初六,戒律堂七位长老奉命处决叛徒......
明月突然抓住道士手腕。父亲在她背上发出的呓语,竟与陆九霄的话完全重合:......结果七盏本命灯全灭。老人枯瘦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锁骨下的伤口,挖出块带着电路板的诡异芯片。
灯塔大门无声滑开。明月嗅到熟悉的福尔马林气味,混着龙虎山特有的降真香。她摸出诊所顺来的手术刀,刀锋在旋转绿光下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德文公式——那些微分方程式里竟夹杂着道门符咒。
电磁干扰增强十倍。明月将手术刀横在蓄电池两极之间,刀身顿时笼罩在蓝白色电弧中。陆九霄刚要阻止,却见刀尖划过之处,空中浮现出半透明的金色符咒,将扑来的机械蜈蚣尽数绞碎。
《太乙神数》加富兰克林定理道士难得露出惊讶神色。明月没答话,她正盯着螺旋楼梯扶手上刻的孩童身高记录——最新一道刻痕标注着1931.7.15
明月,那天她因高烧昏迷三天,醒来后母亲就不见了。
地下二层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明月将父亲安顿在配电箱后,透过观察窗看见七个灌满绿色液体的玻璃舱。前六个舱里漂浮着穿道袍的老者,他们的天师印疤痕处插着输液管,暗红血液正被抽入顶部的七星灯。第七个舱里——
母亲!明月的手术刀当啷落地。舱中女人闻声转头,珍珠戒指在液体中微微发亮。她疯狂敲击舱壁的节奏,正是明月五岁时母亲教的童谣拍子。可当明月扑到舱前,却看见她右手袖管空空荡荡——那截断腕处缠绕着与鬼王右手同样的黑雾。
陆九霄突然按住她肩膀。道士的断剑指向舱体基座,那里刻着中德双语的警告:第七试验体·太乙血脉。明月这才发现,母亲颈部以下已经半透明化,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与鬼王黑雾同源的幽绿物质。
不是真人。陆九霄剑尖挑起控制台上的日志,你母亲把自己炼成了封印容器,这里面是......
日本侏儒的怪笑从通风管传来。六个玻璃舱同时开启,漂浮的老道们睁开发白的眼睛。他们天师印处连接的输液管突然反抽,七星灯里的血液倒流回体内。明月这才惊觉,那些血液里游动着与父亲伤口里同样的机械蛊虫。
快走......母亲的口型在舱液中模糊不清。明月却突然读懂她左手敲击的密码——那是小时候母女俩发明的暗号,意思是戒指有诈。
陆九霄的断剑突然脱手飞出,将扑来的第一个僵尸长老钉在墙上。长老道袍撕裂,露出胸口的反八卦纹身——与父亲身上的一模一样。明月捡起手术刀刺入他天师印,爆出的不是血而是齿轮与电线。
机械傀儡她闪身避开喷溅的润滑油。陆九霄却脸色惨白:不,是活人改造......
地下三层突然灯光大亮。七个玻璃舱的基座展开,露出下方巨大的炼金阵。阵眼处站着穿白大褂的高挑女子,她摘下口罩的瞬间,明月几乎窒息——那张脸与母亲分毫不差,只是左眼装着机械义眼,瞳孔是标准的德国灰。
乖女儿。女人开口却是纯正的柏林口音,你父亲没告诉你吗丙寅年那晚,你母亲自愿把太乙血脉分给我们......
陆九霄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后颈的德文编号完全显现:K-1931-7·龙虎山戒律堂基因样本。道士的瞳孔在痛苦中变成淡金色,与墙上实验日志第七页的照片如出一辙——年轻版的陆九霄被锁在手术台上,头顶悬着七星灯。
机械母亲按下控制钮。真正苏母所在的玻璃舱开始注水,珍珠戒指在激流中脱落,露出下面融合的鬼王组织。明月发疯似的扑向控制台,却被电流屏障弹开。绝望中她扯开衣领——父亲昏迷前塞给她的那块电路板,此刻正与炼金阵产生共鸣。
陆九霄!她将电路板抛向道士,接住这个记忆核心!
道士凌空抓住电路板的刹那,整个灯塔剧烈震颤。他后颈疤痕迸射金光,与明月掌心鬼面印记的青光在空中交织,竟组成完整的龙虎山天师印。七个僵尸长老同时跪倒,他们胸口的反八卦纹身开始自燃。
机械母亲冷笑着掀开地板暗门。下方水牢里,真正的苏父被铁链锁在中央,而浸泡他半身的液体——正是从母亲玻璃舱引流下来的幽绿物质。
游戏时间到。机械音回荡在灯塔内部,让爸爸妈妈团聚吧。
第九章
血色倒影
灯塔旋转的绿光扫过玻璃窗,映出陆九霄与苏明月重叠的侧脸。明月的瞳孔骤然收缩——倒影中两人的眉眼轮廓如同兄妹,尤其是蹙眉时眉间那道浅痕,与她童年照片上的分毫不差。
七号实验体......机械母亲的德语发音在空旷的灯塔内回荡。她机械义眼投射出全息影像:1931年青岛实验室,穿白大褂的德国人正将某种幽绿色液体注入年轻版陆九霄的后颈。用太乙血脉培养的活体法器,保质期十年。
明月掌心的鬼面印记突然灼烧般剧痛。她低头看见印记边缘浮现出七个光点,排列形状与父亲胸口的反八卦完全吻合。水牢中的苏父突然抬头,锁链哗啦作响中,他嘶哑着喊出一个坐标:东经121.49,北纬31.24——玄阴脉眼!
陆九霄手中的电路板迸出电火花。他后颈的德文编号K-1931-7开始逐个字母亮起红光,每亮一个,道士就颤抖得更加厉害。当最后一个7字亮起时,他猛地撕开道袍前襟——心脏位置的皮肤下,精密齿轮与血肉诡异共生,正中央嵌着枚缩小的七星灯。
丙寅年六月初六。陆九霄的声音突然变成双重音调,混着机械摩擦声,你母亲剖开自己丹田,把太乙金丹一分为二......
机械母亲突然掀开脸皮。人皮面具下是张日耳曼男性的脸,左眼装着同样的机械义眼。他用流利中文打断道:错,是七份。我们只需要纯正太乙血脉做引子,批量生产......
全息影像切换成培养舱画面。七个灌满绿色液体的舱体里,漂浮着不同年龄段的苏婉如。明月认出最左侧那个正在敲击摩斯密码的,正是玻璃舱里的母亲本体。
爸!明月突然朝水牢扔出通电的手术刀。苏父凌空咬住刀柄,反手将电流导入锁链。幽绿液体沸腾的瞬间,他胸口反八卦纹身亮起血光,竟暂时压制了体内躁动的蛊虫。
太乙御金,起!老人暴喝一声,整座灯塔的金属结构开始共鸣。陆九霄趁机将电路板拍在控制台上,所有监控屏幕同时闪现雪花噪点。某个隐蔽角落的镜头短暂亮起,画面里幼年明月被绑在龙虎山祭坛上,头顶血月正在成形。
机械纳粹军官的冷笑突然变成惨叫。明月转头看见母亲的本体不知何时挣脱了玻璃舱,空荡的右袖管缠住军官脖颈。更惊人的是,那截断腕处新生的鬼王右手,此刻竟呈现出半机械半灵体的诡异状态。
走!陆九霄拽起明月冲向螺旋楼梯。身后传来苏父念咒声与金属断裂的轰鸣。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明月回头望见母亲的本体将珍珠戒指弹向自己,而父亲正用身体挡住射向女儿的钢针。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三人跌跌撞撞冲进码头仓库区,陆九霄突然跪地咳出金色液体。明月扯开他残破的道袍,倒吸一口凉气——那些机械纹路已蔓延到心口,七星灯里的火光正在急速暗淡。
人形法器......道士苦笑着按住她想要探查的手,保质期十年,今年正好......
仓库铁门被巨力撞开。日本侏儒站在雨中,鬼王右手与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融合。他咧到耳根的嘴里吐出的却是机械母亲的声音:月圆之夜,玄阴脉眼需要童男童女各七人......
陆九霄突然将明月推向货堆后方,自己迎向侏儒。两道身影碰撞的刹那,道士后颈迸发刺目金光。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亮,明月看见珍珠戒指内侧刻着极小的字:灯在井下。
一枚锈迹斑斑的井盖在她脚边震动。明月掀开井盖的瞬间,侏儒突然发出高频啸叫。所有机械蛊虫同时转向她,却在接近戒指时纷纷坠地。井下的水光映出墙上涂鸦——七个提灯的小人围着一口井,画风与她儿时在母亲日记里见过的如出一辙。
明月!陆九霄的呼喊混着金属撕裂声。她转头看见道士胸口被鬼王右手贯穿,但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着金光的能量流。更骇人的是,侏儒融合的鬼王右手正在这金光中逐渐剥离。
暴雨中,明月恍惚听见母亲的声音:跳下去,趁七星灯还亮着......
她纵身跃入井中的刹那,陆九霄胸口的七星灯突然离体飞出,七点金光在空中组成完整的太乙封魔阵。而井底等待她的,是浸泡在幽绿水中的七盏青铜灯,灯芯全都由珍珠雕成。
第十章
七星灯魂
井水冰凉刺骨,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变得温暖。苏明月下沉了三米才触底,借着珍珠戒指的微光,看见七盏青铜灯静静躺在铺满鹅卵石的井底,排列形状与父亲胸口的反八卦完全吻合。
最近的那盏灯底座刻着甲骨文。明月指尖刚触到锈蚀的文字,眼前就闪过三千年前的画面:披兽皮的巫祝将青铜面具沉入井中,水面倒映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脸。戒指突然发烫,灯芯的珍珠咔地裂开,露出一卷用鱼胶密封的绢帛。
太乙封魔,血嗣承之......绢帛上的字迹是母亲的,可当明月展开后半段,露出的却是她自己的笔迹。更诡异的是,这明显是未来写就的文字:陆九霄乃我半魂所化,丙寅年六月初六,需以七星灯逆转......
井水突然剧烈震荡。上方传来陆九霄痛苦的嘶吼,金色光流渗入水中,竟凝成DNA双螺旋结构。明月瞪大眼睛——这与她在父亲实验室显微镜下看到的鬼王细胞完全一致,只是颜色相反。
第二盏灯自动亮起。这次是篆书刻的警告:灯灭则魔醒。明月触碰灯芯时,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百年前的龙虎山巅,穿道袍的自己将斩魔剑刺入鬼王眉心,而道侣陆九霄——竟与现在的道士有着同样的眉眼——正用身体挡住鬼王临死反扑。
原来如此......明月颤抖着摸向井壁。那些她以为是青苔的痕迹,在金光照射下显露出未来日期1932.7.15的刻痕。旁边简陋的炭笔画里,自己手持的斩魔剑完整无缺,剑身太乙二字清晰可见。
第三盏灯的珍珠自动脱落。明月接住的瞬间,珍珠化为母亲虚影:明月,七星灯是骗局!真正的封印在你......虚影突然扭曲,变成机械母亲的脸:乖女儿,你母亲自愿把魂魄分存七处,就为今天......
井口传来爆炸声。明月抓起所有珍珠塞进衣袋,奋力向上游去。刚探出头,就看见陆九霄被七个穿道袍的机械人按在地上。道士胸口完全机械化,七星灯的光芒只剩针尖大小。
太乙血脉果然能激活古井!机械纳粹军官站在井边,鬼王右手已经接驳在他肩膀上。他掀开左胸装甲,露出里面跳动的人工心脏——每根血管都连接着微型七星灯。看,我用你母亲的太乙金丹做了永动机。
明月突然注意到军官后颈——那里本该是机械接口的位置,却有个与陆九霄一模一样的天师印疤痕,只是颜色漆黑如墨。七个机械道士同时撕开道袍,胸口全都嵌着缩小版七星灯。
玄阴脉眼就在十六铺码头地下。军官的机械右手插入井壁,整口古井开始渗出黑血,月圆之夜,十四具太乙血脉的祭品......
陆九霄突然暴起。他扯下自己心口的七星灯砸向军官,灯芯的金光与井水接触瞬间,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军官黑色天师印里游动着无数缩小版的鬼王,而每个鬼王的眉心都有太乙二字。
明月,接住!陆九霄将断剑抛来。剑身划过机械道士时,明月看清那些机械实际是生长在人体内的鬼王组织。她接住断剑的刹那,七颗珍珠从衣袋飞出,在空中组成完整的天师印。
军官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鬼王右手突然暴长抓向明月,却被珍珠天师印挡住。陆九霄趁机扑来,用身体挡下这一击。道士在明月怀中迅速机械化,最后的话语混着齿轮摩擦声:七星灯...不是法器...是七个...活人......
明月这才惊觉,七盏青铜灯的底座都刻着人名和生辰——全是龙虎山戒律堂长老。而最老的那盏灯侧面,赫然刻着陆九霄·丙寅年六月初六。
军官的狂笑突然中断。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见自己的人工心脏被一截锈迹斑斑的青铜剑刺穿——剑柄握在井底爬出的苏父手中。老人浑身湿透,白大褂下露出戒律堂道袍,心口的反八卦正与明月掌心的鬼面印记共鸣。
太乙封魔......苏父的声音突然变成年轻女声,......需断情绝爱。明月认出这是母亲借父亲之口在说话。更骇人的是,父亲右手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与鬼王右手相同的青铜鳞片。
军官的身体开始崩解。他疯狂大笑着扯开所有装甲,露出胸腔里浸泡在绿色液体中的——母亲的本体头颅。那颗头睁开眼睛,对明月说了最后一句话:找到真正的井......
随着军官躯体爆炸,整个井区开始塌陷。明月拖着半机械化的陆九霄逃向码头,身后传来苏父混合着男女双声的吟诵。她回头最后一眼,看见父亲站在冲天绿光中,右手的青铜鳞片正逐渐覆盖全身。
口袋里的断剑突然发烫。明月掏出来时,发现剑身上的太乙二字正在吸收珍珠天师印的金光。而远处黄浦江面上,十四艘挂着各国旗帜的船只正悄然向十六铺码头集结。
第十一章
青铜密约
国际教堂的彩绘玻璃将月光滤成血红色。苏明月拖着半机械化的陆九霄穿过忏悔室,身后大理石圣母像的眼眶里渗出绿色黏液。道士胸口的齿轮转动声越来越慢,每走三步就咳出金色机油状液体。
左转......第三块墓砖......陆九霄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裸露的机械心脏上方,浮现出龙虎山戒律堂的立体投影,丙寅年......我在场......
明月数到第三块刻着德文的墓砖,用力踩下。地板无声滑开,露出盘旋向下的青铜阶梯。每级台阶都刻着奇怪的符号,在月光照射下组成连贯的警告——左侧中文太乙禁地,中间德文实验重地,右侧日文玄阴脉眼。
阶梯尽头弥漫着腐臭味。明月借着珍珠戒指的光亮,看见井口直径七米的青铜井盖上铸着三国军官握手浮雕。盖中央的锁孔形状诡异,像是由七把不同钥匙同时开启。
用......血......陆九霄的机械手指突然抓住她手腕。明月这才发现道士右臂已完全变成青铜材质,皮肤上浮现出与父亲变异前相同的鳞片纹路。
血珠滴入锁孔的瞬间,整口古井发出龙吟般的震颤。井盖旋转着打开,露出下方幽绿的井水。明月扒着井沿向下看,水面映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母亲完整的虚影,穿着实验室白大褂,右手完好无损。
明月,看井底。虚影指向深处。水面突然变得透明,明月看见井底沉着青铜鼎,鼎身缠绕着头发丝细的红线。那些红线在水流中组成三国文字交替闪现:魔神肢解计划不死军团协议玄阴脉眼开发案。
陆九霄突然剧烈抽搐。他机械化的半边脸浮现出不属于他的表情,用德语嘶吼着某个坐标。明月按住他唯一尚有体温的左胸,触到一块凸起——皮肤下埋着微型胶片。
帮我......道士的瞳孔开始扩散。明月用手术刀划开那处皮肤,取出的胶片上显示着龙虎山祭坛:当代天师正将一卷竹简交给德国军官,而军官左胸口袋露出的怀表,正是机械纳粹军官身上那个。
记忆......回来了......陆九霄的声线突然变得年轻,他们抽走我......七情......做成人形法器......话音未落,他的左眼突然流出鲜血,虹膜上浮现出七星图案。
明月掌心的鬼面印记突然灼烧般剧痛。她低头看见皮肤下隐约有青铜色在蔓延,与父亲变异前如出一辙。井水中的母亲虚影急促拍打水面:快把珍珠扔进来!
七颗珍珠入水的刹那,井底青铜鼎的红线突然全部崩断。鼎盖开启,浮上来的是半截青铜剑身——与明月手中的断剑正好能拼合。更骇人的是,剑身上太乙二字此刻完整显现,竟是用无数微小的骷髅头镶嵌而成。
魔神被分尸封印......母亲虚影的声音开始失真,鬼王只是它的右手......玄阴脉眼里藏着......
教堂上方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明月抬头看见彩绘玻璃映出无数人影,至少十四种不同制式的军靴踏过玫瑰花窗。陆九霄用最后的力气将她推向井口:子时......快到了......
道士完全青铜化的右手插入自己胸膛,扯出那盏奄奄一息的七星灯。灯芯爆发的金光中,明月看见他残存的人形轮廓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古老符文组成的灵体。
借寿十年......换你一夜......陆九霄的声音越来越远,月圆之时......斩魔剑必须......
脚步声已到忏悔室外。明月咬牙抱起青铜剑身跳入古井。下坠过程中,她看见井壁刻满历代太乙传人的画像——最后空缺的位置,赫然等着她的脸。
井水冰冷刺骨却无法下沉。明月挣扎间发现自己在上升,原来整口井正在被某种力量倒转。破水而出的瞬间,她站在十六铺码头中央,十四艘各国军舰的探照灯同时打来。
怀中的断剑与青铜剑身突然自动拼合。完整斩魔剑的剑脊上,所有骷髅头的眼窝同时亮起绿光。明月低头看向自己掌心——鬼面印记已经变成青铜实质,正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
远处传来苏父混合着男女声的吟诵。码头地面裂开巨大缝隙,幽绿光芒中,一只由青铜齿轮与血肉组成的巨手正破土而出。每根手指都戴着不同国家的戒指,掌心睁开的竖瞳里,映着明月变异中的脸。
月轮升至中天,完美倒映在竖瞳中央。十四国军官同时举起佩剑,剑尖所指处,明月看见数万具贴着符咒的棺材正从军舰货舱缓缓推出......
第十二章
月圆之瞳
十四道探照灯光束在明月身上交汇。斩魔剑完全体的重量令她单膝跪地,剑脊骷髅的眼窝绿光与掌心青铜鳞片产生共鸣。鬼王巨手的竖瞳猛然扩张,瞳孔里映出的不是她现在的模样——而是一尊通体青铜的人像,胸口嵌着七颗珍珠组成的北斗。
容器......斩魔剑上的骷髅突然开口,下颌骨咔咔作响,太乙血脉...本就是...魔神的牢笼......
明月试图松手,却发现青铜鳞片已与剑柄融合。第一具棺材轰然开启,穿明末辽东铁骑盔甲的尸兵爬出,腐烂的面甲下钻出机械蜈蚣。随后是清军、太平军、北洋军......不同时代的尸体接连苏醒,额头上全贴着写有玄阴二字的符咒。
三百年一轮回。剑灵的声音直接在她脑中回荡,初代太乙将魔神分尸封印,每代血脉最纯者都要成为新容器......骷髅眼窝射出绿光,在明月眼前展开幻象:历代太乙传人最终都化为青铜像,而其中竟有母亲年轻时的面容。
鬼王巨手突然拍向码头。明月本能举剑格挡,碰撞的刹那,掌心青铜鳞片如活物般蔓延至小臂。更可怕的是,那些鳞片所到之处,皮肤下浮现出与井底青铜鼎相同的多国文字。
明月......
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震。半透明的陆九霄残魂站在月光下,胸口七星灯虚影忽明忽暗。道士指向自己完全青铜化的右臂——那里正在缓慢恢复血肉之躯。
你母亲...分离魂魄...就为打破轮回......陆九霄的残魂被尸兵冲锋的阴风吹得飘摇不定,魔神需要...完整的太乙血脉......
十四国军官开始齐声诵念。明月听出其中混杂着龙虎山咒语、德文炼金口诀和日本阴阳术。鬼王巨手的血肉部分逐渐剥落,露出里面青铜与机械共生的真相——那根本不是鬼王,而是被炼制成兵器的魔神右手!
斩魔剑突然自主行动,带着明月冲向鬼王。剑尖刺入竖瞳的瞬间,她看见瞳仁里藏着微型实验室:七个培养舱中的母亲克隆体正在融合,而本体头颅的嘴巴一张一合,重复着井中井三个字。
选择吧。剑灵的声音突然冷酷,成为容器永世封印,或者......剑柄裂开,露出里面幽绿的太乙金丹,吞下它,成为新魔神。
尸兵军团已形成包围圈。最近的那个北洋军尸兵突然扯下面具——竟是完全青铜化的苏父!老人僵硬的右手握着母亲那枚珍珠戒指,机械性地重复:血脉...中断......
陆九霄残魂突然扑向斩魔剑。道士最后的人性碎片在剑脊上灼烧出焦痕:明月...看天上!
血月边缘开始出现黑色蚀痕。明月猛然醒悟——这才是母亲计划的真正目的!月食时分魔神力量最弱,而七星灯、斩魔剑、太乙血脉都是幌子,真正要封印的是......
玄阴脉眼本身!她喊出声的同时,掌心青铜鳞片突然逆流回鬼面印记。剑灵发出惨叫,剑身上的骷髅头一个接一个爆裂。
鬼王巨手疯狂拍打地面。十四国军官的诵念变成惊叫,他们脚下的炼金阵正在反转——每道符文都变成《太乙神数》的禁咒。明月趁机冲向最近的那口井,正是军官爆炸前说的井中井。
井水映出完整月食。当黑影完全覆盖血月的刹那,明月将斩魔剑倒插入井。水面下的母亲本体睁开眼睛,与七个克隆体同时念咒:太乙封魔......
世界突然静止。明月发现自己站在纯白空间里,面前是尚未变异时的陆九霄。道士微笑着指向她身后——那里展现着如果选择牺牲自己,战后世界将如何发展:租界恢复平静,父亲在医学院教书,所有超自然存在都被遗忘......包括她存在的痕迹。
时间到了。陆九霄的身影开始消散,最后一页《太乙神数》......
现实如玻璃般碎裂。明月发现自己悬在井口上方,斩魔剑已经完全青铜化。井下传来母亲七个声音的合诵:......需断情绝爱!
鬼王巨手突然抓住她的脚踝。明月在坠落中看见,自己掌心的鬼面印记正将青铜鳞片反向传染给魔神肢体。而井底等待她的,是旋转着的太乙金丹与七盏重新点燃的青铜灯......
第十三章
金丹轮回
下坠持续了仿佛三百年。苏明月看见井壁上闪过历代太乙传人的临终记忆——他们全都在青铜化的最后时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最年轻的影像正是母亲,她在完全变成青铜像前,用手术刀在井壁刻下谎言二字。
太乙金丹旋转着逼近。明月发现那根本不是丹丸,而是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表面布满与斩魔剑相同的骷髅纹路。七盏青铜灯突然移动位置,组成勺状将她困在中央。
吞下它,你就能改写规则。剑灵的声音从心脏内部传出,否则永远困在......
陆九霄的残魂撞破井水俯冲而下。完全透明的双臂抱住明月,道士最后的人性碎片在她耳边化作三个字:看井壁。
金丹光芒照亮了先前看不见的刻痕。那些被青苔覆盖的甲骨文记载着完全不同的历史——初代太乙传人并非斩杀魔神,而是与被称为魔神的上古守护者结合,诞下血脉后裔。所谓封印,实为每三百年一次的力量传承。
道门......篡改......陆九霄的残魂开始消散。明月伸手想抓住他,却捞起一串气泡。气泡里浮现道士生前的记忆碎片:龙虎山藏经阁秘卷记载,太乙血脉觉醒者能操控时间。
七个母亲克隆体突然融合成完整形态。她虚影握住明月持剑的手,将斩魔剑刺向自己心脏:明月,记住医院产房......
剑尖接触心脏的刹那,明月回到出生时的场景。母亲难产大出血时,窗外悬着的不是血月而是日全食。接生医生白大褂下露出道袍,而产床下藏着七盏青铜灯。最骇人的是,婴儿脐带血正被导入某个德国制造的机械装置。
他们......抽取你的......母亲的声音在记忆里回荡,太乙血脉......本质是......
井水突然沸腾。明月发现自己的青铜化右臂正在褪色,而与之接触的魔神肢体反而开始僵硬。斩魔剑上的骷髅一个接一个脱落,露出底下真正的铭文:太乙非封,血脉承之。
十四国军官的诵经声变成惨叫。明月透过井水看见,码头上的尸兵军团正在攻击他们的创造者。每个尸兵额头玄阴符咒都反转成了太乙,而鬼王巨手的青铜鳞片已蔓延到肘部。
现在!七个母亲的声音合而为一。明月将太乙金丹按向自己心口,却在最后关头改变轨迹,把它拍入井壁刻着的谎言二字中央。
金丹碎裂的瞬间,整口古井变成透明。明月看见地下纵横交错的玄阴脉网络——它们根本不是自然形成,而是由无数青铜人像的指尖相连构成。最近的那尊人像面容清晰可辨,正是完全青铜化的陆九霄。
原来如此......明月突然明白道士那句借寿十年的含义。她掰断自己完全青铜化的右手食指,插入井壁初代太乙传人的刻像眼眶。
世界开始崩塌。魔神右手的青铜化加速蔓延,而明月自己的身体正在透明化。最后清醒的瞬间,她听见母亲欣慰的叹息:终于...打破了......
白色光芒吞噬一切。
消毒水的气味。苏明月猛地从课桌上惊醒,钢笔在《新生入学登记表》上划出长长墨迹。阳光透过圣玛丽医学院的玻璃窗,在对面教师名录上投下光斑:解剖学教授
苏明德。
同学,签字。教务主任敲了敲桌子。明月恍惚地看向登记表,上方印刷日期是1935年9月15日。她机械地签下名字,余光瞥见前一页的签名——陆九霄三个字力透纸背,笔迹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走廊传来熟悉的核桃碰撞声。明月冲出门去,却只看到新生人群中有个穿青灰长衫的背影转瞬即逝。回到座位时,她的《基础医学》教材里多出半页焦黄的《太乙神数》,边缘是母亲特有的锯齿状撕痕。
窗外,一艘英国货轮正在黄浦江鸣笛。明月摸向发间,触到那枚珍珠发卡的冰凉。当她翻开教材扉页,看见自己不知何时写下的笔记:
七星灯非灯,血脉承非承。太乙真相在,月落日升时。
讲台上,老教授正在讲解神经突触信号传递。阳光照在他卷起的袖口,隐约露出青色莲花纹身的一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