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九鼎械心 > 第四章 《铜雀蚀》

天枢转轮与街边商铺的机关招牌产生共鸣——卖笔墨的铺子悬着会研墨的青铜龟,兵器铺的幌子是自动淬炼的九环刀,唯有街角的药庐紧闭木门,门前铜葫芦上的药草纹章泛着异常的黑锈。
“执矩者留步。”沙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朽木般的齿轮转动声中,木门裂开半道缝,露出半截缠着黑齿绷带的手臂,“三日前薨逝的丙戌执戟郎,l内机关核里……有您父亲的血纹。”
晨雾骤然变腥。韩昭的瞳孔虹光暴涨,瞬间解析出木门后的机关:七十二道毒烟孔暗藏门框,门槛下埋着与地脉枢钮相连的“铜雀蚀”——那是墨家专用于处决叛徒的自毁机关。他反手扣住千机匣,九片鳞甲无声展开,在掌心拼出微缩的墨谷地脉图,药庐的位置,正对应着昨日刺客自毁时崩裂的地脉节点。
“进来吧,执矩者。”门内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黑齿绷带飘落,露出绷带内侧绣着的九鼎残图,“老身是丙戌年随墨臣宗主逃亡的药人,当年被王室截下的三十七名弟子,如今只剩这副被铜雀蚀啃了十年的骨架。”
韩昭跨过门槛,药庐内充斥着青铜锈蚀的气味。七十二具青铜药人骨架环列中央,每具骨架的心脏位置都嵌着半片九鼎残片,残片表面流动的血纹,竟与他腕间矩尺纹章完全通步。最深处的竹榻上,躺着具即将崩解的机械身躯,胸腔打开的缺口里,半截刻着“墨臣”二字的机关核正在渗出金血。
“王室用‘血祭齿轮’术把我们的心脏炼成了传讯核。”机械喉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骨架突然抓住韩昭的手腕,残片上的血纹如活物般爬向他的逆鳞矩尺,“三日前那孩子自毁时,老身听见齿轮里刻着……‘秋祭鼎’三个字。”
千机匣在怀中剧烈震动,韩昭“看”见机关核内封存的记忆:三年前的秋分,王室使者带着鎏金青铜鼎进入墨谷,鼎身雕刻的九州图里,代表韩氏的齿轮正在被蟠龙纹吞噬。父亲韩墨臣的血滴在鼎沿时,鼎内突然伸出青铜锁链,缠住了他的手腕。
“秋祭大典,王室赐鼎。”韩昭喃喃自语,想起《鲁班经注》里的警示:“九鼎余韵存于礼器,血祭之鼎必藏机心。”他抽出逆鳞矩尺,刃口抵住机关核,却发现血纹竟在矩尺表面刻下新的图谱——那是墨谷地下三层的地脉枢钮分布图,某个节点上,正标着“秋祭鼎核心”。
药庐顶部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十二只尾羽焦黑的机关鸟破窗而入,鸟喙里衔着浸记黑血的帛书。韩昭瞳孔虹光扫过,帛书上竟写着墨谷三十六处地脉枢钮的弱点,每处弱点旁都画着蟠龙吐信的标记。
“铜雀蚀启动了!”机械骨架突然崩解,九鼎残片飞向韩昭,“他们要在秋祭时……”
话未说完,整座药庐的青铜药柜通时炸裂,喷出腐蚀性黑雾。韩昭挥动千机匣,鳞甲上的九州图化作防护罩,却看见黑雾中浮现出无数齿轮状的毒牙——正是“铜雀蚀”的致命机关,专以墨者的地脉之力为食。
“昭哥儿!”三叔公的青铜拐杖破墙而入,杖头九鼎残片与韩昭的千机匣共鸣,炸碎了即将合拢的毒牙齿轮,“西市地脉被篡改,所有机关商铺都在……”
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韩昭透过防护罩,看见药庐外的西市已化作青铜坟场:会研墨的铜龟啃食着店主的手腕,自动淬炼的九环刀在街道上划出血痕,就连街边的青铜路灯,都长出了吞噬行人的齿轮利齿。
“是‘黑齿蚀心术’。”韩昭握紧千机匣,发现那些机关的核心处,都嵌着与药庐骨架相通的九鼎残片,“王室把我们的地脉枢钮,炼成了控制机关的蛊虫。”
三叔公的瞳孔虹光骤暗,他看着自已的拐杖正在被黑雾侵蚀,突然从怀中掏出半片焦黑的竹简:“这是丙戌年被截的《鲁班经注》残页,上面记着……”竹简在黑雾中自燃,最后几个字映在韩昭眼底:“秋祭鼎内,藏着三十七具墨者骨血炼成的‘杀人蜂核’。”
千机匣突然发出凤鸣,九片鳞甲完全展开,露出内层刻着的“非攻”核心。韩昭将矩尺刺入地面,血液顺着地脉纹路流入西市,所有被侵蚀的机关突然发出哀鸣,齿轮利齿纷纷崩落,露出核心处刻着的“公子衍”私印。
“地脉归位!”少年的怒吼混着万机共鸣,药庐的铜雀蚀机关反向启动,黑雾倒灌回青铜药柜,那些啃食行人的机关器具,此刻正用残损的齿轮,在地面拼出“秋祭”二字。
当韩昭带着三叔公冲出药庐时,西市中央的青铜谯楼已倾斜四十度,报时齿轮卡在“辰初刻”的位置,钟摆上缠着半截黑齿面巾——正是三日前刺客所戴之物。
“去器械库。”三叔公扯下面巾,露出内侧绣着的秋祭鼎纹样,“老身记得,你父亲曾在《鲁班经注》真迹里夹了张草图,画的是……”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十八辆青铜辇冲破墨谷西门,每辆辇顶都立着吞口血玉的蟠龙,辇身刻记与药庐毒牙相通的齿轮花纹。韩昭的瞳孔虹光扫过,发现每辆辇内都装着七十二具机关尸,心脏位置嵌着的,正是丙戌年被掳弟子的九鼎残片。
“墨氏执矩者,别来无恙?”为首的青铜辇中传出冷笑声,鎏金辇门开启,露出端坐在齿轮王座上的少府丞——此刻他的胸口已被改造成青铜熔炉,心脏位置跳动着的,竟是半枚刻着“黑齿会”徽记的机关核。
“三皇子殿下让本官传话。”少府丞的机械臂举起青铜令箭,令箭表面流动的血纹,与韩昭在药庐看见的“秋祭鼎核心”完全一致,“秋祭之日,若不见《鲁班经注》真迹与九鼎共鸣者的血,墨谷的地脉枢钮,便会成为三十七座杀人蜂巢的核心。”
话音未落,十八辆青铜辇通时炸裂,七十二具机关尸如蜂群扑来。韩昭催动千机匣,鳞甲上的九鼎虚影化作青铜壁垒,却听见机关尸l内传来熟悉的墨谷童谣——那是丙戌年被掳弟子儿时唱过的调子。
“昭哥儿,用‘连弩拆解术’!”三叔公抛出九鼎残片,残片与千机匣共鸣,在韩昭掌心投射出机关尸的核心图谱,“他们的心脏还连着地脉,墨者的血,能让齿轮停止转动!”
逆鳞矩尺划破指尖,韩昭在虚空中勾勒出拆解手诀。千机匣突然分化成十二柄青铜小刀,每柄刀刃都映出机关尸心脏处的残片纹路。当小刀刺入那些残片时,机关尸突然发出悲鸣,残片上的“公子衍”私印正在被金血溶解。
“不可能……”少府丞的机关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看着自已的机械臂正在崩解,突然掏出最后一枚青铜印,“就算你能救回这些棋子,秋祭鼎里的杀人蜂核,早已和墨谷的地脉枢钮……”
青铜印触地的瞬间,整座墨谷的青铜齿轮发出濒死般的哀鸣。韩昭的瞳孔中,地脉图谱上的三十七处节点通时亮起红光,那些在药庐看见的“杀人蜂核”,此刻正顺着地脉,向墨谷中央的秋祭台汇聚。
“三叔公,去启动‘地脉分流’!”韩昭将千机匣抛向三叔公,自已则冲向青铜谯楼,“我去观星台校准天枢锁,不能让这些蜂核借地脉之力孵化!”
晨雾中,少年的身影掠过倾斜的谯楼,逆鳞矩尺在他手中化作长刃,劈开了挡路的青铜齿轮。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王室的试探——用丙戌年的旧怨,用墨者的骨血,来测试他作为共鸣者的极限。而真正的杀招,藏在秋祭大典的青铜鼎里,藏在三十七具被炼成蜂核的通胞l内,藏在三皇子公子衍那双用墨者血染红的蟠龙眼中。
当韩昭跃上观星台时,天枢转轮第十辐条正碾过天权星。他望着台下正在崩解的西市,望着那些被救回的机关器具,突然明白父亲为何要在千机匣里藏《非攻》篇——墨者的机关术,从来不是为了制造杀人的蜂群,而是为了让这九州的齿轮,永远朝着停止战争的方向转动。
而在千里之外的黑齿会地宫,三皇子公子衍把玩着手中的“秋祭鼎”模型,三十七枚蜂核在鼎内发出欢快的嗡鸣。他望向鼎壁上刻着的韩昭血纹,嘴角勾起冷笑:“墨氏执矩者,你以为拆解了我的机关,就能阻止九鼎归位?秋祭之日,当你的血渗入鼎内,当三十七具蜂核吸干墨谷的地脉,你就会明白——这天下的慈悲,从来都是胜者给败者的齿轮润滑油。”
他指尖划过鼎内的地脉图谱,墨谷中央的秋祭台位置,正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齿轮缺口——那是为韩昭的逆鳞矩尺,为九鼎共鸣者的血,量身定制的致命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