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百叶窗漏进细碎光带，陈玄睫毛颤动时，那些光影在他眼睑上跳起断续的舞。消毒水的气味让他喉结滚动，像是吞下了某种尖锐的记忆。
“醒啦？”沈清悦端着玻璃杯撞开门，腕骨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三天前你突然消失的时侯——”她顿住，把水杯重重搁在床头柜，塑料底座磕出一声短促的哀鸣，“老师问了七次。”
陈玄撑起身子，脊椎关节咔哒作响，像老旧的钟摆重新开始计时。他盯着左手掌心，那里原本鲜红的纹路正在褪成暗褐色，却仍随着心跳微微起伏，如通困在茧里的蝶。
“我没事。”他说这话时喉管里泛起铁锈味，仿佛把什么锋利的东西咽了下去。
沈清悦揪住校服下摆的手指绷得发白：“赵鹏说你是怕月考……”
门外走廊传来拖鞋踢踏声打断她的话。几个男生的声音裹着热浪涌进来：
“你们发现没？他走路不驼背了。”
“听说失踪那晚有人看见狼群闯进学校后山。”
“该不会真遇仙了吧？”
陈玄扯动嘴角，牵扯出一道生硬的弧度。他站起来活动肩胛，皮肤下流转的灵力比记忆更清晰。森林深处石碑传来的灼痛还残留在太阳穴，那些破碎的画面正试图拼凑出新的世界轮廓。
“走。”他对沈清悦说，喉结上下滑动时牵扯出细微的阴影，“再过三分钟就迟到了。”
阳光晒在后颈的温度让两人脚步都慢下来。快到教学楼转角时，陈玄忽然驻足，右手无意识按住裤袋里的符纸。二楼尽头站着两个身影，赵鹏垂落的手臂肌肉紧绷，慕容烈用钢笔敲打手背的节奏，正好与陈玄的心跳重合。
“他们最近总黏在一起。”沈清悦说话时呼出的气掠过陈玄耳畔，“昨天食堂后墙……”
陈玄没有回应。他注意到慕容烈脚边有片枯叶正在逆风旋转。
l育课铃声响过第三遍，操场东侧的老槐树荫下，陈玄刚盘腿坐下，泥土里就渗出几滴暗红。他睁开眼时，赵鹏皮鞋尖正戳进他画出的防护圈。
“‘消失先生’终于肯露面了？”赵鹏叼着草茎，背后五个人影把阳光切割成碎片，“听说你在林子里捡到好东西？”
陈玄慢慢站直身l，左膝传来旧伤撕裂般的刺痛：“如果我说没有呢？”
慕容烈从阴影里走出来，袖口露出半截缠着符绳的手表。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校方新批的极限挑战赛，三对三对抗制。赢了加综合素质分，输了……”他指尖弹飞的烟灰落在陈玄衣领上，“退学申请书已经准备好了。”
陈玄听见远处篮球场传来哨声，混着自已骤然加快的心跳。拒绝意味着认怂，而应战等于踏入别人精心布置的棋局。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血的味道。
“行。”他说，声音平稳得像个赌徒，“什么时侯开始？”
暮色漫过教室窗台时，陈玄盯着最后一道紫红色云霞消散。手机在桌洞里震动三次，叶灵珊的消息浮现在锁屏界面：【规则被篡改过】。
身后传来粉笔盒翻倒的脆响，沈清悦攥着板擦站在门口，鬓角汗珠顺着锁骨滚进制服领口。
“你知道那是陷阱。”她走近时踩碎了记地月光，掌心贴上他手腕内侧的脉搏，“上周实验楼停电事故……”
陈玄感觉到她的l温透过薄衫传来，就像那个暴雨夜她塞给他的暖水袋。走廊突然炸开的脚步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值日生的尖叫穿透墙壁：
“实验室！有人触电了！”
沈清悦抓住他胳膊的瞬间，陈玄瞥见窗外闪过一抹银光。慕容烈站在实验楼拐角，手中的文件在夜风里猎猎作响，像展开翅膀的渡鸦。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当他跨过门槛的刹那，喉间符咒通时灼烧起来。黑暗降临的速度超过所有人的惊叫，金属齿轮咬合的巨响中，他听见自已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