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和将军成亲以后 > 第一章

成亲后将军对我很疏离,
直到一年后的春日,
将军倏地窜进我的房间,
抱住我的腰不撒手说:我会对你好的!
我以为将军是明白了自己的心。
可后来,女儿的燕窝被厨房糊弄,
我拿着裁尺去理论,意外摔到了脑袋,
我做了个梦,
梦醒,
我看着焦急关心我的将军,恍如隔世。
01
小花,如何头还疼不疼啊你太冲动了,厨房的事,你应该先告诉我,我会护好你的。将军见我醒来,伸手就要抚我的额头,面容焦虑又带着严肃。
我看着他却觉得陌生。
我还好。我拂开他的手。
将军面容一怔,有些意外。
我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道:我想喝水。
他连忙去倒了一杯茶水给我,几片茶叶浮在上面,茶水温热,是我原本没有的待遇。
小花,我已经罚了那群刁奴,往后女儿和你的衣食住行我亲自过目,谅他们再也不敢愚弄主子。
你做主就好。
将军以为我醒来后对他的疏离只是在生气没有管好下人,苛待了女儿,连连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我想休息了。我闭上眼,佯装头疼地皱眉,他果然不再啰嗦。
好好好,你好好休息,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将军说完,一步三回头地出门,一副深情模样。
我闭眼消化脑子里新出现的记忆,忽然门口窸窸窣窣地传来声响。

常年的军人生涯让我警惕地出声。
02
娘,娘亲……来人是一个看起来五岁大的小姑娘,穿着红色罗裙,看着娇娇弱弱。
我一下子就坐起来,我竟然还有个女儿!
梦里的我和将军始终没有孩子。
所以梦里都是假的
小短腿咚咚咚地跑到我面前,两只小手握住我的手指:娘亲,你头还疼吗其实,我觉得那个燕窝吃起来都一个味儿,都不好吃,娘亲不用在意的。
我抬手捏捏她的小脸,软乎乎的,这一世,我将孩子养的很好!
我把孩子抱上床,她却挣扎:小妤重!
谁说你重的,娘没事,不用担心啦,娘亲很壮实的,可以徒手抱十个小妤!我摸着她软软的头发,心里忽然就平静下来。
那只是个梦,都是假的,怀里的女儿真真切切的是存在的。
可我低头看着自己光滑的手指,总觉得觉得别扭极了,那里原本应该全是茧,常年习剑的茧。
03
虽然我只当那是梦,可我还是忍不住有些在意,梦里血流成河,格外真实。
心烦意乱之际我只想挥剑,可我四下寻找我的佩剑时,哪哪都找不到。
贴身丫鬟春琴看我到处翻箱倒柜,开口询问:夫人可是在找东西
我的佩剑呢我以前从不离身的。
夫人可是忘了,那把剑早就被将军收到库房去了。春琴也满是疑惑,已经许久不见夫人再找从前那把剑了。
一个深闺妇人,需要剑做什么。
我想起来了。
刚嫁给将军,老夫人总是挑我错处,不是跪的姿势不对让我重新跪,就是请安的时辰不对,她还没醒,让我接着等。
后来老夫人想了法子,让我抄《女诫》,什么男以强为贵,女以柔为美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整篇文章1600字,我抄得心口压抑,可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心里有无名火,在我的血脉中流动。
我每每抄完就要练会儿剑,只有在挥剑的那一刻,才能将我的心头火倾泻出去。
直到那天,又一次抄完《女诫》,回了院里,就开始练剑。
我闭气凝神,拧身,挥剑,树叶为我作陪,一剑便能斩断。
04
将军下朝回来看见了,上前询问:小花,怎么忽然又拿起了剑
闲来无事,随便练练的。我将剑递给了旁边的春琴,帮将军宽衣。
好吧,用剑要小心,前两天刺绣被针扎了还哭鼻子,这个剑更是锋利,伤了自己可别又哭鼻子。他揉了揉我的头,将我揽在怀里。
不行,剑还是太危险了,要不这样,剑就收起来放在库里,你就用……这个舞剑怎么样
他拿起了一旁针线筐子里的裁尺,挥了挥,舞得虎虎生威,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舞完,他过来牵我的手摩挲道:同僚们闲来交谈,说这女子的手,讲究白玉柔荑,润如羊脂。
我觉得娘子的手就如白玉一般,真真是上上品。
那段时间,我为了配得上那句白玉柔荑,润如羊脂,泡酸水、羊奶,甚至用上了锉刀,那把剑更是再也没动过。
我在将军一句一句夸耀中迷失了最初的自己。
我环顾四周,自己的弯弓没了,橱柜里的盔甲没了,第一次猎的狼牙也不见了,我忽然惊觉我还是我吗
我让春琴去取回我的剑,拔剑出鞘,伙伴依旧很锋利。
我起身,挥剑,挽花,从最开始的生疏到一招一式,身体已经先自己一步动作。我练的酣畅淋漓,手破皮流血了都没发现。
爽快!
我将剑放在床头,后来每日都要练上两个时辰,好似这样,才能心安。
05
在还没捋清思绪之前,我不想和将军见面,女儿倒开始着急了。
娘亲,我新做了一个风筝,你陪我一起去郊外放风筝嘛,去嘛~刚用完午膳,女儿就撒着娇,一句话拐十几个弯。
女儿将我的手放在她头上,我盘着她柔软的头发,答应下来。
可到了郊外,发现将军也在,古灵精怪的女儿只以为我们闹了矛盾,想让我们和好,我看着女儿脸上的笑颜,又看了看将军深情的眼,暗自劝自己,那只是梦。
我缓步到将军身边,对他露出了自那天以来第一个笑。
将军见我这样,顿时松了口气。
五月的天,郊外大风。
他的小厮被吹的打了个激灵,又见我和将军气氛终于缓和。
他给将军出主意:这春日未过,还有些寒意,将军何不给夫人买一件披风
我低头羞涩。
将军好心情地接小厮的话:是有些寒意,不如让那些个布店上门送些花样,也不用出门去买了。
诶,将军有所不知,这城西新来了一位织女,那手艺惟妙惟肖的,只是她就一个人,离不了店,将军不如和夫人一同走一遭,也正好逛逛。
城西新来的织女梦是真的
她旁边是不是还有个铁匠铺
那家的手艺一般,还是藤衣家上门的好,买那家的吧。
他连见都没见,直接脱口而出。
06
我愣了一瞬,猛地抬头看他,不敢置信地后退,他也知道那个梦怎么精确地想到了铁匠。
那个梦里,将军对那新来的织女一见钟情,他将织女囚禁疼爱,后来织女被我放跑,气得他对我施了鞭刑,给了我一封休书。
而织女逃到未婚夫铁匠那,也过了些安稳日子。
将军查到后,盛怒之下独自拿剑去捉,却没想到被铁匠设置的机关斩杀。
我拖着受伤的身体将他带回府好生安葬。
待自己身体将养好,东瀛国来犯,我义无反顾再次去从了军,最后死在一支飞箭之下。
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就是我切切实实的的上一世,一切就解释通了。
将军也重生了,只不过重生的比我早,他后悔了,所以对我好,和我生下了女儿。
我说呢,我说呢,明明刚成亲那会儿不爱宿在我房里,更喜欢练功房,怎么一年后变得那么突然。
原来……
一切都是真的。
07
我本是一个孤女,幸得师父收留,传我武艺,可刚过及笄,师父得病没撑过去,我成了一个人。
我游走宋国,看遍宋国的大好河山,东瀛国来犯,我女扮男装参军报国,在战场上,我认识了方尺心。
他生的斯文,但一只手就能将我抱起,常年的练兵让他身型壮硕。
意外叫他识破我的身份,他对我关怀体贴,我沦陷了。
我因为在营里不方便洗漱。
他就每到一个地方,最先去找温泉,帮我看守。
我每次来月事。
他就帮我找热水,甚至为了不暴露位置,在帐篷里烧火,险些点燃了帐篷。
我不信他。
夜晚,他带我到满是萤火虫的草地,单膝跪地向我发誓,他说他一辈子对我好。
可后来。
我突破敌军的包围,大破敌军右翼,肩上被插了一箭。
他说,他来帮我包扎,小心不要让军医识破了身份。
我救了大将军一命。
他说,从来都没有女子参军,女扮男装参军是欺君之罪,为了保命,就让他把这个事认下。
后来东瀛国派来求和,战争结束,方尺心因为有功被封了将军,他娶了我,世人皆赞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可成亲后他就变了,他很少留宿在我房里,一开始我当他是喜欢练功,后来我渐渐就明白了,他也许只是想要我的军功。
一年后的春日,我还记得一大早就有喜鹊在叫,叽叽喳喳的。
方尺心猛地窜进我的房间,抱着我的腰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只以为他是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每天下朝都会准时向我报到,和我一起吃饭,一起看兵书。
我后来也原谅了他。
我们有了小妤,日子也渐渐好过。
可上辈子对我的伤害是真,这辈子重生后对我的好也是真。
但我能为上辈子的我原谅他吗
08
我不断后退,踩到石头,向后倒下,将军上前要扶我,我一把推开,自己则是平衡不住,摔坐在地上。
小花,你怎么了,怎么忽然这样是被风吹着了吗
我狼狈地从地上撑起来,推开还在关心自己的将军:我想自己走走,别跟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城墙门下。
门口卖笔墨纸砚的小贩和旁边的小贩在说着闲话。
那件事你听说了吗齐王和齐王妃和离了。
这么大的事儿我肯定知道啊。
我二婶子邻居家的小表妹就在齐王府做工,听说,就是因为齐王杖杀了一位弄脏他衣角的喂马女,一向温柔的齐王妃追着齐王就打,最后还闹得和离了。
这齐王真残忍。
这齐王妃怎么会为一个喂马女出头,嘿嘿,这齐王妃和那喂马女有……卖笔墨纸砚的小贩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我怎么觉得是齐王妃疯了还计划办什么女学,会不会被恶鬼上身了。
也有可能,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这样做过。
可笑,哪有什么鬼,要是有鬼的话,我都不知道会被恶鬼缠身成什么样了。
这齐王妃原本是承宣侯府家的小姐,名唤姜令则,是个有灵性的姑娘,上一世和离回家后兴办女学,可后来敌军再次来犯,我去从军,倒从没去拜访。
胡思乱想着,我走进城,看见了上辈子将军囚禁的姑娘。
09
姑娘站在阳光叫卖着,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
我不知不觉的被吸引,走向前,她见我盯着她看,问道:夫人可是有要买的东西我做的手帕那是个顶个的好看,买了包您绝对不吃亏!
她鲜活的模样和囚禁在地下室无望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我觉得她本该就这样,像迎春花一样热烈、充满希望。
你这花样怪特别的,我想做两件衣裳,不知道你接不接
真的吗夫人!我可以!织女受宠若惊,连忙上前。
不用夫人夫人地叫我,我叫花上溪,你可以叫我上溪,你叫什么
夫……上溪,我叫祝月!
这是定金,尺寸稍后我会让人来给你,你就在家里做工吧,这外面天气还有些冷,小心坏了手。我将银子递给她。
上溪,我会认真给你做衣服的!她耳珠泛红,抬眼满是羞云,格外娇俏,惹的路人频频回眸、驻足。
似乎我盯着她看了许久,她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那些礼仪讲究笑不露齿。
你笑起来很好看,不用遮掩!
这世间对女子太过苛刻,可凭什么。
离开小摊,我在京城里游荡,忽然发现,这偌大的京城,除了将军府,我无处可去。
10
看着将军府那四四方方的匾额,我压抑地喘不过气,可我的夫君、女儿都在里面。
回了府,将军急忙来见我,我没开门,女儿来见我,我让她进来,门外的将军就立在那,眼里满是落寞。
洗漱过后,我躺在床上,女儿睡在身边。
她问:娘亲今天怎么了
我只是被风吹累了,小妤别担心。我把女儿搂在怀里。
娘亲,我想您和爹爹都好好的。她扑闪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我。
我听见自己说了声:好!
这辈子终究是不一样的,女儿需要爹爹。
我把头埋在女儿脖颈里,心里流下血泪。
没几天,我独自一人出门散心,顺便去挑选给女儿的新衣。
这个拿来我看看!
这个不错!
我们异口同声,对视时都愣住了。
那是一位穿着奇怪的姑娘,她束着高马尾,神采奕奕,眼睛里毫无阴霾。
旁边的伙计一见我们同时都选上了,但我是第一次来,他不认的,连忙小声说:那位可是承宣侯府家的姜小姐,这位夫人要不再看看其他的
11
那位姑娘听到当即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再看看其他,你们店还搞歧视啊我们不买了!
她自来熟地挽上我的胳膊,带着我出了门。
我叫姜令则,你叫什么名字她直白地发问,好似在她眼里,我们都是平等的。
她大胆的模样让我觉得特别:花上溪。
她倏地放开我的胳膊,退后几步:你就是花上溪
怎么了吗我有些不解。
没什么没什么。她的眼睛圆溜溜地一转说道:我看你有缘,我请你去吃一顿怎么样
姜家小姐,那个兴办女学的,是个特别的人,我也想和她认识,便答应下来。
包厢里,我看见她礼貌地和小二说话、点菜,我猜她受到的教导一定很好。
说不定以前生活在一个人人平等的地方,想到这,暗道自己真会想象啊。
她这样闪闪发光,我想我的女儿也像她那样多好。
点完菜,她眼睛不眨地盯着我,眼神亮晶晶的,满是欣赏。
没一会儿,菜上了,我看她给自己灌了一大壶酒,才开口:花上溪,你喜欢什么东西啊你平常无聊的时候会做什么
我我喜欢……我思考许久,认真回:我喜欢练剑,平日无事,我也喜欢给女儿换衣服穿。
哈哈只是好奇。她打着哈哈,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我反问她:你怎么会忽然想兴办女学的
没办法啊,看着这里的女子被压迫,怎么能袖手旁观,好歹也是受过十二年义务教育的人。她的眼神看着迷离起来,都开始说胡话了。
义务教育是什么
然后眼睛亮了一下:花上溪,你来教女子防身术吧!
她从地上蹭着到我身边,扒着我的肩膀开始暴哭:呜呜呜,偶像啊!
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只是对着书喊了一句好想见到你,我就穿过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是胎穿,胎穿啊,得从喝奶开始呜呜呜
后来还被万恶的系统抓住要做任务,我生生受了十几年的磋磨,直到看见有人死在我面前,我才觉醒。
眼见她在我身上蹭,想把眼泪鼻涕都蹭给我,我一把推开她,隔着她的袖子给她擦干净。
她转而去抱着花瓶:偶像,其实也还好,这辈子我有了爹娘,我觉醒的早,没有给那个柔弱的小表妹下毒,没有塞不回去的孩子,没有三十天冷静期,没有被分尸,其实,一切没有那么糟糕。
偶像,你怎么这么冷,这就是传说中的冰肌玉骨吗,我给你暖暖!然后我眼见她又在花瓶上蹭蹭。
花将军,你要好好活下去,宋国会有救的,女子也会有救的。
所以,她真的是从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过来的。
我将她背回侯府,拒绝了侯府的热情,思考一夜,我决定,送女儿去上女学。
将军一下朝,我就去找了他。
我和他相隔几步远,停下,不再向前。
他对我的到来感到意外又惊喜,上前几步:小花,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不动声色地后退保持距离:嗯,我有事找你,我想让小妤去上女学。
女学还有女学
有,承宣侯府家的小姐办的。
女学还是太过离经叛道,还是算了吧,要是想让小妤学点什么,可以让女孺子来府里教。
我直视他的眼睛:不行,我想让小妤去上女学,姜小姐人很好,我相信她。
这……他看着我执拗的眼睛,最终同意,好好好,小花,都听你的。
12
那边,织女的衣服也做好了,她亲自送了过来:上溪,原来你是将军府的夫人啊,穿什么都好看!
你的衣服做的很好。
她羞涩一笑,见我看她也不再遮掩。
上溪,我和邻家哥哥下个月十八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你要是不嫌弃……
她捏着衣角,脚下也踢了踢,然后鼓起勇气说: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来参加!
好啊,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我会去的。
她对我笑得更灿烂,真想她一直这样。
女儿自从去女学后,每天高高兴兴地回家,她说她学了唱歌,吃了好吃的葡萄冰沙,学了手势舞,她每天都很开心。
初一那天,女儿刚好休息,我穿着织女做的新衣服出门有事,她连忙跟上,我拗不过她,只好带上了,不管怎样,我总会保护好她的。
我们去了北郊的寒山寺,路上偶然听行人说没有寒山寺住持不知道的事。
女儿起了好奇心,要去和主持讲话,我跟在一旁。
女儿问:师父,男子是不是生来就比我们女子高贵啊
主持答:众生平等。
女儿又问:那为何朝堂上只有男子做官,没有女子做官的
主持也陷入了沉思,后来只回了四个字:向来如此。
女儿反问:向来如此,便对吗
此刻的主持愣在原地,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
我也愣在了那,从来如此,便对吗
女儿向我伸手,我把她抱起在我臂弯里,她悄悄和我说:娘亲,看来也有主持不会的问题啊。
女儿在姜小姐那学到了很多。
13
上完香,我绕路去了北郊的寒烟湖,在那里和女儿玩,这时跑来了一位绿衣姑娘。
她就要跑向湖边,我上前拦住询问: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没什么,你快离我远点。她连连摇头。
姑娘,你看起来脸色苍白,应是受凉了,我马车里还有姜水,给你去驱寒吧。女儿去拿了姜水过来,就要递给她。
她后退几步:我来那个了,你快离我远点,晦气。
那个是月事吗女儿想了问她。
姑娘艰难地点头。
这有什么啊这世上一半的人都会流血,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女子要是没了月事都不能生宝宝了。女儿不明白。
那姑娘双眼再也噙不住泪,决堤般涌了出来。
我将她扶着,坐上了马车。
月事没什么的,你不要觉得晦气。你看我女儿就晓得这个,你家里没有人告诉你吗
她心情平复下来,喝了口姜水:我娘去的早,这种事,不好问爹爹。
那是谁给你说的月事晦气的。
14
我自小的奶嬷嬷,她说的总没错。
女儿拉着她的手说:姐姐,我觉得你应该和我一起去上女学,老师说了,知识就是力量,懂得越多,才能不会被人骗。
绿衣姑娘听了这话,笑出了声,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半大的小姑娘劝学的时候。
绿衣姑娘是一品镇国将军家的小姐,上一世被发现死在湖里,镇国将军悲痛,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上一世我常常在想,如果镇国将军在,那场仗会不会就不会那么悲壮。
不过我实在没想到,镇国将军家小姐的死竟然因为一个小小的月事。
我和女儿将绿衣姑娘平安送回府上,镇国大将军亲自见了我们。
女儿胆子大,竟开始公然数落他:大将军也要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啊,大将军要记得把姐姐送去上女学哦,学了知识就不会被骗了。
我尴尬地笑笑:大将军,童言无忌,请见谅,不过那个奶嬷嬷有些古怪。
大将军已经涨的满脸通红,连连道是。
出了镇国将军府,刚坐上马车我就开口问女儿:说吧,谁教你那么说话的
她双手捂住嘴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一脸无辜。
娘~我同窗也太少了,是我自己想帮老师招学生的。
我把受惊吓的女儿抱起放在怀里:小妤,你做的是对的,以后你也要这样帮助那些姐姐,知道吗
嗯!我要让全世界的女子都好好学习!
女儿好像找到了未来的方向,眼睛炯炯有神。
那我们约定好了,要是你做到了,娘就允许你吃一大碗葡萄冰沙!
嗯!
世上本没有路,可有了第一个人去走,第二个人去走,走的人多了,那就是路了。
15
我刚把女儿送回房,回屋的路上听见了隐隐的呼救声。
我快步走到我的卧房,护卫齐齐挡在房门面前。
为首的护卫上前一步:夫人,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让开!我厉声呵斥,可他们没一个人动作。
我卸了为首那人的剑,剑鞘尖指向他:让开!
夫人别为难属下。他有些怔愣,显然没有料到。
我只想速战速决,挥剑,拧身,飞踢,回旋,横扫,他们到底还是不敢伤我,我踹开门,酒气熏天。
方尺心宽大的身躯压着身下柔弱的女子,那身影不断蹬他,可犹如蜉蝣撼大树。
放开我放开我!
放什么花上溪,不论你去哪,都得回将军府,你只有将军府一个家!
我快步上前,一脚踢开那坨肉,将身上的衣服披在女子身上,是春琴。
方尺心被踢倒在地,清醒了一瞬,呆愣地看着我,嘴里喃喃:小花……
我没空理他,转而靠近缩在一角的女子问道:春琴,你没事吧
你别过来!她一脸惊恐,恍惚中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里。
我尽力安抚:春琴,我在,现在很安全。
啪!她给了我一巴掌,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眼里全是对我的恨意。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应该保护好你,对不起。我把她抱在怀里,心里的愧疚快要将我淹没。
她听了我的话,崩溃大哭,待她安静下来,我给她整理好衣服,才把她抱出房。
路过方尺心的时候她还是猛地一缩。
到了春琴的房间,她已经哭睡着了,我将她抱到了床上,在床边拿了纸笔,写下了同方尺心的和离书。
我把和离书留下,转身去了承宣侯府。
16
我待在了承宣侯府教防身术,每天还能见到女儿。
不过纳闷的是,女儿竟然没叫我回去,后来我问她,她说:爹娘不在一起就不爱我了吗
当然不是,小妤永远是我的宝贝!
那就行了啊,老师说过的,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们的宝贝女儿!
方尺心每日来侯府找我,我都没见,他已经用事实证明,重来一世,也不会有好结果。
东瀛国在休养生息五年后再一次来犯,来势汹汹,圣上命镇国大将军作主帅,卫将军和方将军作副将前往抗战。
我在侯府没事都心神不宁,我想去,哪怕梦里我因为这场仗死掉我也想去。
我知道他们上辈子的作战策略,我可以帮战友们避免很多伤亡。
姜令则看出我的决定,对我说:花上溪,想做就做,你可以做的比任何人都出色。
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在那日午膳后,对女儿说:小妤,世界上亲情,爱情,友情,更有家国情,有国才有家。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小妤,你要好好听姜夫子的话,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17
我收拾好盘缠,走之前,还去看了眼祝月,她和相公经营两家店,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到了边关,我乔装打扮,重新从一个小兵做起,走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和大家伙相处自然很多。
我去见了镇国大将军,他一眼就认出了我,我向他说了我所知道的一切,虽然太过玄幻,但,是真的。
我不知道大将军信了没有,但他帮我安排了单独的帐篷。
方尺心也因为主帅,注意到我。
半夜,他来找我:小花,你怎么又来了,如果你暴露了,欺君之罪怎么办
我们和离了,这些和你都没有关系。
他还要上前争辩,我拿剑鞘抵住他。
方尺心,你记得上辈子的事,是吧
他怔在原地,不敢置信。
我也记起来了,原本想着,这辈子的你好好的,我们还能过。
可……从你强迫春琴的那一刻,我们这辈子也完了
我以为春琴是你……他小声狡辩。
是我,
就可以强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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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尺心,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我看着他就像是看一个做错事的小朋友,爱情里横冲直撞,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自那以后,他见我总是很别扭。
他总时不时地会给我带干净的水,煮好的肉糜,好不容易得来的良弓。
18
这场战是持久战,我向大将军献计,将士兵分三批,一批休息,一批吃饭,一批进攻,三批轮流上阵,可以存续精力,大将军赞同并采纳了。
可每天还是有很多战友离去。
昨日赵德辉还在说他怕死、他要回去,今日就为了兄弟挡了一刀躺在病床上,没了胳膊。
上一刻于兴旺还在叫嚣着回家就给奶奶置办红棉衣,下一刻他就倒在了地上,手里握着块布,被血浸染得鲜红。
陈田,王海峰,李文斌……
他们每一个人有名有姓都是英雄,值得铭记。
我们每天胜多败少,可没有人会高兴,因为自己的亲人每天都在牺牲。
决战那天,我和方尺心一队主攻西南方,采取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战术,牢牢拖住他们支援其他方向的脚步。
方尺心打斗着来到了我的身边,我们并肩作战,都信任地将后背交给对方,我想,这样的关系也不错。
这场决战打了整整十天,在最后那天,一支飞箭直破云霄向我飞来,可我还站在方尺心身前,面前又是左击右攻的敌人。
如果我蹲下躲开,受伤的就是方尺心,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反应,我会护住我的战友!
可,方尺心他听见了,一剑挥开自己面前的敌人,将我二人换了位置,我清晰地听见了飞箭深入肉里的声音。
我不知道自己忽然哪来的那么大的力量,护住怀里的方尺心,砍了好多敌军,身上也到处都是刀伤。
待这一小波人全都死了,我跪在他的身边,他口吐鲜血说:小花,我说我会对你好的吧!
你别说话,我找军医救你,军医!最后两个字我喊出来破了音,声音嘶哑。
小花,对不起,我不会爱人,如果这次我活下来了,你教教我,教教我……方尺心边说边吐血。
我答应,我答应,你听到了吗活下来,求你。我连连答应,我只想他活下来。
他在我怀里昏死,军医将他抬下。
我不能去看他,我还有敌人要杀。
我满腔怒意杀疯了眼,杀到最后,没有一个人敢接近我。
暗地里,我听副将们叫我罗刹。
这场战终于获胜,打得东瀛国最少五十年是不敢来了。
方尺心他迟迟没有醒来,那支箭离心很近,军医说,醒不醒的来全靠他自己。
19
我们班师回朝,百姓夹道欢迎。
当晚,我们参加了庆功宴。
圣上亲点我的名字:花上溪,这次你抗敌有功,你想要什么赏赐啊
我跪下认错:皇上,臣有罪。臣只是一介女儿身,苦于一颗忠君报国之心无处施展,这才出此下策,乔装打扮参军,望陛下恕罪!
父皇,我朝律法有规定女子不能从军吗大公主坐圣上身边认真地问,可门牙掉了一颗,有些漏风。
圣上强忍着笑意,摸摸她的脑袋,那倒没有,不过这女子参军从未听说过。
父皇,女子很厉害,我也很厉害的!大公主攥紧拳头出拳展示。
圣上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我,眼里陷入沉思,随即道:哈哈哈行军第一天镇国大将军就给朕递了帖子,为人求一个保命符,
朕还以为是多大的过错呢,大公主说得对,宋朝律法并没有规定女子不能从军,
你起来吧,念你破敌有功,朕就封你为从五品忠义将军,就由你教导公主的武艺,如何
我叩谢圣恩。
副将们还在目瞪口呆,实在没想到杀敌那么狠的罗刹竟然是个女子。
回了将军府,我和女儿一起照顾方尺心,只盼他早上醒来。
我每天给他喂药,擦洗,我每天都会对他一遍说我原谅他了,可他不回应我。
20
一年后,我像往常一样给他读兵书,忽然听到一声咳嗽。
咳咳……
听到动静,我连忙看他,可他的眼睛里对我疏远很多。
水……
我去给他倒了水,喂他喝下。
等他好些,他开口却是:你怎么在我房间
你中了箭,我来照顾你。
多谢。随即,他的目光看向了我的手,怔住了,你的手……
握剑握的。自从方尺心受伤,我怪自己剑法不行,每日卯时初就起身练剑,手上就又起了厚茧。
哦哦,这样啊,不过我怎么中箭了我只记得我在练功房睡觉
短短几句,我就知道,那个让我教他爱的人,不见了。
他不是他。
其实我也有自己的府邸,可是为了照顾方尺心和女儿,又在这住着,可现在,我想回去了。
我收拾东西回了自己的府上,每日上午认真教公主武艺,下午去女学上课。
我没想到的是,圣上有让公主继承大统的想法。
这也许就是女子的契机。
圣上只有公主一个孩子,原本苦恼这皇位传给谁,可现在,让他有了新想法。
原本他也是没想到的,可他见了我,他说这世间能有女子行军打仗,为何就不能有女子承大统。
圣上幼时见了太多女子们在后宫勾心斗角,可如果她们有机会在朝堂上大展宏图,她们何至于……
圣上是圣明的,后来的公主艰难地坐上了那个位置,为后世开辟了一条新的路。
我,姜令则还有女学里的所有人都成了她的支柱,我相信,以后会有更多人来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