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颜,你真是长本事了!
他掐住我的手腕,眼神失控。
顾霆琛,戒指我已经还给你了。
我看着他,心中再无波澜。
从你默认陆家对我羞辱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以后,我们两清了。
滚开!一个身影挡在我身前。
顾总,这位是我妻子。
01
北城,顾霆琛二十八岁生日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沈清颜身着一袭量身定制的昂贵晚礼服,妆容精致,唇边噙着得体的微笑。
她安静地站在角落,像一件完美却无趣的展品。
周遭投来的目光,或探究,或怜悯,或夹杂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讥讽,细细密密地扎在她身上。
顾霆琛,今晚的绝对主角,正与几位商界名流谈笑风生,偶尔投向她的眼神,也带着审视与习惯性的疏离。
宴会渐入佳境,灯光骤然汇聚。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谄笑着上前,身后跟着一位身形窈窕的年轻女孩。
顾总,生日快乐!这是我特意为您寻来的,眉眼间,可有几分苏婉小姐当年的神韵
女孩怯生生地抬眼,那张脸,确实与顾霆琛心头那抹白月光——苏婉,有七八分相似。
顾霆琛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随即化为惯有的玩味与漫不经心。
送礼的男人见状,愈发得意,甚至意有所指地看向沈清颜:顾太太雅量高致,想必不会介意顾总身边多个红颜知己解闷吧
满场静默,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沈清颜身上,等着看她的反应,或者说,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听见顾霆琛轻描淡写地开口:既然陆太太,哦不,顾太太都默许了,那就带下去吧,找个房间安顿好。
他甚至懒得纠正对方那句脱口而出的陆太太,那是她嫁给顾霆琛前,圈内人对她的称呼,因为她继父姓陆。
顾太太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沈清颜的心口。
默许她何曾默许过
多年积压的委屈、愤怒、不甘与深不见底的绝望,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轰然炸开。
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冷坚硬的香槟塔边缘。
下一秒,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推——
哗啦——哐当!
高耸的水晶杯塔轰然倒塌,香槟四溅,玻璃碎片纷飞。
女人们的尖叫声,男人们的惊呼声,乱成一团。
天啊!顾太太疯了!
她怎么敢……
沈清颜站在一片狼藉中央,香槟酒液浸湿了她的裙摆,冰凉刺骨,她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解脱。
摔碎的不是酒杯,是她戴了数年的虚伪面具,是她小心翼翼维持的所谓体面。
顾霆琛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依旧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控一切的傲慢。
他甚至没有看沈清颜一眼,反而伸手拉过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苏婉替身,语气带着一丝不耐: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随即转向沈清颜,眉头紧锁:沈清颜,你发什么疯在这种场合失态,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顿了顿,他语气更冷:看来,有必要给你请个礼仪老师,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礼仪老师规矩
沈清颜只觉得荒唐又可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缓缓抬手,取下无名指上那枚硕大却冰冷的钻戒。
啪嗒。
戒指被她轻轻放在面前的大理石圆桌上,发出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声响。
顾霆琛的视线终于落到她身上,看到那枚戒指,他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戒指,看也没看,便扔给了旁边那个苏婉替身,语气轻佻:拿着,赏你了。
替身女孩受宠若惊,慌忙接住。
紧接着,顾霆琛又从自己手上取下一枚款式相似的男戒,随意地扔在地上,戒指骨碌碌滚到沈清颜脚边。
既然这么不喜欢,那就都扔了,留着碍眼。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眼神冰冷得像要将她冻结。
仿佛在说:你沈清颜,连这枚戒指都不配拥有。
沈清颜弯腰,慢慢捡起地上那枚属于他的戒指。
不是留恋,而是为了彻底的割舍。
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无名指,又看了看掌心那两枚曾经象征着他们荒唐婚姻的戒指。
她想起多年前那场轰动北城的盛大婚礼,唯独缺了一张具有法律效力的结婚证。
她想起顾霆琛在婚礼后台,对她说过的最残忍的话:沈清颜,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我的户口本上,永远只会有苏婉一个人的名字。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只是个笑话。
她转身上楼,拖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一步步走下旋转楼梯。
空旷寂静的别墅大厅,只有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她最后回望了一眼这个她住了数年的地方。
这里不是家,是囚笼,是她用青春和尊严换来的华丽监牢。
顾家的老管家陈叔站在门口,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太太,您这又是何苦呢先生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心里对当年的事有怨气,您何必非要在这个时候惹他生气
沈清颜没有回答。
怨气他的怨气就能成为肆意伤害她的理由吗
她走到别墅外的垃圾桶旁,毫不犹豫地将掌心那两枚戒指,连同她所有的痴念与过往,一并扔了进去。
金属碰撞塑料内壁,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再见,顾霆琛。
再也不见。
她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汇入夜色之中。
别墅二楼书房,顾霆琛接到助理电话,听着宴会后续的麻烦,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对于沈清颜的离开,他嗤之以鼻:不用管她,小孩子闹脾气,不出三天,自己会乖乖滚回来。
他笃定,离了顾家,沈清颜一无所有,根本无处可去。
他却不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新生了。
笼中的鸟一旦尝过自由的滋味,便再也不会回头。
02
离开北城,沈清颜一路向南。
火车哐当哐当,窗外的风景从高楼林立变为绿意盎然。
最终,她在一个地图上都快找不到的南方小镇停下脚步。
这里的空气是湿润的,带着雨后泥土和不知名花草混合的清新气味。
与北城那种永远带着一丝紧张和浮华的空气,截然不同。
她在镇子边缘租下了一个带小院的老房子。
院墙不高,爬满了绿色的藤蔓,角落里还有几棵半人高的果树。
房子有些旧,但很干净。
沈清颜挽起袖子,亲手打扫,布置。
她去镇上的花市买了许多月季,栽种在院子里。
阳光好的时候,她就搬把藤椅坐在院中,看着那些花苞一点点舒展。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她是顾太太。
她只是沈清颜。
卸下了那个沉重的身份,一种久违的平静,慢慢浸润了她疲惫的心。
隔壁院子住了个画家,叫江闻景。
第一次见面,是沈清颜院里的水管漏了,水花溅得到处都是,她手忙脚乱。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喊:喂!需要帮忙吗
沈清颜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沾满颜料的T恤,头发微卷,笑容灿烂的年轻人正扒着院墙朝她看。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年轻,热情,像这里的阳光一样,直接又温暖。
江闻景三两下就帮她修好了水管,还顺便调侃她:美女,你这动手能力有待提高啊。
沈清颜道了谢,有些不好意思。
为了表示感谢,她下厨做了几道家常菜。
江闻景吃得赞不绝口,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这手艺绝了!以后我能不能……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沈清颜看着他毫不掩饰的馋样,忍不住笑了。
那是她离开北城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才二十五岁,他叫她姐姐。
是啊,她还年轻,人生不该只有顾家和顾霆琛。
江闻景成了小院的常客。
他总有各种理由过来蹭饭。
我今天画画没灵感,需要你的美食来拯救。
隔壁飘来的饭菜香,是对一个饥饿艺术家最大的折磨。
我帮你浇花了,是不是该有点奖励
他嘴甜,人也勤快,帮着沈清颜打理院子,修整花草,有时还带来些镇上的新鲜玩意儿。
他像个精力旺盛的大男孩,叽叽喳喳的,却并不让人觉得聒噪。
他的存在,像一道明媚的光,驱散了沈清颜心头积压多年的阴霾。
那些在顾家需要时刻察言观色、如履薄冰的日子,好像被这里的袅袅炊烟和他的爽朗笑声,一点点冲淡了。
她开始享受这种简单的生活,学着放松,学着重新感受那些细微的快乐。
几天后,江闻景提议去附近的山上看日出,说那里的景色能洗涤心灵。
沈清颜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他们在山顶搭了帐篷,夜晚凉风习习,星空格外清澈。
江闻景指着夜空,给她讲星座,讲他四处采风遇到的趣事,讲他对画画的热爱和未来的梦想。
你看,他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小镇灯火,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都在寻找自己的光。
有时候,停下来是为了更好地出发。‘新的开始’听起来有点俗,但确实是这个道理。
沈清颜安静地听着,心弦仿佛被轻轻拨动。
她看着夜幕被晨曦一点点撕开,金色的光芒从地平线喷薄而出,染红了天际。
那一刻,壮丽的景象让她心潮澎湃。
逃离北城,只是第一步。
她不能永远躲在这个小镇上。
她需要走出去,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真正属于自己的未来。
她要做回沈清颜,而不是谁的附属品。
一个念头逐渐清晰——回北城去,找一份工作,真正独立起来。
从山上回来,沈清颜打开久未关注的手机,一条财经新闻推送跳了出来。
屏幕上是顾霆琛接受采访的画面,英俊依旧,神情却带着几分不耐。
记者小心翼翼地提起顾太太离家的传闻。
他对着镜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语气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宽容:太太闹了点小脾气,出去散散心,过阵子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那笃定的语气,那仿佛掌控一切的眼神,刺得沈清颜心口微微发疼。
小脾气玩够了
他还是那样,从未真正了解过她,也从未在意过她的感受。
也好。
这更加坚定了她离开的决心。
沈清颜关掉新闻,打开电脑,开始认真地修改简历,搜索北城的工作机会。
顾霆琛以为她只是一时任性,很快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低头,妥协,回到他身边。
他不知道,这一次,笼中的鸟儿不仅飞走了,还在努力学习如何独自翱翔。
她正在规划的未来里,早已没有了他的位置。
03
再次踏上北城的土地,空气似乎都带着熟悉的紧绷感。
沈清颜深吸一口气,拉着行李箱,没有回那个所谓的家。
她在离市中心不远不近的地方租了一套小公寓,不大,但足够她一个人生活。
投出的简历很快有了回音,面试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一家颇具潜力的文化创意公司向她伸出了橄榄枝,职位是项目助理。
入职手续办妥的那天,沈清颜站在公司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
这里依旧是那个吞噬人心的北城,但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仰仗顾家鼻息的沈清颜。
她即将拥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收入,自己的人生。
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正当她准备独自迎接新生活的挑战时,一个意外的身影打乱了她的计划。
搬进公寓的第三天,沈清颜开门准备去超市,却看到隔壁的门也刚好打开。
穿着简单白T恤,头发依旧微卷,脸上挂着灿烂笑容的江闻景,正拎着一袋垃圾,冲她眨了眨眼。
嗨,邻居。
沈清颜愣在原地,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闻景理所当然地耸耸肩:想你想做的饭了,就跟过来了呗。
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门:顺便,也来北城找找灵感,这里艺术氛围不一样。
看着他那张阳光得毫无阴霾的脸,沈清颜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夹杂着哭笑不得的情绪。
这个人在她最需要勇气的时候出现,又在她以为要独自面对时,再次降临。
有他在,这座冰冷的城市似乎也多了几分温度。
两人自然而然地恢复了在小镇时的相处模式,只是地点换成了北城的公寓楼。
过了两天,江闻景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晚饭时,他扒拉着碗里的饭,欲言又止。
那个……清颜姐,他放下筷子,表情难得的正经,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沈清颜:你说。
你也知道,我家那边的老顽固们,总觉得我不务正业,江闻景挠挠头,催婚催得我头都大了,说我不成家就断我‘粮草’,影响我追求纯粹的艺术。
他顿了顿,看着沈清颜,眼神带着点恳求和不好意思:所以……我想……我们能不能……假装结婚
沈清颜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下来。
假结婚
这情节怎么听着这么……离谱
我家那边就想看我有个‘稳定’的样子,江闻景赶紧解释,领个证,应付一下他们,我好继续画我的画。你放心,绝对只是形式上的,不会干涉你的生活!
沈清颜沉默了。
她看着江闻景真诚又带着点狡黠的眼睛。
帮他似乎只是举手之劳。
可结婚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太过沉重。
但转念一想,一个新的身份,一个与顾家、与顾霆琛彻底无关的身份,或许……正是她需要的保护色
这能让她更彻底地和过去划清界限。
她想起江闻景在小镇给她的温暖和陪伴,想起他对新的开始的鼓励。
好。她听见自己轻轻地说。
江闻景眼睛瞬间亮了,几乎要跳起来:真的太好了!清颜姐你真是我的救星!
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沈清颜也忍不住笑了。
或许,这也是一种新的开始,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领证的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红色的本本拿到手,沈清颜还有些恍惚。
江闻景拿着两个本本,左看右看,还煞有介事地评论:嗯,我俩这证件照还挺有夫妻相。
沈清颜白了他一眼。
开始了已婚生活,日子似乎没什么不同,又好像处处都不同了。
他们依旧是邻居,但偶尔会一起去超市采购,江闻景会以老公的名义帮她拎重物。
沈清颜全身心投入到新工作中,项目、会议、报告,忙碌让她感到充实,也让她无暇去想其他。
偶尔在财经新闻或者八卦推送里看到顾霆琛的名字,或者他和他那位酷似苏婉的新助理的花边,她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
那些纷纷扰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网络上关于顾太太销声匿迹的猜测还在发酵,有人说她被扫地出门,有人说她伤心出国。
没人知道,昔日的顾太太,如今正在北城的另一角,以江太太的虚假身份,过着真实而独立的生活。
一天晚上,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江闻景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本旧相册。
他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小西装、表情严肃的小男孩。
看,我小时候,可爱吧
沈清颜凑过去看,照片背景似乎是一个挺气派的庭院。
这是哪儿
哦,顾家老宅,江闻景随口答道,小时候我爸妈忙,偶尔会把我扔去顾爷爷那里,那时候我还得叫顾霆琛……叔叔呢。
沈清颜动作一顿,猛地看向他:你说什么顾霆琛是你……叔叔
江闻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讪讪一笑:论辈分是这样,不过我们家跟他们家关系不算特别近,几年前就不怎么来往了。
沈清颜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那你还真是……辈分挺大。
江闻景撇撇嘴:别提了,按他那年纪,叫哥都显老。
他话锋一转,状似不经意地问:说起来,你……真的放下了
沈清颜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
经历了这么多,她可以坦然地说:放下了。
不是遗忘,而是接受,然后平静地放在身后。
江闻景深深地看着她,眼底那抹熟悉的阳光似乎淡去了一些,有什么更深沉的东西在凝聚。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他忽然倾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沈清颜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唇轻轻落下,带着试探,却又不容拒绝。
这个吻,和他平时那些玩笑般的打闹完全不同。
带着一种宣告,一种认真,一种……想要占有的意味。
沈清颜脑子有点懵,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沙发垫。
他们之间那层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薄纱,似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悄然撕开了一道口子。
04
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又像是一条微妙的纽带。
假结婚后的日子,沈清颜和江闻景之间,某种东西在悄然变化。
她加班晚归,推开门,总能看到保温桶安安静静地放在玄关柜上。
打开,是温热的汤,或是清淡的粥。
有时累得瘫在沙发上不想动,他会走过来,带着点笨拙地帮她按肩膀。
力道不轻不重,却总能缓解她一身的疲惫。
江师傅,手艺见长啊。她闭着眼调侃。
他哼哼两声:那是,也不看是谁。
他们一起去超市,为了一包薯片哪个口味更好争论不休。
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为里面狗血的剧情笑得前仰后合。
沈清颜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习惯身边有这么个人。
习惯了他的唠叨,习惯了他的饭菜,习惯了他偶尔冒出来的傻气。
心底某个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带着点痒,又有点甜。
江闻景开始全身心投入画展的筹备。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嬉笑打闹的大男孩,工作室里堆满了画具和颜料,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专注的味道。
沈清颜看着他对着画布时严肃认真的侧脸,看到了他阳光外表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她会帮他整理散落的画稿,在他通宵时送去一杯热咖啡。
偶尔,他会接一些电话,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沉稳,甚至带着几分疏离的客气。
电话那头似乎提及公司、项目、老爷子之类的字眼。
沈清颜隐约觉得,他的家庭背景或许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洒脱。
但他没说,她便默契地不去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不想触碰的角落。
画展开幕那天,北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沈清颜因为临时有个项目会议,耽误了时间。
她匆匆赶到艺术馆时,雨势渐停,空气湿漉漉的。
就在她准备快步走进场馆大门时,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以及车旁站着的那个身影。
挺拔,冷峻,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那份迫人的气场依旧清晰。
顾霆琛。
沈清颜的心猛地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的装饰柱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她告诉自己,或许只是看错了,北城这么大,相似的人和车并不少见。
可心底那份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却挥之不去。
她定了定神,绕开那个方向,从侧门快步走进展厅。
展厅里人头攒动,衣香鬓影。
柔和的灯光打在一幅幅画作上。
沈清颜的目光被入口处最显眼位置的一幅画牢牢吸引。
画幅很大,占据了整面墙。
画上是一个女人的侧脸,沐浴在晨曦般温暖的光晕里。
背景是层层叠叠、由深及浅的金色和橙色,仿佛日出时分的壮丽天光。
女人的头发被微风吹起几缕,眼神望向远方,带着一种蓬勃的、沉静的生命力。
那双眼睛里,有光。
沈清颜看着那张侧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是她。
那是她自己。
可她从未见过自己是这个样子的。
没有卑微,没有怯懦,没有小心翼翼。
只有一种挣脱束缚后的新生感,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太美了,这光影,这眼神……
这幅画叫《新生》吧画家的缪斯一定是个很有故事的女人。
听说这幅是非卖品,是画家最珍视的作品。
周围观众的低语传入耳中,沈清颜的心跳有些乱。
她下意识地寻找江闻景的身影,却在人群的缝隙中,再次看到了那个让她心悸的身影。
顾霆琛就站在那幅《新生》面前。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身形依旧挺拔,脸色却异常苍白。
他就那么定定地站着,目光死死锁在那幅画上,仿佛要将画中人的侧影刻进骨髓里。
沈清颜看到他眼底翻涌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恐慌。
这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永远低眉顺眼、死气沉沉的沈清颜。
可那眉眼,那轮廓,分明又是她!
嫉妒、不甘、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意,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几乎是失态地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这幅画,我买了,开个价。
工作人员礼貌地解释:先生抱歉,这幅《新生》是江老师的非卖品。
恰在此时,江闻景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应酬的微笑,看到顾霆琛时,笑容淡了些许,但依旧客气:顾总也来看画展
顾霆琛的目光猛地转向他,带着审视和一种莫名的敌意:这画,是你画的
江闻景坦然点头。
我要买。顾霆琛重复道,语气不容置喙。
江闻景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了平时的阳光,多了几分坚定:抱歉顾总,这幅画,是我给我妻子画得最满意的画像,不能割爱。
妻子。
这两个字像两把重锤,狠狠砸在顾霆琛的心上。
他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
妻子谁的妻子
沈清颜!
他几乎是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而是一段冰冷、机械的女声提示: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
巨大的恐慌感,如同深海的巨兽,终于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他彻底吞噬。
她不仅走了,还注销了号码,彻底断绝了和他的一切联系。
她成了别人的……妻子
顾霆琛握着手机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05
华灯初上,北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显露出几分柔和的夜色。
沈清颜和江闻景的公寓里,却弥漫着一股温馨的烟火气。
江闻景在客厅里哼着跑调的歌,一边笨手笨脚地摆弄餐具。沈清颜从厨房端出最后一盘菜,空气里立刻溢满了食物诱人的香气。
哇,色香味俱全!沈大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江闻景凑过来,鼻子嗅了嗅。
快去洗手,就等你呢。沈清颜笑着拍了他一下。
他们坐下,面对面。没有山珍海味,不过是家常小菜,却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江闻景讲着画展上遇到的趣事,沈清颜偶尔插话,或是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这份平静和自在,是她在顾家从未体验过的。仿佛过去那些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日子,真的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
叮咚——叮咚——
急促而突兀的门铃声,像一声惊雷,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沈清颜和江闻景同时看向门口,脸上的笑容凝固。
谁啊江闻景起身去开门。
门刚拉开一道缝,几只手便带着一股蛮力推了进来。四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面无表情地闯了进来。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冷硬的气息,赫然是顾家的保镖。
太太,顾总让我们来接您回去。领头的保镖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清颜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瞬间僵硬。她怎么也没想到,顾霆琛竟然会找到这里,而且是以这种强硬的方式。
江闻景一步跨到沈清颜身前,挡住了保镖的视线。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冷冽。你们找谁这是我家。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没有一丝温度。
保镖的目光在江闻景身上扫过,带着审视和轻蔑。我们奉顾总命令,来接顾太太回家。请您让开。
顾太太江闻景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挑衅:这里没有顾太太。这位是我妻子。他伸出手臂,将沈清颜轻轻拉到身后。
保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简短地汇报了几句后,他们收起手机,但并没有退让,只是将门口完全堵死。
几分钟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顾霆琛。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有些凌乱,脸色铁青,眼神中燃烧着愤怒和失控的占有欲。他扫了一眼屋内的景象,目光最终落在被江闻景护在身后的沈清颜身上。
让开。他径直走向江闻景,语气强硬,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江闻景纹丝不动,像一座山一样挡在沈清颜前面。顾霆琛,你闯进我家,带着一群不速之客,想要强行带走我妻子,这似乎不太符合规矩吧
顾霆琛的目光这才真正落在江闻景身上。他认出了这个在画展上见过的人,那个自称画中人妻子的男人。
愤怒瞬间翻倍。
所以你那幅画上的人就是我太太江闻景,该是我问你要一个解释吧你用了什么手段,把她骗到这里来他的声音带着质问和对江闻景的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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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绕过江闻景,一把抓住沈清颜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沈清颜,你真是长本事了!他咬牙切齿地说,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一声不吭地跑了,现在又背着我和别人领证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顾家现在回来,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拉她,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以为她会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乖乖地靠过来,寻求他的庇护。
但这一次,沈清颜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他在陆家宴会上的冷漠,是她独自面对流言蜚语时的无助,是她摔碎体面、撕裂尊严的那个夜晚,是他在媒体面前轻描淡写地说她闹脾气。还有,是江闻景在南方小镇带来的温暖,是他在北城给予的陪伴,是那幅《新生》里,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生机和希望。
她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扬起!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像一道惊雷炸响在狭小的空间里。
顾霆琛愣住了。保镖愣住了。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沈清颜甩开他的手腕,那只被他抓过的手腕已经红了一圈。她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
顾霆琛,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敲进他的心里,戒指我已经还给你了。从你默认陆家对我羞辱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结束了。她抬起头,直视他震惊愤怒的双眼,以后,我们两清了。
顾霆琛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双目瞬间变得赤红。他咆哮道:两清!沈清颜,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我顾家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吃我的穿我的,现在翅膀硬了,一句两清就想和我撇清关系你是我顾家养大的,死也要死在顾家!
他失控地冲上前,试图强行将她抱走。
滚开!江闻景怒吼一声,带着一股狠劲儿冲了上来。同时,站在门外的几名保镖——那是江闻景的人,在他进屋前就悄无声息地守在了外面——也冲了进来。
狭窄的客厅里瞬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江闻景和他的保镖们挡在沈清颜身前,与顾霆琛和他的保镖扭打在一起。拳脚声、闷哼声、家具被撞翻的声音响成一片。场面混乱不堪。
沈清颜被江闻景的人护在角落里,她看着江闻景为了她,毫无保留地与顾霆琛的人缠斗。他平时那副懒散的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厉和果决。她看到他脸上被擦伤,嘴角也见了血丝,心中猛地一抽。那一刻,所有的犹豫和不确定都烟消云散。她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谁才是真正站在她身边的人。
最终,江闻景一记干净利落的勾拳,狠狠地打在了顾霆琛的下巴上。顾霆琛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他的保镖也都被江闻景的人控制住。
江闻景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脸上带着一丝狼狈,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看向顾霆琛,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和挑衅:顾总,年龄大了,打架这种事不太适合你。以后还是少逞强,免得伤筋动骨。
顾霆琛捂着下巴,眼神阴鸷地盯着江闻景和沈清颜,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但他带来的保镖已经被制服,他孤身一人,显然讨不到好处。
沈清颜,你给我等着!他撂下这句狠话,带着狼狈的保镖离开了。
沈清颜快步走到江闻景身边,拉着他回到屋里,顺手关上了门,将门外的一切喧嚣隔绝。她看着他脸上和嘴角细小的伤口,心疼得不行。你怎么样疼不疼
江闻景捂着脸,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带着一股得逞的笑意。哎哟喂,老婆大人,他下手真狠!你快看看我是不是破相了这以后靠脸吃饭可怎么办啊
沈清颜被他逗笑了,眼圈却有些红。她去拿医药箱,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伤口。
嘶……轻点轻点……他夸张地叫唤着。
活该。沈清颜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更轻柔了。
他突然侧过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不活该,他低声说,声音带着处理伤口后的沙哑和一丝情意,为了你,值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认真得让她心颤。画展那天,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就猜到他会来找你。我假结婚,有一部分是为了应付家里,但更大的原因,是我想给你一个合法的身份,一个他顾霆琛再也碰不到的身份。我想把你光明正大地留在身边,不让他再有机会把你抢走。
沈清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和炽热,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她也终于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依附顾家、活在阴影里的沈清颜了。她是沈清颜,是那个被江闻景画在画里、《新生》里的、充满生机的沈清颜。
谢谢你。她轻声说。
他笑起来,带着一点痞气,也带着无限的柔情。谢什么你是我老婆啊。
他再次吻了上来,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炽热。他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沈清颜回应着他,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那些压抑已久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释放。她搂住他的脖子,沉沦在这个吻里。房间里的空气迅速升温,暧昧的气息弥漫开来。沈清颜真切地感受到了被爱、被珍视、被拥有的感觉。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未来彻底属于她自己,也属于眼前这个人。
06
第一缕晨曦穿透薄纱窗帘,落在沈清颜的眼睫上。
她动了动,身边的人手臂收紧了几分。
江闻景呼吸均匀,胸膛温热。
空气里有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还有昨夜未散尽的亲密。
沈清颜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
他眼下有浅浅的青影,是为画展熬的夜,也是为她。
嘴角却微微上扬,像个餍足的孩子。
这种感觉,踏实得让她想叹息。
顾家那张空旷冰冷的大床,此刻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她悄悄伸出手,想描摹他的眉眼。
指尖刚触到,他就睁开了眼睛,眸光清亮,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早。他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早。沈清颜弯起嘴角。
他凑过来,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再睡会儿
不了,饿了。
江闻景失笑:遵命,老婆大人,这就去做早餐。
他掀开被子起身,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伸了个懒腰,露出精壮的腰身。
沈清颜脸颊微热,嗔了他一眼,心里却甜丝丝的。
早餐时,江闻景难得有些郑重。
他放下牛奶杯,看着沈清颜。
有件事,一直想好好跟你说。
沈清颜心里一动,点点头。
我家里的情况,比你想象的可能要复杂一点。
他简单说了说江家的背景,商业联姻的压力,他如何用画家的身份作为暂时的避风港。
所以,那张结婚证……沈清颜轻声问。
一开始,确实有应付家里的成分。江闻景坦然。
但画展那天,看到顾霆琛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这婚,非结不可。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有些用力。
清颜,我承认,我用了点手段,有点‘骗婚’的嫌疑。
但我怕,怕他再把你抢走,怕你再回到那种日子里去。
我不是什么纯粹的艺术家,为了你,我可以不择手段。
他的眼神里没有平日的戏谑,只有一片赤诚。
我想光明正大地拥有你,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一个他顾霆琛再也无法染指的身份。
这个家,以后就是我们的家。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家。
沈清颜鼻尖有些酸。
她反握住他的手:我知道。
他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轻松:那就好,我还怕你怪我瞒着你。
怪你什么怪你太会算计,把我算计到手了沈清颜挑眉。
江闻景立刻配合地露出委屈表情:老婆明鉴,我这都是为了爱啊!
为了彻底摆脱顾霆琛的阴影,江闻景雷厉风行。
三天之内,他们搬进了一处安保更严密、环境更清幽的公寓。
这里,他绝对找不到。江闻景拍着胸脯保证。
然后,他便全身心投入到婚礼的筹备中。
从场地选择到婚纱定制,从宾客名单到喜糖口味,事无巨细。
沈清颜看着他拿着平板,对着一堆婚礼方案指指点点,时而蹙眉,时而傻笑。
有必要这么复杂吗她忍不住问。
当然有!江闻景一脸严肃,我老婆的婚礼,必须是独一无二、完美无缺的!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沈清颜,是我江闻景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宝贝。
他甚至为了捧花里用什么品种的白玫瑰,和花艺师讨论了半个小时。
沈清颜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笑,又觉得窝心。
江闻景的父母也专程从国外飞了回来。
两位老人比想象中更和蔼可亲。
江母拉着沈清颜的手,嘘寒问暖,眼底是真切的喜欢。
闻景这孩子,从小就犟,我们还担心他眼光不好,现在看到你,我们就放心了。
江父则在一旁点头,笑呵呵地递上一个厚厚的红包。
这是江家的传统,给儿媳妇的见面礼,拿着,别客气。
沈清颜感受到了久违的家庭温暖,那种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接纳和关爱。
婚礼酒店定在城中一家顶级酒店。
这天,沈清颜和江闻景来确认最后的场地布置细节。
酒店的中庭花园,绿意盎然,喷泉叮咚。
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站在一丛盛开的蔷薇前。
沈清颜脚步一顿。
江闻景也看见了,他握紧了沈清颜的手。
顾霆琛转过身,也看到了他们。
他似乎消瘦了一些,往日的意气风发不见踪影,眼底带着血丝,神情憔悴。
看到沈清颜,他眼中先是错愕,随即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有痛苦,又似有乞求。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来。
清颜……他声音沙哑。
沈清颜没有回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我们能谈谈吗顾霆琛的目光焦着在她脸上。
顾总,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江闻景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沈清颜护在身后。
顾霆琛的视线越过江闻景,固执地看着沈清颜。
清颜,回来好不好
奶奶临终前说,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会做到的,下半辈子,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他试图抓住她的手。
沈清颜轻轻避开。
顾家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才是你的家。
难道你不要我,连我们的家也不要了吗
他说这话时,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卑微。
沈清颜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顾霆琛。
她不再叫他霆琛,也不再是顾先生。
你说的那个顾家,从来都不是我的家。
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她看着这个曾占据她整个青春的男人,心中一片澄明。
爱过,恨过,怨过,如今只剩释然。
我曾经以为那里是我的归宿,但现在我知道,不是。
我有我的家了,有真正爱我、珍惜我的人。
她抬眼,望向不远处一直安静等待的江闻景。
江闻景对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沈清颜也笑了,然后朝他伸出手。
江闻景快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手臂自然地环上她的腰。
两人并肩而立,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至于你说的照顾,沈清颜继续道,语气依旧平静,我想,我已经不需要了。
过去种种,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了,路也要重新走。
她说完,便挽着江闻景的手,转身。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温暖的轮廓。
沈清颜再也没有回头看顾霆琛一眼。
顾霆琛僵在原地,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花园的拐角。
他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
盛大的婚礼如期举行。
教堂的钟声悠扬。
沈清颜穿着江闻景亲自参与设计的婚纱,挽着江父的手臂,一步步走向红毯的另一端。
红毯尽头,江闻景一身白色西装,身姿挺拔,眼中盛满了温柔的爱意。
他朝她伸出手。
当她的手放入他的掌心,被他紧紧握住时,沈清颜感到一股安稳的力量。
牧师的誓词,亲友的祝福,都化作背景音。
她只看得到他,只听得到他那句清晰而坚定的我愿意。
交换戒指,深情拥吻。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照进来,为他们镀上一层圣洁的光晕。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新生。
一个充满阳光、爱与希望的未来。
07番外
顾霆琛没有去婚礼。
他独自坐在空旷的顾家大宅里。
这里曾经是他以为的王国,他主宰一切。
现在,却只剩下冰冷的家具和无尽的寂静。
他想起沈清颜,那个曾经在他身后默默无闻的女人。
他以为她温顺,听话,永远不会离开。
他错了。
他想起她在陆家宴会上摔碎的杯子,那双决绝的眼睛。
想起她扔掉戒指时,手臂划出的利落弧线。
想起那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打掉了他所有的傲慢。
还有她在酒店花园里,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神,以及那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书房里,助理送来了那幅《新生》的照片复制品。
他出再高的价钱,江闻景也不卖。
画上的侧颜,眼神明亮,充满了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蓬勃生机。
那是他亲手推开的,他永远无法再拥有的。
他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冰冷的空号提示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一遍遍地拨,一遍遍地听。
直到手机没电,屏幕彻底暗下去。
他才终于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将他彻底吞噬在悔恨的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