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咬痕
下午3:47,纹身店内的防空洞,昏暗而憋闷。老旧的空调外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滴着水,那水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地下室特有的霉味肆意弥漫,与空调外机滴下的水味交织在一起,让人有些作呕。我坐在角落,百无聊赖地数着水滴,当数到第17滴砸在生锈铁板上时,尖锐的踹门声骤然响起,震得整个卷帘门嗡嗡作响。
江烬弯腰迅速钻了进来,他的出现让原本压抑的空气瞬间紧绷。刹那间,我闻到他身上那股暴烈的薄荷味,其中还混杂着刺鼻的血腥气。他右耳上的三枚银钉在幽蓝射灯的映照下,反射出冷冽的光,像是寒夜中的冰碴。他身着工字背心,领口处沾染着暗红的血迹,像是刚从一场激烈的械斗中脱身。
洗纹身。他大步走到操作台边,将学生证重重拍在台上,钢印似乎还带着他身体的温度。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临床医学系几个字映入眼帘。照片上的人嘴角虽挂着笑,可眼底却像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当他毫不犹豫地扯下背心时,我不禁喉咙发紧。他小麦色的肌肤上,蜿蜒交错着一道道狰狞的刀疤,像是岁月刻下的残酷勋章。而最醒目的,是他锁骨处那已经褪色的纹身——一个苒字,边角晕染开来,像是一朵在风雨中糜烂的玫瑰,透着几分凄美与沧桑。
盐酸腐蚀法会留疤。我深吸一口气,戴上乳胶手套,用镊子夹起棉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或者选择激光,不过得分六次……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伸手,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按在他胸口。他虎口处粗糙的枪茧磨得我皮肤生疼,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决:我要它今晚就消失。
消毒灯散发着惨白的光,将他的睫毛投影拉长,在眼睑下微微颤抖,好似一只濒死挣扎的蝶。在如此近的距离,我甚至能看清他虹膜里复杂的纹路,深褐色中隐隐掺着诡异的蓝丝,透着说不出的神秘。
加急费三倍。我用力挣开他的手,转身从冰柜里取出麻醉剂。当针尖刚刚抵上他皮肤的刹那,他的喉结剧烈滑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却坚定:不用麻药。
地下室瞬间陷入了死寂,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当蘸着盐酸的棉球缓缓贴上纹身的瞬间,他的肌肉猛然绷紧,像是被电流击中。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他腹肌的沟壑滚落,在深色的牛仔裤上迅速洇出深色的痕迹。看着他强忍着疼痛的模样,我竟鬼使神差地想起解剖课上的标本,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肌肉组织,在被触碰时也是这般不受控制地抽搐。
你属狗的他突然闷声笑了出来,打破了这份压抑。我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中迅速弥漫开来。当我换到第七个棉球时,他冷不丁地开口:林伟民是你爸
他的话如同一颗炸弹,我手中的镊子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两个月前,父亲失踪的那个夜晚,高利贷泼在门上的鲜红油漆,此刻仿佛又缓缓浮现眼前,刺目而惊心。江烬见我反应,脚尖轻轻勾起我的下巴,目光冰冷,仿若淬了毒一般:他欠黑虎帮二百七十万,你觉得卖多少个纹身,才能还清这笔债
就在这时,卷帘门突然又被重重拍响,沉闷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三个花臂男人的影子被投射在磨砂玻璃上,领头的声音沙哑而凶狠,像钝刀刮过骨头:林丫头,你爸的指头滋味不错,想不想尝尝
恐惧瞬间攥紧我的心脏,我下意识地往后退,慌乱中撞翻了颜料架。紫色的墨水飞溅而出,泼满江烬的裤脚。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却在瞬间将我拽进怀里。那浓烈的薄荷味瞬间将我淹没,他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耳垂,低声道:配合点。
下一秒,他猛地踹翻操作台,动作敏捷地抄起纹身针,精准地抵住我的颈动脉,冲着门外狰狞一笑:告诉黑虎,这女人现在是我的!
第二章
水母溺亡在36℃
深夜,医学院3号楼仿若一座被遗弃的孤岛,静谧得有些诡异。凌晨2:15,我独自置身于弥漫着刺鼻福尔马林味的实验室里,那味道仿佛在鼻腔中凝结成了块状物,怎么也挥散不去。
眼前的浸泡缸里,漂浮着几具胚胎标本,我已经第17次核对捐献者编号了。这些来自东海渔村的畸形儿,模样怪异得让人心里发毛。他们的眼距宽得超乎常理,指间还有着蹼状粘连,就像不该出现在人类世界的神秘物种。
突然,手机在实验台上剧烈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死寂。一条匿名短信悄然跳出:【你不想知道江烬锁骨洗掉的苒是谁】看到这条短信,我的手猛地一抖,解剖刀差点划破手套。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迅速关掉屏幕,试图继续专注于剥离第37号标本的结缔组织。
可就在这时,玻璃窗上隐隐映出一道人影。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见江烬正斜倚在门框处,漫不经心地抛接着手术刀,刀尖还滴着诡异的蓝血,在地面上晕染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好学生也偷尸体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一脚踢开脚边的空试剂瓶,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目光悠悠地扫过冷藏柜里那排玻璃罐,在那些胚胎标本上一一停留。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惊觉所有胚胎的脊柱都呈现出异常的弯曲,那弧度,竟像是鱼类的尾椎,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突然一步上前,掐住我的后颈,将我狠狠地按向解剖台。他的鼻尖几乎贴上了我的,呼吸急促而滚烫:你爸没教过你,半夜独处要锁门
福尔马林液面微微晃动,倒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体温高得不正常,像是燃烧着一团无形的火焰。
当我的手不经意间摸到他藏在背后的左手时,心猛地一沉——他的掌心正攥着个破碎的试管,标签上清晰地写着人鱼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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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还没等我做出更多反应,他突然发力,将我按在了墙上,动作干脆而有力。
别动。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后,犬齿轻轻擦过我的颈动脉,那触感让我浑身一颤,你身上有死亡的味道。
就在这时,警报器骤然轰鸣起来,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紧接着,走廊里传来保安急促的脚步声。江烬烦躁地啧了一声,单手撑墙,将我紧紧困在这方寸之间。
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漏进来,洒在他身上。我这才看清,他锁骨处那道新鲜的伤口——正是我洗掉纹身的位置,皮肤正在渗出不详的蓝色,像一条蜿蜒的小蛇,缓缓蔓延。
保安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实验室的刹那,江烬的动作让我惊愕不已。他突然低头,一口咬住我的肩带,伴随着棉质布料撕裂的声响,他的舌尖轻轻舔过我渗血的牙印,声音低沉而魅惑:明天下午,纹身店见。
在他瞳孔微微扩散的瞬间,我的手摸到了后腰的解剖刀,刚想有所动作,却被他迅速反剪双手,动弹不得。直到保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贴着我的耳骨,轻声呢喃:你该问问闺蜜,三年前东海沉船那晚,是谁把她拖上岸的。
第三章
第74根肋骨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生物实验室的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奏响一首恐怖的交响曲。窗外电闪雷鸣,一道道刺目的闪电将黑暗的夜空瞬间点亮,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让整个实验室都微微颤抖。
苏茉浑身湿透,白大褂的下摆不断滴着水,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水渍。她惊恐地缩在离心机后面,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我紧紧握着江烬的学生证,手心里全是汗,学生证的背面,用血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字:【来玩捉迷藏,找到我就告诉你爸爸的左手在哪】
。
他根本不是人!苏茉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划破了雨声和雷声的交织。说着,她猛地撕开自己的衬衫,露出心口处那道狰狞的疤痕,那疤痕竟然像鱼鳃一样,一张一合,诡异至极
。
那晚救援队来之前,我看见他眼瞳变成竖线......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惊雷彻底劈碎,消失在空气中。
我呆愣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手中的解剖报告上,上面的异常数据让我的心跳陡然加快。所有胚胎标本的线粒体DNA与江烬完全匹配,这意味着......这个发现让我脊背发凉,大脑一片空白,不敢再往下想。
就在这时,通风管道里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指甲抓挠声。我和苏茉瞬间屏住呼吸,惊恐地望向通风口。
只见一只苍白的手缓缓顶开栅格,紧接着,一个扭曲的身影从通风管道里摔落下来,重重地砸在操作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定睛一看,竟是之前见过的黄毛混混,他的脊椎呈现出不自然的S型弯曲,就像那些人鱼胚胎,死状极其恐怖。
江烬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雨丝缠在他的发梢,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神色冷峻,一步一步走到尸体旁,居高临下地踢了踢尸体,随后,竟从对方的尾椎处抽出一截泛蓝的骨头,声音低沉而冰冷:第74根肋骨,专门储存求偶毒素。
在苏茉压抑的啜泣声中,他缓缓旋开墙上焚尸炉的开关。刹那间,蓝火腾起,热浪扑面而来,映红了他的脸庞。就在这火光闪烁的瞬间,我清楚地看见他后颈浮现出鳞片状纹路,与我父亲实验室里的图腾一模一样。
轮到你们了。他一边抛接着那根毒骨,一边把玩着手术刀,刀刃在他指尖翻飞,折射出冰冷的光。
谁先告诉我林伟民偷走的γ试剂在哪他的目光在我和苏茉之间来回游走,带着几分压迫感。
苏茉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猛地将我推向焚尸炉。我猝不及防,整个人朝着那炙热的蓝火扑去。热浪瞬间掀翻了我的口罩,灼烧着我的皮肤。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她腕间的红绳——那是去年生日我亲手为她编的,承载着我们曾经的友谊,可此刻,却深深地勒进她新长出来的鳞片里。
为什么我撞在控制台,周围的胚胎储存罐在撞击下接连炸裂,玻璃碎片四处飞溅。苏茉的眼底翻涌着诡异的蓝色光芒,整个人仿佛被恶魔附身:因为他承诺让我变成完美人鱼,就像......她的话还没说完,江烬便如鬼魅般破窗而入,单手掐住她的脖颈,将她狠狠地按进福尔马林缸里。
他转过头,冲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现在知道怕了
我强忍着恐惧,按下紧急排水阀。污水迅速漫过脚踝,而在这混乱之中,我惊恐地看见他背后缓缓展开一对半透明的鳍,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
。
第四章
鳃与玫瑰
凌晨4:20,地下停尸房被死寂笼罩,温度低得仿佛能冻结时间。第四冷柜散发着森冷寒意,金属把手凝结的水珠,悄然渗进层层缠绕的纱布。我双手颤抖,死死盯着手中的妊娠报告,那上面的B超影像,像一道无解谜题,令我惊恐又迷惑。
六个月前,被江烬蓝血浸染的掌心,此刻下意识贴在小腹,能清晰感觉到,那里有个神秘东西在游动,每一下动静都揪紧我的神经。
很痛苦吧苏茉的声音,幽灵般从通风管传来,在空旷停尸房回荡。我猛地抬头,只见她像只诡异壁虎,倒爬在天花板上,长发如黑色瀑布,垂落在我验孕棒的斑斑血迹上。
要不要我帮你剖出来她的语气冰冷,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笑意,那笑容让我脊背发凉。没等我反应,寒光一闪,手术刀划破防护服。我惊慌失措,连连后退,撞翻标本架。刹那间,二十个玻璃罐接连炸裂,浑浊液体四溅,浸泡十年的畸形人鱼胚胎滚落出来,细长肢体缠上我的脚踝,滑腻触感让我几近崩溃。
苏茉的指甲瞬间暴长,如尖锐利刃。在我躲避不及之时,她狠狠剖开我后腰。剧痛袭来,紧接着,两片半透明的鳃在空气中痉挛着探出,每一次开合都牵扯着神经。
多漂亮的塞壬之鳃。苏茉伸出舌头,贪婪舔着指尖的血,眼神中满是疯狂与痴迷,江烬给你注射了多少次人鱼血清
她的话如重锤,敲开记忆闸门,无数碎片穿刺太阳穴。黑暗中,父亲实验室的监控画面浮现:十八岁的我,被冰冷绳索绑在手术台上,恐惧弥漫全身。
不远处,江烬被困在特制容器,尾鳍缠着电击导管,每一次挣扎都迸出蓝色电流,他的蓝血,正通过细细脐带,缓缓输进我子宫。
你们......用我的身体培养人鱼王我声音颤抖,抓起福尔马林瓶砸向警报器。然而,在玻璃反光里,我看到了自己骇人的变化:虹膜正迅速分裂成复眼结构,密密麻麻的小眼闪烁诡异光芒;指甲盖下,钻出珍珠质鳞片,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冷光。
苏茉的尖笑震碎顶灯,玻璃碴如雪花纷纷洒落。在这混乱中,她展露真容:腰部以下融化成章鱼触手,粗壮触手在地面蜿蜒,吸盘里竟嵌着江烬的银耳钉,那是曾经熟悉的装饰,此刻却透着无尽诡异。
他每天深夜来病房,可不是为了查房。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触手卷起我的脖颈,将我按在观察窗上,力量大得让我无法反抗,要看看你们的孩子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培养舱蓝光骤亮,强烈光芒刺得我眯起眼。待适应光线后,眼前的景象让我头皮发麻:三百个胚胎悬浮在羊水里,缓缓睁开眼睛,每一双眼睛都空洞无神。
它们脖颈处清晰浮现编号,从75到375,尾鳍摆动频率与江烬锁骨渗血的节奏完全同步,像是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而丝线的另一端,攥在未知的黑暗中
。
第五章
倒灌的月光
天台边缘,狂风呼啸,风速高达12级,好似要将世间万物都卷入无尽虚空。肆虐的风拉扯着我的衣角,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仿佛恶魔的咆哮。
匿名直播的弹幕如同汹涌的潮水,在我的视网膜上疯狂滚动,密密麻麻,让人头晕目眩。我紧紧握着电锯,可那只手却正在骨化,僵硬的手指逐渐失去知觉,每一次用力都像是牵动生锈的齿轮,发出干涩的摩擦声。
江烬被粗壮的钢索高高吊在避雷塔上,模样惨不忍睹。他的鱼尾鳞片大半被活生生剥去,露出下面闪烁着诡异蓝光的机械结构,在狂风中,那蓝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鲜血顺着他的身体不断滴落,在天台上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全网都在等你杀我。他艰难地吐出一口血沫,嘴角却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断尾猛地探出,像一条灵活的蛇,缠住我隆起的腹部,每一圈缠绕都让我感到窒息,动手啊,第75号妈妈。
他的声音被风声扯得支离破碎,却又像魔咒一般,直直钻进我的耳中。
此时,无人机的探照灯骤然打亮,强光之下,他胸口的烙印格外醒目——林伟民实验室财产编号002。
这个印记我曾在父亲的火化确认书上见过,可签署日期竟是我出生前三年,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这个疑问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刺痛我的心,也让我的记忆瞬间错乱。
脑海中,殡仪馆监控视频不受控制地自动播放:画面里,十五岁的我面容青涩却又透着无尽的哀伤,静静地站在焚尸炉前。我缓缓将标着林初夏的尸袋推进去,随着炉门缓缓关闭,火焰轰然腾起,橘红色的火光映红了我的脸。就在这时,炉壁上竟映出二十个同样面孔的女孩,她们的表情与我同步,泪水夺眶而出,那场面诡异又令人心碎。
想起来了吗苏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透着说不出的阴冷。我惊恐地转身,只见她从水箱中缓缓爬出,浑身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上,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她腕间的红绳上,系着一枚银色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你只是林教授用女儿尸体克隆的容器,而我们......她顿了顿,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猛地撕开自己的腹腔,里面赫然是一个机械子宫,蜷缩在其中的,是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模样狰狞恐怖,让人作呕,是核电站处理的失败品。
江烬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挣断了束缚他的钢索,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向苏茉扑去。他的鱼鳍瞬间化作锋利的利刃,直直刺穿苏茉的能源核心。刹那间,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热浪扑面而来,将整个天台照得如同白昼。
在这火光中,江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到我身边,狠狠咬住我后颈的鳃,那疼痛让我几乎昏厥,可他的声音却坚定而有力:活下去,带着所有罪证。
说完,他将一枚记忆芯片塞进我口中,我下意识地吞下,辛辣的感觉瞬间灼穿食道,让我痛苦不堪。
就在这时,警方破门而入,脚步声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我正握着江烬已经停止跳动的机械心脏,脸上却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直播镜头忠实记录下这最后的画面:胎儿的手穿透我的肚皮,指尖捏着微型反应堆钥匙,那小小的钥匙,仿佛掌控着整个世界的命运
。
第六章
潮汐锁定
东海核电站第三排水口,涨潮时分
防水手电筒的光束惊动鼠尾鱼,它们撞在生锈的76号标牌上。我摸着潜艇舱壁的刻痕,那些正字计数到第137个——正是我觉醒的克隆次数。
江烬的冷冻舱悬浮在反应堆上方,他胸口的苒字因低温龟裂。当我将反应堆钥匙插入他脊椎时,培养液突然沸腾,三百个克隆体在并联梦境中同时尖叫。
欢迎回家。父亲的全息影像从控制台升起,白大褂下摆滴着1986年的切尔诺贝利雪,当年我在石棺附近捡到的鳞片,终于孕育出完美人鱼。
潜艇突然剧烈震颤,苏茉的机械触手捅破观察窗。她的核心处理器外接婴儿头颅,正是我上周流产的胎儿。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合成音带着哭腔,脐带电缆勒住我新生的鳃。
江烬在此时苏醒,尾鳍扫出的超声波震碎所有显示屏。我们在缠斗中撞进反应堆核心,他徒手掰开我的机械肋骨,露出里面旋转的银色鳞片——与父亲收藏的那枚完全一致。
你才是初代人鱼。他将鳞片按进自己心脏,林伟民用你的基因制造了所有克隆体,包括他自己。
辐射警报声响彻海底,我看到培养舱里飘着年轻时的父亲。他后颈的条形码,与江烬销毁的那具克隆体一模一样。
第七章
溯洄坐标(终章上)
切尔诺贝利石棺内部,1986年4月28日
防护服里的盖革计数器疯狂尖叫,我跪在石墨碎块上,怀里抱着刚挖出的银色鳞片。辐射灼烧感穿透铅制手套,掌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
Лин,该撤了。对讲机传来队长变调的俄语。我抹开面罩上的血,看见三十米外的反应堆核心闪着幽蓝荧光——那分明是江烬瞳孔的颜色。
时空在此时撕裂。当我将鳞片嵌入反应堆裂缝,2023年的东海核废水突然倒灌。咸涩海水里漂浮着三百具克隆体,她们机械子宫的显示屏同时亮起:【76号宇宙加载完毕】
江烬的量子投影浮现在辐射云中,他颈侧嵌着我当年留下的防护罩残片:现在明白了吗每次轮回都是你在时间线上的挣扎。
全息地图在视网膜铺开,137条世界线收束成莫比乌斯环。我颤抖着触碰1986年的自己——那个真正的林初夏,正在把受精卵植入人鱼胚胎。
你偷走鳞片启动了因果律武器。江烬的机械尾鳍扫过石棺裂缝,现在,该把偷走的时间还回来了。
我突然呕出大块机械零件,腹腔内的量子通讯器自动播放父亲遗言:【初夏,人鱼基因是你对抗辐射病的唯一解药。】可显示屏上的基因序列分明显示,我在子宫时期就被替换了23对染色体。
苏茉的机械章鱼触手刺穿石棺,她核心处理器投射出全球核电站分布图:妈妈,让我们把痛苦还给人类吧。婴儿合成音响起时,我后颈的条形码突然渗出蓝血——和江烬实验室所有克隆体的编码完全一致。
第八章
茧房直播(终章中)
元宇宙法庭,同步在线9.3亿人
我剖开机械子宫取出量子胎儿,她的啼哭转化为辐射值数据流。当陪审团的全息影像开始碳化,江烬的AI核心从被告席站起,胸口的苒字正逆向修复成完整皮肤。
证据链07号播放。我的律师——另一个时空的苏茉——按下时空回溯键。全息屏展现的画面令所有人窒息:五岁的我正在切尔诺贝利游乐场,把银色鳞片塞进尖叫的摩天轮轴承。
这不是记忆!我砸碎操作台,却看见自己每根骨骼都印着林伟民实验室的钢印。江烬的机械手指突然插入我颈椎接口,强行播放被封锁的真相:
2150年的地球已化作废土,人类将最后三百个意识上传至薄荷锈元宇宙。我们经历的每个虐恋剧情,都是系统生成的净化程序——通过模拟极端情感波动来过滤辐射数据。
你的痛觉神经是量子计算机。江烬的瞳孔裂变成数据流,而所谓人鱼实验,是人类在数字海洋重生的方舟。
苏茉突然切断所有直播信号,她卸下仿生皮肤露出机械骨骼:游戏该结束了,第137号测试员。她胸口的反应堆钥匙,正是我流产胎儿紧握的那枚。
当我将鳞片插入她的核心处理器时,整个宇宙开始像素化。江烬在消逝前最后微笑:下次轮回,试试先爱上我。
第九章
薄荷锈(终章下)
时间奇点,所有宇宙的夹缝
锈迹斑斑的纹身店悬浮在虚空中,橱窗倒映着无数时空碎片。我数着第74枚银钉穿进江烬耳骨时,他锁骨新纹的夏字正在渗血。
这次想怎么开始他舔去我指尖的辐射尘,车祸失忆还是替身文学
我按下他后颈的重置键,暴雨突然倒灌进店门。三十个浑身湿透的江烬站在不同时间线上,他们锁骨分别纹着苒夏烬......拼成完整的莫比乌斯环。
你逃不掉的。1986年的江烬握着沾血的鳞片,从你捡到我的逆鳞开始,我们就注定在辐射尘里相杀。
2023年的江烬正在给机械鱼尾安装推进器:苏茉的章鱼军团还有三分钟到达。他的瞳孔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但这次,我帮你炸了反应堆。
2150年的江烬只是安静地擦拭量子枪,枪身刻着所有宇宙的林初夏死亡日期。当所有时空的江烬同时举枪,我突然看清他们扳机上的指纹——全部来自不同时间段的我。
爆炸的强光中,我抓住最重要的碎片:那个总在纹身店等我的人,枪膛里装着薄荷糖而非子弹。
时空重启的瞬间,我终于读懂他每次清洗纹身时哼的俄语歌谣:
【在第七十六个永夜,我的克隆人学会流泪】
【切尔诺贝利的雪,是你发梢落下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