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赫连奕同时重生,回到了他来府上下聘当日,
前世他与我成婚三月后得封太子,先帝驾崩后登基为帝。
登基前,他说我是此生挚爱,彼此相约白首偕老,
登基后,他坦言之前所作所为皆是虚情假意,唯一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只有我的表妹楚云依,
重生回来,他提前知道了自己会御极天下,
于是当场悔婚,要弃了我转而娶表妹,
我笑了,选择成全他,接过了前世死对头手里的聘书。
我一直没告诉过他,我嫁谁,谁就是下一任皇帝,
他不想当皇帝,那就换一个便是。
1
今天是我及笈的日子,
躲在屏风后面,我透过缝隙看见了父亲身旁两道挺拔如松的身影,
媒婆笑眯眯的递上了红底金字的聘书,
沈将军,这是吴王的聘书,请您过目。
正在父亲喜笑颜开轻抚着胡子要接过时,
且慢。
只见赫连奕大步上前,当众夺过秦王手里的聘书:
这亲事本王不要了,只愿和兄长交换,本王要娶的人是府上的表小姐楚云依。
满堂宾客顿时鸦雀无声,父亲沈国公的神色由刚才的满面红光转变为铁青色。
我惊讶抬头,握紧拳头死死盯着赫连奕,见他眼中满溢着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独断专行感,就知道他同我一样,也重生了。
我看向坐在身边的楚云依,她用丝帕掩着下半张脸,好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到了,
可我分明看见了,透过帕子和手掌的缝隙,她眼里带着遮掩不住的喜悦之色,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起来。
父亲骤然起身,摔了茶盏:
王爷这是何意婚约已定,满朝皆知我沈国公府即将与吴王结亲。
我知道赫连奕为何如此态度大变。
前世他知道当今陛下对我颇为看重,所以明明心中对我无一丝爱意,却娶了我做王妃,
想要去争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眼睁睁看着同日与他前来下聘的秦王与寄居我府上的表妹楚云依成婚,
楚云依早在我们认识前便已与他情投意合,少女时期常被接出府去与他幽会,
回忆起来我与赫连奕的相识是在府中后院,
我经过时,见他负手立于灼灼桃树下,我被那君子端方的身姿所迷,上前与其相谈甚欢时,这时表妹突然从花园拐角出现,
现在回忆起来突然觉得可笑,那时应当是他们相约在后院幽会,楚云依被繁杂琐事拖住了脚步慢了几分钟,
便被无事闲逛的我恰巧碰见了赫连奕。
可惜我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他,想着终遇良人,并不知道两人苟且之事。
最为可恨的是赫连奕心中机关算尽,既要娶我得到国公府的势力支持,又放不下心中真爱的白月光,
婚前赫连奕对我温柔以待,在父亲面前发誓会今生与我举案齐眉,
曾与我经常传信寄相思,在四下无人时偷偷爬上我的院墙赠予我桃花书笺。
婚后他却坦言另有所爱,正是已成为秦王正妃的楚云依,对我多年的情意原来是假意居多,真情居少,
秦王意外去世之后,他更是在我面前提出让她改名换姓入宫为妃,
我听闻之后不可置信,怎能忍受与妯娌共侍一夫这种奇耻大辱,
于是当天便让贴身丫鬟联络了宫外的父亲,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第二天父亲联合朝中大臣上奏让秦王妃返回封地,
那时赫连奕初登大宝根基不足,且群臣上奏理由太过于充分,他无法拒绝,
无可奈何之下,便允许楚云依怀着秦王的遗腹子离京回到封地,不想她身体孱弱郁结于心,在封地上住了数月便难产病逝了,一尸两命。
消息传来时赫连奕罢朝一日,第二天便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只是自楚云依离开后待我愈发冷淡的态度竟然开始逐渐回温,
他留宿我宫中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为了取信于我,当着我的面发誓此生不负,
可惜我不知何时开始生病,终日里缠绵病榻,他空闲时间便彻夜不眠守在我榻前。
我对此欣喜非常,以为自己终于让夫君回心转意了,
直到某一天,沈国公府中查找出大量通敌叛国书信,因为虚构嫁祸而来的谋逆之罪满门抄斩。
他并无一丝怜惜的闯入我的床榻前,拖着我的病躯让我观看全家抄斩的行刑现场,
曾经照看我长大的嬷嬷,严肃中不失慈爱的父亲,才华横溢的探花郎哥哥,
全都身着白色囚衣跪倒在地,在我面前一一被行刑死去。
赫连淮看向我的眼中没有半点温情,狠狠捏着我的下巴说:
如果不是你和你的沈家,云依和我唯一的血脉仍然好端端的待在京城,不会死在那苦寒之地。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原来他与楚云依一直在秦王还在世时便勾结已久,甚至珠胎暗结,
她名为是怀了秦王的遗腹子离京,实质上是赫连奕的骨肉,
他一直在记恨楚云依和她肚子里孩子的死,一刻也没有忘怀,
我常年缠绵病榻,是因为赫连奕每日亲自为我喂下的补汤里面下了慢性毒药,
他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折磨数年后他便把我扔在了冷宫自生自灭。
我死在一个寒冷的雪夜,三天三夜滴米未进,临死前梦见了慈爱的父亲和哥哥,
我后悔了,如果有来生,再也不要嫁给赫连奕！
2
没想到的是,我还没想出办法如何悔婚,他竟然也重生了,
赫连奕不容置疑的回答:
京中只是传言我与贵府上结亲,换成表小姐自然也同样是结亲。
我勾起唇角,起身越过屏风上前:
父亲,王爷既然不愿,那自然不能勉强,女儿答应吴王的要求,愿意换嫁给秦王。
我看向站在另一侧的秦王赫连淮,这个我前世的死对头,
他似是被眼前突然发生的意外冲昏了头脑,懵在了原地。
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自七岁在宫中后花园与赫连淮初见,我便与他多年来一直不对付,
那日春光明媚,我蹲在一丛蔷薇花之间,试图抓住一只偶然看见的小猫,
快要伸手抓住时,一只靴子进入了我的视线,我抬头看见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穿着绣赤金线纹的锦袍,腰间挂着一块羊脂龙形玉佩,抢先我一步抱走了小猫。
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时我只觉得这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傲慢的令人讨厌,
后来我才知道,那猫是他母妃去世前养的母猫产的崽,他心情本就不好,
见我追赶猫咪,还误以为我要抢母亲留给他的宠物猫。
我见猫在他怀中,正要站起来与这人理论一番,不想没站稳踩到湿滑的青苔,整个人向前栽倒,
慌乱中我抓住了他的衣襟,两人一起摔进了蔷薇花丛,小猫从我俩中间跳走,
赫连淮的白玉发冠被我撞歪了,金丝锦袍上沾满了花瓣和泥土,
他瞪着我,眼中的怒火好像要满溢了出来,还没等我开口道歉,就被他狠狠推倒在地,
他不理会我,起身拂袖而去。
从此我俩便结下了梁子,但凡宫内外遇见,总要找准机会打嘴仗,互相嘲讽两句,
偏偏他嘴毒,次次把人气得跳脚,我更是把他踢出了未来夫婿的候选人列表。
陛下也知道我不喜欢他,且母妃早已故去,本就是宫中一个无人在意的透明皇子,
对他愈发冷淡,赐婚也选了个楚云依这种只能寄居我府上的破落户家小姐。
我一直以为他对我心里是多年宿怨,直到前世宫中举行陛下的生辰宴会,
宴会中途有刺客潜入,众人慌乱的情况之下我被挟持,
兵荒马乱之下冲出来救我的竟然是这个与我多年针锋相对、互看不顺眼的宿敌,
那刺客见刺杀失败,死前含恨射出一箭,赫连淮挡在我身前,
被箭矢穿心而亡,甚至来不及说最后一句话,看我一眼便天人永隔。
在赫连奕登基后,他为了报复我将我打入冷宫自生自灭,我孤苦无依的时候,
是赫连淮的宫中旧部冒着生命危险接济食物,让我得以在冷宫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我暗下决心,前世你以命护我,今生定不负你。
父亲阴沉不定的盯着赫连奕片刻,突然放松轻笑:
既然如此,那便依明瑜的选择了,希望吴王来日不悔。
听到这话,虽然被如此轻易的同意而感到惊讶,但是赫连奕还是松了一口气:
当然,本王不会后悔。
说完直接忽视了站在一旁的赫连淮,转身毫不迟疑的带着属下离去了。
我低声轻笑,
前世为何他与我成婚三月后就得封太子,看来两世都没能搞清楚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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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时,当朝国师入府恭贺,断言我是顺应天命之女,应王朝气运降世,
承担着本朝的国运,得之则天下大安。
父亲当时只是朝中一小官,陛下听闻当日便下旨封国公,从那日起,我便成了沈府最宝贵的贵女,
此后我成长的数年间,果然四海风调雨顺,自然灾祸与前朝相比大大减弱,
陛下大喜,待我愈发的温和,允我可以随时进宫,见他时不必行叩拜之礼,
曾在我面前郑重许诺,众位皇子可任我挑选,所嫁之人就是下一任皇帝。
京中贵女和皇子不知缘由,只以为陛下待我尤为特殊,正巧太子未定,众皇子纷纷已经封王,
便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娶我便能增加争储的砝码,可惜我已经明确选择了吴王赫连奕,剩余王爷只能遗憾放弃。
前世陛下死于急症而亡,国师云游未归,想必还来不及告诉他真相。
3
赫连淮还呆愣着站在一旁,依我多年来与他争锋相对的了解,
这是欢喜傻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当着众宾客的面,我上前夺过赫连淮手中的聘书,递给父亲后,顺便习惯性的刺了他一句:
赫连淮,你这是欢喜傻了吗
他转头瞥了我一眼,这回竟然没有还嘴,只是微微涨红着脸冲我父亲颔首道:
今日登门能娶令爱,是本王之幸。
我猛然反应过来,若不是前世我与他争吵时,这小子老是红着脸,我还以为他是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看来多数时候是害羞啊。
趁着父亲和赫连淮寒暄的功夫,我向贴身丫鬟青杏使了个眼色,
低声嘱咐她派人将今日国公府内发生之事在民间大肆宣扬,
赫连奕以为今日他的所作所为传不出大门,我便偏不如他的意,
既然要娶真爱,那必然能承受满城风雨的后果吧。
此日过后,一时京中流言沸沸扬扬,加上受邀的众宾客的添油加醋,
吴王在沈国公府下聘当日临场换亲,打脸沈家小姐沈明瑜之事众人皆知。
虽然他是当下最有权势的王爷,可大臣们见了他也忍不住暗地里嘀咕,
如果有真爱的话,为何不在下聘之前先行求娶,反而要在京城众人皆以为他和我是一对的时候,
称另有所爱,而这所爱之人还是兄长的未婚妻,他的背信弃义之名令当下读书人不耻。
赫连奕虽然对此理直气壮,可是见到属下门客逐渐人心浮动,
民间声望不如以往那般坚定,却也不免觉得焦头烂额。
正在他派出手下想出门散布吴王原是被国公府府逼婚的消息,想要止住流言时,
陛下派御前太监来王府传旨召他入宫中,
一进殿赫连奕就撩起袍角跪在了桌案前:
儿臣心中所爱乃是楚云依,之前与沈明瑜的婚事,实为国公府仗着势大逼迫所为。
不想陛下并没有如他所愿,听信自己的解释,他还未抬头,
就听见一声低沉的冷哼声,伴随着瓷器重重搁置在桌案上的声音,一时胸口内如坠冰窖。
前世他跪在父皇面前求娶沈明瑜时,
那时父皇脸上表情是赞赏和欣慰的,起身亲自把他扶起,大赞自己生了个勇敢的好儿子,有为君的气度,
而后便在自己的目光下拟定了封太子的诏书,可今生事态怎会变得不一样了。
皇帝猛然站起,袖口扫落了几份奏折,大步绕过桌案,走到他面前,面色阴沉:
好,朕成全你娶那楚云依,拟旨,降吴王赫连奕为郡王。
说完转身毫不留情的步入后殿。
看着皇帝的背影离去,赫连奕面色煞白,还未能接受自己降为郡王的事实,冥冥中感觉到了有什么事情超出了预料,
难道,前世的父皇不是因为自己是最优秀的儿子,所以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吗
4
正式与赫连淮定下婚期后,我整日在府中待嫁绣花,
整个国公府忙得脚不沾地,贴身丫鬟青杏在我身边转来转去,为我盘算嫁妆单子。
这些天来我与赫连淮时常有通信,他派遣小厮将信笺送与庭院后门,
再由青杏替我送来,是以我们的感情愈渐加深,冲淡了我刚重生时面对他的生疏。
透过透明花窗,我突然看见墙边有一道身影翻进来,
却被早已守在院墙下的家丁当场捉住,用麻绳捆缚狼狈的压倒在地,正是赫连奕。
我冷笑出声,以前府里皆知我爱慕于他,对他常来府里不经通报,
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约定前来之时我总会遣散家丁,
所以前世满京城竟是皆不知他与我往来已久情投意合,此前外面流传的言论都是我强嫁于他,
可重生之后我特别叮嘱过了院墙内外要好好巡查,这不就立刻逮到翻墙的贼了吗。
我放下针线,走到了院墙前,挥退家丁后,只留下了一派从容站定的我和衣衫略显脏污,狼狈的倒在地上的赫连奕。
明瑜你也与我相同,是重来一回之人。
他微微仰头,见我面上无一丝往日的少女慕艾,只剩冷漠和无情,带着笃定的口吻说道。
是又如何。
我淡然承认了,宫中的消息早已被陛下派人传入我的耳中,
此时的赫连奕,只是个被皇帝厌弃的不受宠郡王罢了,他不能奈我何。
他虽然身形狼狈,但是面带从容之色:
我要你助我登上储君之位,若我登基之后,你依然会是我的皇后,云依只是贵妃。
这一世沈家满门会一直是后族,我可保你百年富贵。
见他满脸的自信,我嘲讽的勾起嘴角,
王爷不必费心了,我嫁给赫连淮,将来也会是皇后。
这句话如同利刃一般,瞬间划破了我二人之间尚且平和的氛围,赫连奕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我不等他发作,转身欲走之时,
青杏兴高采烈的从庭院大门冲了进来,
贺喜小姐,宫中传来消息,未来姑爷被封为太子了。
我侧身讥讽的对他说道:
看,我只需等成婚后,入主东宫,我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
赫连淮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望着我,良久沉下了眼眸,
任由家丁把他从院墙上原路扔了出去。
我返回屋内,
闭上眼,却想起来赫连奕被扔出去前的狠厉眼神,他在想什么,是恼怒于我这个以往对他一往情深的变了,还是不甘心皇位就此远离自己
思考片刻,起身备好笔墨,数息思考之后我写下了两封信,
遣下人分别送往宫中和秦王府。
看赫连奕那眼神分明有谋逆之心,正巧我前世是他的皇后,虽然只是空壳,
可是他与属下谈事的时候并不避讳我,兴许是觉得沈氏全府皆在掌控之中,
如今但凡他想要起事,等待着的只有一败涂地。
5
赫连奕回到府中,
独自坐在书房,心中烦躁不安,与前世不同的发展令他感觉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突然他安插在皇宫的探子推门而入,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说。
属下亲耳所听,当今圣上与贴身太监的言谈中提起沈小姐,
赫连奕猛地站起,喃喃自语天命之女…
他想起来宫中国师为皇子启蒙时曾说:
每隔百年,王朝便能有天命之女降世,得之可天下大安。
他忽然明白了父皇为何会在自己换娶后态度大变,
也明白了沈家父女那日愿王爷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的含义。
强行忍住到弥漫到嗓子眼的怒气,但此时胸腔内翻涌而出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那是从未有过的懊悔和不甘,
为了缩减这份悔意,他起身快步走向长廊,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下聘当日沈明瑜眼中的了然,
那时他只是有些许疑虑,后来亲口询问了之后,
知道她也同自己一样重生了,便转变为了不屑,
只是个女子而已,只要将来自己登基为帝,
以往庞然大物的沈家满门也只能任由自己摆布,
如前世一样随便虚构一个罪名便能连根拔起。
想起来那日沈国公口中说着愿王爷不后悔时,
眼中藏着的分明是怜悯—是对他无知傲慢的怜悯,
不对,孩子,自己还有孩子,
前世自己子嗣不丰,所以才会深恨害死云依和孩子的沈明瑜,
他快步走入后院,一个一袭粉色纱裙的女子正在院内等待,
正是楚云依,她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早已被担心她安全的赫连奕接出沈府,悄无声息的住进了王府。
赫连奕上前搂住她,凝视着她垂首时温顺的眉眼,心里一直以来的郁闷得到了缓解,
她腹中怀着的,是他的骨血,是真正与他血脉相连的存在。
是夜,赫连奕怀里搂着楚云依,心里算计着夺位之事,
既然已知道未来之事,京中布防和探子的安插皆已成气候,何愁不能比前世更早行动,一举登上那个位置。
6
万事俱备,却折戟在皇宫大殿外,
直到他咬紧牙关,扯动脸上被兵器划伤的伤口时,才反应过来,
他静心策划多日的政变被识破了,
在皇宫大殿前遭遇了宫中禁军的埋伏,集结的属下全军覆没,余下的部下放下兵器尽数俯首,
而自己被褪去昔日华贵的服装,由两名禁军用冰冷的锁链束缚住双手,
踉跄着像犯人一样,被押解至殿内的皇帝面前。
逆子。
皇帝的声音如同利刃一般刺向了他,
赫连奕仓皇抬头,看见桌案前,他的母妃被两名宫女按倒在地,发鬓凌乱,珠钗歪斜。
母子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并同时含恨望向了我,我冷笑一声,
前世赫连奕封为太子后,是在他的母妃帮助下给陛下下了慢性毒药,
每日只有微量的剂量,不过数月,便让皇上的身子迅速衰败,伪装成急症心悸而亡。
今生有先见之明的何止你一人,我提前告知了皇帝他母子二人的可疑行径,
宫内外皆做好了准备,只等兔子撞上陷阱。
就在此时,赫连淮与贴身太监低声耳语了几句,
殿外传来了几声女子的呜咽声,
数十秒后楚云依挣扎着被侍卫押解了进来。
她身着长裙,腹部微微鼓起,显然已经有了数月的身孕,
赫连奕强撑着起身,面上带了着急之色,这可是他唯一的孩子,是前生失去的血脉。
儿臣搜集赫连奕谋逆之事时,偶然经探子查到,此女腹中并非皇家血脉。
赫连淮坦然上前禀报。
赫连奕瞳孔骤然收缩,如遭雷击,嘴唇颤抖起来,
站在原地的楚云依见眼前大势已去,无论怎样她始终是一个死字,坦荡的过分,竟然直接承认了下来:
我不过一介孤女,见你与沈明瑜有婚约,不甘心失去靠山,便想用一个孩子来绑住你。
可惜你终日在外忙于公事,我成日看大夫始终怀不上,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大殿内围着的众人一片哗然,赫连奕感到了头晕目眩,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瘫倒在地,
他浑身发抖,咬牙提问道:
孩子…是谁的
许是已经摊牌,楚云依作思考状,片刻后无所谓的说道:
可能是府中小厮的,也可能是入府送菜的外来人,太多了。
赫连奕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
良久,他挣扎着想暴起过去活撕了楚云依,却被两名禁军死死地按倒在地上,
一起押下去。陛下神色中带着帝王的冷静,
楚云依即刻处死,看在你是我的儿子的份上,终身圈禁,永不能踏出王府半步。
他被粗暴的拖出了殿门,任由禁军随意施为,不再反抗,只是眼神空洞无神,面色灰败,
面对自己已经失败的命运。
7
数日后,吴王府被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看守着,
一个身影蜷缩在院墙角落,听到我进门的声响,
赫连奕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狼狈苍白的面容,全无以往的意气风发,
只剩下后悔和不甘。
见我缓步走来,他急切的扑到了我身边,却被早有准备的侍卫拦住,
手脚上的锁链拉扯着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若是当日我不曾换娶楚云依,你可会爱我。
前世如过往云烟,今生我从未爱过你。
我斩钉截铁的说道,前生弥留之际我脑海里只有对他的无尽恨意和对沈家满门的愧疚。
他的面色瞬间灰败起来,
我来见你最后一面,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前生我最后的日子里知道了自己怀有了一个小生命,只是这孩子与你我都没有缘分,就让他留在过去吧。
无视了他瞬间瞪大的双眼,我转身离去,
远远还能听见歇斯底里的哀嚎声传来。
这一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
我穿着凤冠霞帔和赫连淮举行了封后大典,
经过儿子谋反的事情之后,陛下的身体因郁结的心情逐渐虚弱了起来,
久而久之便淡了对朝政的心态,准备搬离到行宫养病,顺势提前传位给了赫连淮,自己成了太上皇提前养老。
烛火摇晃下,我端坐在铺着龙凤喜被的床沿,抚摸着手里的喜服,
和前世一样的触感,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今生只有对未来的期盼。
喜秤挑起盖头的瞬间,我对上了一双深情的眼神,
赫连淮—现在是我的夫君了,他握住我的手,将合鸾酒递到我的唇边,
眼里是真切的温柔,记忆中那个与我针锋相对数年的秦王,此刻正为我取下凤冠,动作轻柔的不可思议。
陛下…我试探着唤他。
他压下袍角坐在我身旁,笑着说道: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当然记得,那年我在宫中为了捉住一只小猫,他先我一步抱住了猫,
我起身踩到青苔不小心扑倒了他,把他干净的衣袍弄得全是泥土和花瓣。
其实那天…他垂下了头,微微红着脸说道:
我是故意放小猫想去引起你的注意。
我瞪大了双眼,这与我的记忆中的印象是天差地别。
他侧身握住了我的双手:
后来也是,我不知如何引起你的关注,我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你眼中有太多人,唯独没有我。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岁那年,我一通疯跑染上了风寒,早晨去书院时,在桌案上发现了治疗风寒的上好草药,
十五岁生辰那年,不知是谁在我案上放了一支京中银楼限量的珠钗。
还有前世最后在陛下的生辰宴会中,众人只顾得上保护自己,
我惊慌间望向赫连奕,却只见他转身护住了身边的楚云依,不曾往我这边看上一眼,
只有赫连淮在我被刺客挟持时,毅然上前与之游说片刻,愿意用自己换我平安,
更是为我挡箭而死在刺客手下。
所以…我的声音开始发颤,那些你嘴毒的刻薄话…
都是装的。他温柔的与我脸贴脸,我母妃早亡,父皇不在意我,幼时无人教导我该如何追心上人,年纪渐长后又明白了除此之外我别无办法。
我笑出了声,眼泪却簌簌落了下来,这些年针锋相对的时光,那些年被他气得夜不能寐的委屈,
原来都是眼前这人别扭的心意。
我仰头看他,重生这一回,我终究是择对了良人。
他收紧手臂,将我抱了个满怀,说:
此生,定永不相负。
红烛燃至尽头,他拥我入怀,
前生在冷宫中煎熬的日日夜夜,折磨我许久的梦魇,终于在此刻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