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图书馆侧门时,正好看见陈姝踮起脚,吻上林梵的唇。
我的手指僵在门把上,血液一寸寸冷下去。
三天前,我还窝在宿舍床上,红着脸对陈姝说：
我好像……有点喜欢林梵。
而陈姝握着我的手,信誓旦旦：
放心,我帮你试探他。
现在,陈姝的指尖正暧昧地勾着林梵的衣领,而林梵抬眼看到她,竟还能笑得漫不经心：
七七,你不会生气吧
我缓缓松开手,门咔哒一声合上。
既然陈姝最怕我抢蒋珩,那我偏要,抢得干干净净。
1
图书馆的冷气开得很足,我缩了缩脖子,把脸埋进针织开衫的领口里。
期末考临近,这座百年老校的图书馆总是挤满人。
我好不容易在三楼角落抢到一个位置,摊开厚重的《西方经济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同学,这里有人吗
一道清朗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我抬头时,阳光正透过落地窗照在那人身上,给他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他单手抱着几本建筑学图册,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背上,腕骨突出,手指修长。
没、没有。
我慌忙把摊在对面座位上的笔记本收回来,笔袋却不小心被带落在地。
金属笔杆噼里啪啦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在安静的阅览室激起一串清脆的回音。
他蹲下来帮我捡笔,后颈的棘突在T恤领口若隐若现。
夏林琦
他突然念出我课本扉页上的名字,
名字很可爱。
我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他怎么会注意到这么小的字迹又为什么要特意记住
我叫林梵。
他把最后一支荧光笔递给我,指尖在笔杆上短暂停留,
建筑系大二,经常在建模室通宵的那个。
他说这话时微微扬起下巴,像在等待某种恍然大悟的反应。
可我根本不认识他。正当我尴尬得不知如何接话时,他突然用指节敲了敲我的课本：
这个章节的曲线图,教授上周刚说过会考变形题。
后来回想起来,那天他其实说了很多话。
说帕累托最优的三种解法,说图书馆顶楼有个能看到人工湖的隐秘角落,说他养的布偶猫会把他的建筑模型当猫抓板。
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点头,偶尔应几声,手心在膝盖上蹭出细密的汗。
直到闭馆铃声响起,我才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上除了最初写的标题,后面全是无意识的涂鸦。
林梵帮我收拾书本时,一张便签纸从《建筑构造》里飘出来。
明天下午没课的话,要不要一起去新开的那家芋圆店
他弯腰捡起便签,突然笑了,
陈姝说你们宿舍都爱吃甜的。
我僵在原地。
陈姝是我室友,也是我大学里唯一称得上闺蜜的人。
可我不知道他们认识,更不知道他们熟到会聊宿舍的饮食喜好。
她是我辩论赛的搭档。
林梵似乎看出我的疑惑,随手把便签夹回书里,
上周还说要介绍她室友给我认识,没想到今天先遇见了。
走在回宿舍的林荫道上,夜风把他的话吹进我耳朵里：
明天我来接你七点,宿舍楼下。
没等我回答,他就挥挥手拐向了男生公寓的方向。
我站在路灯下,看着他的背影融进斑驳的树影里。
心跳声大得有些吵,我按了按胸口,那里正泛起一种陌生的雀跃。
直到推开宿舍门,看见陈姝敷着面膜躺在床上刷手机,这种轻飘飘的喜悦才突然有了实感。
她抬眼瞥见我,撕下面膜露出促狭的笑：
遇见帅哥了脸这么红。
我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包放在椅子上。
要不要告诉她林梵的事
他们既然认识,瞒着反而奇怪。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含糊的：
图书馆暖气太足了。
陈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翻身继续玩手机。
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锁屏照片是她在篮球场边的自拍,背景里穿黑色球衣的高挑身影模糊却醒目。
那是蒋珩,经管学院出了名的高岭之花,陈姝暗恋了一年多的人。
我忽然想起林梵说起陈姝时熟稔的语气,心里那点雀跃像被戳破的气泡,无声无息地瘪了下去。
2
傍晚六点五十分,我站在宿舍楼下的香樟树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针织开衫的袖口。
夕阳把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盯着地面上摇曳的树影,突然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这次邀约。
等很久了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时差点撞上林梵的胸膛。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不同于图书馆里的书卷气,此刻的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柑橘香水味,在夏末的晚风里格外清爽。
刚到。
我小声回答,下意识往宿舍楼方向瞥了一眼。
三楼的某扇窗户后,陈姝正倚在窗边打电话,长发垂下来像一道黑色瀑布。
林梵顺着我的视线抬头,朝那个方向挥了挥手。
陈姝突然挂断电话,消失在窗口。
两分钟后,她踩着拖鞋跑下楼,薄荷绿的连衣裙在暮色中格外扎眼。
你们要去吃芋圆
她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眼睛却看着林梵,
带我一个呗,正好我没吃晚饭。
我僵在原地。
林梵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变,甚至体贴地问了句：
要帮你带杨枝甘露吗你上次说喜欢。
回校区的公交车上,陈姝坐在我和林梵中间。
她不断侧过身和林梵说话,发梢扫过我的脸颊,带着她惯用的椰子洗发水味道。
我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梧桐树,突然意识到自己像个多余的第三者。
七七。
陈姝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听说蒋珩要参加下周的建模大赛
我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
你不是在学生会做后勤吗
她眨着眼睛,
帮我弄张工作证呗,我想去当志愿者。
我握紧扶手,塑料座椅被晒得发烫。
原来这才是她突然加入的真正目的。
蒋珩作为经管学院的王牌,这次要和建筑系组队参赛。
而林梵,恰好是建筑系的领队。
芋圆店的人比想象中多。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陈姝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冰沙,突然提议：
下周比赛前,我们搞个联谊吧正好两个学院熟悉下。
好啊。
林梵舀了颗芋圆送入口中,
七七也来
我正想摇头,陈姝已经抢着回答：
她当然来！我们七七可是学生会后勤部的王牌。
她在桌下踢了踢我的脚,
对吧
那颗芋圆突然哽在喉咙里。我机械地点点头,余光看见林梵的手机屏幕亮起。
锁屏照片是一群人在KTV的合影,他身边坐着个穿吊带裙的女生,几乎要贴到他肩上。
回宿舍的路上,陈姝反常地沉默。
直到路过篮球场,她突然拽住我的手腕：
你看。
蒋珩正在练球。
黑色运动服被汗水浸透,贴在他挺拔的背脊上。
他抬手投了个三分,球划过完美的弧线,网袋发出唰的声响。
我打听过了,
陈姝压低声音,
他喜欢温柔贤惠型的。下周联谊你帮我拖住林梵,我要给蒋珩送手工饼干。
我怔怔地看着篮球场。蒋珩撩起衣摆擦汗时,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
他似乎察觉到视线,突然转头看向我们这边。
夕阳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那双漆黑的眼睛像两口深井。
陈姝立刻挺直腰背,我却下意识后退半步,踩断了地上的枯枝。
联谊定在周五晚上。
我抱着一箱饮料推开活动室的门时,林梵正被几个女生围着看他的建筑模型。
他抬头看见我,立刻穿过人群走过来：
我帮你。
他的手指擦过我的手背,温度灼人。
活动室角落突然传来咔嚓一声,陈姝举着手机,假装在拍墙上的装饰画。
蒋珩还没来
她凑过来小声问,今天特意卷了头发,耳垂上的碎钻耳钉闪闪发亮。
林梵看了眼手表：
他说要晚半小时。
话音刚落,活动室的门被推开,蒋珩拎着笔记本电脑站在门口,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皮肤冷白。
陈姝立刻迎上去,我却注意到他视线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梵帮我搬的那箱饮料上。
他走过来,从箱子里取出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林梵,一瓶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谢谢。
我有些意外,
不过我不渴……
你嘴唇起皮了。
他平静地说完,转身走向投影仪准备调试设备。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嘴唇。
陈姝站在蒋珩刚才的位置,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你们认识
上周送材料时见过一次。
我拧开瓶盖,水流过干涩的喉咙。
余光里,林梵正和蒋珩低声交谈,突然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
这个熟稔的动作让我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比我想象中要亲密得多。
联谊会进行到一半,陈姝突然宣布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酒瓶转到第七轮时,瓶口对准了蒋珩。
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陈姝眼睛发亮。
蒋珩交叠着长腿坐在沙发上：
大冒险。
给微信列表第三位发‘我想你了'。
活动室里响起起哄声。
蒋珩面无表情地解锁手机,三秒后,林梵的手机震动起来。
全场爆发出更大的笑声,林梵晃了晃手机：
巧了,我正好是蒋少爷的第三位。
陈姝的笑容有些僵硬。
下一轮酒瓶转向我时,我选择了真心话。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一个不认识的女生问道。
活动室突然安静下来。
我感觉到林梵的视线,也注意到蒋珩停下了转笔的动作。
陈姝紧紧盯着我,指甲陷入抱枕的布料。
我……
喉咙突然发紧,
可能有吧。
众人发出意味深长的哦声,林梵笑着往我这边挪了挪。
游戏继续后,陈姝凑到我耳边：
是林梵对不对我看得出来。
她的呼吸喷在我耳廓上,带着淡淡的酒精味。
我想否认,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放心,
她捏了捏我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
我帮你。
第二天清晨,我被消息提示音吵醒。
宿舍群里,陈姝发了一张照片。
她和林梵在通宵自习室的合影。
照片里林梵趴在桌上睡着了,陈姝对着镜头比耶,身上披着明显属于男生的外套。
昨晚讨论比赛方案到凌晨,
她在群里写道,
某人睡得可真香~
我盯着照片里林梵凌乱的发梢,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林梵私发的消息：
今天下午还去图书馆吗我帮你占座。
我犹豫了很久,回了个好。
下午三点,我抱着书推开图书馆侧门,却看见陈姝坐在我的常坐的位置上,而林梵正俯身帮她看电脑屏幕。
从我的角度看去,他们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转身时撞到了人,蒋珩扶住我的肩膀稳住我的身形。
他看了眼角落里的两人,又看了看我苍白的脸色,突然说：
跟我来。
我跟着他爬上螺旋楼梯,来到图书馆顶楼的露天平台。
暮夏的风掠过城市天际线,蒋珩靠在栏杆上点燃一支烟,火星在昏暗中明灭。
林梵不适合你。
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我握紧栏杆,金属的凉意渗入掌心：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因为,
他弹了弹烟灰,
陈姝上周就找林梵要了课表。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下来。
我想起陈姝手机里蒋珩的照片,想起她突然对联谊会的热情,想起她昨晚掐着我手背时说的我帮你。
所有碎片突然拼凑成一个清晰的图景——她根本不是在帮我,而是在为接近蒋珩扫清障碍。
蒋珩的手机突然亮起,陈姝的消息弹出预览：
学长,关于比赛的数据我整理好了,现在方便给你送过去吗
他按灭屏幕,烟雾后的眼睛深不见底：
现在明白了
我望着远处林梵和陈姝并肩走出图书馆的身影,指甲在掌心掐出四个月牙形的凹痕。
风吹散了我的头发,也吹散了那句几乎微不可闻的回答：
明白了。
3
我站在图书馆顶楼,看着林梵和陈姝的身影消失在银杏大道的尽头。
蒋珩的烟已经燃到尽头,他按灭烟头时,金属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谢谢提醒。
我转身往楼梯口走,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蒋珩突然叫住我：
你打算怎么办
我停住脚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
怎么办去质问陈姝为什么背叛我还是找林梵问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我的喉咙就像被棉花堵住一样难受。
不知道。
我最终老实回答,
可能……假装没看见吧。
蒋珩皱起眉,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明显的情绪波动。
他大步走过来,身上残留的烟草味混合着冷冽的雪松香水,莫名让人想起冬夜里的篝火。
夏林琦。
他连名带姓地叫我,声音低沉,
你每次都这样吗被人欺负到头上还忍气吞声
我抬头看他,夕阳把他的睫毛染成金色,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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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近的距离,我能看清他瞳孔里细碎的光,像黑夜中突然闪现的星火。
不是忍气吞声。
我移开视线,
只是……不值得。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蒋珩突然冷笑一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往楼下走。
他的掌心很烫,力道大得我挣脱不开。
你干什么
让你看看什么叫‘不值得'。
2
蒋珩带我去了建筑系的专教。
透过窗户,我看见林梵和陈姝坐在角落里,陈姝整个人几乎贴在林梵身上,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划来划去。
林梵笑着说了什么,陈姝娇嗔地捶了他一下,然后——她突然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的胃部猛地抽搐起来。
蒋珩的手还扣着我的手腕,能感觉到脉搏在剧烈跳动。
就在我准备转身逃走时,陈姝突然抬头看见了我们。
她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故意凑到林梵耳边说了什么。
林梵转头看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成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
走吧。
我用力抽回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蒋珩没动。
他盯着教室里的两人,眼神冷得像冰。
林梵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朝门口走来。
七七,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
我打断他,声音出奇地平静,
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林梵愣住了。
他大概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这样说话。
陈姝也跟了出来,故作亲热地挽住林梵的手臂：
怎么了我和林梵在讨论比赛的事呢。
我看着她精心修饰的指甲搭在林梵袖口,突然想起上周她信誓旦旦说要帮我的样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从心底窜上来,烧得我指尖发麻。
讨论到要亲脸上了
我听见自己说,
陈姝,你上个月还说林梵连蒋珩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陈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林梵猛地转头看她：
你说过这种话
她断章取义！
陈姝急得跺脚,
七七,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觉得很可笑。
过去一年里,我帮她写过作业,替她值过日,甚至在她痛经时冒雨去买药。
而现在,她为了一己私欲,可以毫不犹豫地在我背后捅刀。
随你怎么说。
我转身要走,却被蒋珩拦住。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陈姝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林梵那种花花公子,配七七正好。等他们在一起了,蒋学长就不会总被她缠着问学生会的事了……
录音戛然而止。陈姝的脸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林梵的表情变得异常难看,他甩开陈姝的手：
你们玩得挺脏啊
不是的！
陈姝抓住林梵的衣角,
这段录音是剪辑的！蒋珩你为什么要害我
蒋珩收起手机,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
我只是讨厌被人当枪使。
3
回宿舍的路上,我和蒋珩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没说话。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我们的影子在地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为什么要帮我
在宿舍楼下,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蒋珩停下脚步。
夜风吹乱他的头发,有几缕垂在额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没那么锋利了。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拨开我被风吹到嘴角的发丝。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浑身僵硬。
他的指尖很凉,擦过我的脸颊时像一片雪花落下。
因为……
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
看你生气的样子比较有趣。
我瞪大眼睛,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蒋珩已经收回手,转身走向男生宿舍,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树。
等等！
我鬼使神差地喊住他,
那个录音……你什么时候录的
他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秘密。
4
宿舍里,陈姝的床铺整整齐齐,显然还没回来。
我机械地洗漱完,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梵的消息：
七七,今天的事我很抱歉。能谈谈吗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后直接删除了对话框。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亮起来,这次是蒋珩：
明天有空吗帮我核对比赛数据。
我回了个好,把手机扔到一边。
窗外传来女生的笑声,隐约能听到陈姝尖锐的嗓音。
我拉起被子蒙住头,却怎么也挡不住那些破碎的词句：
……装什么清高……蒋珩怎么可能……
第二天清晨,我被刺耳的消息提示音吵醒。
宿舍群里炸开了锅,点开一看,是陈姝发的一张牵手照,配文：
谢谢某人昨晚的安慰@林梵
照片里两只手十指相扣,陈姝的指甲涂成了艳丽的红色,像某种警告信号。
我的胃又沉了下去,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
室友小雨私聊我：
你还好吗陈姝昨晚在楼下哭得惊天动地,林梵陪她到凌晨三点。
我回了个笑脸：
我没事。
放下手机,我对着镜子扎了个高马尾,涂了层平时很少用的口红。
镜中的女孩眼睛明亮,嘴角紧绷,看起来陌生又倔强。
5
蒋珩约我在校咖啡馆见面。
推门进去时,他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显得格外斯文败类。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连睫毛都在发光。
数据在U盘里。
他推过来一个银色U盘,
有不懂的问我。
我接过U盘,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触电般缩了回来。
蒋珩抬眼看了看我,突然伸手抹了下我的嘴角：
口红沾到牙齿上了。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他收回手,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个亲密的动作再自然不过。
工作到一半,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陈姝挽着林梵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件低领上衣,锁骨处的红痕若隐若现。
看到我们,她故意提高音量：
梵哥,我要喝你上次点的那个焦糖玛奇朵~
林梵敷衍地应着,目光却落在我和蒋珩身上。
蒋珩头也不抬,伸手把我耳边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专心工作。
这个动作明显是故意的。
陈姝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拉着林梵坐到离我们最远的角落。
核对完数据已是中午。
蒋珩合上电脑：
饿了吗
我刚要回答,手机突然震动。是陈姝发来的消息：
你以为蒋珩真看得上你他不过是想气我罢了。别忘了大一迎新会,他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
记忆突然闪回一年前的迎新晚会。
作为后勤人员,我给蒋珩递过矿泉水,他礼貌地道谢,却对着我胸前的名牌皱了皱眉：
夏……什么
怎么了
蒋珩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把手机屏幕按灭：
没什么。陈姝说……
我顿了顿,突然改了主意,
她说你大一记不住我的名字。
蒋珩的表情变得古怪。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突然说：
我记得。
什么
那天你戴着‘夏林琦'的名牌,但‘琦'字印错了,写成了‘琪'。
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直视我,
所以我才会皱眉。
我震惊地看着他。
这个细节连我自己都忘了,当时只当他是高冷难接近。
蒋珩突然凑近,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
夏林琦,我比你想象的更早认识你。
6
回宿舍的路上,我的脑子还在嗡嗡作响。
蒋珩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我的为什么从来没表现出来
推开宿舍门,陈姝正坐在我的床上翻我的日记本。
看到我进来,她不但没有心虚,反而挑衅地扬了扬本子：
哟,回来啦和蒋学长约会开心吗
我冲过去抢回日记本,胸口剧烈起伏：
谁准你动我东西的
装什么装
陈姝冷笑,
你以为蒋珩真喜欢你他不过是想通过你接近我罢了。我们高中就认识,他追了我三年……
那他现在为什么不要你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陈姝像被扇了一耳光似的僵住了。
她的眼眶迅速泛红,声音却更加尖利：
你以为赢了吗等着瞧吧,等比赛结束,蒋珩就会甩了你！
我们根本没在一起。
我冷静下来,
不过谢谢你提醒,我会考虑这个建议的。
陈姝气得浑身发抖,突然抓起我的水杯砸向墙壁。
玻璃碎片四溅,有一片擦过我的脚踝,留下一道血痕。
你们在干什么
室友小雨推门进来,看到满地狼藉惊呆了。
陈姝立刻变脸,哭着扑向小雨：
七七她……她抢我男朋友……
我看着她的表演,突然觉得很累。
弯腰捡起日记本,我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
陈姝在背后喊,
心虚了是不是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去找你‘追了三年'的蒋珩,问问他到底喜欢谁。
门在身后重重关上,陈姝的尖叫声被隔断在屋内。
走廊上有女生探头张望,我快步走向楼梯间,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蒋珩的消息：
考虑好了吗
我抹掉眼泪,回复：
考虑什么
当我女朋友。
他秒回,
气死陈姝。
我盯着这条消息,哭意突然变成了想笑的冲动。
这个闷骚的男人,连表白都要找个这么别扭的理由。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我最终回复：
好啊,不过有个条件。
说。
你要当众承认大一就记得我的名字。
蒋珩发来一个笑脸：
成交。
5
答应蒋珩的第二天,建模大赛正式开始了。
我站在礼堂后台,手里攥着刚拿到的工作人员胸牌。
透过帷幕缝隙,能看到前排的陈姝正歪头靠在林梵肩上,涂着丹蔻的手指在他掌心画圈。
林梵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断扫向入口处。
看什么
陈姝掐了他一下。
林梵刚要说话,礼堂突然一阵骚动。
蒋珩带着他的团队入场了,黑色高定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穿白裙子那个是你
抬头正对上蒋珩的视线,他站在过道上,指尖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色连衣裙,这是今早特意换上的。
蒋珩昨天说白色适合我。
后勤组要求统一着装
我回复道,耳朵尖有点发烫。
蒋珩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收起手机朝我走来。
礼堂里的窃窃私语声突然变大,陈姝猛地坐直身体,眼神像刀子一样扎过来。
参赛选手请到前排就座。
主持人提醒道。
蒋珩在距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小盒子：
戴上。
盒子里是一枚银色胸针,造型是一片精致的羽毛。
我认得这个牌子,是学校对面那家贵得离谱的珠宝店的标志性设计。
这……
道具。
蒋珩面不改色,
既然是假装情侣,就要像样一点。
他亲手把胸针别在我衣领上,指尖不经意擦过锁骨,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刺在背上,其中最灼热的那道来自陈姝。
蒋学长。
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甜腻的嗓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比赛加油哦。
蒋珩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结束后等我。
说完便走向参赛席,留下我和陈姝面面相觑。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陈姝压低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等着看吧,好戏才刚开始。
——
比赛进行到答辩环节时,意外发生了。
蒋珩团队的模型展示到一半,投影突然黑屏。
现场技术人员手忙脚乱地检查线路,评委席传来不满的议论声。
我作为后勤人员上前协助,正好听见电脑死机的提示音。
不是技术故障。
蒋珩冷静地检查着设备,
有人删除了核心参数文件。
评委老师皱起眉头：
有备份吗
蒋珩的队友们面面相觑。
这是最关键的评分环节,没有数据支撑,再好的设计也是空谈。
我鬼使神差地想起昨天蒋珩给我的那个U盘。
当时他说是比赛数据,但我核对时发现里面除了基础资料,还有个加密文件夹……
等一下！
我挤到评委席前,
可能有备份。
全场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蒋珩挑了挑眉,而我已经掏出随身携带的U盘插入电脑。
屏幕闪了几下,那个加密文件夹自动跳了出来——需要密码。
你知道密码
评委老师疑惑地看着我。
我的手心沁出汗水。
这太冒险了,如果猜错了……但当我抬头对上蒋珩的眼睛时,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试试……0715。
我输入了蒋珩所说的这四个数字。
文件夹应声而开。
全场哗然中,我看到了蒋珩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个日期,正是大一迎新会那天。
答辩最终圆满完成。
蒋珩团队毫无悬念地获得冠军,而我在后台被陈姝堵住了去路。
真有你的啊。
她冷笑,
连他电脑密码都搞到手了
我忙着整理资料,头也不抬：
你好像很关心他的事不是有林梵了吗
少装蒜！
陈姝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那个U盘是我昨天亲眼看着蒋珩给你的,你们早就勾搭上了对不对
我甩开她的手：
放开。
我偏不！
她加大力道,指甲陷入我的皮肤,
你以为蒋珩真喜欢你他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
蒋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得像冰。
陈姝触电般松开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学长,我只是担心你被她骗了……
她变脸比翻书还快,眼眶说红就红,
夏林琦她根本不喜欢你,她是为了报复我和林梵……
蒋珩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我面前,执起我泛红的手腕轻轻揉了揉：
疼不疼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我一时忘了反应。
他的拇指在我腕骨上打着圈,触感温暖干燥,和陈姝冰冷的指甲形成鲜明对比。
不、不疼……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
蒋珩这才转向陈姝,眼神锐利如刀：
你说她骗我
陈姝咬了咬唇：
她亲口说过喜欢林梵……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
我忍不住反驳,
而且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陈姝脸色一僵。
蒋珩突然笑了,那是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说到欺骗……我很好奇,林梵知道你的手机里还存着我的课表吗
——
庆功宴定在学校附近的西餐厅。
我本不想去,但蒋珩在微信里说：
作为女朋友,不出席说不过去。
还附了个餐厅定位。我盯着女朋友三个字看了很久,心跳快得不正常。
到餐厅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入座。
蒋珩身边特意留了个空位,而陈姝和林梵坐在对面。
她今天换了种香水,浓得呛人,但精心打扮的妆容掩盖不住眼下的青黑。
七七！
蒋珩的队友热情招呼我,
今天多亏了你！
林梵的表情有些复杂,而陈姝死死盯着我衣领上的羽毛胸针。
我刚要坐下,服务员突然端来一杯热牛奶：
这位先生点的。
全桌人露出暧昧的笑容。
蒋珩面不改色地切着牛排：
你上次说胃不好,少喝冰的。
我根本不记得跟他说过这个,但还是红着脸接过来。
牛奶温度刚好,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秀恩爱死得快。
陈姝突然阴阳怪气地说。
蒋珩放下刀叉,银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然后做了一件让全场鸦雀无声的事。
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放在桌上。
陈姝。
他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屏住呼吸,
你高中追我三年的事,需要我拿出证据反驳吗
陈姝的脸刷地白了。林梵猛地转头看她：
你不是说……
我开玩笑的！
她急忙打断,强颜欢笑,
蒋学长真会记仇。
蒋珩不置可否,转而给我盘子里添了些蔬菜：
吃点这个,你最近维生素摄入不足。
这顿饭吃得剑拔弩张。
离席时,陈姝故意撞了我一下,我手里的红酒洒在裙摆上,晕开一片暗红。
对不起哦。
她毫无诚意地道歉,眼里闪着恶意的光。
蒋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痛呼出声：
道歉。
你弄疼我了！
陈姝挣扎着,
林梵！
林梵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在我们三人之间游移。
最终是餐厅经理过来调解,蒋珩才松开手,但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所有人退避三舍。
去换衣服。
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
我在门口等你。
洗手间的镜子前,我试图用湿巾擦拭酒渍,却越擦越花。
身后隔间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接着是陈姝带着哭腔的通话：
……我不管！你必须帮我……对,就是那个加密文件夹……
我放轻动作,竖起耳朵。
蒋珩电脑里肯定还有更多……他们团队下个月要和MIT联培……如果我能……
隔间门突然打开,陈姝红着眼睛走出来,看到我时明显僵住了。
我们隔着镜子对视,她脸上的脆弱迅速被怨恨取代。
偷听很爽是吗
她狠狠撞开我,
别得意,你以为蒋珩为什么突然对你这么好
我攥紧湿巾：
什么意思
陈姝凑到我耳边,呼出的热气带着红酒的酸涩：
因为他知道——你是唯一能让我发疯的人。
蒋珩果然在门口等我。
夜色中他倚在路灯下抽烟,烟雾缭绕间轮廓分明如雕塑。
见我出来,他立刻掐灭烟头迎上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洗手间的对话复述给他。
蒋珩的表情越来越冷,最后竟笑了一下,那笑容让我后背发凉。
MIT联培的事只有团队核心成员知道。
他轻声道,
看来我们组里有内鬼。
晚风掀起我的裙摆,蒋珩的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味。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场远比感情纠纷复杂的争斗。
为什么要帮我
我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真的只是为了帮我气陈姝
蒋珩没有立即回答。
他伸手拂去我肩上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夏林琦。
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叫我,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愣住了。
印象中的蒋珩高冷疏离,是连教授都要礼让三分的学霸,是辩论赛上一针见血的最佳辩手,是无数女生暗恋却不敢靠近的高岭之花。
你……很优秀。
我干巴巴地说。
他轻笑一声,忽然抬手摘掉眼镜。
没了镜片的阻隔,那双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像是蛰伏已久的兽终于露出獠牙。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记得你名字的错别字吗
他一步步逼近,我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灯柱,
因为那天你递水给我时,手腕内侧有颗小痣。
我的呼吸一滞。
这么隐秘的细节,连我自己都没注意过。
因为之后每次学生会值班,你都会在签到表上画个小太阳。
因为你大一下学期在图书馆哭,是因为看了《情书》的结局。
他每说一句就靠近一分,最后几乎将我困在双臂之间。
我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耳边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夏林琦。
他低头,鼻尖几乎碰到我的,
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林梵扶着醉醺醺的陈姝走出来。
看到我们的姿势,陈姝发出一声尖叫：
你们在干什么！
蒋珩头也不回,只是轻轻捏了捏我的耳垂：
要配合我演场戏吗
没等我回答,他突然俯身吻了下来。
我没想到蒋珩的行动力这么强。
第二天一早,校园论坛就炸了。
置顶帖是一张照片。
蒋珩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手里拎着早餐袋,黑色风衣被晨风吹得微微扬起。
配文只有简单几个字：
等女朋友。
而我的手机从七点开始就没停过震动。
小雨：你和蒋珩
林梵：七七,我们谈谈。
陈姝：你故意的对不对
我盯着最后一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一个字都没回。
洗漱完下楼时,蒋珩果然还在原地。
晨光落在他肩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
他看见我,抬手把早餐递过来,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哑：
热牛奶和蓝莓松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接过袋子,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指节：
你几点来的
六点半。
他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
怕来晚了错过你。
这句话让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抬头时,我发现他耳尖有点红,像是被冷风吹的,又像是……在不好意思。
那个帖子……
我小声问,
是你发的
蒋珩挑眉：
不然呢
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他忽然伸手,用拇指擦掉我嘴角的松饼屑：
夏林琦,我从来不开这种玩笑。
他的指腹有薄茧,蹭过唇角的触感像电流窜过脊椎。
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就在这时,宿舍楼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陈姝踩着高跟鞋冲出来,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红血丝。
她死死盯着蒋珩搭在我肩上的手,声音发抖：
蒋珩,你什么意思
蒋珩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低头问我：
课表带了吗
我点点头,从包里翻出课表。
他接过扫了一眼,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第一节在经管楼我送你。
陈姝被彻底无视了。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嘴唇颤抖着,突然冷笑一声：
蒋珩,你真以为她喜欢你她不过是在报复我和林梵！
我心脏猛地一缩。
这是事实,我没法否认。
可蒋珩的手指突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让我发痛。
他侧头看向陈姝,眼神冷得像刀：
那又怎样
陈姝愣住了。
我甘之如饴。
他一字一顿地说完,拉着我转身就走。
那天的经管楼格外热闹。
蒋珩一路牵着我穿过走廊,所到之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蔓延。
有人偷偷拍照,有人倒吸冷气,还有几个女生红着眼睛跑开了。
你粉丝团要暗杀我了。
我小声嘀咕。
蒋珩突然停下脚步,把我拉到楼梯转角。
阳光从玻璃窗斜射进来,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低头看我,声音压得很低：
怕了
谁怕了
我嘴硬,
反正只是演戏。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蒋珩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捏着我下巴迫使我抬头：
演戏
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薄荷牙膏的清凉。
我这才发现他的瞳孔不是纯黑的,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琥珀色,像融化的焦糖。
夏林琦,
他慢慢凑近,近到我能数清他的睫毛,
我从来不在感情上浪费时间演戏。
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的唇离我只有一寸远,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
蒋珩退后半步,拇指在我唇上重重擦过：
下课我来接你。
3
那节课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教授的声音成了遥远的背景音,我满脑子都是蒋珩靠近时滚烫的呼吸。
他说他不是在演戏……是什么意思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梵的消息：
能见一面吗我在经管楼天台。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了。
天台风很大,林梵靠在栏杆上,白衬衫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转身看见我,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七七……
如果是道歉就免了。
我打断他,
你和陈姝挺配的。
林梵苦笑：
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我愣了一下。
昨天的事……是我混蛋。
他抓了抓头发,
但陈姝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故意接近我,就为了刺激你,好让你离蒋珩远点。
风卷着落叶在我们之间打转。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所以呢你现在来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回头
林梵张了张嘴,突然看向我身后,脸色变了。
我回头,蒋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天台门口,手里拿着我的外套。
他的表情冷得吓人,目光在林梵身上停留一秒,然后大步走过来把外套披在我肩上：
降温了。
林梵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蒋学长……
蒋珩看都没看他,低头帮我扣外套扣子：
陈姝在楼下找你。
林梵脸色更难看了,匆匆说了句再见就离开了。
天台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蒋珩的手指停在我领口,忽然问：
还喜欢他
谁林梵
我摇头,
早就不了。
蒋珩的表情松动了一些。
他伸手把我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在耳垂上停留了一秒：
那现在喜欢谁
我的心跳又失控了。
他的眼神太专注,像黑夜里的篝火,烫得我不敢直视。
我……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我们同时转头,只见陈姝站在广场中央,手里举着扩音器,声音传遍整个经管楼——
蒋珩！你以为夏林琦真喜欢你吗她亲口跟我说,接近你只是为了报复我！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蒋珩的身体僵住了。
他慢慢收回手,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
真的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陈姝说的没错。
最初答应蒋珩,确实带着赌气的成分。可是现在……
回答我。
蒋珩的声音很轻,却让我心脏揪紧。
广场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陈姝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
她根本不喜欢你！她——
闭嘴。
蒋珩突然对着楼下冷喝一声。全场瞬间安静。
他转身面对我,眼神深不见底：
夏林琦,我要听你说。
风卷着落叶打在我们之间。
我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我完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表面冷漠实则闷骚的男人,已经一点点撬开了我筑起的高墙。
可能是他在图书馆顶楼为我点烟的时候,可能是他记得我名字印错的时候,也可能是今早他站在晨光里说等女朋友的时候……
一开始……确实是。
我艰难地开口,
但现在不是了。
蒋珩的眼神微微一动。
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
蒋珩,我——
蒋学长！
陈姝突然冲上天台,脸上挂着泪痕,
你别被她骗了！她根本配不上你！
蒋珩看都没看她,依然盯着我：
你刚才要说什么
陈姝被彻底激怒了。
她猛地冲过来推我：
贱人！你——
蒋珩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痛呼一声。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陈姝,我忍你很久了。
陈姝脸色煞白：
你为了她……
对。
蒋珩甩开她的手,
就为了她。
陈姝踉跄着后退几步,眼泪终于掉下来：
你会后悔的！她根本不懂怎么爱人！
蒋珩突然笑了。
那是他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巧了,我也不会。
他转向我,眼神灼热得像要把我烧穿：
所以,夏林琦,你刚才到底要说什么
陈姝的啜泣,楼下的喧哗,呼啸的风声——全都远去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蒋珩灼人的目光。
我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
吻了上去。
6
蒋珩的唇很凉,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我踮着脚,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即反客为主,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按进怀里。
陈姝的尖叫声,楼下的起哄声,全都模糊成遥远的背景音。
直到我喘不过气,他才微微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嗓音低哑：
这就是你的答案
我红着脸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蒋珩低笑一声,拇指擦过我的唇角：
夏林琦,你比我想象的勇敢。
——
陈姝当天就搬出了宿舍。
听小雨说,她临走前摔碎了所有能摔的东西,唯独带走了大一迎新会的合照。
那张照片里,蒋珩站在最角落,而我甚至没出现在画面里。
她一直以为蒋珩喜欢她,
小雨咬着吸管摇头,
其实蒋珩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我低头搅拌奶茶里的珍珠,没说话。
手机震动,蒋珩发来消息：
晚上有空吗
有。
图书馆顶楼,七点。
——
傍晚的顶楼空无一人,暮色将天空染成深紫色。
蒋珩靠在栏杆边抽烟,火星在昏暗里明灭。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我,顺手掐灭了烟。
冷吗
他问。
我摇头,走到他身边。
夜风扬起我的头发,有几缕黏在唇上,蒋珩伸手拨开,指尖在我唇瓣停留了一秒。
陈姝转学了。
他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
这么快
她父亲工作调动。
蒋珩语气平淡,
林梵也跟着申请了交换生。
我望向远处闪烁的霓虹,心里出奇地平静。
一个月前,这两个名字还能让我胸口发闷,现在却像翻过的书页,再也激不起波澜。
蒋珩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给你的。
我疑惑地接过,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今天在图书馆看见一个女生,读西方经济学时会把头发绕在手指上。她叫夏林琦,名字很可爱。
日期是大一开学第三天。
我猛地抬头,蒋珩正望着我,眼底有浅浅的笑意：
现在信了我比你想象的更早认识你。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
他伸手将我拉近,
你在看林梵。
夜风突然变得温柔。
我攥着那张纸条,突然明白了很多事——为什么他总出现在图书馆,为什么他记得我名字印错,为什么他会在陈姝设计我时第一个站出来。
蒋珩,
我小声问,
如果那天我没亲你,你会怎么办
他低头凑近,呼吸拂过我的耳廓：
把你绑回家,慢慢追。
我笑出声,他却突然正色：
夏林琦,我不是林梵。
我知道。
我不会见异思迁。
嗯。
也不会让你哭。
我的眼眶突然发热。蒋珩捧起我的脸,吻落在眉心：
所以,正式当我女朋友
远处钟楼敲响七下,晚风裹挟着花香掠过我们之间。
我环住他的脖子,将答案融进第二个吻里。
——
毕业那天,蒋珩送了我一本相册。
翻开第一页,是我大一在图书馆睡着的照片,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我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往后翻,有我在食堂打饭的侧影,有我在篮球场边发呆的瞬间,甚至有我趴在课桌上小憩的背影。
每张照片右下角都写着一个日期,最早的那张,比迎新会还早一周。
变态,
我红着眼眶骂他,
跟踪狂。
蒋珩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
嗯,只跟踪你。
窗外蝉鸣震耳,夏风裹挟着栀子花的香气涌进来。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张便签,上面是蒋珩凌厉的字迹——
从第一天起,我的镜头里就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