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的铁道医院,白大褂上的绿丝线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微光。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着手中刚刚下达的调令。窗外,一列列列车呼啸而过,带走了多少人的别离与重逢。我不知道,自己这一走,是否还能与那个身穿藏蓝色制服的男人重逢。
1
纠缠
火车的鸣笛声远远传来,我看了看腕表,站台上的人群开始骚动。值了一夜急诊,我只想赶紧见到顾青川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
我和顾青川已经结婚半年,却一直是隐婚状态。这不是我想要的,而是他坚持的。原因只有一个：他那个刚上大学的外甥女赵珂。
沫宁！顾青川远远地向我招手,英俊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
我迎上前,来了
他点头,神色有些疲惫,昨天有列车延误,处理到很晚。
那你还来,回去好好休息不就行了。我轻轻责怪。
想见你。他握住我的手,然后迅速松开,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餐。
食堂的角落里,我们点了两碗豆浆和几个馒头。顾青川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保没有熟人。这种小心谨慎已经成了我们之间的常态。
赵珂的父母在她十岁时双双遇难于一场列车事故,从此她就跟着舅舅顾青川生活。十年过去,赵珂对顾青川的依赖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听说舅舅谈恋爱,她就精神崩溃,绝食三天后被送进了我所在的铁道医院。
结婚后,我和顾青川有了各自的家。我住在医院宿舍,他住在赵珂学校附近的铁路宿舍。每周,顾青川会来医院看我一次,我们像偷情一样短暂相聚。
昨天那个摔伤的铁路工人怎么样了顾青川问道,试图找个话题。
还好,骨折已经固定了,需要休养几个月。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终于鼓起勇气,拿出那份调令,我申请调去西北了。
顾青川的筷子停在半空,为什么
因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苦笑,赵珂根本不会好的,只要有我在,你就永远要在我和她之间做选择。
我已经找了心理医生给她治疗,再等等。他语气带着恳求,眼中满是无奈。
我沉默片刻,我最近总做一个梦,梦到我因为救赵珂出了事。你知道吗那个梦里,你最后选择了和她在一起。
不可能的事。顾青川急忙否认,伸手想握住我的手。
这时,顾青川的呼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神色一变,是学校,赵珂又出事了。
我心中一沉,苦笑道：去吧。
顾青川犹豫了一下,我很快回来。但我们都知道,这句话有多么苍白无力。
我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心里的决心更加坚定。这样的生活,我已经无法再忍受了。
回到宿舍,我脱下白大褂,解开发髻,任由长发垂落。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憔悴的脸庞。二十八岁,本该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纪,我却像被囚禁在一段看不到未来的婚姻中。
下班时,同事小李敲门,林医生,有你的电话。
我接过电话,听筒里传来顾青川疲惫的声音,沫宁,对不起,今天可能不回来了。珂珂情绪不太稳定,我得陪着她。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我明白。然后挂断了电话。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医院广播的声音：请林沫宁医生到院长办公室一趟。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院长办公室。也许,命运正给我一个新的转折点。
也许,西北是我逃离这段纠缠的唯一出路。也许,只有远离,才能让我和顾青川都看清楚,我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火车再次鸣笛,仿佛在催促着我做决定。我望向窗外,夕阳将整个城市染成金色,美丽而忧伤。在这片温暖的光芒中,我的心逐渐冷却下来。
我林沫宁,从来不是逃避的人。但这一次,离开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2
抉择
院长的办公室里,充斥着浓重的烟味。李院长是个老派的医生,六十来岁,总喜欢在思考问题时抽烟。
林医生,你的调令我已经批了。他推过一张纸给我,但我想确认,你真的决定去西北了那里条件艰苦,不比铁道医院。
我接过调令,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想去锻炼一下。
李院长审视着我,是因为个人原因
也有专业考量,我委婉地回答,边疆医疗条件差,更需要我们这样的医生。
走出办公室,我长舒一口气。调令确定了,两周后我就将离开这座城市,前往遥远的西北高原。
回到宿舍,我翻开日记本,记下今天发生的事。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赵珂打断和顾青川的约会。
嘀嗒、嘀嗒,老式闹钟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我合上日记本,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又想起那个反复出现的梦境——在一列疾驰的列车上,赵珂突然跳下去,我去救,结果被碾轧而死。而顾青川最终和赵珂一起生活,幸福美满。
门外响起敲门声,我开门,看到顾青川站在门口,眼里满是歉意和疲惫。
珂珂没事,就是和室友吵架了。他低声解释,我该早点回来的。
我侧身让他进来,你进来说吧。
两人坐在窄小的床边,沉默良久。最终,顾青川开口：我今天和珂珂谈了,告诉她我们已经结婚的事。
我惊讶地抬头,她...接受了
顾青川摇头,她哭了,说如果我不和你离婚,她就去铁轨上自杀。
我心如刀绞,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分开住是对的,先这样下去吧,等珂珂毕业后,我们就公开。顾青川握住我的手,再等等,好吗
顾青川,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等的不是时间,是你的决定。我抽回手,你永远不会把我放在第一位,不是吗
沫宁,我...他神色痛苦。
去吧,别让赵珂等急了。我转过身,不愿再看他。
顾青川伸手想抱我,却又缩回,最终离开了宿舍。
我望着窗外,一列夜行的火车正缓缓驶过。我下定决心,是时候为自己做一次选择了。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我想起我们相识的那天,他送来一个摔伤的女孩——赵珂。那时她只有十五岁,瘦小的身体蜷缩在病床上,眼神中充满了对舅舅的依赖和对陌生人的敌意。
我想起我们刚结婚时的幸福,短暂而美好。那时我们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可现实呢一个二十岁的女孩,成了我们婚姻中永远的第三者。
窗外下起了小雨,滴答的雨声伴着远处的火车汽笛,像一首忧伤的夜曲。我翻身下床,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就这样吧,与其在这段感情中痛苦挣扎,不如勇敢地离开,给彼此一个全新的开始。
也许有一天,当赵珂真正长大,不再病态地依赖顾青川；也许有一天,当顾青川能够真正为自己的幸福做出选择；也许那时,我们还能重新相遇。
但现在,我必须走了。
第二天早上,阳光明媚。我把调令交给了护士站,告诉她们两周后我就要调走了。同事们都很惊讶,但没人多问。
这一天的门诊特别忙,直到中午我才有空休息。刚坐下,护士小王就跑来说：林医生,赵珂来看你了。
我心里一惊,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小王回答。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白大褂,让她进来吧。
门被推开,赵珂走了进来。她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一些,眼圈发黑,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林医生,她开口,声音低沉,我听说你要调走了,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是的,两周后就走。
赵珂抿了抿嘴唇,突然跪了下来,求你别走,留下来陪着舅舅。
3
离别
赵珂,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连忙上前扶她,心中震惊不已。
赵珂抓住我的手,声音颤抖,林医生,舅舅他真的很爱你。如果你走了,他会很痛苦的。
我苦笑,如果他真的很爱我,就不会让我们的婚姻变成现在这样。
是我的错,赵珂突然哭了起来,是我太自私了,不想失去舅舅。我害怕他有了你,就不要我了。
我看着这个女孩,心中复杂。她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十年前那场事故夺走了她的父母,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创伤和对失去的恐惧。但同时,她的依赖和占有欲也成了我和顾青川幸福的障碍。
珂珂,我轻声说,用她舅舅叫她的昵称,我明白你的恐惧,但你已经二十岁了,总要学会独立。舅舅爱你,不管你在哪里,他都会关心你。但他也有权利拥有自己的生活和爱情。
赵珂摇头,眼泪越流越多,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对。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每次看到舅舅对你好,我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我扶她起来,给她倒了杯水,你有尝试过接受心理治疗吗
舅舅带我去过,但没什么用。她低头喝了口水,医生说我有依赖型人格障碍,需要长期治疗。
我点点头,这与我的判断一致。赵珂需要专业的心理干预,而不是顾青川的一味迁就。
林医生,赵珂突然抬头,眼神诚恳,我想改变,真的。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舅舅为了我已经牺牲太多,我不能再继续毁掉他的幸福。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赵珂会有这样的觉悟。
所以,请你不要走,她继续说道,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学着接受你们的关系。
我摇头,珂珂,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需要的是专业的长期治疗,而不是对我们感情的勉强接受。我去西北是工作需要,也是给大家一些冷静思考的空间。
赵珂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我明白了。你已经不爱舅舅了,对吗
不,我叹了口气,正因为爱他,我才选择离开。这段关系如果继续下去,只会让大家都痛苦。
赵珂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诊室。我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但至少,我已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下班后,我走到医院后面的小树林,那里是我经常独自思考的地方。天色渐暗,树影婆娑,远处的火车站传来阵阵汽笛声。
沫宁。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到顾青川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
赵珂告诉我你要走了,是真的吗他走近,声音低沉。
我点头,两周后离开。
为什么不告诉我顾青川看起来既愤怒又受伤。
我正打算告诉你,我苦笑,但似乎赵珂先一步。
顾青川深吸一口气,不要走,沫宁。我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解决我反问,像过去半年那样继续躲躲藏藏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每当赵珂出事,你就立刻放下一切去找她
我今天已经送珂珂去了专门的心理诊所,顾青川说,这次是住院治疗,医生说可能需要三到六个月。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沫宁,顾青川继续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
我沉默片刻,顾青川,我也爱你。但这不仅仅是关于赵珂。这段时间的经历让我明白,爱情需要勇气和决断。我们都需要时间和空间来重新思考我们想要的是什么。
顾青川的脸色一点点暗了下来,你还是要走。
是的,我轻声回答,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一周后,林沫宁的调令下来了。她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写了一封信给顾青川,留在了医院门卫处。
信中,她告诉顾青川自己已经离开,并附上了离婚协议书。她希望他能好好照顾赵珂,也希望他未来幸福。
4
异乡
西北的春天比我想象中还要寒冷。站在边防医院的院子里,我裹紧了羽绒服,看着远处连绵的山脉。这里的空气特别清新,每一次呼吸都让肺部感到一丝刺痛,但却异常舒畅。
已经来到西北三个月了,我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和工作节奏。边防医院虽小,但各种常见病患都有,从感冒发烧到复杂的外伤手术,我都得独自应对。这里的医疗条件远不如铁道医院,但工作的充实感却是前所未有的。
林医生,刘梅来找你了,说她肚子又疼。护士小张在门外喊道。
刘梅是附近牧民的女儿,十七岁,有慢性胃炎。自从我来了这里,她每周都会来看诊,大概是把我当成了倾诉对象。
让她进来吧。我整理好桌上的病历,起身迎接。
刘梅走进诊室,黝黑的脸上扬着笑容,林医生,我又来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笑着指了指椅子,坐吧,说说是哪里不舒服
诊疗间隙,我忍不住问起刘梅的家庭情况。她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母亲一个人照顾着四个孩子和年迈的祖父母。
你有没有想过去大城市读书我给她开完药方,随口问道。
刘梅摇头,想过,但家里需要我。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看着眼前这个朴实的女孩,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共鸣。责任和选择,似乎永远都是人生中无法回避的主题。
傍晚,医院的值班室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坐在窗边,望着远处的群山和渐渐西沉的夕阳。天空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橙红色,像是被火焰燃烧过的痕迹。
想家了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转头,看到医院院长王大夫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两杯热茶。
没有,我接过茶杯,微笑道,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王大夫在我对面坐下,来了三个月了,适应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点头,这里的工作虽然忙,但很有意义。
你是个好医生,林沫宁,王大夫说,不过我很好奇,你这样的人才,为什么要来这种偏远的地方
我沉默片刻,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王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追问。他是个经历丰富的老人,大概能猜到我话中未尽的部分。
对了,王大夫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今天邮差送来的,给你的。
我接过信,看到熟悉的笔迹,心跳不禁加速——是顾青川的信。
谢谢。我低声说,快速将信塞进口袋。
回到宿舍,我犹豫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顾青川的字迹工整有力,就像他的人一样可靠坚定。
沫宁：
你好吗西北的天气想必已经转暖,希望你一切安好。
赵珂的治疗进展顺利,心理医生说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这是康复的第一步。我每周去看她一次,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事迁就。
铁道医院的人都很想念你,李院长说,随时欢迎你回来。
我也很想你,沫宁。分离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最重要的是,我不能失去你。
给我回信好吗即使只是简单的几句话。
爱你的
顾青川
我放下信,心绪难平。他说他想我,说分离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但是,这些话语能够弥补过去的伤痕吗
窗外,夜空中繁星点点,明亮而遥远。就像我和顾青川的感情,虽然依然闪烁,却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这一晚,我失眠了。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初遇时他温暖的微笑,结婚时他深情的眼神,分别时他不舍的表情...以及那些被赵珂一次次打断的约会,那些因为赵珂而留下的失望和伤痛。
天亮时,我拿出纸笔,写下回信：
青川：
我很好,西北的春天比想象中美丽。工作充实,同事们也很友善。
听说赵珂在进步,我很高兴。希望她能够真正康复,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至于我们,也许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空间。有些伤口不是道歉就能愈合的,有些选择也不是后悔就能改变的。
请照顾好自己。
沫宁
写完信,我走到医院门口,将它投入邮筒。一阵春风吹过,带着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气息。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片土地带给我的宁静与力量。
也许,离开是对的。只有在远离过去的地方,我才能真正思考未来的方向。
5
重逢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我已在西北生活了一年半。这里的四季分明,冬天寒冷刺骨,夏天却又热得让人喘不过气。但这种极端的气候也有它的好处——它磨砺了我的意志,让我变得更加坚强。
医院外的小花园是我工作之余最喜欢去的地方。今天,我又坐在那张熟悉的长椅上,翻看着一本医学杂志。远处,几个孩子正在追逐打闹,笑声回荡在清朗的天空下。
林医生,有你的特快专递。医院的门卫老张喊道,挥舞着一个黄色的信封。
我放下杂志,好奇地走过去。这一年多,顾青川断断续续给我写过几封信,但从未用过特快专递。
谢谢,老张。我接过信封,回到长椅上拆开。
里面是一封简短的信和一张火车票。信上写着：
沫宁：
赵珂康复出院了,她决定去美国留学,已经办好了手续。临行前,她希望见你一面,当面向你道歉。
我想,也许这是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票是下周三的,希望你能回来,哪怕只是为了见赵珂一面。
期待再次见到你
顾青川
我看着那张火车票,心情复杂。赵珂要去美国了她真的康复了吗还是只是逃避而顾青川...他期待重新开始,但我准备好了吗
晚上,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板上留下一片银白色的光斑。我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朦胧的山影和璀璨的星空。
一年半来,我已经习惯了独处,习惯了不用为任何人的情绪负责的生活。我有了自己的朋友圈,有了稳定的工作,甚至开始计划在附近的小镇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但内心深处,我知道自己仍然爱着顾青川。那些被时间和距离冲淡的感情,在看到他的字迹时又清晰地浮现出来。
次日早晨,我去找了王大夫,请求一周的假期。
要回去看看王大夫意味深长地问。
我点点头,是的,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解决。
去吧,王大夫拍了拍我的肩膀,有时候,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面对它,解决它,然后才能真正前进。
三天后,我踏上了回程的火车。车窗外,是我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从荒凉的高原到繁华的城市,从寒冷的气候到温暖的春风,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感到自己正在靠近过去,也靠近可能的未来。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即将到来的重逢。顾青川会有什么变化赵珂是真的改变了吗而我,又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了吗
列车缓缓驶入站台,我深吸一口气,拎起行李走下车。人群熙熙攘攘,但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顾青川。他比一年前瘦了些,眼角多了几条细纹,但眼神依然清澈坚定。
沫宁。他轻声唤我的名字,仿佛怕惊醒了什么。
我回来了。我简单地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复杂的心情。
顾青川接过我的行李,我们并肩走出车站。春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街边的梧桐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赵珂在哪我问道,打破了沉默。
在咖啡厅等我们,顾青川回答,她很紧张,怕你不愿意见她。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内心的忐忑越来越强烈,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珂,这个曾经让我婚姻破裂的女孩。
咖啡厅里,赵珂坐在角落的位置,低头摆弄着咖啡杯。她的头发剪短了,样子比以前成熟了许多。看到我们走近,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林医生,她轻声打招呼,谢谢你愿意见我。
我坐下来,仔细打量着赵珂。她不再是那个瘦弱、眼神中充满依赖与敌意的女孩了。眼前的赵珂更加自信,也更加平静。
你好,珂珂。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听说你要去美国留学
赵珂点点头,是的,下周就走。我申请了心理学专业,想以后帮助和我有类似经历的人。
我有些惊讶于她的选择,但更多的是欣慰。这是个很好的决定。
林医生,赵珂深吸一口气,我想向你道歉。过去的我太自私了,只考虑自己的感受,没有想过舅舅和你的幸福。
我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中的芥蒂慢慢融化。我理解你当时的处境,失去父母是很痛苦的事情。
但这不是我伤害你们的理由,赵珂坚定地说,这一年多的治疗让我明白,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我希望舅舅幸福,也希望你幸福。
我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已经长大了,珂珂。
赵珂眼中噙着泪水,谢谢你的谅解。我很抱歉离间了你们的感情,也很感谢你给了我这个道歉的机会。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赵珂告诉我她在美国已经联系好了寄宿家庭,学校也安排了心理辅导项目帮助她适应新环境。她说话时的样子充满信心,让我相信她真的准备好了独立面对未来。
离开咖啡厅时,赵珂主动拥抱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请给舅舅一次机会,他真的很爱你。
送走赵珂后,顾青川带我去了公园。春风拂面,樱花盛开,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像一场无声的雨。
她变了很多。我感叹道。
顾青川点头,是的,这一年多来,她真的成长了。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感到很欣慰。
我们沿着湖边的小路慢慢走着,不时有孩子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沫宁,顾青川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这一年多,我一直在反思我们的关系。我知道过去的我做了很多错误的决定,伤害了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想告诉你,我已经明白了什么是真正重要的。如果有机会重新开始,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把你放在第一位。
他的眼神坚定而真诚,让我想起了当初爱上他的原因。
顾青川,我轻声说,离开这一年多,我学会了很多。我明白了爱情需要彼此尊重和理解,需要平等和信任。如果我们要重新开始,就必须建立在这些基础上。
顾青川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沫宁。我愿意付出一切努力,重新赢得你的信任。
夕阳西下,湖面上映出金红色的余晖。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此刻,我愿意给我们的爱情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6
融合
我决定留下来,但没有立即搬回原来的家。一方面是因为我在西北还有工作没有完全交接,另一方面也是想给自己和顾青川一些空间,慢慢适应彼此。
李院长得知我回来的消息后,立刻安排我回铁道医院上班。重新穿上那身白大褂,走在熟悉的走廊上,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我从未离开过,又仿佛一切都已不同。
同事们都很热情地欢迎我回来,尤其是护士小王,一见到我就激动地拉着我说个不停。
林医生,你瘦了！西北那边条件肯定很艰苦吧我们这儿可想你了！
我笑着应答,目光却不自觉地扫向远处的走廊,那是通往车站方向的路,也是过去顾青川常来找我的地方。
下午的门诊刚结束,护士站的小李就跑来告诉我：林医生,有人送花来了,放在你办公室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大束向日葵映入眼帘,金黄的花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花束旁边放着一张卡片：
沫宁,欢迎回家。今晚有空一起吃饭吗——顾青川
我拿起卡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向日葵是我最喜欢的花,象征着阳光和希望。
晚上,顾青川来医院接我。他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干净利落,眼中带着期待的光芒。
想吃什么他问道。
我想了想,老街的牛肉面吧,很久没吃了。
顾青川笑了,我猜你会这么说,已经订好位置了。
老街的牛肉面馆是我们过去常去的地方,位于车站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店面不大,但生意一直很好,香味能飘出老远。
坐在熟悉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我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曾几何时,这样简单的幸福也是那么遥不可及。
西北那边怎么样顾青川问道,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我们之间的那些敏感话题。
我喝了口汤,感受着熟悉的味道,条件艰苦,但很锻炼人。那里的天特别蓝,晚上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顾青川点点头,听说那边医疗条件很差,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刚开始确实很不适应,我回忆道,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那里的人很纯朴,很多牧民走几十里路就为了看个小病,让人特别感动。
我们聊着西北的生活,聊着医院的变化,聊着赵珂的留学计划。话题轻松而自然,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些痛苦和分离。
吃完饭,顾青川送我回医院宿舍。夜色已深,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路灯投下长长的影子。
沫宁,走到宿舍楼下,顾青川突然开口,这周末,我想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我好奇地看着他,什么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地笑了,周六上午九点,我来接你,好吗
我点点头,心中充满期待与好奇。
周六如约而至,顾青川开着一辆小面包车来接我。车子行驶出城,穿过郊区的田野和小村庄,最终停在一座小山脚下。
我们要爬山吗我疑惑地问。
顾青川摇头,指着山腰处的一片建筑,看那里。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排排崭新的小楼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腰,周围绿树环绕,环境优美。
那是铁路局的新家属院,顾青川解释道,我们去看看吧。
我们沿着山间小路向上走,顾青川一路介绍着周围的环境和交通情况。到了家属院门口,一位看起来很面熟的中年人迎了上来。
顾主任,你来了。那人热情地打招呼。
顾青川向我介绍：这是赵师傅,局里的老同事了。赵师傅,这是林医生。
赵师傅笑眯眯地点头：久仰久仰,顾主任经常提起您。
在赵师傅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一栋三层小楼前。顾青川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屋内宽敞明亮,家具简约大方,窗外视野开阔,远处的山峦和城市尽收眼底。
这是...我惊讶地环顾四周。
这是我申请的家属房,顾青川有些紧张地解释,我想,如果你愿意重新开始,我们可以住在这里。这里离医院不远,环境也好。
我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风景,心中百感交集。这座房子代表着顾青川的诚意和决心,也象征着我们可能的未来。
顾青川,我转身面对他,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我不是要逼你做决定,沫宁。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尊重。这个家随时为你准备着,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搬进来。
7
新生
春去秋来,时光如水。转眼间,我回来已经半年了。这半年里,顾青川和我慢慢重建着彼此的信任和了解。我们像是重新开始恋爱一样,一起看电影,一起散步,一起计划未来。
赵珂在美国适应得很好。她每月都会写信回来,信中充满了对新生活的热情和对未来的期待。她在那边认识了一个叫迈克的留学生,两人似乎很合得来。
这天下班后,顾青川来医院接我。他看起来有些兴奋,沫宁,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我好奇地问。
赵珂下个月要回来一趟,她想见见我们。顾青川说道,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我微微一愣,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尽管赵珂在信中表现得很好,但我仍不确定见面会是什么情况。
顾青川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顾虑,轻轻握住我的手,别担心,沫宁。珂珂真的变了很多,她在信里特别提到想当面感谢你的宽容和理解。
我点点头,决定给赵珂一个机会,也给我们三人的关系一个新的开始。
一个月后,我们在机场接到了赵珂。她看起来比离开时更加健康,皮肤晒黑了些,眼神中充满自信和活力。
舅舅！林医生！她一看到我们就兴奋地挥手,然后大步跑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谢谢你们来接我。
回家的路上,赵珂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她在美国的见闻和学习情况。她说那边的心理治疗方法很先进,她学到了很多,也在逐渐理解自己过去行为的问题所在。
我现在明白了,她认真地说,真正的爱不是控制和依赖,而是理解和支持。我希望舅舅幸福,也希望林医生幸福。你们在一起,是最好的安排。
听着赵珂的话,我心中的顾虑渐渐消散。她确实成长了,不再是那个执着于独占舅舅爱的小女孩了。
晚上,顾青川安排赵珂住在新家属院的客房。她环顾四周,赞叹道：这里真漂亮,舅舅你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顾青川看了我一眼,温和地说：这是我和沫宁的家。
赵珂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是的,你们的家。我很高兴看到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第二天,赵珂单独找到我,递给我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我惊讶地问。
一点小礼物,赵珂轻声说,打开看看吧。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色的手链,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向日葵吊坠。
这是我在美国看到的,赵珂解释道,向日葵总是面向阳光,象征着希望和坚韧。我想这很适合你,林医生。
我被她的心意感动,小心翼翼地戴上手链,谢谢你,珂珂。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赵珂真诚地说,谢谢你给了舅舅幸福,也谢谢你原谅了过去的我。
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隔阂终于消失了。
赵珂离开前,我们三人一起去了那家老街牛肉面馆。席间,赵珂突然提议：舅舅,林医生,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顾青川差点被面汤呛到,珂珂,这个...
你们本来就是夫妻,只是因为我才分开的,赵珂理直气壮地说,现在障碍没了,当然应该重新举办婚礼啊。
我和顾青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喜悦。
如果沫宁愿意的话,顾青川轻声说,眼中满是期待。
我微微点头,心中涌起一阵温暖。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新生吧——旧的伤痛被时间抚平,新的希望在废墟上生长。
送走赵珂后,我和顾青川正式搬进了新家。我把在西北收集的一些小物件摆在书架上,顾青川则把他珍藏的火车模型陈列在客厅的橱柜里。就这样,我们的生活慢慢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整体。
这天晚上,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灯火,我忽然想起那个曾经反复出现的梦。那个梦中,我因为救赵珂而死,顾青川最终和她在一起的梦。
在想什么顾青川从身后环抱住我。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微笑着说：在想,有些梦终究只是梦,现实会比梦好得多。
8
团圆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一年。这一年里,我在医院的工作顺利而充实,顾青川在铁路局也获得了提升,成为了技术科的主任。我们的生活平静而幸福,就像普通的小夫妻一样,有柴米油盐的琐碎,也有相濡以沫的温情。
这天,我在医院收到一封来自美国的特快专递。拆开一看,是赵珂的来信。信中,她兴奋地告诉我,她和迈克订婚了,希望我和顾青川能去美国参加他们的婚礼。
真没想到,珂珂这么快就要结婚了。晚上,我把这个消息告诉顾青川。
顾青川看着信上的照片,赵珂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依偎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顾青川感慨道,这是最好的结局。
我点点头,心中充满欣慰。曾经那个被心理阴影困扰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独立、勇敢的女性,勇敢地追求着自己的幸福。
我们去参加她的婚礼吧,我提议,也当是给自己放个假。
顾青川欣然同意,立刻着手准备签证和机票的事宜。
两个月后,我们踏上了前往美国的航班。这是我第一次出国,心中既紧张又期待。飞机在云层中穿行,窗外是一片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海。
想不到当年那个小丫头现在要结婚了,顾青川轻声说,眼中流露出长辈的骄傲和感慨。
我握住他的手,她找到了自己的路,这是件好事。
迈克的家在洛杉矶郊区,是一栋漂亮的小别墅,前院种着各种鲜花,后院有一个游泳池。赵珂和迈克亲自来机场接我们,一路上热情地介绍着当地的风土人情。
你们住在这里感觉怎么样我好奇地问。
赵珂笑着回答：一开始很不习惯,尤其是语言和文化差异。但迈克的家人对我很好,帮了我很多。现在已经适应多了。
迈克是个阳光开朗的美国小伙子,虽然中文说得不太流利,但很努力地尝试用简单的词汇和我们交流。他是心理学系的学长,与赵珂在一次心理健康讲座上相识。
我们计划婚后在洛杉矶开一家心理咨询诊所,赵珂兴奋地告诉我们,专门帮助有创伤经历的青少年。
看着赵珂自信而坚定的样子,我不禁为她感到骄傲。她不仅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还决定用自己的经历去帮助他人。这种成长和转变,让人感动。
婚礼在迈克家的后院举行,简单而温馨。赵珂穿着白色的婚纱,迈克穿着笔挺的西装,两人在鲜花和绿植的衬托下交换了誓言和戒指。
作为赵珂在中国的亲人,顾青川被邀请在婚礼上致辞。他站在众人面前,用不太流利的英语说出了对赵珂和迈克的祝福。
看到珂珂找到真爱,我非常高兴,他说,作为她的舅舅,我希望她永远幸福。也希望迈克能好好照顾她,就像她的父母和我一样爱她。
赵珂听到这话,眼中噙满泪水,冲上去紧紧拥抱了顾青川。
晚宴上,赵珂和迈克与每一位宾客都亲切交谈。当他们来到我们桌前时,赵珂突然提出一个问题：舅舅,林医生,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这个直接的问题让我和顾青川都有些措手不及。
我们...还没考虑这个问题,顾青川有些尴尬地回答。
赵珂笑着说：你们应该考虑了。舅舅已经不年轻了,趁早要个孩子比较好。
回到酒店,我们躺在床上,都陷入了沉思。
你觉得珂珂说得对吗顾青川突然问我,关于要孩子的事。
我转头看他,你想要孩子吗
顾青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是的,如果你也想的话。
我微笑着靠近他,那就试试看吧。
从美国回来后,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但这种平静中,多了一份期待和憧憬。我们开始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新生命——翻新了一间房间作为儿童房,查阅了大量育儿书籍,甚至开始学习如何烹饪更加营养的食物。
三个月后,我拿到了期待已久的检查结果——我怀孕了。
9
幸福
怀孕的日子既辛苦又幸福。早孕反应让我吃尽苦头,但每次感受到腹中生命的律动,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顾青川比我还要紧张,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生怕我和肚子里的宝宝有一丝不适。他甚至申请了调职,从技术科调到了行政科,工作强度小了许多,也有更多时间陪伴我。
你太紧张了,我常常笑他,我又不是瓷娃娃,不会那么容易碎的。
顾青川却认真地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不想有任何闪失。
赵珂得知这个消息后,激动地从美国打来电话,连声祝贺我们,还说已经开始准备宝宝的礼物了。
是男孩还是女孩她急切地问。
还不知道,我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反正都一样,健康就好。
赵珂在电话那头笑道：希望是个女孩,能像你一样温柔坚强。
随着腹中胎儿的成长,我的身体也日渐笨重。工作上,李院长体贴地减轻了我的负担,让我专注于一些轻松的门诊工作。同事们也都很照顾我,经常送来自制的点心和营养品。
这一天,我在产检时得知,肚子里的是个女孩。
女孩好,女孩贴心,护士小王笑眯眯地说,肯定像林医生一样漂亮。
回到家,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顾青川。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
女儿,他喃喃自语,仿佛在品味这个词的甜蜜,我们的女儿。
你期待的是儿子吧我半开玩笑地问。
顾青川摇头,认真地说：不,我更希望是女儿。她会像你一样美丽、聪明、坚强。
我们开始为女儿准备各种东西：小衣服、小鞋子、玩具、婴儿床...顾青川甚至亲手给婴儿房刷了粉色的墙,还在天花板上挂满了星星和月亮的装饰,说要给女儿一个充满梦幻的小天地。
赵珂和迈克也寄来了许多漂亮的礼物：来自美国的婴儿服装、玩具和童书。她还在信中告诉我们,他们的心理咨询诊所已经开业,一切进展顺利。
怀孕七个月时,我不得不暂时离开工作岗位,在家安心养胎。闲暇时,我常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山峦和城市,想象女儿出生后的样子。她会像谁性格会怎样喜欢什么这些未知的问题让我充满期待。
顾青川每天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我,带着新鲜的水果和我爱吃的点心。他会坐在我身边,轻轻抚摸我的肚子,和还未出生的女儿说话,讲述外面世界的有趣见闻。
我希望她平安健康地来到这个世界,顾青川常常这样说,眼中满是期待和柔情。
终于,在一个冬日的清晨,我感到阵痛袭来。顾青川立刻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紧张得手都在发抖。
别慌,我努力保持冷静,一切都会顺利的。
医院早已做好准备,我被直接送进了产房。疼痛比想象中更加剧烈,汗水浸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但当听到婴儿第一声啼哭时,所有的痛苦都化为了喜悦。
恭喜,是个健康的女孩,七斤六两。医生高兴地宣布。
小护士把清洗干净、包裹在粉色襁褓中的婴儿递给我。我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和紧闭的眼睛,心中涌起无限怜爱。
顾青川被允许进入产房,他小心翼翼地凑近,看着我们的女儿,眼中含着泪水。她真漂亮,他哽咽着说,谢谢你,沫宁,谢谢你给我这么美好的礼物。
我轻轻地将女儿递给他。顾青川颤抖着接过这个小生命,动作笨拙却又无比温柔。他低头亲吻女儿的额头,轻声说：欢迎来到这个世界,我的小公主。
我们给女儿取名顾雨桐,雨是希望她像雨水一样纯净,桐则取自白桐树的桐,希望她能像白桐一样坚韧挺拔。
有了雨桐,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却也更加充实。每一天都有新的发现和惊喜：她的第一个微笑,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坐起来...每一个小小的进步都让我们欣喜若狂。
顾青川是个尽职的父亲,下班后总会第一时间回家,抱着女儿逗她玩,给她唱歌,讲故事。即使雨桐还不会说话,只能用咿咿呀呀回应,顾青川也乐此不疲。
看她笑得多甜,一天晚上,顾青川把熟睡的雨桐放回婴儿床,轻声对我说,她长得像你,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
我靠在他肩上,看着女儿安静的睡颜,她的眼睛像你,那么明亮有神。
雨桐一天天长大,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我重返工作岗位,顾青川也忙于铁路局的工作,但我们总是尽力平衡工作和家庭,确保雨桐得到足够的关爱和陪伴。
赵珂每隔几个月就会寄来包裹,里面装满了美国的童装和玩具。她在信中说,她和迈克的诊所运营得很好,他们还开始考虑要孩子了。
如果有了孩子,我一定带她来中国,让她认识她的表姐雨桐。赵珂这样写道。
雨桐三岁那年,我们决定带她去一趟西北,看看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王大夫听说我们要来,特地为我们安排了住处,并承诺要亲自带我们游览当地的景点。
西北的春天比城市里来得晚些,但却格外美丽。雨桐第一次看到如此广阔的草原和湛蓝的天空,兴奋地直跳脚,一路小跑着追逐蒲公英的种子。
站在熟悉的边防医院门口,我不禁感慨万千。六年前,我带着失意和迷茫来到这里,如今却满载幸福和希望而归。生活有时就是这样奇妙,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转角会遇见什么。
这就是你以前工作的地方顾青川问,环顾着这个简陋但整洁的小医院。
我点点头,是啊,虽然条件艰苦,但这里的人很好,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王大夫带着我们参观了医院的每个角落,向顾青川详细介绍了我在这里的工作和贡献。听着王大夫的赞美,顾青川眼中满是自豪。
晚上,我们住在了医院为我们准备的客房。雨桐很快就睡着了,而我和顾青川则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璀璨的星空。
谢谢你当初做出的选择,顾青川突然说,如果不是你勇敢地离开,给我们彼此思考的空间,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幸福。
我靠在他肩上,有时候,离开不是结束,而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回城后,我们的生活继续平稳而幸福地前进着。雨桐上了幼儿园,变得越来越活泼开朗,像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了我们的生活。
有天下班后,顾青川神秘地告诉我,他有个惊喜要给我。他带着我和雨桐来到城市郊外的一片空地,那里正在建设一个新的居民区。
这是什么地方我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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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川笑而不答,带着我们来到一处正在建设的小别墅前。这是我们的新家,他指着眼前的建筑,我想给你和雨桐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我惊讶地看着这栋未完工但已经能看出轮廓的小别墅,心中涌起一阵感动。顾青川总是这样,默默地为我们付出,为我们创造更好的生活。
雨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兴奋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这是我们的新家吗我可以有自己的房间吗
当然可以,顾青川蹲下身,摸摸女儿的头,你想要什么样的房间
我想要一个有星星的房间,雨桐认真地说,像爸爸在我小时候做的那样。
顾青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欣慰,好,爸爸一定给你做一个最美的星星房间。
这一刻,看着顾青川和雨桐的互动,我感到深深的幸福和满足。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简单而美好,充满爱和温暖。
10
永远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雨桐已经上小学了,活泼聪明的她成了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们心目中的小领袖。
我和顾青川也各自在工作上有了新的进展。我被提升为铁道医院的外科主任,顾青川则成为了铁路局的副局长。我们的新家也已经完工,是一栋阳光充足、环境宜人的小别墅,周围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这天傍晚,我正在厨房准备晚餐,顾青川进来帮忙切菜。
对了,他一边切着黄瓜,一边说,最近收到珂珂的来信了。
她怎么样我好奇地问。
很好,顾青川微笑着说,她和迈克有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刚满一岁。她说打算明年带孩子们回来看看。
我惊喜地抬起头,真的那太好了！雨桐一定会很高兴见到她的两个小表弟。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青川感慨道,珂珂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真不可思议。
我点点头,轻声说：时间过得真快,雨桐都已经八岁了。
说起来,我们结婚十周年快到了,顾青川突然提到,你想怎么庆祝
我思考了一下,要不,我们回西北看看带上雨桐,让她再去看看那片美丽的草原。
顾青川欣然同意,开始着手安排行程。
两周后,我们一家三口再次踏上了前往西北的列车。这次的旅程比上次更加轻松愉快,因为雨桐已经长大了,能够更好地欣赏和理解沿途的风景。
王大夫已经退休了,但听说我们要来,特地从城里赶回边防医院迎接我们。医院比我上次来时扩建了不少,设备也更加现代化了。
这都是托林主任你的福,王大夫笑呵呵地说,你当年在这里的工作,为医院赢得了很多支持和资源。
我连连摆手,哪里,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晚上,医院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席间,王大夫提议大家举杯,敬林主任和顾局长,祝你们十周年快乐,永远幸福！
众人举杯相庆,气氛热烈而温馨。
第二天,我们去了那片我曾经最喜欢的草原。春风拂过,草地上开满了各色野花,蜜蜂和蝴蝶在花丛中忙碌飞舞。雨桐兴奋地在草地上奔跑,追逐着蝴蝶,笑声清脆悦耳。
顾青川走到我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十年了,沫宁。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好的生活。
我回握他的手,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顾青川。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放弃彼此。
我们站在广阔的草原上,看着远处嬉戏的雨桐,心中充满感激和幸福。十年前的那个梦,那个预示着悲剧的梦,已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我们共同创造的美好现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