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越成亡国之君
爆炸的瞬间,张文达只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扑向身旁的新兵,用身体护住了对方。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鸣,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接着便是无尽的黑暗。
陛下...陛下...
模糊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张文达感觉头痛欲裂,仿佛有人用铁锤敲打着他的太阳穴。他努力睁开眼睛,视线中一片朦胧的金色。
陛下醒了！快传太医！
视线渐渐清晰,张文达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龙画凤的豪华床榻上,周围跪着几个穿着古装的人。一个头戴高冠、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正俯身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令人不适的光芒。
陛下受惊了,那匹烈马已被处死。中年男子声音尖细,带着几分谄媚,赵高已命人重新挑选温顺的御马供陛下使用。
张文达的大脑一片混乱。陛下?赵高?他明明是南部战区的一名排雷工兵,正在执行边境排雷任务,怎么会...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他是胡亥,秦始皇的第十八子,秦二世皇帝。眼前这个阴鸷的男人正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中车府令赵高。
张文达——不,现在应该称他为胡亥——强忍住内心的震惊,缓缓坐起身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养尊处优、从未干过粗活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手腕上戴着一只精致的玉镯。
朕...没事。他试探性地说道,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年轻,都退下吧,朕想静一静。
赵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谄媚的笑容：陛下龙体要紧,不如让太医...
朕说了,退下！胡亥突然提高声音,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赵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但很快又低下头：臣遵旨。他挥了挥手,殿内的宫女太监纷纷退出。
当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胡亥才长舒一口气,瘫软在床榻上。他闭上眼睛,努力整理着混乱的思绪。作为一名历史爱好者,他对秦朝末年的历史再熟悉不过——胡亥,这个历史上著名的昏君,在赵高的操纵下残害忠良,最终导致大秦帝国二世而亡。
我居然穿越成了胡亥...他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按照历史发展,再过不久他就会被赵高逼死,秦朝也将随之灭亡。
胡亥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寝殿奢华至极,金碧辉煌,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严。墙上挂着精美的壁画,案几上摆放着青铜酒器,地上铺着柔软的毛毯。这一切都无比真实,绝非梦境。
他踉跄地走到一面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年轻而苍白的脸——约莫二十出头,眉目清秀却带着几分阴郁,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是长期纵欲的结果。这就是秦二世胡亥的模样。
必须冷静...胡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思考。作为一名排雷专家,他习惯了在高压环境下保持清醒头脑。现在的情况就像踏入了一片未知的雷区,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他首先需要确认现在的时间点。根据记忆,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惊马事件——历史上胡亥确实曾在出巡时差点坠马,赵高借此机会除去了几名反对他的大臣。
胡亥走回床榻,开始仔细梳理这具身体的记忆。令他惊讶的是,原主胡亥的记忆非常零散,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酒色之中,对朝政几乎一无所知,完全被赵高玩弄于股掌之间。
难怪会亡国...胡亥苦笑。但随即一个念头击中了他——既然他穿越而来,知道历史的走向,是否能够改变这一切?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作为现代人,他不仅了解秦朝灭亡的原因,还掌握着两千多年的历史经验和科技知识。如果能善加利用...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陛下,丞相李斯求见。
李斯！胡亥眼睛一亮。这位法家代表人物虽然晚年与赵高同流合污,但毕竟是秦国的重要支柱。如果能争取到他的支持...
宣。胡亥整理了一下衣冠,努力摆出威严的姿态。
殿门打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走入,跪拜行礼：老臣参见陛下。
丞相请起。胡亥打量着这位历史名人。李斯已经年迈,但眼神依然锐利,眉宇间透着忧色。
陛下,老臣有要事禀报。李斯看了看周围,欲言又止。
胡亥会意,挥手示意侍从退下。当殿内只剩他们二人时,李斯压低声音道：陛下,赵高近日频繁调动禁军,恐有不轨之心。老臣恳请陛下提高警惕。
胡亥心头一震。历史上赵高确实很快就将除掉李斯,独揽大权。看来政变已经迫在眉睫。
丞相可有证据?胡亥故作镇定地问道。
李斯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老臣亲信记录的赵高近日行动。他暗中接触了不少将领,还派人监视陛下和老臣的一举一动。
胡亥接过竹简,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作为现代人,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份极为珍贵的情报。但更让他惊讶的是李斯的态度——这位丞相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正在试图寻求皇帝的支持。
历史上胡亥对李斯的警告置之不理,最终导致李斯被赵高陷害而死。但现在...
丞相忠心可鉴。胡亥放下竹简,直视李斯的眼睛,朕已知晓赵高野心。不知丞相可有对策?
李斯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年轻的皇帝会如此清醒。他犹豫片刻,低声道：陛下,当务之急是掌握一支忠诚的军队。老臣建议秘密召见蒙恬旧部...
蒙恬?胡亥皱眉。历史上蒙恬被赵高和胡亥假传圣旨赐死,其弟蒙毅也被杀害。如果能争取到蒙氏旧部的支持...
正当胡亥思考时,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接着赵高尖锐的声音响起：陛下！有紧急军情！
胡亥和李斯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李斯迅速收起竹简,退到一旁。
进来。胡亥沉声道。
赵高急匆匆地闯入,脸上带着夸张的惊慌：陛下！边关急报,六国余孽在楚地集结,意图不轨！
胡亥眯起眼睛。这太巧合了,他刚与李斯密谈,赵高就带着紧急军情出现。显然,赵高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具体情形如何?胡亥不动声色地问道。
赵高瞥了李斯一眼,继续道：据报项梁、项羽叔侄已聚众数千,打出反秦旗号。臣建议立即派兵镇压,以防事态扩大。
胡亥心中一震。项羽起义！这意味着历史已经发展到秦朝末年,时间比他想象的更加紧迫。
丞相以为如何?胡亥转向李斯,想看看这位老臣的反应。
李斯捋了捋胡须：老臣认为应当谨慎行事。贸然出兵恐激起更大反抗,不如先派使者招抚...
丞相此言差矣！赵高厉声打断,对叛逆之徒必须严惩不贷！陛下,臣推荐由阎乐将军率军前往。
胡亥看着两人争执,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这是赵高在试探他的态度,同时也在挑拨他与李斯的关系。作为现代人,他清楚秦朝的灭亡正是由于严刑峻法、滥用民力导致的。但此刻若表现出与以往胡亥截然不同的态度,恐怕会引起赵高怀疑。
嗯...赵爱卿所言极是。胡亥故意用懒洋洋的语气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朕累了,你们退下吧。
赵高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而李斯则难掩失望之色。两人行礼退出后,胡亥才长舒一口气,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这场戏必须演下去。在掌握足够力量前,他必须继续扮演那个昏庸无能的胡亥,麻痹赵高的警惕。但同时,他也要暗中布局,争取忠臣,积蓄力量。
胡亥走到窗前,望着咸阳宫壮丽的景色。夕阳西下,将宫殿镀上一层血色。他知道自己正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要么重蹈覆辙,成为亡国之君；要么力挽狂澜,改变大秦的命运。
我不会让历史重演。胡亥低声对自己说,既然上天给了我这次机会,我就要带领大秦走向不同的未来。
他转身回到案几前,拿起毛笔和竹简,开始写下自己的计划。作为一名排雷专家,他习惯于系统性地解决问题。现在,整个秦朝就是他需要排除的雷区,而赵高就是其中最危险的那颗地雷。
首先,他需要了解朝中各方势力的分布；其次,要秘密联络可能忠于皇室的大臣和将领；最后,必须找到合适的机会一举铲除赵高集团。
夜色渐深,胡亥仍在灯下奋笔疾书。他不知道这个穿越是福是祸,但既然成为了胡亥,他就要承担起皇帝的责任,拯救这个即将倾覆的帝国。
2 暗流涌动的朝堂
黎明时分的咸阳宫笼罩在一层薄雾中,胡亥站在寝殿外的露台上,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这是他穿越成为秦二世皇帝的第三天,睡眠严重不足的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三天来,他几乎翻遍了寝宫中能找到的所有竹简,恶补这个时代的政治格局。每当夜深人静,侍卫们都以为皇帝已经安寝时,胡亥就着微弱的灯光研读各地奏报,试图从字里行间拼凑出帝国的真实状况。
陛下,早朝时辰到了。老宦官王德在身后轻声提醒。
胡亥微微点头,张开双臂让宫女为他换上朝服。玄色龙袍加身,十二旒冕冠戴上的瞬间,铜镜中那个现代排雷兵的身影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帝王的威仪形象。
今日朝议何事?胡亥故作随意地问道。
王德恭敬地回答：回陛下,主要是关中水利工程进展和边疆军报。
胡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水利工程——这正是他作为工程兵最擅长的领域。或许可以通过此事,在不引起赵高警觉的情况下,开始自己的改革。
起驾。胡亥迈步向外走去,心中已有了盘算。
当胡亥踏入麒麟殿时,文武百官齐刷刷跪拜行礼。他缓步走上玉阶,在龙椅上坐下,目光扫过殿中众人。赵高站在文官首位,脸上带着惯常的谄媚笑容；李斯站在他身侧,面容肃穆；武将行列中,几位身着铠甲的将领格外醒目,其中一人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引起胡亥的特别注意。
众卿平身。胡亥抬手示意,声音比三天前沉稳了许多。
赵高率先出列：陛下,臣有本奏。关中郑国渠修缮工程进展缓慢,工匠懈怠,臣建议严惩督工以儆效尤。
胡亥心中一紧。按照原主记忆,以往这种时候他只会随口应允赵高的所有提议。但现在...
工程为何延误?胡亥沉声问道。
殿中一片寂静,众臣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皇帝会询问细节。赵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回陛下,据报是工匠偷懒怠工...
可有实地查证?胡亥打断道。
赵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臣以为...
朕要听督工亲自禀报。胡亥提高声音,宣督工上殿！
一时间,殿中气氛凝固。李斯抬头看了胡亥一眼,眼中闪过惊讶之色。那名胡亥注意到的武将则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位年轻的皇帝。
片刻后,一个满身尘土的瘦小男子战战兢兢地跪在了殿中央：小人郑禾,叩见陛下。
胡亥放缓语气：郑禾,朕问你,郑国渠修缮为何延误?如实道来,朕恕你无罪。
郑禾抬头偷瞄了一眼赵高,后者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吓得他立刻低下头：回...回陛下,实在是...是石料供应不上,又逢连日阴雨...
具体缺多少石料?工程现完成几何?胡亥追问。
郑禾显然没料到皇帝会问得如此详细,结结巴巴地报出了一串数字。胡亥一边听一边在心中快速计算——这些数据对现代工程兵出身的他来说再熟悉不过。
如此说来,延误主因是物料短缺,而非工匠懈怠。胡亥得出结论,随即转向赵高,赵爱卿,你方才说要严惩督工?
赵高脸色微变：陛下明鉴,臣也是听信了下属误报...
误报?胡亥冷笑一声,朕看是有人故意欺瞒吧?传旨：督工郑禾勤勉尽责,赏绢十匹；石料供应官员玩忽职守,罚俸三月,限期补足物料。
殿中一片哗然。这样的决断与以往胡亥的形象大相径庭。赵高脸色阴晴不定,而李斯和那名武将则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陛下圣明！郑禾激动地连连叩首。
胡亥微微点头：退下吧。另,朕明日要亲临郑国渠视察。
此言一出,朝堂震动。秦二世登基以来从未离开过咸阳宫处理政务,更别说亲自视察工程了。赵高急忙劝阻：陛下,路途颠簸,恐伤龙体...
朕意已决。胡亥斩钉截铁地打断,退朝！
回到寝宫,胡亥立刻命人取来郑国渠的工程图。当竹简在案几上展开时,他不由得皱起眉头——这设计图简陋得令人发指,只有大致走向和几个关键节点的标注,与现代工程图纸的精确度相去甚远。
难怪会延误...胡亥喃喃自语。作为一名现代工程兵,他参与过多次水利设施的修建和维护,深知精确规划和科学施工的重要性。
正当他埋头研究时,王德悄声禀报：陛下,李斯丞相求见。
宣。胡亥头也不抬地回答。
李斯快步走入,跪拜行礼后低声道：陛下今日朝堂之举,令老臣既惊且喜。
胡亥示意他起身：丞相有话直说。
陛下,老臣斗胆相问,李斯直视胡亥的眼睛,近日陛下判若两人,可是有所顿悟?
胡亥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的变化已经引起了这位老政治家的注意。他放下竹简,缓缓道：朕近日夜读先帝手札,深感治国不易。大秦基业,岂可毁于朕手?
李斯眼中闪过激动之色：陛下能有此心,实乃大秦之福！老臣愿肝脑涂地,辅佐陛下重振朝纲！
丞相忠心,朕心甚慰。胡亥点点头,随即压低声音,朕问你,今日殿中那名目光锐利的将军是何人?
那是章邯将军,蒙恬旧部,现统领骊山刑徒军。李斯回答,此人刚正不阿,赵高多次拉拢未果。
胡亥眼睛一亮。章邯！历史上秦朝最后的名将,曾一度镇压了陈胜吴广起义,最终因赵高谗言而投降项羽。若能争取到他的支持...
丞相,朕欲暗中联络忠良之士,你以为如何?胡亥试探道。
李斯沉吟片刻：陛下,此事需万分谨慎。赵高耳目众多,一旦走漏风声...
朕明白。胡亥打断他,你可有信得过的人选?
蒙毅。李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他兄长蒙恬冤死后,他一直暗中调查赵高罪证。
胡亥心头一震。蒙毅,蒙恬的弟弟,历史上与李斯一同被赵高陷害而死。若能争取到他的支持...
安排朕与蒙毅秘密会面。胡亥决定道,记住,此事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李斯郑重地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陛下,还有一事。赵高今日在朝堂受挫,必不甘心。他近期可能会...
会对你下手。胡亥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放心,朕不会让他得逞。你先退下吧,万事小心。
李斯退下后,胡亥继续研究郑国渠的图纸,但思绪已经飘远。他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危险的钢丝上——既要表现出足够的能力来争取忠臣的支持,又不能变化太大引起赵高的警觉。
傍晚时分,赵高果然前来求见。胡亥立刻换上一副懒散模样,将图纸推到一旁,案几上摆上了酒壶。
陛下,臣特来请罪。赵高一进门就跪倒在地,今日朝堂之事,是臣失察...
胡亥故意醉醺醺地摆手：爱卿何罪之有?来,陪朕喝一杯。
赵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显然对皇帝如此快速的情绪转变感到不解。但他很快恢复常态,谄笑着接过酒杯：谢陛下恩典。
朕今日心情烦闷。胡亥故意大着舌头说,那些朝政琐事,实在无趣得很。还是赵爱卿懂朕心意,知道带歌舞来助兴。
赵高脸上的疑虑消散了几分：陛下日理万机,确实需要适当放松。臣已命人精选了一批歌姬...
甚好,甚好！胡亥拍案大笑,心中却冷静如冰。这场表演必须完美无缺——让赵高以为他白天的表现只是一时兴起,而非真正的改变。
当夜,胡亥在赵高面前纵情声色,喝得酩酊大醉。直到赵高满意离去后,他才立刻清醒过来,用冷水洗了把脸,继续批阅奏章。
次日清晨,一支规模不大的銮驾队伍离开咸阳宫,前往郑国渠。胡亥身着简便的骑装,拒绝了舒适的马车,选择骑马而行。这一举动又让随行官员惊讶不已。
陛下,前面就是郑国渠了。章邯策马上前报告。他作为护卫统领被指派陪同皇帝出巡。
胡亥点点头,仔细观察着这位将军。章邯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刚毅,举手投足间透着军人的干练。历史上对他的记载不多,但能在秦末乱世中成为一方统帅,必有其过人之处。
章将军,朕听闻你曾是蒙恬部下?胡亥故作随意地问道。
章邯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回陛下,末将确实有幸跟随蒙将军戍边多年。
蒙恬...是个怎样的人?胡亥继续试探。
章邯沉默片刻,谨慎地回答：蒙将军治军严明,爱兵如子,是末将此生最敬佩的将领。
胡亥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的痛楚。蒙恬被冤杀一事,显然仍是这位部将心中的刺。
朕年少无知,听信谗言...胡亥低声说,故意让话语飘散在风中。他看到章邯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一行人到达郑国渠工地时,数千名工匠和劳役正在忙碌。见到皇帝亲临,所有人慌忙跪拜。胡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工作,自己则沿着渠道仔细查看。
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渠道设计存在严重缺陷,坡度不够导致水流缓慢,部分渠段甚至有坍塌风险。这些都是现代水利工程中的基本常识,但显然秦朝的工匠们缺乏这方面的系统知识。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需要重新设计。胡亥指着几个关键点对督工说,随即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改进方案,坡度要加大,渠道截面改成这样...
督工和随行官员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帝娴熟地绘制工程图纸,那精确的计算和专业的术语完全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君主所能掌握的。
章邯站在一旁,眼中的惊讶逐渐变成了敬佩。当胡亥提出要在渠道关键节点设置水闸以调节流量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竟通晓水利工程?
胡亥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专业了。他连忙掩饰道：朕自幼喜欢观察宫中水渠构造,略知一二罢了。
回宫途中,一名信使快马加鞭赶来,跪地呈上一份军报。章邯接过查看后,脸色大变：陛下,边疆急报！
胡亥展开竹简,上面写着楚地叛军攻占了三座县城,守将战死。历史上,这正是秦末大乱的开始。
章将军,你认为该如何应对?胡亥沉声问道。
章邯毫不犹豫：末将愿率军平叛！
胡亥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朕给你五万精兵,你需要多久准备?
三日足矣！章邯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胡亥拍案决定,朕命你即刻准备,三日后发兵平叛。所需粮草军械,朕会命人全力配合。
章邯激动地单膝跪地：末将定不负陛下所托！
当夜,胡亥秘密召见了蒙毅。这位蒙恬的弟弟比想象中更加年轻,约莫三十出头,但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陛下真的决心铲除赵高?蒙毅直截了当地问,甚至省去了礼节性的问候。
胡亥并不介意他的失礼：朕需要证据,需要名单——赵高的党羽,他的罪证,一切。
蒙毅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赵高这些年来贪污受贿、陷害忠良的记录。至于党羽...他冷笑一声,朝中大半官员都已投靠他,但真正核心的不过十几人。
胡亥快速浏览着竹简上的内容,越看越是心惊。赵高的罪行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私吞军饷、买卖官爵、甚至暗中与六国余孽联系。
这些证据足够处死他十次了。胡亥合上竹简,为何不早呈报?
呈报给谁?蒙毅反问,眼中满是讥讽,之前的陛下会听吗?
胡亥无言以对。确实,原主胡亥完全被赵高操控,根本不会理会这些指控。
朕需要你继续暗中调查。胡亥最终说道,特别是赵高与朝中将领的联系。记住,此事关乎性命,务必谨慎。
蒙毅郑重点头,随即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三天后,章邯率军出征。胡亥亲自到城门送行,这一举动又让文武百官震惊不已。赵高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勉强——皇帝近期的种种举动,明显超出了他的掌控。
陛下对章将军真是器重啊。赵高试探地说。
胡亥故意大笑：朕就喜欢看打仗！等章邯凯旋,朕要设宴三日,好好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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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眼中的疑虑稍稍减退,又变回了那个谄媚的弄臣：陛下英明！臣已命人准备了上等酒菜...
胡亥一边应付着赵高,一边用余光扫视着群臣。李斯站在文官首位,面色凝重；几名武将交头接耳,不时看向皇帝；还有一些官员则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这个朝廷就像一张错综复杂的网,而胡亥才刚刚开始理清其中的脉络。章邯的出征是一个开始,接下来...
回宫！胡亥高声宣布,朕累了,今日不朝！
在銮驾返回咸阳宫的路上,胡亥透过纱帘望着街道两旁的百姓。他们跪伏在地,不敢抬头,但从那褴褛的衣衫和瘦弱的身躯可以看出,这个帝国的底层民众正在承受着怎样的苦难。
必须加快步伐了...胡亥在心中默念。章邯的出征能暂时稳定边疆局势,但根本问题在于秦朝的严苛法律和沉重赋税。要避免亡国的命运,改革势在必行。
然而,在改革之前,他必须先解决赵高这个心腹大患。这是一场危险的博弈,一步走错就会满盘皆输。
回到寝宫,胡亥屏退左右,从暗格中取出蒙毅提供的名单,开始仔细研究。赵高的党羽遍布朝野,要一举铲除而不引起动荡,需要精密的计划和合适的时机。
需要一个导火索...胡亥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名单的一个名字上——阎乐,赵高的女婿,禁军统领。
历史上,正是阎乐最终带兵逼宫,迫使胡亥自杀。如果能先除掉此人...
一个计划开始在胡亥脑海中成形。他拿起毛笔,在竹简上写下一行小字,然后唤来最信任的老宦官王德：将此简秘密交给李斯丞相,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看见。
王德将竹简藏入袖中,悄无声息地离去。胡亥走到窗前,望着咸阳城上空的乌云。暴风雨即将来临……
3 初露锋芒
雨水敲打着咸阳宫的琉璃瓦,连绵不断的秋雨已经持续了七天。胡亥站在麒麟殿的窗前,望着被雨水模糊的咸阳城轮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份密报——章邯首战告捷,斩杀叛军首领景驹,收复两座县城。
陛下,早朝时辰到了。王德轻声提醒。
胡亥收回思绪,转身走向龙椅。这半个月来,他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研读奏章、接见大臣、制定计划。原本苍白的脸色因劳累更加憔悴,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当胡亥步入大殿时,文武百官齐刷刷跪拜。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注意到赵高今天站得比往常靠前,脸上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表情。阎乐则全副武装站在武将队列中,手按剑柄,目光闪烁。
众卿平身。胡亥沉声道,心中警铃大作。
赵高率先出列,声音尖细：陛下,臣有要事启奏。近日多地粮仓失窃,据查是李斯丞相之子李由勾结郡守所为。臣请陛下严惩！
胡亥心头一震。历史上赵高确实通过陷害李斯全家来铲除这个政敌。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李斯脸色煞白,跪倒在地：陛下明鉴！犬子绝不会...
证据确凿！赵高厉声打断,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李由与郡守的往来书信及分赃记录。
胡亥接过竹简,快速浏览。作为现代人,他立刻发现了问题——这些所谓的证据太过完美,每笔账目都清晰可查,每个环节都有据可依,就像精心设计好的一样。真正的贪污记录往往杂乱无章,会有各种掩饰和矛盾之处。
此事蹊跷。胡亥缓缓开口,朕需亲自查证。在此之前,李斯暂停丞相职务,禁足府中；李由押解来京,朕要亲自审问。
这个判决既给了赵高面子,又没完全如他所愿。赵高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恢复谄媚：陛下圣明。不过...他话锋一转,粮仓空虚,边关将士粮饷无着,恐生变故。臣建议立即增征口赋,以解燃眉之急。
增税！胡亥几乎要冷笑出声。这正是秦朝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他正欲反驳,一名侍卫急匆匆闯入：报——边疆八百里加急！
胡亥接过军报,迅速浏览,随即高声宣布：章邯将军大破楚军,斩首万余,收复失地！
殿中一片欢呼。胡亥抓住这个机会：边关将士用命,朝廷岂能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赵爱卿,国库现存粮几何?
赵高显然没料到这一问,支吾道：这个...具体数目需查...
朕昨日刚看过账册。胡亥冷冷打断,咸阳太仓存粮应足够十万大军半年之用,何以说粮饷无着?
赵高额头渗出细密汗珠：陛下明鉴,那些粮食是要供应皇室和百官...
边关将士在流血,朕与百官岂能独享膏粱?胡亥拍案而起,声音如雷,传旨：开放太仓,优先供应边军；宫中用度减半,百官俸禄暂发半数。另,阎乐将军——
被点名的阎乐浑身一颤：末将在！
朕命你即刻押运粮草前往边关,亲自交到章邯手中。胡亥盯着他的眼睛,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阎乐脸色惨白,偷瞄赵高寻求指示。这一细微动作没能逃过胡亥的眼睛。
怎么,阎将军有难处?胡亥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末将...遵旨！阎乐咬牙领命。
赵高脸上肌肉抽搐,却不得不附和：陛下圣明...不过阎乐统领禁军,恐不宜轻离...
禁军副统领王离可暂代其职。胡亥早有准备,直接点名那位一直沉默的年轻将领。历史记载中,王离是名将王翦之孙,为人正直。
朝议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胡亥知道,自己今天已经公开挑战了赵高的权威,接下来的反扑将会异常凶猛。
回到寝宫,胡亥立刻召来王德：速请太医令来见朕,要隐秘。
半个时辰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秘密带入。胡亥屏退左右,直视老者：朕听说太医令精通毒物?
老者浑身一颤：老臣...略知一二...
朕需要一种能让人假死三日的药。胡亥压低声音,记住,此事若泄露半句,诛九族；若办成,赏千金。
老者伏地叩首：老臣...尽力而为...
太医令退下后,胡亥又命人秘密请来李斯。这位老丞相面色灰败,眼中满是绝望。
陛下,老臣...李斯跪地欲言。
胡亥打断他：丞相不必多言。朕知你父子冤枉。
李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光芒。
赵高设局害你,朕心知肚明。胡亥扶起李斯,但眼下证据对他有利,朕需时间查证。你暂且忍耐,朕已命人保护李由安全。
李斯老泪纵横：陛下...老臣...
朕需要你列一份名单。胡亥递上一卷空白竹简,朝中可堪重用的忠良之士,以及赵高党羽的详细罪证。
李斯颤抖着接过竹简：老臣...万死不辞！
送走李斯,胡亥又处理了几份紧急奏章,直到深夜才准备就寝。王德照例端来一碗安神汤,这是近来的惯例。
胡亥接过碗,正要饮用,突然停住。他想起今天赵高眼中的阴狠,以及历史上胡亥被赵高毒杀的记载。小心起见,他从发髻中取下一根银簪,悄悄浸入汤中。
银簪瞬间变黑。
胡亥心头巨震,但面上不露分毫：这汤凉了,换一碗来。
王德不疑有他,端着碗退出。胡亥立刻将银簪藏好,心中冷笑——赵高的报复来得比预期还快。
次日清晨,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咸阳——阎乐昨夜在府中暴毙！
胡亥闻讯,嘴角微微上扬。太医令的假死药见效了。他立刻下令彻查此事,并派亲信接管了阎乐的职务和府邸。
当赵高匆忙入宫求见时,胡亥正在批阅奏章。
陛下！阎乐他...赵高脸色铁青,声音颤抖。
胡亥故作悲痛：朕也刚听闻噩耗。阎将军忠心耿耿,竟英年早逝,实在令人痛心！朕已命人厚葬,并追封爵位。
赵高眼中惊疑不定：陛下...阎乐死因蹊跷...
哦?胡亥挑眉,赵爱卿认为有人下毒?
这一反问直指要害,赵高顿时语塞。若承认阎乐被毒杀,就等于承认有人能在食物中下毒,那么皇帝昨晚的安神汤...
臣...臣只是担心...赵高支吾道。
胡亥突然拍案：查！给朕彻查！从阎乐昨日饮食到接触之人,一个不漏！若真有人下毒,朕必诛其九族！
赵高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跪倒在地。胡亥冷眼看着他颤抖的背影,心中毫无怜悯。这场生死博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三日后,李由被押解到京。胡亥亲自审理此案,并命人公开查账。凭借现代审计知识,他很快发现了账目中的猫腻——那些所谓的贪污记录存在明显的人为痕迹,数字太过整齐,与真实的粮食出入记录对不上。
更关键的是,太医令成功配制出了假死药,胡亥秘密安排人给阎乐服下解药,这位已死的将军在密室中醒来后,面对皇帝的亲自审问,很快崩溃招供,承认自己与赵高合谋贪污军粮、陷害忠良的事实。
陛下,臣有本奏！这一天的朝会上,胡亥刚坐下,一名御史大夫就出列高呼。
讲。胡亥淡淡道。
臣弹劾中车府令赵高结党营私、贪污军饷、陷害忠良！御史大夫声音洪亮,随即呈上一叠竹简,此为其罪证！
朝堂一片哗然。赵高脸色瞬间惨白：陛下！这是诬陷！
胡亥面无表情地翻阅竹简：哦?这上面有阎乐亲笔画押的供词,还有粮仓实际出入记录,难道都是假的?
赵高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阎乐...他不是已经...
死了?胡亥冷笑,阎乐,出来见见你的岳父大人！
侧门打开,活生生的阎乐在侍卫押解下走入大殿。赵高见状,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赵高,你还有何话说?胡亥声音如冰。
赵高突然暴起,指着胡亥尖叫：你不是胡亥！胡亥不可能...啊！他话未说完,就被侍卫按倒在地。
胡亥心中一凛——赵高竟敏锐地察觉到了真相。但此刻已无关紧要,他缓缓站起,声音响彻大殿：赵高欺君罔上,罪证确凿。即刻收押,择日问斩！其党羽一并缉拿！
随着赵高被拖出大殿,朝臣们仍处于震惊之中。胡亥环视众人,继续宣布：李斯官复原职；李由无罪释放；章邯加封护国将军；王离统领禁军。
一道道旨意如惊雷般炸响,朝堂格局瞬间天翻地覆。那些曾依附赵高的大臣们面如土色,而一直隐忍的忠良之士则热泪盈眶。
退朝后,胡亥独自站在宫墙上,望着咸阳城的万家灯火。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到肩上的重担稍稍轻了些。除掉赵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多挑战——六国余孽的叛乱、严刑峻法的改革、民生疾苦的缓解...
陛下,章邯将军捷报。王德恭敬地呈上一份军报。
胡亥展开一看,眉头舒展——章邯又打了一场胜仗,楚地叛军已被压制。更令人欣慰的是,随捷报附上的还有一份建议书,提出对俘虏的处置和战后安抚措施,思路开明务实,与秦军一贯的残暴作风大相径庭。
好一个章邯！胡亥不禁赞叹。他立刻提笔回信,不仅批准了所有建议,还额外授予章邯临时处置权,允许他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政策。
放下笔,胡亥又取出一卷空白竹简,开始起草《废连坐令》。作为现代人,他深知秦朝法律的严苛是民变四起的重要原因。连坐法一人犯罪,全家甚至邻里都要受罚,必须尽快废除。
陛下,李斯丞相求见。王德轻声通报。
宣。胡亥收起竹简。
李斯快步走入,跪拜行礼：陛下,老臣有要事禀报。赵高在狱中一直胡言乱语,说什么'你不是胡亥'、'妖孽附体'之类的疯话...
胡亥心头一紧,但面色如常：将死之人,疯言疯语罢了。加强看守,别让他自尽。
李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头应是。胡亥知道这位老谋深算的丞相必定有所怀疑,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丞相,朕有意废除连坐法,你以为如何?胡亥转移话题。
李斯浑身一震：陛下！这...这是先帝所立国本...
国本当随国情而变。胡亥打断他,连坐法导致多少冤狱?多少无辜百姓家破人亡?如今六国余孽作乱,正因民心不稳。若继续严刑峻法,恐怕...
他没有说完,但李斯已经明白了言外之意——大秦可能二世而亡。
陛下圣明。李斯最终低头,不过此事牵涉甚广,宜循序渐进。
胡亥点头：丞相所言极是。先从轻罪开始,逐步推进。另外,朕还打算减轻赋税,尤其是对新收复的地区...
君臣二人一直谈到深夜。李斯告退时,眼中的疑虑已被敬佩取代。不管皇帝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英明,对大秦而言都是天大的幸事。
几日后,赵高及其核心党羽被公开处决。咸阳百姓拍手称快,甚至有民众自发向皇宫方向跪拜,高呼陛下圣明。
胡亥站在宫墙上目睹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他利用现代人的知识和历史先知,成功扭转了第一个重大历史节点。但前方的路依然漫长——项羽刘邦等枭雄正在崛起,秦朝的积弊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陛下,蒙毅求见。王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宣。
蒙毅大步走来,眼中燃烧着复仇后的快意：陛下,臣已按旨清查赵高府邸,发现他与六国余孽往来的密信。
胡亥接过那些竹简,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凝重。赵高不仅贪污腐败,还暗中资助反秦势力,意图制造混乱以便自己浑水摸鱼。更令人震惊的是,他找到了赵高与项羽叔父项梁联系的证据。
难怪起义军对秦军动向了如指掌...胡亥喃喃自语。他转向蒙毅：此事还有谁知?
只有臣和陛下。蒙毅回答。
好。胡亥将竹简投入身旁的火盆,这些内容若公开,只会动摇军心。你继续秘密调查朝中是否还有赵高余党。
蒙毅郑重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陛下,臣还找到一份名单,是赵高暗中监视的朝臣,其中包括...
包括你兄长蒙恬的旧部。胡亥接过话头,朕知道。章邯就是其中之一。
蒙毅眼中闪过惊讶,显然没想到皇帝如此了解内情。
蒙毅,朕欲为蒙恬平反。胡亥突然说道,你以为如何?
蒙毅浑身颤抖,跪倒在地,声音哽咽：陛下...臣兄在天之灵...
胡亥扶起他：蒙恬忠勇,朕年少无知,听信谗言。如今当还其清白,追封爵位,厚待其后人。
这一举动不仅是出于正义,更是政治需要。蒙氏一族在军中威望极高,争取他们的支持对稳定局势至关重要。
夜深人静时,胡亥独自在寝宫处理政务。案几上堆满了各地奏报——有请求减免赋税的,有报告叛军动向的,还有反映官吏腐败的。每一份他都仔细阅读,认真批复。
陛下,该歇息了。王德轻声劝道。
胡亥摇摇头：再等等。他拿起一份来自边关的奏报,是章邯请求增派援军的。虽然连战连捷,但叛军此起彼伏,秦军疲于奔命。
胡亥沉思片刻,提笔写下新的指示：允许章邯在收复地区选拔当地壮丁组建辅助部队,表现优异者可获秦籍；同时宣布减免这些地区三年赋税,安定民心。
这是大胆的创新,打破了秦朝一贯的严苛统治方式。胡亥知道这会引起朝中保守派的反对,但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必须改变策略。
4 烽烟四起
初冬的第一场雪覆盖了咸阳宫,胡亥站在麒麟殿外,看着雪花飘落在掌心,转瞬即逝。除掉赵高已经过去一个月,朝廷上下气象一新,但各地的军报却越来越令人忧心。
陛下！紧急军情！
章邯派来的信使满身风雪,跪在殿前高举军报。胡亥接过竹简,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号称张楚,已攻占五座城池,聚众十余万！
殿中群臣闻讯哗然。李斯面色凝重：陛下,此乃心腹之患,当立即派重兵镇压！
且慢。一位白发老臣出列,胡亥认出他是老氏族代表王绾,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定咸阳。据报城内已有叛党暗中活动,意图里应外合。
胡亥眉头紧锁。历史上陈胜吴广起义确实引发了全国性的反秦浪潮,但他没想到内部危机也来得如此之快。
传旨：章邯分兵五万,立即南下平叛；咸阳戒严,全城搜捕叛党。胡亥迅速做出决断,王离统领禁军加强宫城防卫；蒙毅负责城内稽查。
一道道命令如流水般下达,朝臣们惊讶于年轻皇帝的沉着冷静。只有胡亥自己知道,他的手心已经沁出冷汗。这将是真正的考验——不仅要镇压起义,更要防止秦朝走向灭亡的老路。
退朝后,胡亥秘密召见了兵器监的负责人。
陛下,这是按您图纸新制的弩机。兵器监令恭敬地呈上一把造型奇特的弩。
胡亥接过检查,满意地点头。这把弩根据他的现代军事知识改良,增加了瞄准装置和更高效的扳机结构,射程和精度都大幅提升。
量产多少了?
已造三百把,优先装备了宫城禁军。
加快进度,先装备章邯的平叛部队。胡亥又拿起一把新式长剑。这种剑比传统秦剑略短,但更加坚韧锋利,适合近身搏斗。
正当他检查兵器时,王德匆忙赶来：陛下,蒙毅大人有要事求见！
蒙毅一身便装,神色紧张：陛下,臣在城南一处宅院发现大量兵器,还有这个——他递过一块绢布,上面绘制着咸阳宫城防详图。
胡亥心头一震：查出幕后主使了吗?
线索指向...老氏族。蒙毅压低声音,特别是王家。
王家！胡亥握紧了拳头。王翦、王贲父子是秦国统一六国的功臣,王家在朝中势力庞大。若他们参与谋反...
继续秘密调查,不要打草惊蛇。胡亥沉声道,特别是查清王离是否知情。
蒙毅领命而去。胡亥站在窗前,望着越来越大的风雪,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外有起义军,内有谋反者,而他这个穿越者皇帝,必须在这乱局中杀出一条生路。
三日后,胡亥正在批阅奏章,突然宫城西北角传来一阵喊杀声。他立刻按剑而起,王德慌张跑入：陛下,有刺客突破宫墙！
胡亥冷笑一声：终于来了。他迅速穿上软甲,抓起那把改良弩,按计划行事。
当胡亥带着亲卫赶到事发地点时,战斗已经白热化。数十名黑衣人正与禁军厮杀,地上躺着不少伤亡者。令人震惊的是,禁军副统领竟在指挥黑衣人进攻！
王离呢?胡亥厉声问道。
回陛下,王将军去城南巡查了...一名侍卫回答。
太巧了。胡亥眯起眼睛,举起弩机,瞄准那名叛变的副统领。弩箭破空而出,精准命中对方咽喉。副统领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倒下。
陛下有令,投降者免死！蒙毅高声呼喊。
见首领被杀,部分刺客开始动摇。胡亥趁机命令：放下武器！朕知道你们受谁指使。供出主谋,不但免死,还有重赏！
一个年轻刺客突然跪地哭喊：陛下饶命！是王绾大人逼我们...
话音未落,一支暗箭从阴影处射来,穿透了他的喉咙。胡亥立刻朝箭矢来处连发三弩,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胡亥下令。
禁军很快在假山后找到一个中箭的灰衣人,已经服毒自尽。但胡亥从他腰间摸出一块玉佩——上面赫然刻着王家族徽。
好一个王家...胡亥冷笑。历史上王家确实在秦末动乱中扮演了暧昧角色,最终投靠了刘邦。
当夜,咸阳城戒严,大批禁军四处搜捕。胡亥亲自审问被俘的刺客,逐渐拼凑出真相——以王绾为首的老氏族不满胡亥废除连坐法等改革,认为这是削弱秦法、背离祖制,遂策划政变,意图另立傀儡皇帝。
陛下,已包围王绾府邸,但...蒙毅匆匆来报,发现大量密道,王绾可能已经逃脱。
胡亥并不意外。这些老狐狸肯定留有后路。查抄府邸,所有文书封存送来。另外,秘密监控所有与王家往来密切的官员。
王离将军如何处置?蒙毅小心翼翼地问。
胡亥沉思片刻。王离是王翦之孙,统领禁军,若他也参与阴谋...但直觉告诉胡亥,这位年轻将领可能是清白的。
先不要惊动他,但暗中派人监视。
处理完这些紧急事务,天已微亮。胡亥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突然闻到一阵幽香。抬头一看,一位素未谋面的美丽女子正端着茶盏站在殿中。
你是?胡亥警觉地问。
女子盈盈下拜：妾身王瑕,奉李斯丞相之命来侍奉陛下。
姓王?胡亥立刻绷紧了神经。仔细打量这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容貌秀丽,举止端庄,不像是刺客。
王绾是你什么人?
是妾身叔祖。王瑕坦然回答,眼中毫无惧色,但妾身之父王贲一脉与王绾素有嫌隙,此次谋反,家父全然不知。
胡亥示意她起身。王贲是王翦之子,一代名将,已去世多年。若此女真是王贲之女...
李斯为何派你来?
王瑕抬起清澈的眼睛：丞相说,陛下日夜操劳,需人照料。且...她微微脸红,且王氏族老提议,若妾身能得陛下垂青,或可平息两家恩怨。
政治联姻。胡亥心中了然。李斯这是想通过联姻拉拢王家未参与谋反的一派,稳定朝局。作为现代人,他对这种安排本能反感,但作为皇帝...
你先退下吧。胡亥疲惫地挥手,告诉李斯,朕会考虑。
王瑕恭敬退去,留下一缕幽香。胡亥走到地图前,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思考战略。陈胜起义军正在向南阳方向移动,而章邯部队还需三日才能抵达阻击。若南阳失守,起义军将直逼武关,威胁咸阳。
传令：调骊山刑徒军五万,火速增援南阳。胡亥做出决定。历史上章邯正是率领骊山刑徒军成功镇压了陈胜吴广起义,这一举措应该能稳住局势。
五天后,两个消息同时传到咸阳：章邯在南阳大败陈胜主力,斩首万余；王离主动请罪,承认自己失察之责,愿交出兵权。
胡亥立即召见王离。这位年轻将领卸下盔甲,只穿素服,跪在殿中请死。
王离,你可知你族人所为?胡亥冷声问道。
臣...略有所闻,但未能及时察觉,罪该万死。王离额头触地。
胡亥盯着他看了良久,突然问道：若朕命你率军讨伐王家余孽,你当如何?
王离浑身一震,抬头时眼中含泪：陛下,臣...臣当以国事为重。但恳请陛下开恩,饶恕王家无知妇孺。
这个回答让胡亥看到了希望。他走下台阶,亲自扶起王离：朕知你忠心。王家谋反,罪在王绾一脉,与你无关。朕命你继续统领禁军,戴罪立功。
王离感激涕零,跪地叩首。胡亥这一手既保全了王离这位将才,又赢得了他的死忠,更重要的是向其他老氏族传递了信号——皇帝赏罚分明,不会株连无辜。
当晚,胡亥设宴款待凯旋的章邯。这位将军风尘仆仆,但精神抖擞,详细汇报了战况。
叛军虽众,但缺乏训练,一击即溃。章邯自信地说,臣已分兵追击残部,不日可平。
胡亥却摇头：陈胜吴广虽不足虑,但六国余孽必趁机而起。将军不可轻敌。
章邯略显惊讶：陛下高瞻远瞩。臣确收到燕赵之地有异动的消息。
朕有意调整战略。胡亥命人铺开地图,对叛军不宜一味镇压,当剿抚并用。对胁从者宽大处理,只诛首恶；对收复地区减免赋税,安定民心。
章邯若有所思：陛下仁德。但...这与秦法有所违背...
法为人立,非人为法奴。胡亥引用现代法治理念,当变则变,方能长治久安。
章邯眼中闪过敬佩之色：臣谨遵圣谕。
宴席散后,胡亥独自在御花园散步,思考下一步行动。突然,假山后转出一个纤细身影——是王瑕。
陛下...她怯生生地行礼。
月光下,这位王家女子显得格外清丽脱俗。胡亥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么晚了,为何在此?
妾身...妾身听闻陛下日夜操劳,特备了安神汤...她捧出一个精致玉碗。
胡亥本能地警惕起来,但王瑕眼中的真诚让他稍稍放松。他接过碗,却没有立即饮用：你在宫中可还习惯?
王瑕低头：能侍奉陛下,是妾身的福分。顿了顿,她又道,家父生前常说,大秦一统天下不易,盼能千秋万代。如今见陛下励精图治,想必家父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这番话触动了胡亥。王贲作为秦国名将,确实为统一六国立下汗马功劳。他的女儿有这番见识,也不奇怪。
你读过书?胡亥有些意外。
家父在世时,请先生教过《诗》《书》。王瑕回答,眼中闪过一丝聪慧的光芒。
胡亥不禁对这个古代才女刮目相看。两人边走边谈,从诗词歌赋到治国理念,竟有不少共鸣。作为现代人,胡亥的见解自然新颖独到,而王瑕的悟性之高,也令他惊讶。
陛下所思所想,与常人迥异,却鞭辟入里。王瑕真诚地说,妾身虽为女子,也愿为陛下分忧。
胡亥心中一动。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能遇到一个能理解自己理念的人实属不易。也许...政治联姻未必全是坏事?
正当他思索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蒙毅匆匆赶来：陛下,宫中发现可疑符文！
胡亥立刻随蒙毅来到一处偏殿。墙上赫然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号,似字非字,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这是...什么?胡亥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像是...某种诅咒。蒙毅低声道,侍卫报告,近日有多处发现此类符文,且...他犹豫了一下,且有人声称夜间看到赵高的鬼魂在宫中游荡。
胡亥背后一凉。作为现代人,他本不信鬼神之说,但自己都能穿越时空,还有什么不可能?
加强巡逻,发现异常立即禀报。他强作镇定地命令,另外,找几个懂方术的人来看看这些符文。
回到寝宫,胡亥辗转难眠。窗外风声呜咽,仿佛有人在低声啜泣。半梦半醒间,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床前——那人穿着赵高的官服,脸却是一片空白...
胡亥猛地坐起,冷汗涔涔。寝宫内空无一人,但案几上的一卷竹简却无风自动,缓缓展开,露出里面血红的字迹：
陛下,别来无恙?
5 破邪显正
案几上的竹简静静躺着,血红的字迹在晨光中格外刺眼。胡亥盯着那句陛下,别来无恙?,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作为现代人,他根本不信鬼神之说,这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王德,昨夜谁进过朕的寝宫?胡亥沉声问道。
老宦官跪伏在地：回陛下,除了当值侍卫,无人进出。老奴亲自检查过门窗,皆从内紧闭。
胡亥冷笑一声：那就是侍卫有问题。传蒙毅。
等待期间,胡亥仔细检查竹简。字迹是用朱砂混合某种粘液写成,模仿血迹效果。内容虽意在制造恐慌,但笔迹工整,显然是精心准备的道具,而非鬼魂即兴所为。
蒙毅匆匆赶到,看到竹简后脸色大变：陛下,这...
查。胡亥将竹简递给他,从侍卫开始查,特别是昨夜当值的；再查宫中朱砂的领取记录；还有,那些诡异符文都出现在什么地方,画出分布图。
蒙毅领命而去。胡亥走到铜镜前整理衣冠,发现自己的面容比刚穿越时坚毅了许多,眼神中的优柔寡断已被锐利取代。这场权力游戏,他正在逐渐掌握主动权。
早朝上,群臣明显心神不宁。胡亥注意到不少人偷偷交换眼色,还有人频频看向殿角——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血手印。
诸位爱卿可有本奏?胡亥故作不知,语气如常。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御史大夫周青臣出列：陛下,近日宫中异象频现,恐非吉兆。臣请陛下下罪己诏,以安天地神灵。
胡亥眯起眼睛。周青臣是王绾的门生,此刻提出这种建议,用意不言而喻。
哦?周爱卿认为朕有何罪?胡亥声音轻柔,却让殿中温度骤降。
周青臣硬着头皮继续：陛下...废除连坐、减轻赋税,虽出于仁心,却有违祖制。先帝立法,自有深意...
所以先帝亡灵显圣,在宫中画符写字?胡亥突然提高声音,周青臣,你好大的胆子！
满朝文武齐刷刷跪倒。周青臣面如土色：臣...臣不敢...
胡亥拍案而起：朕看你们敢得很！蒙毅,把人带上来！
侧门打开,蒙毅押着三个被五花大绑的侍卫走入。其中一人正是昨夜当值的队长。
当着众卿的面,说说你们干了什么。胡亥冷声道。
侍卫队长抖如筛糠：陛下饶命！是...是周大人指使小的在宫中画符,还...还让小的趁夜潜入寝宫放竹简...
周青臣厉声打断：血口喷人！陛下明鉴,臣与此人素不相识！
是吗?胡亥从袖中掏出一块绢布,这是从你府上搜出的朱砂账单,与宫中发现的'血字'成分完全一致。还有,你的管家已经招供,承认帮你联络侍卫。
周青臣瘫软在地。胡亥环视群臣,声音如雷：借鬼神之说动摇国本,其心可诛！来人,将周青臣押入大牢,严查同党！
禁军立刻上前拖走面如死灰的周青臣。胡亥注意到几位老臣脸色异常,显然也参与其中。但他没有继续深究——现在需要的是稳定,不是大规模清洗。
朕知道,朝中对新政有异议者不止一人。胡亥放缓语气,今日朕在此明言：变法图强,势在必行。但有意见者可当面直谏,若再有人行此鬼蜮伎俩,定斩不饶！
这番恩威并施的讲话震慑了群臣。退朝后,李斯留下禀报：陛下英明,此案一出,保守派必不敢轻举妄动。不过...
不过什么?
王绾仍未落网,恐仍是隐患。李斯低声道,且老氏族盘根错节,非一日可除。
胡亥点头：朕明白。对了,王瑕近日如何?
李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王姑娘贤淑聪慧,近日在整理其父王贲的兵法笔记,说要呈给陛下参考。
这倒是意外之喜。王贲作为一代名将,其军事见解必定珍贵。胡亥对这位王家女子更添几分好感。
安排一下,朕今晚与她共进晚膳。
夕阳西斜时,胡亥换下朝服,着一身简便深衣来到偏殿。王瑕已在此等候,身着素雅曲裾,发髻简单挽起,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番清丽气质。
参见陛下。她盈盈下拜,举止端庄而不失灵动。
胡亥示意她起身：听闻你在整理令尊兵法?
王瑕眼睛一亮,从袖中取出几卷竹简：家父生前常与妾身谈论兵法,妾身凭记忆记录了一些,望陛下不弃。
胡亥展开竹简,立刻被内容吸引。王贲对骑兵运用的见解尤为独到,认为未来战争将是骑兵的天下。这与胡亥的现代军事知识不谋而合——历史上正是项羽的骑兵所向披靡。
令尊高见。胡亥由衷赞叹,朕正有意加强骑兵建设。
王瑕眼中闪过惊喜：陛下明鉴。家父常说,中原战车笨重,不如胡人骑兵灵活。若能将秦弩与骑兵结合...
远程火力与机动性的完美搭配。胡亥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用了现代术语。
但王瑕似乎并不觉得奇怪,反而兴奋地点头：正是如此！陛下用词精妙。
两人的谈话从军事延伸到治国,越谈越投机。王瑕的见识远超一般闺阁女子,对农桑、律法都有独到见解。胡亥发现,她不仅熟读诗书,还对墨家、法家思想有所涉猎。
你这样的才女,困在深闺实在可惜。胡亥不禁感叹。
王瑕低头,脸颊微红：妾身不过拾人牙慧。陛下励精图治,才是大秦之福。
晚膳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临别时,胡亥突然问道：王绾谋反,你当真不知情?
王瑕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妾身若知情,必会劝阻。家父一生忠于大秦,妾身岂能看着族人自取灭亡?
胡亥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三日后是个吉日,朕会下诏立你为夫人。
王瑕先是一愣,随即郑重下拜：妾身定当尽心辅佐陛下,绝不负所托。
这一夜,胡亥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再做噩梦。
次日清晨,章邯的紧急军报送达。胡亥展开一看,眉头紧锁——项羽在巨鹿大破秦军,歼灭王离部将苏角率领的三万人马,声势大振。
果然还是来了...胡亥喃喃自语。历史上巨鹿之战是秦末转折点,项羽由此确立霸主地位。如今虽因他的干预,王离本人未在前线,但败绩依旧。
胡亥立即召集军事会议。李斯、蒙毅、王离等重臣齐聚议事殿,气氛凝重。
项羽勇猛,不可力敌。王离直言不讳,臣建议调回章邯将军,集中兵力决战。
胡亥摇头：章邯正在剿灭陈胜余部,不可轻动。朕有意派你率五万精兵增援,但不与项羽正面交锋,而是袭扰其粮道,拖延时间。
王离略显疑惑：陛下,这与我秦军惯常战法相悖...
正因如此,项羽才预料不到。胡亥走到地图前,详细解释游击战术的要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这番现代游击战理论让在场将领耳目一新。王离思索片刻,眼中渐渐亮起光芒：陛下圣明！此计大妙！
还有,多带骑兵。胡亥补充道,按新式训练法操练的骑兵。
会议结束后,胡亥亲自去军营视察新军训练。在他的指导下,秦军骑兵装备了改良马鞍和马蹄铁（他谎称是西域传来的设计）,战斗力大幅提升。弩兵则配备了瞄准装置,射击精度显著提高。
陛下,新式装备效果惊人。骑兵校尉兴奋地报告,以往骑射十中三四,如今能中七八！
胡亥满意地点头：加紧训练,特别是马上装填弩箭的技巧。另外,阵型也要灵活多变。
回宫途中,胡亥发现街市比往日热闹,百姓们似乎并不担忧战事。一问才知,是废除连坐和减税的新政初见成效,民间负担减轻,自然生机勃勃。
陛下,前面有人拦驾。侍卫突然报告。
胡亥掀开车帘,看到十几个儒生打扮的人跪在路中央,高举绢布。他命人取来一看,竟是一份请愿书——请求废除焚书坑儒政策,允许民间教授《诗》《书》。
有意思。胡亥轻笑。历史上的胡亥延续了秦始皇的文化高压政策,导致知识分子离心离德。如今这些儒生敢来请愿,说明他的开明形象已经树立。
告诉他们,朕会考虑。三日后大朝会,可派代表入宫详陈。
这一举动很快传遍咸阳。胡亥知道,争取知识分子支持对政权稳固至关重要。秦朝严苛的文化政策是其短命的重要原因之一,必须纠正。
三日后的朝会格外隆重。胡亥正式下诏立王瑕为夫人,同时接见了儒生代表,宣布有限度开放书禁——允许民间保留和传授《诗》《书》,但禁止妄议朝政。
法度不可废,但教化亦不可缺。胡亥宣布,朕欲在咸阳设立学宫,延聘百家名师,诸位可有兴趣?
儒生们喜出望外,连连叩首。这一手既安抚了知识分子,又将文化教育纳入官方管控,一举两得。
退朝后,胡亥收到王离的军报——游击战术初见成效,项羽粮道被扰,攻势暂缓。同时章邯也传来捷报,陈胜残部基本肃清,正准备回师对付项羽。
形势正在好转,但胡亥不敢掉以轻心。历史上项羽的军事天才不容小觑,必须做好完全准备。
当晚,王瑕正式入住后宫。没有盛大仪式,只有简单的家宴。宴后,胡亥与她促膝长谈,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改革构想。
陛下所虑深远。王瑕认真倾听后评价,但变法不宜过急。商鞅变法之所以成功,正是因其循序渐进。
胡亥点头称是。两人谈到深夜,从政治到军事,从经济到文化,竟有说不完的话题。最终王瑕婉转提醒：陛下,明日还有早朝...
胡亥这才意识到时间已晚。看着烛光下王瑕姣好的侧脸,他突然感到一阵心动。这个聪慧勇敢的女子,或许真能成为他在这陌生世界的知音。
休息吧。他轻声说,吹灭了蜡烛。
月光透过纱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咸阳城沉浸在宁静之中。胡亥望着身旁熟睡的王瑕,思绪万千。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数月,他逐渐适应了皇帝的身份,也开始真正关心这个帝国的命运。
6 鼎定乾坤
春日的阳光洒在驰道两旁新绿的田野上,胡亥勒住马缰,望着远处蜿蜒行军的队伍。十万精锐秦军正朝巨鹿方向挺进,旌旗招展,甲胄鲜明。
陛下,再有三天就能与章邯将军会师了。王离一身戎装,策马上前报告。
胡亥点点头,目光扫过这支他亲手改良的军队。骑兵配备了新式马具,弩兵背着改良弩机,就连步兵的铠甲都经过轻量化处理。这些改变凝聚了他作为现代军人的知识,如今将在真正的战场上接受检验。
一个月前,当项羽再度大败秦军、围攻巨鹿的消息传来,胡亥做出了满朝震惊的决定——御驾亲征。李斯等人极力劝阻,唯有王瑕理解他的用意。
陛下需要这场胜利来彻底确立权威。那夜,王瑕为他披上铠甲时如是说,而且,没有人比您更了解该如何打败项羽。
确实,作为穿越者,胡亥清楚项羽的军事才能和性格弱点。历史上的巨鹿之战,项羽破釜沉舟,以少胜多,成就霸王威名。但这一次,胡亥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报——一名斥候飞马而来,项羽部攻破巨鹿外城,章邯将军退守内城,情况危急！
胡亥眉头一皱,比预想的还要糟糕。传令全军,轻装疾行,务必明日日落前赶到巨鹿！
王离领命而去。胡亥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车驾,王瑕正掀开车帘,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这次出征,他力排众议带上了王瑕——不仅因为她的军事见解值得倾听,更因为不知不觉中,这位聪慧的女子已成为他最信任的人。
星夜兼程的急行军后,秦军主力终于在次日黄昏抵达巨鹿郊外。远处城墙上升起的浓烟清晰可见,战鼓声和喊杀声隐约可闻。
陛下,章邯将军被围已十日,恐怕...蒙毅欲言又止。
胡亥举起望远镜（他设计制作的简易版本）观察战场形势。项羽军队果然如史书记载,士气高昂,攻势如潮。但他们的阵型也有明显弱点——过分依赖项羽个人的指挥,各部队间协同不足。
王离,你率三万骑兵从侧翼突袭,不要恋战,一击即退,吸引敌军注意。胡亥开始部署,蒙毅,带五千精锐弩兵占据那片高地,等我信号齐射。其余人马随朕直捣项羽本阵！
众将领命而去。胡亥转向王瑕：你留在后方指挥预备队。若见红色信号烟,立即率所有骑兵压上。
王瑕坚定地点头：陛下放心。妾身等您凯旋。
战鼓擂响,秦军如潮水般涌向战场。胡亥亲率中军,身着特制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选择这个位置并非鲁莽——现代军事经验告诉他,主帅亲临前线最能鼓舞士气,但必须做好周全保护。
陛下亲征！的呼声很快传遍秦军,已经绝望的章邯部队看到皇帝旌旗,顿时士气大振。
项羽很快发现秦军援兵,立即调整部署。这位西楚霸王果然名不虚传,骑着一匹乌骓马,所向披靡,秦军前锋几乎无人能挡他一合。
胡亥冷静观察战局,等待时机。当项羽率军深入,与后方脱节时,他果断下令：放信号！
三支红色响箭冲天而起。高地上的弩兵立即发动齐射,特制的火箭如雨点般落入楚军阵中。这些箭矢不仅带有火焰,还装有能释放刺鼻烟雾的装置（胡亥根据现代化学知识设计）,顿时让楚军阵脚大乱。
几乎同时,王离的骑兵从侧翼杀出,专攻楚军传令兵和旗手。失去指挥的楚军各部陷入混乱,而项羽本人则被胡亥亲率的精锐团团围住。
项羽！胡亥在护卫簇拥下高声喊道,巨鹿今日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项羽怒目圆睁,挥舞长戟直指胡亥：胡亥小儿,可敢与我一战?
若是原来的胡亥,或许会被激怒单挑。但现在的胡亥只是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弩兵准备。作为现代人,他深知战争不是儿戏,没必要逞个人勇武。
放箭！
又一波箭雨倾泻而下,项羽身边的亲卫纷纷倒地。这位霸王虽然勇猛,却也明白大势已去,在剩余部下的拼死保护下开始突围。
胡亥没有下令追击。他清楚项羽的性格——经此大败,必定心高气傲难以接受,很可能会与盟军产生矛盾。与其现在赶尽杀绝,不如让敌人内部先起纷争。
救治伤员,清点战果！胡亥下令,另外,派人通知章邯,朕要见他。
当夜,秦军大营灯火通明。巨鹿之战以秦军大胜告终,歼敌五万,俘虏三万,虽然项羽逃脱,但楚军主力已溃不成军。
章邯负伤觐见,跪地请罪：臣无能,险些丧师辱国,请陛下治罪！
胡亥亲自扶起这位老将：将军苦守旬月,已属不易。起来吧,朕还要仰仗你扫平余寇呢。
章邯感激涕零。胡亥注意到他身上的伤疤和早生的华发,心中感慨——这些秦军将领其实都是难得的人才,只是历史上被昏君和奸臣耽误了。
战后军事会议上,胡亥提出了下一步战略：项羽虽败,但六国余孽未清。朕意分兵三路：章邯东进平定楚地；王离北上扫荡燕赵；蒙毅留守中原,清剿残敌。
陛下,那项羽...王离问道。
不必专门追剿。胡亥意味深长地说,以项羽的性格,败后必与诸侯生隙。我等其内讧再收渔利不迟。
众将叹服。会议结束后,王瑕悄悄告诉胡亥：刚收到咸阳消息,李斯丞相已开始推行科举试点,但在老氏族中引起不小反对。
胡亥轻笑：预料之中。不过有此大胜,看谁还敢公然反对新政?
一个月后,当胡亥凯旋回到咸阳时,满城百姓夹道欢迎。巨鹿之战的胜利不仅稳固了他的统治,更为改革扫清了障碍。借着这股势头,胡亥一连颁布多项政令：
正式废除焚书令,在咸阳设立太学,聘请百家学者任教； 推行科举制雏形,允许士人通过考试入仕； 修订秦律,减轻刑罚,废除肉刑； 统一度量衡,修建全国驿站系统,促进商业流通。
每一项改革都经过精心设计,既引入现代理念,又兼顾当时实际。王瑕主持的法律修订尤其出色,巧妙融合了法家的严谨和儒家的仁政思想,命名为《新秦律》。
陛下,这是妾身根据您提出的'罪刑相适应'原则整理的条文。王瑕将厚厚一摞竹简呈给胡亥,另外,关于您说的'上诉'制度,妾身也做了具体设计...
胡亥翻阅着这些凝聚了两人心血的律法,不禁伸手握住王瑕的手：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王瑕脸颊微红,却不再像初见时那般羞涩。数月来,两人从政治联姻到相知相惜,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情感。
然而,平静水面下仍有暗流。一日深夜,蒙毅匆匆入宫：陛下,抓获一名楚国细作,供出朝中有人私通项羽！
胡亥并不意外。任何改革都会触动既得利益者,那些失去特权的老氏族岂会甘心?
查出是谁了吗?
线索指向...冯家。蒙毅低声道,冯去疾的侄子冯劫近日频繁出入可疑场所。
冯家是秦国老牌贵族,冯去疾更是朝中重臣。若真牵连其中,将是一场不小的政治地震。
胡亥沉思片刻：先不要打草惊蛇,加强监视,收集确凿证据。另外,加强对太学的保护,特别是那些来自六国的学者。
胡亥清楚,文化统一比军事征服更难,也更重要。太学里的各国学者既是文化融合的桥梁,也可能成为不稳定因素,必须谨慎对待。
几天后的朝会上,冯去疾果然发难：陛下,老臣听闻太学中有儒生公然批评秦政,此风不可长啊！
胡亥不动声色：哦?批评什么了?
他们说...说陛下废除肉刑是妇人之仁,不利法治。冯去疾义愤填膺。
胡亥差点笑出声。这分明是栽赃,儒家一向反对严刑峻法。冯去疾的用意很明显——挑拨他与儒家的关系。
太学本就是百家争鸣之地,只要不妄议朝政,学术争论无伤大雅。胡亥轻描淡写地带过,随即话锋一转,倒是冯爱卿,听闻令侄近日与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过从甚密?
冯去疾脸色骤变：陛下明鉴,小儿只是...
朕只是随口一问,冯爱卿何必紧张?胡亥微笑打断,对了,三日后太学举行首次大考,诸位有兴趣可前往观摩。
这一手既警告了冯家,又转移了话题。退朝后,李斯留下禀报：陛下,老臣已按旨意安排好了科举考试,但老氏族子弟多有怨言,认为这坏了他们世袭特权。
由不得他们。胡亥冷笑,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方是长治久安之道。对了,冯家那边...
老臣已派人暗中调查,确有通敌嫌疑。李斯低声道,但冯去疾在朝中根深蒂固,若无确凿证据...
胡亥明白李斯的顾虑。冯去疾代表的旧贵族势力盘根错节,贸然动手可能引发朝局动荡。
继续收集证据,等时机成熟一并处置。胡亥决定道,当前首要还是推行新政。
三日后的太学大考成为咸阳盛事。来自全国各地的士子齐聚考场,进行为期一天的笔试和策论。胡亥亲临考场,看到那些寒门学子奋笔疾书的模样,不禁想起现代的高考。这种相对公平的选拔机制,将为大秦注入新鲜血液。
考试结束后,胡亥在回宫路上遭遇刺杀。一支冷箭从街边屋顶射来,擦着他的脸颊飞过。侍卫立刻封锁街道,抓获了刺客——一个楚国口音的年轻人。
说！谁指使你的?蒙毅厉声审问。
刺客狞笑：暴秦人人得而诛之！说罢咬碎口中毒囊,当场毙命。
胡亥面沉如水。刺客虽死,但幕后主使不言而喻——不是项羽余党,就是朝中反对势力。这次刺杀反而让他下定了决心。
蒙毅,收网吧。把冯劫抓起来,公开审讯。
雷霆行动随即展开。冯劫在试图逃往楚国时被捕,从他身上搜出了与项羽往来的密信。铁证面前,冯去疾跪在殿前痛哭流涕,请求宽恕。
胡亥展现了铁腕与怀柔并用的政治智慧：冯劫以叛国罪处死；冯去疾因不知情（至少表面如此）仅被罢官；冯家其余人等未受牵连。这一判决既震慑了潜在反对者,又避免了株连过广引发动荡。
随着内外敌人相继被制,改革得以深入推进。科举选拔出的第一批寒门士子被派往各地任职；新驿站系统大大提升了政令传递速度；统一度量衡促进了商业繁荣；《新秦律》的实施则赢得了民心。
秋收时节,胡亥携王瑕微服私访咸阳近郊。金黄的麦田一望无际,农人们忙碌而充实的笑脸与记忆中饥寒交迫的惨状形成鲜明对比。
陛下,尝尝新麦。一位老农热情地捧上刚烤好的面饼,全然不知眼前是谁。
胡亥接过咬了一口,麦香满溢：好味道！今年收成不错?
托今上的福！老农笑得皱纹舒展,废了连坐,减了赋税,大伙儿种地的劲头足着呢！
王瑕在一旁轻笑。回宫路上,她轻声说：陛下,民心如此,大秦必能千秋万代。
胡亥却摇头：制度比明君更重要。朕所思所想,是如何建立一套即便庸君在位也能平稳运转的机制。
王瑕若有所思：所以陛下如此重视法律和科举...妾身明白了。
站在咸阳宫墙上,胡亥眺望远方。夕阳下的帝国疆土辽阔无垠,这片土地将见证一个不同于历史的未来——不是二世而亡的短命秦朝,而是一个融合现代智慧与古代文明的强大帝国。
陛下,在想什么?王瑕轻声问。
胡亥握住她的手：在想我们的孩子将来会继承一个怎样的大秦。
王瑕脸一红,却没有否认。是的,她已怀有身孕,这个融合了两个时代血脉的孩子,或许将成为这个新秦朝最好的象征。
夜幕降临,宫灯次第亮起。胡亥知道,挑战依然存在——项羽虽败未亡,六国旧势力仍在暗中蠢动,朝中保守派也在等待反扑时机。但此刻,他充满信心。
因为改变已经生根发芽,一个全新的时代正在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