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明家忠烈之后,也是侯府夫人,却成了夫君与当朝丞相勾结的牺牲品。
他们为了家族兵防图,设计将我推下万丈悬崖,以为我将永远埋葬在阴谋的深渊。
可我没死,我在北境冰雪中浴火重生。
三年蛰伏,我化身北境太子座上宾,携雷霆之势归来。
京城风云再起,我要亲手撕开所有伪善的面具,让那些将我推入深渊的人,尝遍绝望的滋味。
这不止是复仇,更是拨乱反正。
所有罪恶,都将暴露在阳光下。
1
悬崖惊魂
京郊的风,总是带着一股子刮骨的寒意。即使是残阳如血的黄昏,那风声呼啸着掠过我的耳畔,吹得我鬓边的碎发胡乱飞舞,几乎要迷了我的眼。我独自站在这京郊最高的悬崖边上,俯瞰着底下云雾缭绕的深渊,心中一片茫然。夕阳的余晖将我的身影拉得很长,单薄而孤寂。
拂衣姐姐!
一个娇柔甜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颤音。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阮语嫣。
我缓缓转身,看着她穿着一身浅色素服,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拂动,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一双眼睛却闪烁着与她表情不符的兴奋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恶意。
她几步走到我身前,声音关切,带着一丝看似无意的试探:
拂衣姐姐,这里风这么大,你身子本就弱,当心着凉了。你站在这里,可是有什么心事想不开吗侯爷呢哦,侯爷正忙着呢。不过姐姐也别太伤心,男人嘛,总有忙的时候。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双眼睛却在我身上细细打量,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被舍弃的物品。
我眉间染上一丝疲惫,温和回应,并不想与她多言:
语嫣妹妹,你怎么来了这里确实风大,我只是……只是想看看风景。我们回去吧。
我抬脚便想离开。
哎呀!阮语嫣突然一声惊呼,身体猛地朝我这边倾过来,我的脚——!
我下意识想去扶她,却见她眼神中狠毒的光芒一闪而逝,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冲力猛地从她身上传来,狠狠撞在我的胸口!
语嫣你——!我惊呼出声,重心瞬间失衡,脚下踩空。
身体向后倒去的那一刻,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静立的裴修远。他就站在那里,逆着夕阳的光,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但我却清晰地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冰冷算计,甚至……还有一丝厌恶。他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仿佛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他明明可以救我的!只要他伸出手!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风声在我耳边疯狂呼啸,身体急速下坠,失重的感觉让我几欲作呕。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裴修远曾经温柔缱绻的虚伪笑脸——他说会护我一生周全,他说我是他唯一的妻——然后和眼前他冷漠计算的脸重叠。闪过阮语嫣此刻得意又扭曲的恶毒眼神。
身体的剧痛与内心的绝望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滔天的恨意。
裴修远!这就是你对我的情深!
阮语嫣!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
我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嘶吼,带着刻骨的恨意:
裴修远!阮语嫣!你们这对狗男女!我明拂衣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尖叫声与诅咒声被狂风撕碎,吞噬在无尽的深渊之中,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悬崖边上,阮语嫣惊魂未定地扑进裴修远的怀里,身体瑟瑟发抖,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如释重负。
她带着哭腔,声音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
修远哥哥!拂衣姐姐她……她掉下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拉住她!呜呜呜……
她一边假惺惺地哭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裴修远的反应,又小心翼翼地往我坠落的方向看了一眼,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
裴修远紧紧搂住她,眼神冰寒如铁,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温度,只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好了,别哭了。不怪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种冷酷的满足:
她已经碍不着事了。
他心中冷笑:计划成功。明拂衣,永别了。明家那老东西留下的兵防图,很快就是我的了。
2
北境重生
身体很痛,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拼起来。我努力睁开眼,只看到一片昏暗。空气冰冷,带着泥土和草药的味道。我躺在一堆干草上,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脑子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疼得我几乎想再次昏过去,可仇人的脸却异常清晰地闪过——裴修远冰冷的算计,阮语嫣恶毒的得意。那股恨意像火一样在我胸腔里燃烧,让我哪怕全身剧痛,也无法合眼。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床边,逆着光,看不清脸。他戴着一个奇怪的兽骨面具,露出的眼睛深邃难测。
你是谁我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他打量着我,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救你的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没死。命真大。
他的话很直接,甚至带着一丝探究和玩味,完全不是我想象中救命恩人的样子。我感觉到浑身剧痛,但脑子却异常清醒。不能轻易暴露自己。
我……多谢恩公。我强忍着疼痛,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身份,选择了沉默和观察。
他没有追问,只是递过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药碗粗糙,散发着浓郁的药草味。
喝了它,你就能活下去。他坐在床边,虽然戴着面具,但那股压迫感十足。你身上有京城的痕迹,却出现在这里,还有人想置你于死地……有趣。他一语中的,让我心头一惊。这个人,不简单。
介绍一下,我是北境太子郁律烈。告诉我,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我接过药,强忍疼痛,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仿佛能看穿人心。我抿了抿唇,最终只吐出两个字:……仇人。
他似乎并不意外我的回答,也没有继续逼问。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一份卷起来的密报,扔在了我面前。
京城的消息。他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京城定远侯夫人‘意外坠崖身亡’,定远侯悲痛欲绝,为亡妻立碑守孝,情深义重,传为佳话。啧,这‘人设’立得可真稳啊。
我的心猛地一抽,但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波澜。我拿起那份密报,看着上面关于裴修远情深不悔的描述,只觉得恶心。
他倒是个中好手,将一场谋杀演成了情深不悔的戏码。这公关手段,学得不错。我的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他对外营造的深情,此刻在我看来,是最大的侮辱。
不仅如此,郁律烈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丝阴沉,本宫的人还查到,在你‘死’后不久,明家藏书楼失窃,丢失的……似乎是明老将军留下的兵防图。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滔天的恨意。兵防图!我的脑子飞速运转。阮语嫣的出现、悬崖边的设计、裴修远冷漠的眼神……一切都有了答案。他们是为了这个!我不仅是情爱的牺牲品,更是政治阴谋的工具。阮语嫣只是个幌子,裴修远的情深是伪装,他们真正要的,是明家的兵防图!
兵防图!你说……他们是为了那个!我猛地抬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冰冷,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愤怒,仿佛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我盯着郁律烈,像是要从他眼中寻找答案。
是。郁律烈的声音平静,却带着肯定。在你‘死’后,明家藏书楼便失窃了。丢失的,正是你明老将军留下的兵防图。结合裴修远和魏敬宗的来往,这背后的图谋,不言而喻。
我全身颤抖,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我更清醒。对裴修远和阮语嫣的恨,此刻又加上了对魏敬宗的滔天怒火。他们毁了我的一切!我的恨意不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而是被利用、被牺牲的愤怒!
他们……竟然是为了这个!裴修远!阮语嫣!魏敬宗!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我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恨意。
郁律烈看着我的反应,面具后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满意。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声音带着引诱和掌控欲:现在,你还觉得只是简单的情爱背叛吗他们要的,是你的命,是你家族的根基,甚至是……整个国家的兵权。他步步紧逼,逼我面对更残酷的真相,也逼我做出选择。
在本宫这里,你的智慧和恨意,都将是最好的武器。
我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的恨意,化作了想要变强的力量。
殿下,我需要更多!我需要知道所有细节,所有参与者的名字!我的声音不再虚弱,带着一种淬了毒的坚定。
很好。郁律烈伸出手,仿佛给予承诺和力量。从今天起,你就是瀚海霜华,本宫的座上宾。本宫会给你一切资源,让你强大到足以……亲手拿回你失去的一切。
瀚海霜华……这个名字带着北境冰雪的清冷和力量。我看着他伸出的手,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期待。我知道,这是个机会,一个能让我浴火重生、亲手复仇的机会。我不再是明拂衣,那个温婉柔弱、被情爱和阴谋摧毁的侯夫人。我瀚海霜华,要成为他们无法企及的噩梦。
瀚海霜华……我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味它的力量。
好。我抬起头,眼神坚定而冰冷,看向郁律烈。我握住他的手,那只手挺括有力,带着一种冰冷的温度,像是在传递一种契约。
明拂衣已经死了。从今天起,我就是瀚海霜华。那些欠我的债,那些将我推入深渊的人……我会一个一个,让他们付出代价!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带着千钧之力,回荡在简陋的木屋里。
殿下,我不会让您失望。
3
瀚海霜华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北境的冰雪覆盖一切痕迹,也足以将一个被摧毁的灵魂,重新淬炼成刀锋。我不再是那个温室里的明拂衣,我是瀚海霜华,这个名字带着北境的寒风与力量,如同我的新生。
太子府的书房内,暖炉驱散了窗外的严寒,但我心底的温度,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低。我坐在案前,指尖轻点着厚厚的情报卷宗,三年的时间,我在北境学习骑射、兵法、权谋,将自己打造成一把复仇的利刃。
霜华,这三年,你变了太多。郁律烈在我身旁坐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刀剑、权谋、人心……你学得比谁都快。
我没有抬头,目光仍停留在卷宗上,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不是我想变强,是他们逼我,把我变成这样的。我抬起眼,冰冷的视线落在他的面具上,活着,不只是为了喘气,是为了让他们后悔,后悔没把我彻底弄死!这话我说得极轻,却像淬了毒的冰刃,带着咬牙切齿的狠意。
郁律烈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好个‘不是为了喘气’。那现在,你觉得够强了吗
我转头看向窗外漫天的飞雪,眼神坚定:还不够。但够回去,给他们送点‘惊喜’了。
他笑了笑,将一份刚送到的密报推到我面前:京城传来消息。你的‘好夫君’,定远侯裴修远,守孝期间面容憔悴,就跟死了爹一样难看。这不仅是他装出来的,而是他真实的现状。兵防图的事,魏敬宗把他当棋子,用完就丢弃了。这三年他的日子可不好过。
我拿起密报,扫了一眼上面关于裴修远如何憔悴不堪的描述,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呵。我才死三年,他就活成这样了真是……废物。我将密报丢回案上,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还有那个阮语嫣,郁律烈继续说道,语气带着嘲讽,没当成侯夫人,被丢在别院,整天哭哭啼啼,听说脸都哭肿了。
我的眼神瞬间冰冷,但语气依旧带着极致的嘲讽:活该。她以为我死了,她就能上位做梦。我还没死透呢,他们就急着分赃,现在好了,一个也别想跑!
郁律烈见我情绪波动,面色微微一肃:本宫的人已经查实,幕后主使是魏敬宗。裴修远和阮语嫣,不过是他丢出来吸引注意力的狗。
魏敬宗!这个名字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口。我猛地起身,周身的气息骤然冷冽下来,杀意如实质般散发。
魏敬宗……好啊。我一字一顿,走到墙边悬挂的巨幅大周边疆舆图前,指尖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划过京城的位置。
这出戏,魏丞相是主角,裴修远和阮语嫣是跳梁小丑。现在,主角该登场了。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已经站在了京城的土地上,对他们下达了最后的判决。
郁律烈起身,走到我身旁:你想怎么演
我转头看向他,眼神锐利如刀:我要他们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我要他们尝遍我受过的苦,百倍千倍地还回来!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弹,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很好。郁律烈眼中闪过欣赏,他看着我,似乎在衡量我这份恨意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北境使团不日启程入京。你以瀚海贵女身份随行。本宫为你撑腰。
我直视他的眼睛,眼中闪烁着智慧和独立的光芒:撑腰不,殿下。我的声音带着强大的自信,我要的不是撑腰,是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明拂衣没死!她变成了瀚海霜华,回来讨债了!
郁律烈勾唇,眼中满是欣赏和挑战的兴味:很好。京城,是时候掀起一场风暴了。
我看向窗外,冰雪连天,我的眼神如同冰雪般清冷,却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风暴不,是地狱。我回来了,地狱就该开门了。
4
京城风暴
京城,这次我回来,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明拂衣,而是浴火归来的瀚海霜华。
皇宫国宴大殿,金碧辉煌,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却掩盖不住空气中那股子虚伪的奢靡与紧绷的暗流。
我和郁律烈并肩踏入殿门的那一刻,喧嚣的大殿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我身着北境瀚海部特有的暗纹华服,裙摆曳地,每走一步,都带着冰雪般凛冽的气息。郁律烈一身北境太子劲装,高大挺拔,面具下的双眼带着几分玩味,手臂自然地揽着我的腰,姿态亲昵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所有目光,或惊艳,或探究,或带着一丝不安,齐刷刷地投向我们。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在我冰冷的目光扫过时,悄然褪去。
那是谁北境何时有如此美人有人小声问。
看她衣着,莫非是瀚海部的贵女竟能得北境太子如此垂青,怕是权势滔天……
她……她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我的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影,精准地落在了大殿一角。那里,坐着一个形容枯槁、双眼布满血丝的男人。
裴修远。
三年不见,他倒是比我想象中还要落魄。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却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只剩下空洞的威风。
我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笑,侧头对身旁的郁律烈耳语,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冰刃划过每个字。
殿下,您瞧那位定远侯,京城里都传他为亡妻肝肠寸断,情深似海。可我怎么看着……他像是见了鬼一样莫不是他那‘亡妻’,真从坟里爬出来了
郁律烈低头看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玩味与纵容,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配合地拉长了语调。
嗯本宫瞧着,倒像是……看到了那个本该死透了的人。啧,这‘情深’的戏码,莫非要演不下去了
他的话音刚落,裴修远猛地抬起了头。当他的目光与我对上的那一刹那,我清晰地看到他瞳孔剧烈地收缩,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我身上这件华服的雪色衬底还要苍白。
啪——
他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在满地的金碧辉煌中摔得粉碎,清脆的碎裂声在大殿的丝竹声中显得格外刺耳,也成功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拂衣……是你……不可能……幻觉……一定是幻觉……裴修远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得如同濒死的困兽,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无法置信。他想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不听使唤。他捂住头,拼命地摇晃,似乎想将眼前这幻觉甩掉。
我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失态的丑样子。他的惊恐,他的崩溃,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场迟到了三年的好戏。
我心中冷笑,享受着这复仇的第一道开胃菜。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人群中另一张熟悉的面孔,阮语嫣。
她此刻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死死地抓住身边一个贵妇的衣角,拼命想往人群后面躲。那双曾经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充满恶毒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绝望。
鬼……她是鬼……她来找我索命了……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
呵,索命
说对了。
我不仅要索她的命,还要让她尝遍我当年所受的一切痛苦。
大殿内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裴修远的崩溃,阮语嫣的惊恐,以及周围人震惊又茫然的眼神,交织成一幅荒诞又可笑的画面。而我,瀚海霜华,就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郁律烈揽在我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带着一丝安抚和掌控的意味。他低头在我耳边轻笑。
看来,今晚的戏,比预想的还要精彩。
5
密室审讯
国宴散场,京城的夜并未因此沉寂。那些惊疑不定的目光,那些窃窃私语,像无形的藤蔓,缠绕着整个皇城。我随郁律烈回到太子府,书房内烛火跳跃,映出他面具下深邃的眼眸。
今夜的戏,本宫瞧着很好看。郁律烈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裴修远那张脸,跟活见鬼似的,阮语嫣也吓破了胆。至于魏敬宗那老狐狸……他倒是沉得住气,可那双眼睛骗不了人。
我在他对面坐下,指尖轻叩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他们只是棋子。我声音清冷,魏敬宗才是藏在幕后的毒牙。要拔掉他,单靠裴修远当年那份密函还不够。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比如当年明家藏书楼的老管事,或是那些帮着他们销毁罪证的人。
本宫已经派人去查了。郁律烈颔首,明家那位老管事,据说一直躲在京郊的一处庄子上,行踪隐秘。不过,也该是时候让他出来说几句话了。
夜色更浓,几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太子府潜出,融入了京郊的黑暗中。我站在窗前,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中像是燃着一团火。找到他!只要找到那位管事,让他亲口指证裴修远和魏敬宗的罪行,他们的末日就到了!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我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时,狠狠地给我一击。
不过一个时辰,派出去的暗卫首领便脸色惨白地回来了。他单膝跪在我和郁律烈面前,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懊恼和急促:殿下,霜华姑娘,属下无能!我们……我们去晚了一步!
他喘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现场的残酷感:庄子已经人去楼空,只有打斗的痕迹和……未干的血迹。明家那位管事,怕是已经……已经遭了毒手,或是被他们提前转移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磕在桌案上。血迹灭口
魏敬宗……好!真是好得很!我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燃烧着挫败和滔天的怒火。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足够强大,却还是低估了这个老狐狸的警觉和狠辣。他竟然在我回京惊动他们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甚至能精准地定位并处理掉唯一的活证人!
郁律烈眉头紧锁,面具下的神情也凝重了几分。看来,魏敬宗比我们预想的还要警觉,手段也更狠辣。他分析道,他这条老狐狸,鼻子倒是灵得很。你前脚刚在国宴上露面,他后脚就清理干净了尾巴。这份效率和狠绝……哼,不愧是能坐到丞相位置上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那股几乎要将我吞噬的不甘。是我的疏忽,我还是太小看他了。不能再按部就班地查下去了,他就像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咬断我伸出去的触角。
既然外围的线索被他掐断,我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那就别怪我……直接捣他的老巢了!
我看向郁律烈,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狠辣:殿下,我们手里最直接、最核心的证据,就是裴修远当年亲手写给魏敬宗的那封密函!虽然没有其他佐证,但那上面的内容,足以让整个朝堂为之震动!与其现在大海捞针一样去寻找那些可能已经被灭口的证人,不如……直接把裴修远给我抓起来!
我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要让他,在太子府的密室里,把他和魏敬宗做的那些腌臜事,一字不漏地给我吐出来!
郁律烈看着我眼中燃烧的复仇火焰,面具下的唇角微微上扬。
直接闯侯府,逼侯爷开口……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衡量这场游戏的风险,这可不是一般的胆量和手段。
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声音压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支持:不过……我喜欢。既然霜华想玩一场大的,本宫自然奉陪到底。
他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今夜,就让定远侯府,热闹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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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金銮惊变
我没有亲眼看到太子府的侍卫是如何摸进定远侯府的,但我知道,那场面一定比我想象中更迅速、更彻底。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侯府家丁,在太子府的精锐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像样的警报,整个侯府便被悄无声息地控制住了。
我坐在太子府的书房里,听着暗卫首领传回的禀报。他说,找到裴修远和阮语嫣时,他们正在房里大声争吵,为了国宴上见到我的事情吓破了胆。
你这个废物!我能想象裴修远气急败坏的样子,你当年非要去悬崖边做什么!
我裴修远你还有脸说我!阮语嫣的声音尖利得刺耳,当初是谁说万无一失的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就在他们互相撕咬的时候,房门被踹开了。
你们是什么人!裴修远色厉内荏的吼声,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
奉太子殿下之命,请定远侯和阮姑娘,移步太子府一叙。侍卫首领冰冷的声音,不容置疑。
太子府!裴修远的声音颤抖。
阮语嫣则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救命啊!来人啊!鬼!她是鬼!她来索命了!
听着这些,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索命没错,我是来索命的。
我起身,带着他们走向太子府。太子府的密室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绝望的味道。裴修远和阮语嫣被绑在两把冰冷的铁椅上,身上缠着粗重的绳索,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看到我进来的时候,那恐惧更是达到了顶点。
我和郁律烈缓缓走进密室。光线照进来,映出我冰冷的面容和华贵的北境衣袍。我站在他们面前,如同地狱归来的使者。
我示意侍卫取掉他们口中的布条。
明拂衣!你没死!裴修远猛地嘶吼起来,那声音沙哑得像破败的风箱,带着哭腔、恐惧和浓烈的怨毒,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没死!你勾结北境人!你是叛徒!你是妖女!他拼命挣扎着,铁链哗哗作响,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扭曲的面孔,眼神平静得可怕,带着彻骨的寒意:叛徒定远侯,比起你通敌卖国、谋害发妻、构陷忠良,我这点‘勾结’,可真是清白得多了。我俯视着他,声音压低,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进他的心房,还有,你错了。我不是妖女。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我是从地狱爬回来,专程向你索命的……恶鬼。
裴修远仿佛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力气,全身瘫软在椅子上,只有眼睛还死死地瞪着我,里面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我转向另一边的阮语嫣,她此刻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脸色惨白如纸,眼睛紧闭着,不敢看我。
我从袖中取出那份泛黄的密函,在指尖轻轻晃动。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密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定远侯,阮姑娘,我的声音清晰,带着一种宣告命运的毁灭力量,还认得这个吗三年前,你与当朝丞相魏敬宗往来的密函。我将密函摊开,虽然他们看不清上面的字,但我知道他们知道那是什么,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如何利用我明家的藏书阁,如何在我出城时制造‘意外’,如何趁机盗出兵防图献给魏敬宗,以及……
我的目光落在阮语嫣身上,像是在看一个可悲又可笑的玩物:……以及,如何让阮姑娘你,‘恰巧’出现在悬崖边,‘恰巧’与我发生争执,再‘恰巧’将我推下悬崖,最后,还要配合你的修远哥哥,演一出‘失手伤人,悔不当初’的苦情戏,坐实我‘畏罪潜逃’的罪名。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阮姑娘,你以为你只是帮他教训我这个碍眼的‘姐姐’你太天真了。你从头到尾,不过是他用来盗取兵防图、陷害我明家的一颗棋子,一个用完即弃的工具罢了。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坐上侯夫人的位置做梦!
不……不是的……阮语嫣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她指着裴修远,原本楚楚可怜的脸上充满了狰狞,情绪彻底崩溃,尖叫起来,你!裴修远!你骗我!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只是想给我出气,只是想教训她一下!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利用我!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你不得好死!她被捆着,身体却拼命朝裴修远的方向挣扎,仿佛想扑过去咬死他。
裴修远被她骂得额头青筋暴起,原本的恐惧瞬间被愤怒取代,怒视着阮语嫣,声音嘶吼道:闭嘴!你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要不是你当年自作聪明,非要跟着去,计划怎么会出那么多岔子!现在好了,全完了!都被你这个蠢女人给毁了!他同样挣扎着,虽然被绑着,但那股想要掐死对方的恨意几乎要冲破束缚。
看着他们互相撕咬,像两只困在笼子里、绝望又疯狂的野兽,将最真实、最丑陋的一面暴露无遗,我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审视。他们的丑态,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还要……令人作呕。
出岔子我冷眼看着他们这场拙劣的表演,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不,定远侯,你错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走到裴修远面前,微微俯身,直视着他那双充满血丝和绝望的眼睛,裴修远,你以为三年前,我死了,你就高枕无忧了不,我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你亲手将我推入地狱,如今,我就要拉着你,还有你背后的魏敬宗,一起下去!
说完,我直起身,将手中的密函递给一直冷眼旁观的郁律烈,眼神锐利如刀:殿下,这份密函,以及他们刚才亲口承认的罪行,足以证明定远侯与丞相魏敬宗的谋逆之心,以及构陷忠良、盗窃国之重器的滔天罪行。
郁律烈接过密函,面具后的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带着绝对的掌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魏敬宗……本宫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他冰冷的目光扫过瘫软如泥的裴修远和阮语嫣,语气如同最终的宣判:你们的结局,已经注定。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向密室的门口。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里面的绝望与悔恨。
7
北境归途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金銮殿内就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文武百官站在各自的位置上,连呼吸都放轻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阳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却照不亮所有人脸上凝重的神情。
郁律烈一身简洁的北境劲装,手持一份卷起的卷宗,立在朝堂正中,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他覆着兽骨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莫测的眼睛,此刻正平静地扫视着殿内的每一个人。
陛下,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臣,北境太子郁律烈,有本启奏!
龙椅上的皇帝身形绷紧,沉声道:奏。
臣要弹劾当朝定远侯裴修远,以及……当朝丞相,魏敬宗!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在大殿中炸开。原本凝滞的气氛瞬间沸腾,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又在皇帝冰冷的目光下瞬间平息。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郁律烈,再看向站在百官之首、脸色瞬间惨白的魏敬宗。
郁律烈不理会这些反应,继续道:裴修远,三年前为谋夺明家先祖留下的兵防图,勾结其表妹阮语嫣,于京郊悬崖设计杀害发妻明氏拂衣!他语气顿了顿,带着一丝嘲讽,后又与当朝丞相魏敬宗狼狈为奸,盗取明家兵防图,企图动摇国之根本!此乃裴修远亲笔所书与魏敬宗往来的密函,以及裴修远、阮语嫣亲笔画押的供状,请陛下一观!
内侍官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接过郁律烈呈上的卷宗,双手颤抖着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卷宗,一目十行地扫视着。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眼底聚拢着风暴般的怒火。看到最后,他猛地一拍龙案,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好!好一个定远侯!好一个朕的丞相!皇帝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和被背叛的滔天怒火,来人!将裴修远、魏敬宗给朕押上来!朕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殿外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裴修远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人拖了进来,他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那张曾被誉为京城谪仙的脸,此刻扭曲、苍白,写满了恐惧和绝望。当他的视线扫过,看到站在郁律烈身旁,一身北境暗纹华服,面容清冷绝艳的我时,身体剧烈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吼
明拂衣!你这个贱人!你怎么可能没死!你是鬼!你一定是鬼!你是从地狱爬回来找我索命的!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疯狂地咒骂着,被侍卫死死按住,却依旧挣扎不休,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理了理袖口不存在的褶皱,冷眼看着他丑态毕露的模样。
这便是你应得的。我在心里平静地想。
紧接着,魏敬宗也被押了上来。他努力维持着丞相的体面,但惨白的脸色、颤抖的嘴唇和额头上冒出的冷汗,都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他一进殿便跪倒在地,声音带着一丝哭腔:陛下,冤枉啊!冤枉!老臣对大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都是北境太子的诬陷!是裴修远疯了,他胡说八道!他想拉老臣下水!
我上前一步,站在郁律烈身侧,目光落在魏敬宗身上,声音清冷而平静,如同冬日的霜雪:丞相大人,您说裴修远疯了可他与阮语嫣亲笔画押的供状在此,上面详细记录了您如何指使他们,如何谋夺兵防图。还有您与裴修远往来的密函,字字句句都指向了您的不轨之心。我转向还在嘶吼的裴修远,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定远侯,你说是我是恶鬼没错,我是。是你们亲手将我推下悬崖,让我遍尝绝望。如今我从地狱归来,便是要将你们,以及你背后的魏敬宗,都揭露出来。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传遍大殿:该遭报应的,是你们。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的罪行,今日,便该昭告天下,你们理应接受审判!
京城的戏,演完了。郁律烈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承诺般的力量,北境的广阔天地,才是属于你的舞台。霜华,跟我回北境吧。那里,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你想要的权势、自由、未来,我都可以给你。
我回握住他的手,看向他深邃的眼睛。我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独立和自信的光芒,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带着一丝挑战的意味。
殿下,您确定……是我需要您,还是您……更需要我
郁律烈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愉悦而纵容,带着一丝被看穿的无奈,眼中却满是宠溺和兴味。
都行。他轻声说道,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与他并肩而立,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北境的风似乎已经吹到了我的面前,带着自由和无限的可能。
明拂衣死了,活下来的,是瀚海霜华。
我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