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睁眼,回到了1983年。
厨房传来父亲充满信任的笑声,以及叔叔虚伪做作的回应。
上一世,就是这张虚伪的面具,将我家推入万丈深渊——
父亲蒙冤入狱,母亲咳血离世,几百名工人失业,我辍学在流水线上熬尽青春。
我拼命用双手挥舞,却没有丝毫作用。
难道,我的家庭,只能这样了吗。
1
我此刻头痛欲裂,耳边传来清脆的鸡鸣和远处的犬吠声。
我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泛黄墙壁和老旧木床。
这绝对不是我住了五年的现代化公寓。
大脑剧痛,无数记忆碎片争先恐后地涌入。
那是父亲被戴上手铐时的背影,瘦削却挺直。
那是母亲在病床上咳血的画面,她握着我的手说活下去。
那是厂子破产后,几百名工人堵在大门口,哭喊着要工资的场景。
那是我十六岁辍学,在流水线上麻木工作十二小时的日子。
我挣扎着坐起来,冷汗浸透了衣衫。
视线落在墙上的挂历上——1983年春。
这个数字让我全身发抖。
我竟然回到了悲剧发生的前夕。
回到了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刻。
厨房传来父亲林建国爽朗的笑声。
那声音充满活力,带着这个年代特有的淳朴和信任。
老弟,这次红星厂的新设备引进,还得靠你多跑腿啊!
紧接着是叔叔林建军略显做作的回应:哥,这算什么,都是自家人,应该的!
我从床上跳下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身体比记忆中轻了许多,手臂和腿也变得纤细。
我冲向厨房门口,差点摔倒。
父亲正毫无防备地拍着叔叔的肩膀,笑容满面。
而林建军在父亲转头的一瞬间,眼中闪过阴鸷和贪婪。
那表情比前世的记忆更加鲜明地刺痛了我。
我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撕碎他那虚伪的面具。
恨不得抓住他的衣领,大喊出他将要犯下的罪行。
恨不得揭露他如何导致我们家破人亡。
但我不能。
我强行压下满腔怒火,挤出一个乖巧的微笑。
爸,叔叔,早上好。
声音细弱,正如这个年龄段的我应有的样子。
晓丫头醒啦做噩梦了吧,刚才喊得挺厉害。父亲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梦到了考试考砸了。我撒了个谎。
叔叔林建军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这孩子,就知道学习。你爸说你发烧了,今天别去上学了,好好休息。
他的手掌触碰到我头发的那一刻,我几乎要呕吐。
但我只是低下头,做出害羞的样子。
谢谢叔叔关心。
吃早饭时,我暗中观察着两人的互动。
父亲完全信任他的弟弟,毫无保留地谈论着工厂的机密。
而林建军每接收一个信息,眼底就闪过一丝算计。
那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表情。
我记得前世的线索。
那个旧暖水瓶,那个办公室抽屉里的账本。
林建军把厂里的钱转移到了个人账户上。
他伪造了父亲的签名,制造了一系列虚假合同。
然后栽赃给父亲,让他背上了贪污的罪名。
我需要证据,铁一般的证据。
我需要成为父亲最乖巧的女儿,叔叔最不设防的侄女。
我需要悄无声息地潜入厂里,找到那个暖水瓶和账本。
我需要拯救我的家人,复仇这个恶魔。
爸,我感觉好多了。下午想去厂里找你,给你送保温杯。我天真地说道。
可以啊,不过要多穿点衣服,别又着凉了。父亲宠溺地摸了摸我的脸。
林建军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我微笑着低头喝粥。
2
我从未想过再次踏入这个地方会让我如此心跳加速。
红星厂的大门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那个曾令我家破人亡的地方。
爸,我给你送饭来了。我提着饭盒,露出讨好的笑容。
父亲抬头,眼中闪过惊讶,随即是欣慰的笑意:晓晓今天怎么有空来厂里了
想帮帮您嘛。我天真地说着,心中却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这是我重生后第三次来厂里,每次都带着不同的目的。
父亲摸摸我的头,那温暖的触感令我鼻子一酸。
真懂事了。父亲笑着说,又叮嘱我小心些,不要乱跑。
我点点头,乖巧应答,心中却已规划好了行动路线。
送完饭后,我装作好奇地在厂区转悠,刻意经过财务室和叔叔的办公室。
工人们都笑着夸我懂事,有人还问我学校的情况。
我天真地回答着,眼睛却在悄悄观察每个角落,记下每一处细节。
这段时间我懂事得离谱,主动要求帮父亲送饭、送文件。
家里人都以为我终于长大了,只有林建军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晓晓最近好像特别喜欢来厂里啊。某天,林建军状似随意地问我。
叔叔,我想多了解爸爸的工作。我笑着回答,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他笑着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我熟悉的冷光。
你爸爸很辛苦,你这么懂事,他会很高兴的。他说。
我低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害怕他会从中看出我的恨意。
李会计是我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前世听说他可能知道内情。
我借着送文件的机会,试图与他套近乎。
李叔叔,这是爸爸让我带来的报表。我故作天真地问,这些数字都代表什么啊
李会计接过文件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没什么,就是普通账目。他忙不迭地回答,眼神飘忽不定。
我步步紧逼:叔叔,我在学校学过一点点算术,能不能教我看懂这些
李会计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小孩子别管这些!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引得旁边人侧目。
随即他意识到失态,勉强挤出笑容:你回去好好学习就行了。
更令我震惊的是,当他把文件塞回我手中时,借着弯腰的姿势,无声地用嘴型对我说:别管!
那眼中的恐惧和警告让我背脊发凉。
李会计不仅知道内情,还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情况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
我开始暗中观察林建军的一举一动。
他的陷害手法精巧得令人发指,不是简单的贪污。
他利用父亲对他的信任和对财务的不熟悉,精心设计了看似合法的签字流程。
父亲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正一步步踏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林建军对我的试探也越来越频繁。
晓晓最近在看什么书啊
对厂子有什么看法
你觉得叔叔和你爸爸谁更懂经营
每一个问题都像暗藏的刀锋,我必须小心应对,不能有丝毫破绽。
我决定行动起来,寻找确凿的证据。
根据前世模糊的记忆,林建军办公室的那个旧暖水瓶底座可能藏有重要文件。
我精心策划了一周,终于等到林建军和父亲一起出去开会的机会。
我装作给父亲送忘带的文件,顺利进入了厂区。
确认四下无人后,我溜进了林建军的办公室,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那个旧暖水瓶就放在桌角,看起来毫不起眼。
我小心翻转水瓶,拧开底座——里面空空如也!
巨大的失望瞬间袭来,我不死心,又迅速翻找了书柜、抽屉、文件夹。
什么都没有!
前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或者,我的重生已经改变了历史轨迹。
离开办公室时,我的手心全是冷汗,恐慌和迷茫同时涌上心头。
正当我准备离开厂区时,一个意外的场景映入眼帘。
在厂区后门的僻静处,林建军正与一个陌生男人交谈。
那人穿着考究,神态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鸷。
我躲在墙角,屏住呼吸。
资产清单都准备好了吗那人压低声音问。
差不多了,就等时机成熟。林建军点头。
合同我已经准备好,一旦转让手续办妥…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只能捕捉到零星字眼。
但这已足够证实我的猜测:林建军勾结外人,计划不仅是陷害父亲,更要吞并整个红星厂!
对方明显不是普通商人,那种老练的气场和隐藏的狠厉让我毛骨悚然。
我悄悄后退,意外踩到一根枯枝。
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林建军警觉地转头,我迅速闪身躲进拐角。
心脏几乎要冲出胸腔,我不敢喘气,只能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怎么了那陌生男人问道。
好像有人。林建军的声音里带着怀疑。
我背靠墙壁,大气不敢出,额头冒出冷汗。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危险,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工人的喊声,似乎是通知林建军有电话。
脚步声停顿了一下,然后渐渐远去。
我松了口气,却也意识到:我低估了林建军的警惕性和这场阴谋的规模。
我必须重新制定计划,寻找更多盟友,找出确凿证据。
3
我站在厂区外,冰冷的恐惧爬上脊背,叔叔和那个神秘男人的对话虽然听不真切,却已足够让我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返回家中,我将自己锁在房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急促的心跳。
第一次搜寻的失败让我清醒,前世的记忆太模糊,太不可靠,我必须调整策略。
我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记录林建军的一切:起居习惯、社交圈、甚至是他每天的行动路线。
这不再是对前世记忆的依赖,而是对当下的精确观察和分析。
父亲见我总是写写画画,笑着摸我的头:我家晓晓长大了,这么爱学习。
我挤出笑容,心却沉到谷底——父亲啊,你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无防备。
三天后,我在院子里发现了林建军随手丢弃的烟盒。
这本该是毫不起眼的垃圾,但我注意到烟盒内侧竟潦草地写着几个数字。
我悄悄将它捡起,塞进口袋,回到房间仔细研究。
数字组合看起来像个地址——镇子边缘的某个位置。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又收集了两个被丢弃的烟盒,发现上面的地址惊人地一致。
此外还有一些看似杂乱的数字,可能是电话号码或某种暗号。
林建军的某些小动作逐渐引起我的注意。
每当他谈及重要事情,或者与那个神秘生意人见面后,他都会无意识地摸自己的后腰。
更奇怪的是,当话题涉及老宅时,他的手总会指向某个特定方向。
这些微小的习惯性动作,在普通人眼中或许微不足道,但对我而言却是揭开真相的关键。
周末,父亲去县城开会,母亲去探望生病的姑妈,家中只剩我和林建军。
黄昏时分,我看到林建军鬼鬼祟祟地离开家门,这正是我期待的机会。
我换上深色衣服,与墙体和树影融为一体,保持安全距离跟在他身后。
林建军走得很快,几次回头张望,我赶紧躲进路边的草丛或拐角。
镇子的喧嚣渐渐远去,道路越来越窄,两旁的房屋也越发破旧。
林建军最终拐进一条几乎无人问津的小巷,消失在一片老旧宅院区域。
天色已暗,我不敢贸然靠近,只能远远地望着那片区域,在心中默记位置。
回家路上,我将所有线索在脑海中串联:烟盒上反复出现的地址指向镇子边缘;叔叔摸后腰的习惯动作;他偷偷前往的破旧老宅区。
前世听到的只言片语突然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曾有人提到林建军家的老宅,特别是院子里那口废弃的枯井。
次日清晨,我借口去图书馆,实则前往那片老旧宅院区域进行初步勘察。
白天的老宅区比夜晚更显破败,杂草丛生,墙体斑驳。
我装作路过的学生,慢悠悠地在周围踱步,寻找林建军可能进入的那栋房子。
最终,我锁定了一栋围墙倒塌一角、院内有口明显枯井的老宅。
院门上的铁锁已锈迹斑斑,但看上去近期有人动过。
我悄悄绕到围墙倒塌处,确认四下无人后,迅速翻了进去。
院子里寂静得可怕,杂草几乎没过我的膝盖,枯井边长满了藤蔓。
走近井口,我发现井壁上有些不同寻常的痕迹——井口下约一米处,有一块砖的颜色与其他砖块略有不同。
我伸手轻轻敲击那块砖,发出的声音明显更空洞。
我用力推了推那块砖——它松动了!
背后突然传来木门吱呀开启的声音,我猛地转身,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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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猛地转身,那熟悉的身影让我心跳几乎停止——是李会计!
他一脸惊恐,眼神飘忽不定。
你怎么在这里他压低声音问道。
我无法开口,恐惧像铁钳般扼住我的喉咙。
快走!这地方不能久留。李会计急促地说,不断回头张望。
李叔叔,我…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别问了,他们随时可能回来。李会计拉着我的手腕就往外走。
离开老宅后,李会计才稍稍放松,但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
你太危险了,怎么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他责备道。
我看到叔叔行为奇怪,就跟了过来。我说出一半实情。
李会计长叹一口气,眼中流露出挣扎。
你父亲是个好人,可惜太过正直,看不穿人心。他最终开口。
我不敢催促,只是静静等待。
林建军正在做的事情,比你想象的更可怕。李会计环顾四周,压低声音。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找到了盟友。
雨夜,我带着简易工具独自离家。
这是我精心挑选的时机——父亲出差,母亲早早入睡,林建军参加饭局。
黑暗中,雨水模糊了视线,每一步都充满危险。
途中我多次停下,躲避巡夜村民和狂吠的野狗。
老宅比白天更显荒凉,杂草在风雨中摇曳,发出诡异的沙沙声。
腐朽与潮湿的气味侵袭着我的鼻腔,雨水顺着脖子滑落,寒意渗入骨髓。
我哆嗦着点燃火柴,微弱的光芒在风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院子里的枯井几乎被杂草掩埋,我跪在泥泞中,手脚并用地清理井口。
井底散发出阴冷潮湿的气息,像是某种警告。
我咬紧牙关,沿着湿滑的井壁小心探索。
粗糙的砖石刮伤了我的手指,但我毫不在意。
李会计的话在耳边回响:井壁下方有一块与众不同的砖…
一次次熄灭的火柴,一次次擦伤的手指,每一分努力都是为了真相。
终于,在下探约一米处,我摸到了那块质感不同的砖。
心跳加速,我用力推压砖块的各个角落。
突然,砖块松动了!
我小心取出那块砖,手电筒光照进暗格。
里面竟然藏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物品!
我迅速取出,躲到屋角避雨处,手指因激动而颤抖。
层层油布之下,是几本厚厚的账册和一叠信件。
雨点打在破旧的屋顶上,节奏如同我急促的心跳。
第一本账册记录了林建军如何逐步侵吞厂里资金。
伪造的签名,虚构的支出,一笔笔清晰地展现在纸上。
第二本更是骇人——详细记录了他与外人的分赃比例,其中兴盛贸易三个字多次出现。
我翻开信件,内容让我呼吸停滞。
林建军与兴盛贸易公司老板密谋已久,要在红星厂效益最好时,以经营不善为由,低价转让厂子资产!
两人瓜分利润后远走高飞,留下一地废墟和失业工人!
这不仅是贪污,更是灭绝人性的阴谋!
我忽然明白了那天林建军与神秘男子的对话——那人就是兴盛贸易的老板。
恨意汹涌而来,灼烧着我的理智。
我低头看着手中证据,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
母亲,你不会白白死去。
父亲,你不会蒙受冤屈。
我不能只为家人复仇,更要拯救整个厂子和村子的命运!
简单报警太便宜林建军了,他的罪行应当在阳光下曝光。
让所有人看清他的真面目,看清他如何背叛信任他的兄长,如何出卖整个村子的未来!
我记起厂里即将举行的庆祝大会——林建军准备借此宣布重大决定。
那必然是卖厂计划的第一步。
我要在那一天,当着全厂人的面揭穿他的阴谋!
让他的得意变成绝望,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我小心收好证据,在雨中匆匆返回。
5
回到家后,我将证据藏在床板下的暗格中,这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每晚我都会取出来反复研读,记下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可以作为呈堂证供的关键点。
证据找到了,但这仅仅是开始。
我需要盟友,需要支持,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弱小。
李会计是我的首选目标。
第二天,我借着送文件的机会,在无人的走廊上拦住了他。
李叔叔,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谈。
李会计面露警惕:有什么事
不是在这里,太危险了。
我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晚上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傍晚的废弃仓库,李会计准时出现,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低声问道。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了那份账本的复印件。
这些伪造的签名,您认得吧
李会计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你怎么会有这个
重点不是我怎么有,而是林建军打算把一切罪责推给谁。
我指着账本上的某个条目:您看,这里所有的账目,都是您经手的。
我只是按他的指示做事!李会计急忙辩解。
可法律不会这么认为。
我语气平静地分析着:当事情败露,您作为直接负责会计工作的人,将成为最完美的替罪羊。
林建军会把一切推给您,他自己带着钱远走高飞。
李会计的手开始颤抖。
您未来的结局只有两条路:要么坐牢,要么背负骂名,无法在这个行业继续工作。
我继续补充:您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孩子上学会被人指指点点。
李会计额头冒出了汗珠,眼神中的恐惧越来越浓。
不仅如此,一旦厂子被卖,整个村子会有多少人失业
我描绘着未来的场景:那些工人家庭会陷入困境,孩子无法上学,老人得不到医疗。
李会计的眼中闪过挣扎。
我可以给您看更多证据,但您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沉默持续了很久。
我该怎么做他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决绝。
这是我的第一个盟友。
接下来,我把目光投向了厂里的老工人和村里有威望的人。
我先从张师傅开始,这位车间主任在工人中威望极高。
张叔,最近厂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传闻我装作无意地问道。
什么传闻张师傅显得警惕。
听说有人要把厂子卖了
张师傅皱起眉头:谁说的
村东头的李大爷说的,说看到有外地商人来厂里谈判。
我故意模糊信息来源。
胡说八道!张师傅生气地说,但表情却透露出一丝不安。
种子已经播下。
接下来几天,我让类似的传言在工人和村民中慢慢传播。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忧虑自己的工作和未来。
时机成熟后,我又找到了张师傅。
张叔,您还记得上次我们说的传闻吗
记得,怎么了
我发现了一些东西,想请您看看。
我拿出了精心准备的证据——只展示关键部分,足以引起震惊但又不暴露全部。
张师傅看完后双手发抖:这…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
你怎么会有这些
重要的不是我怎么得到的,而是我们该怎么阻止这场灾难。
张师傅陷入沉思。
我需要您的帮助,张叔。
你想怎么做
在即将到来的大会上,揭露林建军的阴谋。
这太冒险了!
不冒险,整个厂子就没了。
经过长时间的商谈,张师傅终于点头同意。
我的盟友队伍又壮大了一员。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秘密组织了一个小团体。
除了李会计、张师傅外,还有村里德高望重的王老、工会代表刘师傅。
我们在废弃仓库里反复演练大会当天的计划。
时机至关重要,我对大家强调,林建军宣布'重大决定'的那一刻,就是我们行动的信号。
李叔叔负责提供账目方面的证据和解释。
张师傅控制工人情绪,避免场面失控。
王爷爷您德高望重,您站出来说话,大家才会相信这不是一场闹剧。
刘师傅,您作为工会代表,需要站在工人立场表达强烈抗议。
每一个环节,我们都进行了无数次推敲。
林建军会狡辩,会说证据是伪造的。
所以我们需要李叔叔当场指证他伪造签名的手法。
他可能会狗急跳墙。
刘师傅带几个壮工在旁边盯着,防止他逃跑。
计划在一遍遍讨论中变得更加完善。
大会日期越来越近。
厂里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林建军脸上的笑容比往日更加灿烂,眼中闪烁着即将得手的贪婪光芒。
父亲对一切毫无察觉,还在感叹厂子发展的良好势头。
每当看到父亲天真的笑容,我心中的怒火就燃烧得更加猛烈。
6
大会前的那个夜晚,我一夜未眠。
黎明时分,我起床检查了最后一次证据。
账本已经整理妥当,每一处造假都用红笔标注。
信件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足以证明林建军和兴盛贸易的密谋。
我将所有材料放入一个包裹中,用绳子紧紧捆好。
这个包裹里装着的不只是纸张,更是我一家人的命运。
太阳升起时,我换上洗得发白但干净整洁的校服。
这身打扮会让人低估我,正是我需要的效果。
父亲早早出门准备大会,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母亲忙着给我梳头,她说今天要打扮得漂亮些,难得有大会。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十五岁的脸庞上写满了超越年龄的沉着。
厂区广场上人头攒动,气氛热烈。
红色横幅在风中招展,上面写着红星厂庆祝生产突破新高度大会。
工人们穿着整洁的工装,脸上洋溢着期待的表情。
村民代表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县里的领导坐在前排,神情严肃而庄重。
我远远看到了张师傅,他朝我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鼓励。
李会计站在角落,低着头,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王老和刘师傅也按计划各就各位,一切已准备就绪。
我深吸一口气,紧紧抱着怀中的包裹,混入人群。
主席台上,林建军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意气风发。
他拿着话筒,声音洪亮地介绍厂子近期的辉煌成就。
数字被他说得天花乱坠,每一项成绩背后都有他的功劳。
台下响起阵阵掌声,人们被他的演讲所感染。
我看着他脸上虚伪的笑容,心中涌起一阵阵恶心。
下面,我要宣布一个重大决定。林建军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为了让我们红星厂更上一层楼,我决定与兴盛贸易公司合作,引进资金扩大生产!
掌声再次响起,但比刚才弱了许多。
人群中开始有了细微的议论声,我们播下的种子已经发芽。
等等!林厂长,您说的合作,是卖厂吧我突然站起身,声音清脆但掷地有声。
广场上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我。
林建军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谁在胡说八道他环视人群,声音带着怒气。
我挺直腰板,一步步走向主席台。
人群自动为我让开一条路,我感受到无数双眼睛的注视。
林厂长,我是林晓,您的侄女。我停在台阶前,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小孩子别胡闹,大人说话不要插嘴。林建军试图用长辈的威严压制我。
我没有胡闹,我有证据。我举起手中的包裹。
台下的人群发出一阵低沉的议论声。
林建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向旁边的保卫科长使了个眼色。
保卫科长正要上前阻止我,张师傅和几个工人代表突然围了上来。
让孩子说话!张师傅大声说道。
对,我们要听听!更多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县领导也投来疑惑的目光,示意让我继续。
我走上主席台,打开包裹,拿出第一本账册。
这是林建军私下记录的账本,记录了他如何侵吞厂里资金的证据。
我翻开账本,指着上面的数字:这里显示,去年冬天购买的设备,账面上是十万元,实际只花了六万元,剩下的四万元进了谁的口袋
林建军上前一步:你这是污蔑!那账本是伪造的!
我冷静地拿出第二本账本:这是厂里的正式账本,请看这个签名,这是我父亲的签名吗
李会计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台来:那不是林建国的签名,是伪造的。
人群开始骚动,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
还有更多!我拿出那叠信件,这些是林建军与兴盛贸易公司的秘密通信,计划低价转让厂子资产,瓜分利润后远走高飞!
我一字一句地念出信中关键内容,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林建军身上。
林建军的脸色从铁青变成惨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胡说八道!这些都是伪造的!他的声音已经不再有底气。
林厂长,这些信件上的签名和印章,是您亲手所写所盖,我可以作证。李会计站在我身边,声音虽然颤抖但清晰。
台下的工人们开始怒吼,声音汇成一片:骗子!贪污犯!
林建军终于崩溃了,他猛地扑向我,想抢夺证据。
我早有准备,迅速后退一步,将证据交给身后的县领导。
几个壮实的工人冲上台,按住了挣扎的林建军。
放开我!你们敢动我我是厂长!林建军歇斯底里地喊叫。
县领导站起身,脸色严峻:把他控制起来,证据我已经看过了,性质非常恶劣。
保卫科的人上前接管了林建军,他被牢牢控制住,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拖下台。
台下的人群中,父亲震惊地站在那里,眼中充满难以置信。
我走到父亲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爸,对不起,我不得不这样做。
父亲缓缓回过神来,看着被带走的弟弟,眼中混合着痛苦和解脱。
晓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低声问道。
我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复杂。
7
林建军被押走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我站在台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整个厂区广场上的人们都沉浸在震惊和议论中,有人愤怒,有人惋惜,有人松了一口气。
县里的领导立即组织了临时会议,全面接管了红星厂的管理权,成立了专项调查组。
证据确凿,调查进展神速,林建军和兴盛贸易公司的勾结被一一曝光。
那些被伪造的文件、被侵吞的资金、被密谋的计划,都成了压在林建军头上的重石。
三个月后,法院宣判,林建军因贪污受贿、伪造公文、欺诈等多项罪名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兴盛贸易公司也因涉嫌经济犯罪被查处,公司老板锒铛入狱。
这个结果让全村人都松了一口气,正义得到了伸张,恶人受到了惩罚。
我父亲从调查中完全洗清了冤屈,县里特意为他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平反会。
当父亲走出县公安局大门的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爸!我哭喊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父亲也红了眼眶,颤抖的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晓晓,多亏了你啊。
我们相拥在一起,无需多言,这一刻的团聚足以抚平所有伤痕。
回家的路上,父亲问我:晓晓,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那些证据又是从哪里找到的
我只是摇摇头:爸,重要的是真相大白了,您不必再担心了。
父亲看着我的眼睛,那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骄傲、疑惑、心疼,还有深深的感激。
他或许永远无法理解我为何能洞悉这一切,但他知道,他的女儿为他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红星厂在这场风波后元气大伤,订单纷纷取消,工人们人心惶惶。
每天早上,厂区大门口都聚集着忧心忡忡的工人,讨论着厂子的未来和自己的生计。
一些人已经开始打听其他工厂的用工情况,准备另谋出路。
县里派来的临时管理人员也束手无策,他们对生产一窍不通,对市场更是茫然。
我看着这一切,心痛万分。
这个给了村子几代人饭碗的厂子,难道要在我救下父亲后就这样消亡吗
不,我绝不允许!
一天晚上,我敲开了父亲的房门:爸,我想谈谈红星厂的事。
父亲叹了口气:厂子怕是难救了,县里已经在考虑关停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有个计划,能让红星厂重新运转起来,比以前更好。
父亲惊讶地看着我,我将我的想法一一道来——改进工艺流程,减少浪费;设计新颖的款式,迎合年轻一代的口味;拓展销售渠道,不再局限于县城,而是向省城甚至全国市场进军。
父亲越听越震惊:晓晓,这些…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我微笑着握住父亲的手:难道我不是您的女儿吗
次日,村委会召开了全体工人大会,讨论厂子的去留问题。
我请父亲帮我争取了发言的机会。
当我站在台上,面对几百双充满疑虑和期待的眼睛时,我没有一丝怯场。
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担心失去工作,担心未来怎么办,但红星厂不会倒,只会变得更强!
我向他们描绘了一幅美好的蓝图,讲述了我的计划和想法。
我们有最精湛的工艺,有最勤劳的双手,有最团结的精神,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红星厂一定能浴火重生!
我的演讲激起了工人们的热情,掌声雷动。
会后,村委会和工人代表一致推举我担任红星厂的厂长,尽管我才刚满十六岁。
县里的领导也被我的计划打动,特批了这个破格任命。
当我接过厂长印章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不只是一份责任,更是一个使命。
接下来的日子,我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改革。
首先,我梳理了生产流程,淘汰了效率低下的环节,优化了工艺,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
其次,我亲自设计了一批新式样的产品,那些融合了我前世所见过的时尚元素的设计,立刻引起了市场的关注。
我还派出了几支销售小队,带着样品直奔省城和周边大城市,开拓新的销售渠道。
最困难的时候,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白天在厂里解决生产问题,晚上设计新产品,研究销售策略。
父亲心疼我,劝我休息,我却笑着说:爸,我们没有退路,只有拼出一条血路!
三个月后,奇迹出现了——我们接到了省城一家大商场的订单,数量是我们过去最大订单的三倍!
半年后,我们的产品打入了华东市场,订单如雪片般飞来。
一年后,红星厂扩建了生产线,工人数量翻了一番,村里的年轻人不再外出打工,都争着要进厂工作。
两年后,红星厂已成为县里最大的纳税企业,我被评为县级优秀青年企业家。
我带领村民一起致富,厂子的效益直接惠及每一个家庭。
村里的面貌焕然一新,家家户户住上了新房子,买了电视机、冰箱,过上了城里人羡慕的生活。
三年后,《人民日报》派记者采访了红星厂的奇迹,我的故事成为了全国知名的励志典范。
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凭借惊人的智慧和胆识,挽救了一个濒临倒闭的工厂,带领一个村庄走向富裕……
报道配发的照片上,我站在红星厂崭新的厂房前,身后是整齐的生产线和笑容满面的工人们。
这份报纸,传到了千里之外的某座监狱。
林建军在狱友的哄笑中,颤抖着手指,一字一句地读完了这篇报道。
曾经他最看不起的丫头片子,如今已成为举国闻名的青年企业家。
曾经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厂子,在他的侄女手中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机。
与此同时,他却要在这冰冷的牢房中度过漫长的岁月,与蚊虫和霉味为伴。
他的悔恨和嫉妒几乎将他吞噬,眼泪无声地滑落在报纸上,晕开了油墨。
这比任何刑罚都要残酷——亲眼目睹本该属于自己的辉煌,在别人手中绽放。
夕阳西下,我站在红星厂新建的办公楼顶层,俯瞰着下方繁忙的厂区。
工人们正有序地换班,叉车来回穿梭,装满产品的卡车排队等待出发。
远处,村子里的新房在晚霞中熠熠生辉,炊烟袅袅,一派祥和景象。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平静和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