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云家女儿在皇宫 >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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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楼惊梦

光绪二十三年深秋,紫禁城西北角的储秀宫后殿笼罩在薄雾中。十六岁的云棠跪坐在冰凉的青砖地上,指尖被银针扎得发麻,仍死死攥着手中的杏黄绣帕。窗外寒风卷着枯叶拍打着窗棂,将绣架上的孔雀金线吹得簌簌作响。

这是内务府送来的贡品金线,若是绣不出凤凰展翅的纹样,仔细你的皮!掌事嬷嬷尖利的嗓音刺破寂静,她手中的檀木戒尺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胭脂盒里的口脂都微微晃动。云棠咬着下唇,目光扫过绣帕上歪歪扭扭的凤凰尾羽——那是她偷空临摹御花园石栏上的图案,却被嬷嬷发现后强行改成了凤凰样式。

三年前选秀入宫时,父亲握着她的手说咱们云家的女儿定能光耀门楣,可如今她不过是储秀宫最末等的绣女。每天天不亮就要起身熬制绣线,用花瓣汁液给丝线染色,深夜还要跪在佛堂前背诵宫规。云棠抬头望着墙上斑驳的月影,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枚翡翠平安扣,此刻正藏在贴身衣袋里,隔着薄薄的布料硌得心口发疼。

正当她出神时,外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事太监尖着嗓子喊道:丽妃娘娘驾到!云棠慌忙起身,膝盖却因跪得太久发麻,踉跄着差点摔倒。珠帘被金线流苏撞出清脆声响,丽妃穿着织金牡丹纹样的月白宫装款步而入,鬓边的东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听说你绣得一手好花样丽妃斜倚在紫檀木榻上,用护甲挑起云棠的下巴。她的指甲上镶嵌着红宝石,在烛火下泛着血光。云棠垂眸瞥见丽妃腕间的羊脂玉镯,那是前日皇后赏赐的物件,此刻却戴在丽妃手上,想来又是一番明争暗斗的结果。

还未等云棠回答,丽妃突然扯过绣帕,看着上面凌乱的金线冷笑:就这手艺也敢称好明日便是太后寿辰,若拿不出像样的贺礼......她故意拖长尾音,身后的嬷嬷立刻会意,举起戒尺朝云棠掌心打去。

剧痛让云棠眼前发黑,却在这时,窗外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丽妃脸色骤变,将绣帕狠狠摔在地上:暂且饶了你!她起身整理钗环的动作慌乱,云棠这才想起,今日是醇王府的小王爷进宫请安的日子。

深夜,云棠蜷缩在绣房角落,用被血染红的帕子裹住伤口。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照亮眼底跳动的火苗。她想起丽妃仓皇离去时,发间掉落的那支珍珠步摇——若是能将它拾起来,或许就能改变什么。指尖不自觉摩挲着平安扣,云棠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2

禁苑迷踪

云棠攥着偷藏的珍珠步摇,在月洞门前驻足。夜露打湿了她单薄的旗装,寒意顺着脊梁往上爬。远处值夜太监的梆子声传来,三长两短,正是子时三刻。她深吸一口气,将步摇小心塞进怀里,转身往御花园方向走去——方才听小宫女们议论,内务府明日卯时便要清点各宫贺礼,必须赶在天亮前将证物交给皇后娘娘。

穿过九曲回廊时,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云棠心头一紧,躲进假山阴影里。月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碎银。她屏住呼吸,看着两道人影从甬道尽头走来。为首的女子身着茜色织锦旗袍,正是丽妃身边最得宠的丫鬟巧云,而跟在她身后的,竟是日间见过的醇王府小王爷载煊。

王爷可别忘了答应奴婢的事。巧云的声音甜腻得发黏,她伸手勾住载煊的衣袖,只要您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娘娘当上皇贵妃......载煊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小蹄子,倒会讨价还价。不过丽妃那醋坛子......话音未落,云棠脚下的碎石突然发出声响。

两人猛地回头。云棠心提到嗓子眼,慌乱中踩到青苔,整个人向后跌去。后腰撞上假山尖锐的石角,疼得她险些叫出声。载煊大步上前,借着月光看清她的脸,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不是储秀宫的绣女

巧云脸色骤变,猛地扯住云棠的头发:好个贱丫头,竟敢偷听!云棠被拽得头皮发麻,怀中的步摇不慎滑落,在青石板上撞出清脆声响。载煊弯腰拾起步摇,指尖摩挲着珍珠上的暗纹,突然冷笑:丽妃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云棠强忍着泪水,声音发颤:方才丽妃娘娘离开绣房时不慎遗落,奴婢本想明日归还......话未说完,巧云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满嘴胡话!分明是你偷的!王爷,这种贱婢就该送进慎刑司!

载煊盯着云棠涨红的脸,突然将步摇塞进她手中:既然是拾到的,明日便亲自交给丽妃娘娘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巧云,毕竟有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说罢甩袖离去,留下巧云气得浑身发抖。

云棠回到绣房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她摸着怀中失而复得的步摇,突然发现步摇的珍珠背面刻着细小的云字——那是云家祖传的印记。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她这才想起父亲曾说过,当年母亲入宫前,曾与丽妃的生母是手帕交......

卯时的梆子声响起,云棠攥着步摇走向长春宫。宫道两侧的宫灯还未熄灭,在晨雾中晕开朦胧的光晕。刚转过转角,迎面撞上捧着礼盒的内务府太监。礼盒里的珊瑚珠串散落一地,太监尖着嗓子叫嚷:不长眼的东西!这可是要进献太后的寿礼!

云棠蹲下身帮忙捡拾,余光瞥见礼盒底层压着的黄绸——上面绣着与她手中步摇相同的云纹。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她突然意识到,这场后宫争斗的背后,或许藏着更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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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暗涌

云棠跪在长春宫冰凉的金砖上,掌心的步摇硌得生疼。皇后端坐在紫檀雕花宝座上,鎏金护甲轻轻叩击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晨光透过窗棂上的茜纱窗纸,在她月白色旗装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更衬得面色阴沉如霜。

你说这步摇牵扯云家旧案皇后垂眸打量着步摇,指尖划过珍珠背面的云纹,忽然冷笑,当年你母亲自戕而亡,云家一夜败落,如今倒有人想借着旧事翻案了。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丽妃带着巧云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皇后娘娘可要为臣妾做主!丽妃扑通跪下,珠翠满头的发髻随着动作摇晃,这贱婢偷了臣妾的东西,还妄图攀扯旧事!巧云在旁添油加醋:昨夜在御花园,奴婢亲眼看见她鬼鬼祟祟藏着步摇!

云棠浑身发冷,抬头望向皇后。却见皇后端起茶盏轻抿,慢条斯理道:既然各执一词,便让慎刑司......

慢着!殿外传来清朗男声。载煊身着石青色锦袍大步而入,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他朝皇后行了个礼,目光扫过云棠苍白的脸,转向丽妃:娘娘怕是记错了,这步摇分明是本王昨夜在御花园拾得,见是娘娘之物,特命人送还。

丽妃脸色骤变,死死盯着载煊: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载煊似笑非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倒是巧云姑娘,深夜在御花园与人私会,该当何罪

巧云扑通跪下,浑身筛糠般颤抖。丽妃脸色青白,强撑着道:王爷莫要血口喷人!她转头望向皇后,姐姐明察秋毫,定不会轻信这等鬼话......

够了!皇后重重放下茶盏,丽妃教子无方,罚俸半年;巧云杖责二十,发往浣衣局。至于这步摇......她顿了顿,既是云家之物,便暂由云棠保管吧。

云棠懵懵懂懂接过步摇,直到踏出长春宫,仍觉得像在梦里。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她满心寒意。载煊不知何时跟了出来,递过一方帕子:擦擦血吧。云棠这才发现,方才跪得太久,膝盖已渗出鲜血。

为何帮我云棠攥着帕子,警惕地后退一步。载煊望着远处的宫墙,神色莫测:你母亲当年与我母妃是好友,她临终前托我......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云姑娘!小太监气喘吁吁跑来,太后传召,让您即刻前往慈宁宫!

云棠赶到慈宁宫时,殿内弥漫着浓重的安息香。太后斜倚在金丝楠木榻上,戴着护甲的手把玩着佛珠,每颗珠子都有婴儿拳头大小。云棠行过大礼,偷眼望去,却见太后身后站着丽妃,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听说你绣工出众太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哀家寿辰缺一幅百子千孙图,你若能在三日内绣成,重重有赏。若不能......她目光扫过云棠膝盖的血迹,慎刑司的烙铁,倒许久没用过了。

云棠浑身发冷,叩首道:奴婢定当尽心竭力。退出慈宁宫时,夕阳将宫墙染成血色。她摸着怀中的步摇,突然想起载煊未说完的话。母亲究竟托付了什么而太后此举,又暗藏着怎样的杀机

4

针锋暗度

三更梆子响过,储秀宫绣房的烛火依旧摇曳。云棠的指尖早已被银针磨出血泡,眼前的百子千孙图却只绣出寥寥几笔。太后要的是用孔雀羽线绣制的立体绣品,每一针都要呈现孩童嬉笑的鲜活神态,可她连最基础的劈丝技法都尚未熟练。

还不歇着冷不丁响起的男声惊得云棠手一抖,针尖直直扎进掌心。载煊斜倚在门框上,月白色长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的羊脂玉坠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跨步上前,从袖中掏出个青瓷小瓶:云南进贡的伤药,抹上能止痛。

云棠本能地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载煊的掌心带着薄茧,温热的触感透过袖口传来:你以为太后真想要这幅绣品她不过是想借机整治云家。见云棠面露疑惑,他叹了口气,二十年前,你父亲曾弹劾丽妃之父贪污军饷,那桩案子最终却以你母亲'畏罪自杀'了结。

绣架上的金线突然被风卷起,缠住云棠的发梢。她想起幼时见过的母亲,总是穿着素雅的月白旗袍,鬓边别着小小的云纹银簪。原来那些深夜里父亲的叹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平安扣,都藏着这样惊心动魄的秘密。

太后与丽妃之父是远亲。载煊将伤药抹在她掌心,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如今你拿着刻有云家印记的步摇,又牵扯出旧事,她们怎会容你活着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载煊神色骤变,一把将云棠拽到身后。

黑影破窗而入,手中匕首泛着寒光。载煊侧身避开,袖中甩出软剑,与刺客缠斗在一起。云棠抓起绣架上的金线,趁刺客不备缠住他的脖颈。金线里混着孔雀羽,尖锐的翎羽扎进刺客皮肉,鲜血顺着金线滴在百子千孙图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刺客被制住时,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载煊擦去嘴角血迹,望着狼藉的绣房皱眉:看来他们等不及了。他捡起地上的伤药瓶,塞进云棠手中,明日辰时,在御花园牡丹亭等我。

晨光初现时,云棠揣着染血的绣品来到牡丹亭。亭中早有一人,竟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太监。皇后娘娘说,这东西交给她保管更安全。太监尖细的嗓音里带着笑意,伸手接过绣品。云棠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云纹刺绣,与步摇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丽妃带着一队侍卫气势汹汹赶来:好啊,竟敢私会外臣!她指着云棠,眼中闪过恶毒的光,来人,将这贱婢拖去慎刑司!

云棠被侍卫按倒在地时,瞥见载煊匆匆赶来的身影。她突然明白,从捡到步摇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深陷棋局。而这棋局的对弈者,远不止丽妃与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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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局暗涌

云棠被侍卫拖拽着往慎刑司走去,粗糙的石板路磨得膝盖生疼。丽妃踩着花盆底鞋跟在后面,手中团扇轻点她的脊背:好好享受慎刑司的烙铁,也让你知道得罪本宫的下场。寒风卷起云棠散落的发丝,她望着宫墙上四角的天空,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紫禁城的天比别处都要小三分。

就在拐过永巷时,一阵清脆的鸾铃声由远及近。八抬明黄轿辇缓缓而来,轿帘掀起,露出太后威严的面容:这是在做什么丽妃脸色微变,连忙行礼:回禀太后,这贱婢私会外臣,意图不轨。

太后的目光扫过云棠狼狈的模样,落在她怀中露出一角的青瓷药瓶上。那是载煊昨夜给的伤药,瓶身上还刻着醇王府的徽记。哀家让她绣的百子千孙图可完成了太后慢条斯理地问。云棠强撑着抬头:回太后,绣品已交由皇后娘娘保管。

丽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对侍卫挥挥手:先将人押回储秀宫,没有哀家的旨意,不许为难。轿辇离去时,云棠听见太后轻声说了句:去长春宫,请皇后过来一趟。

回到绣房,云棠瘫倒在炕上。窗外开始飘起细雨,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她摸着怀中的药瓶,想起载煊说过的话。如果太后与丽妃之父有关联,为何又要保下自己正思索间,窗外传来叩窗声。

载煊翻墙而入,衣袍上沾着雨水:你不该把绣品交给皇后。他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纸张,这是二十年前弹劾案的卷宗,原本在宗人府,昨夜被人偷走。云棠展开卷宗,看着父亲刚劲的字迹,手指微微颤抖。上面详细记录了丽妃之父挪用军饷、勾结外敌的证据,只是关键处被人用朱砂涂去。

有人不想让真相大白。载煊的声音低沉,太后保你,不过是想利用你引出幕后之人。而皇后......他顿了顿,你注意到她身边的掌事太监袖口的云纹了吧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云棠慌忙将卷宗藏进被褥,却见皇后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今日未戴凤冠,只簪了支素银步摇,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亲和:听说你受伤了皇后亲手为云棠上药,动作轻柔,当年你母亲进宫时,与本宫也是好友。

云棠浑身一震,抬头望向皇后。却见她望着窗外的雨幕,眼神中满是追忆:她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只可惜......话未说完,门外传来太监通报:丽妃娘娘求见!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药瓶塞进云棠手中:收好这个,或许能保命。她转身时,云棠瞥见她腰间挂着的翡翠玉佩——与自己的平安扣竟是一对。

丽妃闯进来时,带着内务府的人。她扬着手中的懿旨,眼中闪着得意的光:皇后娘娘包庇罪人,太后懿旨,即日起长春宫禁足,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她转头看向云棠,至于你,随本宫去见太后!

云棠被带走时,听见皇后在身后轻声说:别怕,一切有我。雨越下越大,她望着皇后在雨中渐渐模糊的身影,突然明白,这场宫闱秘辛里,每个人都在为了不同的目的而战。而她,早已没有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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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局破阵

云棠被押解至慈宁宫时,殿内烛火摇曳,照得太后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丽妃立在太后身侧,手中攥着张皱巴巴的宣纸,嘴角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太后您看,这是从云棠房中搜出的密信!

宣纸上墨迹未干,歪歪扭扭写着里应外合,事成之后......几字。云棠只觉眼前一黑,昨夜载煊带来的卷宗还藏在被褥深处,如今却凭空冒出一封密信。太后将信纸凑近烛火,火苗瞬间吞噬了字迹,在灰烬中留下焦黑的残片。

哀家给了你机会。太后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勾结外敌,意图颠覆朝纲......她顿了顿,拖去慎刑司,三日后行刑。

丽妃得意的笑声在殿内回荡,云棠却突然抬头:太后可知这密信上的笔迹,与二十年前弹劾案卷宗的批注如出一辙殿内骤然安静,太后捏着佛珠的手微微收紧。云棠继续道:当年有人故意抹去卷宗关键内容,如今又伪造密信,不过是想让云家永世不得翻身!

血口喷人!丽妃尖叫着上前,却被太后抬手制止。老佛爷盯着云棠,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你既说有证据,那证据何在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载煊浑身湿透闯了进来,发间还滴着水,显然是冒雨而来。他单膝跪地,呈上一卷画轴:臣弟在御书房发现此物,特来呈给太后。画轴展开,竟是一幅百子千孙图,正是云棠三日前未完成的绣品。

丽妃脸色骤变:这不可能!明明......她猛地捂住嘴,眼中闪过慌乱。云棠盯着绣品上暗红的血迹,突然想起昨夜刺客的血曾滴在画上。而此刻,那血迹旁竟多了几行蝇头小楷,正是弹劾案卷宗中被涂去的关键内容。

太后明鉴,载煊朗声道,有人怕真相败露,故意伪造密信陷害云棠,又偷走卷宗妄图销毁证据。而这绣品上的血迹,便是最好的证人!

太后的目光在绣品与丽妃之间来回扫视,空气仿佛凝固。丽妃扑通跪地,妆容被冷汗晕开:太后饶命!都是臣妾鬼迷心窍......

拖下去。太后闭上眼,声音疲惫,丽妃之父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着即抄家问斩。丽妃教子无方,贬为庶人,永禁冷宫。她转向云棠,至于你......

请太后恕罪!皇后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她身着素服,发髻上只插着云棠母亲留下的银簪,当年云家蒙冤,臣妾亦有责任。她从袖中掏出个锦盒,里面躺着半块玉佩,正是云棠平安扣的另一半,云棠母亲临终前,将真相托付于我,只是......

云棠望着那半块玉佩,泪水夺眶而出。原来皇后这些年暗中收集证据,只等合适时机为云家翻案。而太后保她,何尝不是想借机清理朝中蛀虫

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金砖上。云棠摸着怀中的平安扣,终于明白母亲那句紫禁城的天虽小,总会有照到角落的光的深意。只是这场风波过后,等待她的,又将是怎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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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澜乍现

云家沉冤得雪的消息如惊雷般在紫禁城炸开,可云棠却并未等来想象中的安宁。平反旨意下达后的第三日,她被召入养心殿。光绪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案头堆满奏折,眉眼间尽是疲惫:云棠,朕听闻你对二十年前的旧案知之甚详

云棠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偷眼瞥见御案旁站着的载煊。他神色凝重,腰间玉佩换成了暗纹龙形——那是皇室宗亲才能佩戴的纹样。殿外突然传来急雨敲打琉璃瓦的声响,光绪帝叹了口气:如今朝中局势动荡,日本蠢蠢欲动,而朝中守旧派与维新派纷争不断......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恭亲王求见!云棠被引至偏殿暂避,透过雕花屏风,她看见恭亲王大步而入,手中拿着一封密函:皇上,北洋水师的军费又被克扣了!

载煊接过密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字迹......与当年弹劾案的批注如出一辙!云棠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二十年前的阴影尚未散去,新的危机已然来临。她想起昨夜在储秀宫,曾看见内务府总管鬼鬼祟祟往丽妃旧居方向去,难道这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雨越下越大,云棠冒雨回到绣房,却发现房门虚掩。推开门,屋内一片狼藉,她藏在墙缝里的弹劾案卷宗不翼而飞。窗台上留着半枚泥泞的脚印,形状与那日刺客的靴印极为相似。

小心!载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棠本能地侧身,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耳畔飞过,钉入木柱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载煊挥剑斩断绳索,暗处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哼。两人追出绣房,却只在雨幕中看见一抹玄色衣角消失在宫墙转角。

是荣禄的人。载煊擦拭着剑上的雨水,眼中闪过寒光,他是守旧派的中坚,与丽妃之父向来交好。他突然抓住云棠的手腕,你必须离开紫禁城,这里太危险了。

云棠甩开他的手:当年我父亲因揭露贪腐而死,如今真相刚浮出水面,我怎能一走了之她望向雨幕中影影绰绰的宫墙,况且皇后娘娘还在禁足,载湉皇上孤立无援......

载煊欲言又止,最终从怀中掏出枚刻着云纹的令牌:这是你父亲当年的信物,若遇到危险,可凭此令牌去神机营。他顿了顿,声音放柔,答应我,万事小心。

深夜,云棠在烛光下反复查看令牌,发现背面刻着极小的戊戌二字。她突然想起白天光绪帝提到的维新变法,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正当她出神时,窗外传来熟悉的叩窗声。皇后身边的掌事太监浑身湿透地站在檐下,递来封信笺:云姑娘,皇后娘娘说,该是时候让当年的证人出山了。

信笺上字迹潦草,却让云棠浑身发冷。原来二十年前,有位老太监目睹了丽妃之父篡改卷宗的全过程,如今他就在城郊的白云观中。云棠攥紧令牌,望着窗外的雨幕。紫禁城的夜从来都不平静,而她,早已无路可退。

8

暗巷惊变

三更梆子声穿透雨幕,云棠裹紧斗篷,沿着紫禁城偏僻的角门潜行。手中的云纹令牌在掌心沁出凉意,她刻意绕开巡逻的侍卫,却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在窥视。转过最后一道宫墙时,突然有只手从背后捂住她的嘴,将她拽进黑暗的巷子里。

别出声!载煊压低声音,身上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他身后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灯笼的光晕在雨幕中摇晃。云棠屏住呼吸,感觉到载煊的剑紧贴着自己的脊背,他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荣禄的人追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云棠突然想起怀中藏着的皇后密信。若是被搜出,不仅白云观的证人保不住,连皇后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千钧一发之际,她扯下颈间的丝巾,故意扔向相反的方向。追兵果然被吸引过去,载煊趁机拉着她翻墙而出,落在一条寂静的胡同里。

你不要命了载煊的语气带着怒意,却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被扯乱的发辫,荣禄老奸巨猾,这次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梆子声,还有官兵们捉拿钦犯的叫嚷。云棠望着漆黑的夜空,突然发现平日熟悉的京城街道,此刻竟像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两人躲进一间废弃的茶楼。载煊生起炉火,火光映得他眉眼柔和:明日我陪你去白云观。云棠刚要开口拒绝,却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透过窗纸的破洞望去,只见内务府总管提着灯笼,正与几个蒙面人低语。为首的黑衣人手中把玩着她丢失的弹劾案卷宗,月光照在那人脸上——赫然是荣禄府中的师爷。

原来他们早就盯上了证人。云棠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载煊将她护在身后,从靴筒里抽出匕首:你从后门走,我来拖住他们。不等她回答,茶楼的木门已被撞开,寒光闪烁的刀剑扑面而来。

打斗声中,云棠摸到墙角的暗道。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她顺着狭窄的通道奔跑,却在出口处撞见两个持刀的侍卫。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惊飞了屋檐下的乌鸦。载煊浑身是血地冲出来,手中握着把新式手枪——那是西洋进贡的稀罕物。

快走!他将手枪塞进云棠手中,自己却被黑衣人缠住。云棠咬咬牙,转身冲进雨幕。东方已泛起鱼肚白,远处的白云观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她摸了摸怀中完好无损的密信,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闷哼声。回头望去,载煊的身影淹没在刀光剑影中,而他腰间的龙形玉佩,在血色晨光中格外刺目。

第九章

观中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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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中迷云

晨光穿透云层,将白云观的飞檐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辉。云棠握着载煊给的手枪,心跳如擂鼓般踏入观门。香雾缭绕中,零星几个道士在清扫落叶,一切看似平静,却让她莫名感到不安。

施主可是来找了然道长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棠转身,见是个拄着拐杖的老道士,浑浊的双眼却异常锐利。不等她回答,老道士已转身往偏殿走去,跟我来吧。

偏殿内供奉着三清神像,烛光摇曳。老道士从神像后取出个木匣,里面躺着泛黄的账本和一卷残破的文书。这是二十年前的证据。老道士叹了口气,当年我在内务府当差,亲眼看见丽妃之父篡改卷宗。本想上书揭发,却被打成死罪,多亏了然道长救我一命。

云棠翻开账本,手不住地颤抖。上面详细记录着军费贪污的数目,还有荣禄等人的签字。正当她要仔细查看时,观外突然传来喧哗声。老道士脸色骤变:他们还是来了!

话音未落,道观大门被撞开,荣禄府的师爷带着一队官兵闯了进来。云姑娘,别来无恙啊。师爷冷笑着逼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账本上,把东西交出来,或许能留你个全尸。

云棠握紧手枪,退到神像后。老道士突然从袖中甩出烟雾弹,殿内顿时浓烟弥漫。从密道走!老道士的声音在烟雾中回荡。云棠摸索着找到密道入口,却听见身后传来痛苦的闷哼。回头望去,只见老道士被官兵按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道袍。

密道内潮湿阴暗,云棠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一丝光亮。出口外是片竹林,却有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云姑娘,好久不见。丽妃的贴身宫女巧云从竹林中走出,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当年没让你死在慎刑司,真是失策。

云棠举起手枪,手指却在发抖。她从未开过枪,更不知道这枪是否还有子弹。巧云一步步逼近:你以为扳倒了丽妃就赢了荣禄大人说了,只要你活着,云家就别想真正翻身。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划破竹林的寂静。巧云瞪大双眼,缓缓倒下。云棠转头,见载煊浑身是血地靠在树上,手中的枪还冒着青烟。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证据。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却突然瘫倒在地。

云棠冲过去抱住他,泪水滴在他染血的衣襟上。远处传来官兵的脚步声,载煊虚弱地说:带着证据......去找皇上......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云棠咬咬牙,将账本塞进怀里,背起载煊,朝着京城的方向艰难前行。

第十章

破晓惊鸿

10

破晓惊鸿

乌云压城,养心殿内气氛凝重如铅。光绪帝紧攥着云棠呈上的账本,指节泛白,案头的奏折被风掀起,露出变法图强的朱批。荣禄率领一众大臣闯入时,正见云棠跪于丹墀之下,载煊倚着龙柱,绷带渗出的血迹染红了石青补服。

皇上!这分明是奸人构陷!荣禄振臂高呼,身后官员纷纷附和。云棠突然举起染血的弹劾案卷宗残页:荣大人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的笔迹她将残页与账本并置,墨痕在烛光下重叠如镜像,丽妃之父篡改卷宗时,正是您在旁协助吧

殿内骤然死寂。荣禄的瞳孔猛地收缩,袖口滑落的翡翠扳指撞在金砖上,裂出蛛网般的纹路。云棠瞥见他腰间玉佩——与当年刺客靴底印出的纹样如出一辙。原来自始至终,追杀她的黑手从未改变。

拿下!光绪帝拍案而起,却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太后的鸾驾停在养心殿前,老佛爷由宫女搀扶着步入,佛珠在掌心捻出沉重的节奏:皇上要拿谁啊她扫过满地证据,目光最终落在载煊身上,哀家倒是听说,醇王府的小王爷,私藏西洋火器,意图不轨

载煊忽然笑出声,牵动伤口咳出鲜血:火器是皇上所赠,为的是......他剧烈喘息着指向窗外,为的是抵御外敌!太后可知北洋水师因军费被贪,如今连炮弹都凑不齐这话如惊雷炸响,几位大臣面色骤变,荣禄踉跄后退半步。

云棠趁机呈上老道士拼死保护的文书:太后明鉴,这些证据不仅关乎云家冤屈,更关系到社稷安危。她抬头望向龙椅上的光绪帝,皇上推行新政,裁撤冗员,动了多少人的利益荣禄之流结党营私,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

死寂持续了漫长的一刻。太后的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子滚落满地。她盯着云棠手中的证据,突然冷笑:好,好个云家女儿。转头对荣禄道,既然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荣禄扑通跪地,额角撞得金砖作响:老臣糊涂......未等他说完,光绪帝已掷出朱批:革职抄家,押入天牢!随着旨意下达,养心殿外响起此起彼伏的遵旨声。

暮色降临时,云棠站在紫禁城最高的角楼上。载煊的伤已无大碍,此刻正在宫门外等她。远处宫灯渐次亮起,将宫墙染成流动的金红色。皇后的禁令已解,长春宫送来消息,说要将云家老宅归还。

在想什么载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换了身素色长衫,腰间不再是龙形玉佩,而是系着她送的绣帕。云棠望着漫天晚霞:在想母亲说的话,紫禁城的天......

紫禁城的天再小,也有照进光的角落。载煊接口道,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如今光来了,你可愿随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风起时,云棠看见远处的天坛在暮色中轮廓清晰,那是她从未踏足过的天地。她握紧载煊的手,第一次觉得紫禁城的墙不再那么高,而头顶的天空,原来真的可以无限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