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的邮戳已经模糊不清,但那个用毛笔写就的地址依然清晰可辨:青山村沈园。许明将信封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除了这个地址和收件人信息外,没有任何寄件人的痕迹。这封神秘来信一周前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没有通过任何正常的邮寄渠道。
民俗学者许明先生亲启,信纸是那种老式的宣纸,带着淡淡的霉味和某种他说不上来的古怪香气。信的内容很简单:
听闻许先生对民间传说及超自然现象颇有研究。鄙宅近日发生数起难以解释之事件,恐与本地流传之'血月诅咒'有关。诚邀先生于本月十五日前来调查,酬金五万元整。唯有一条件:必须独居沈园三日。若应允,请于十三日抵达青山村,村长会为您引路。
落款只有一个沈字,笔迹苍劲有力,像是出自一位老者之手。
许明将信纸放回桌面,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木质桌面。作为省民俗研究所的研究员,他确实发表过几篇关于民间诅咒传说的论文,但绝算不上什么知名专家。这封神秘来信为何会找上他更奇怪的是,对方如何知道他的研究领域
窗外,初夏的阳光明媚得刺眼,与信中所说的阴森古宅形成鲜明对比。许明看了眼日历——今天已经是六月十二日,如果要去,明天就得动身。
五万块...他喃喃自语。这笔钱对他这个刚工作不久的年轻学者来说不是小数目,足够支付他拖欠了半年的房租和妹妹的医药费。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犹豫再三,许明还是拨通了所长的电话请了三天假,然后开始收拾行李。他带上了录音笔、相机、电磁场检测仪和一些基础防护装备——虽然他不确定这些东西在真正的超自然现象面前能有多大用处。
次日下午,当长途汽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了近四个小时后,许明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窗外,浓雾渐渐笼罩了山林,能见度越来越低。司机告诉他,青山村是这条线路的终点站,再往里就没有公路了。
小伙子,你去青山村干啥那地方邪性得很。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他,眼神中带着警惕。
许明笑了笑:做点民俗调查,听说那里有些古老的传说。
司机闻言脸色一变,咕哝了几句许明没听清的话,然后便不再开口。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当汽车最终停在一个破旧的站牌前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司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催促许明下车,然后迅速关上车门扬长而去,留下一团尾气在潮湿的空气中慢慢消散。
许明站在泥泞的路边,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几点微弱的灯火提示着村庄的存在。他打开手机照明,拖着行李箱沿着崎岖的小路向前走去。
青山村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大多数房屋都是老旧的砖木结构,有些甚至已经半坍塌。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偶尔有村民从窗户里探出头来,一看到他就立刻缩了回去,仿佛见到了什么不祥之物。
按照信中的指示,许明找到了村长的家——一栋相对完好的两层小楼。敲门后,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打开了门,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许明。
你就是那个城里来的学者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许明点点头,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您好,我是省民俗研究所的许明。有人邀请我来调查沈园的事情。
听到沈园二字,老人的脸色明显变了,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迅速把许明拉进屋里,然后紧紧关上了门。
别在外面提那个地方!老人压低声音说,然后指了指自己,我是青山村的村长李富贵。那封信...是我代发的。
许明挑了挑眉:所以邀请我的人是谁
老村长摇摇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鼓鼓的信封推给许明:钱在这里,一半定金。剩下的事成之后给。邀请你的人...不方便露面。你只需要知道,沈园最近不太平就是了。
许明没有碰那个信封:我需要更多信息。沈园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找我那个'血月诅咒'又是什么
老村长叹了口气,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白酒和两个小杯子,倒满后递给许明一杯:先喝点暖暖身子,山里晚上湿气重。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许明感到一阵暖意从胃部扩散开来。老村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后才开口:
沈园是百年前我们村大户沈家的宅子。沈家做药材生意,富甲一方。宅子建得气派,据说请了最好的风水先生看过。但后来...老人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后来沈家上下十三口人,一夜之间全死了。
怎么死的许明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说是瘟疫,但...老村长压低声音,但村里老一辈人都知道,那是诅咒。沈家老爷从深山里带回来一个女子,要纳为小妾。那女子不从,在成亲当晚穿着红嫁衣跳了井。第二天,血月当空,沈家满门暴毙,死状极惨,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吓死的。
许明记录的手停顿了一下:血月
就是月亮变成血红色的异象。老村长又喝了口酒,那女子跳井前发了毒誓,说每逢血月,必来索命。从那以后,沈园就成了禁地。偶尔有不信邪的外人进去,不是疯就是死。直到...
直到什么
老村长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个。总之最近几个月,每到半夜,沈园里就会传出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唱戏。有几个胆大的年轻人翻墙进去看,结果...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个疯了,整天念叨着'她回来了';另一个直接失踪了,三天后在下游的河里找到了尸体,全身没有一点伤痕,但脸上的表情...老人打了个寒颤,像是看到了地狱。
许明感到后颈一阵发凉,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所以有人雇我来调查这件事为什么是我
听说你对这类事情有研究。老村长含糊其辞,而且...你姓许。
这有什么关系
那跳井的女子也姓许。老村长的话让许明浑身一僵,许秀娘,据说是山里猎户的女儿。村里老人说,只有许家的人进沈园,才不会立刻被...
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老村长的话。他紧张地看向门口,示意许明别出声。敲门声持续了几下后停止了,接着是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老村长松了口气,继续道:总之,明天一早我带你去沈园。宅子里基本生活用品都有准备,你只需要待满三天,记录下你看到听到的一切。如果...如果遇到什么不对劲的,立刻离开。钱不重要,命要紧。
许明点点头,虽然心中充满疑问,但他知道今晚恐怕得不到更多答案了。
老村长安排他在客房住下。房间简陋但干净,窗户正对着远处的山影。许明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窗外,一轮弯月悬在夜空,苍白的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诡异的图案。
他忍不住想起老村长的话——那女子也姓许。这会是巧合吗还是说,这整件事背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关联
第二天清晨,许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老村长站在门外,脸色比昨晚还要难看。
又出事了。他声音颤抖,昨晚村里又有人失踪了,是李家的二小子。有人看见他昨晚往沈园的方向去了...
许明迅速穿好衣服:我们现在就去沈园。
老村长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领着许明出了门。
清晨的青山村笼罩在薄雾中,显得格外阴森。路上遇到的村民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许明,有恐惧,有怜悯,还有...期待许明说不清那眼神的含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走了约莫半小时,一座高大的围墙出现在雾气中。围墙内的建筑若隐若现,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但破败不堪。大门上的匾额已经倾斜,沈园两个鎏金大字褪色严重,却依然能辨认出来。
最让许明心惊的是大门两侧贴着的符咒——黄色的符纸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图案,有些已经破损,在风中微微颤动。
这是...
镇宅用的。老村长低声道,前些年请道士来看过,贴了这些符。最近不知怎么的,符咒开始脱落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古老的钥匙,手明显在发抖。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许明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又仿佛就在耳边。
我就不进去了。老村长把钥匙交给许明,三天后的这个时候我来接你。记住,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别回应,别好奇,更别...答应任何事。
许明点点头,接过钥匙。就在他准备推门而入时,老村长突然抓住他的手臂:还有一件事...如果...如果你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立刻闭上眼睛,假装没看见。千万...千万别看她眼睛!
没等许明回应,老村长就匆匆离开了,背影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许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沈园的大门。伴随着刺耳的吱呀声,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花香扑面而来。他迈步走进院子,身后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自动关上了,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有人吗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无人应答。
沈园的布局是典型的前厅后园式。前院杂草丛生,石板路缝隙间长满了青苔。正厅的门半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像一张等待吞噬猎物的大嘴。
许明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向正厅。就在他即将踏上台阶时,一个声音突然从侧面传来:
你也是被那封信骗来的
许明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照向声音来源。一个年轻女子站在回廊的阴影处,穿着冲锋衣,脖子上挂着专业相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你是谁许明警惕地问,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防身喷雾。
女子走出阴影,伸出手:许莉莉,自由摄影师。一周前收到匿名信,说这里有绝佳的拍摄素材和民俗故事,报酬丰厚。她撇撇嘴,现在看来,我们可能都被耍了。
许明与她握了握手,感到些许安慰——至少他不是一个人面对这座诡异的古宅。
许明,民俗研究所的。他简单介绍了自己,你说'也',还有其他人
许莉莉点点头:一个自称民俗专家的老头,姓马,在后面的书房里翻箱倒柜呢。比你早到半小时左右。
两人正说着,一个六十多岁的白发老人从内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发黄的线装书。
啊,又来一个。老人看到许明,眼睛一亮,马振国,民俗学者。看来我们三个就是这次'探险队'的全部成员了。
许明皱眉:你们也都是收到匿名信来的
马教授和许莉莉同时点头。马教授补充道:信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邀请我们来调查沈园,承诺丰厚报酬,要求独居三日。只不过我们的时间安排略有不同——我是昨天到的,许小姐是今天凌晨。
这不对劲...许明喃喃道,如果是要调查,为什么要分批邀请不同的人而且要求独居却同时安排多人前来
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既来之则安之。马教授打破沉默,既然我们都对民俗和超自然现象有兴趣,不如合作调查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许明和许莉莉同意了。三人决定先一起探索整个沈园,然后再分头记录各自发现。
正厅里积了厚厚的灰尘,家具东倒西歪,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奢华。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全家福画像,画中十三个人分三排站立,表情严肃。奇怪的是,画像下半部分有大片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就是沈家全家。马教授低声道,据地方志记载,光绪二十三年农历七月十五,沈家十三口人一夜暴毙,死因成谜。
许莉莉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十三人...不觉得这个数字很邪门吗
许明走近画像,注意到最前排中央的老者——应该是沈老爷——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盒子,盒子上刻着复杂的纹路。
这是什么他指着盒子问。
马教授凑近看了看:不确定,可能是某种法器或...骨灰盒
一阵冷风突然从门缝吹入,画像剧烈晃动起来,差点从墙上掉下来。三人同时后退了一步。
我们...去别处看看吧。许莉莉的声音有些发抖。
他们依次查看了偏厅、厨房和几间厢房,到处都是岁月和
neglect
的痕迹,但没发现什么特别异常的东西。直到来到后院的水井旁——
井口被一块巨大的青石板封住,石板上刻满了与大门外类似的符咒。更诡异的是,石板周围的地面上撒了一圈白石灰,上面有几个清晰的...脚印
许明蹲下身仔细观察:这些脚印...像是赤脚的女人留下的。他顺着脚印的方向看去,痕迹一直延伸到西厢房的方向。
而且看起来是新的。许莉莉补充道,声音紧绷,不超过一天。
马教授的脸色变得苍白:据传说,那个跳井的许秀娘就是从这个井...我们最好离这里远点。
三人迅速离开了井边,决定前往西厢房查看。西厢房似乎是当年的闺房,家具相对完好,梳妆台上的铜镜虽然氧化严重,但仍能照出模糊的人影。
许明注意到梳妆台下有一个小抽屉半开着。他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个褪色的红色绣花鞋,鞋面上绣着并蒂莲。
一只鞋许莉莉疑惑道,为什么单独留一只在这里
马教授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民间传说中,横死的人如果只有一只鞋入殓,魂魄就会留在阳间寻找另一只鞋...
许明正想说什么,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啪嗒、啪嗒,像是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正缓缓向他们所在的房间靠近。
三人僵在原地,死死盯着房门。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接着是一阵轻微的、像是女子啜泣的声音。
许莉莉紧紧抓住许明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马教授则快速从包里掏出一串佛珠,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啜泣声渐渐远去,脚步声也随之消失。三人这才长出一口气。
天快黑了。马教授看了看窗外,我建议我们选一个相对安全的房间一起过夜,明天再继续调查。
他们最终选择了二楼的一间书房,因为这里只有一扇门,没有窗户,而且空间相对较小,易于防守。三人简单吃了些带来的干粮,然后开始整理白天的发现。
所以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许明总结道,沈园确实存在超自然现象,而且很可能与那个叫许秀娘的女子有关。问题是,为什么现在突然活跃起来
马教授翻看着他在书房找到的那本线装书:我找到了一本沈家的家谱,里面记载了一件奇怪的事——沈家每隔三十年就会有一个族人离奇死亡,时间都在农历七月十五,也就是血月之夜。
许莉莉翻阅着她拍的照片:等等...这张全家福...她放大照片的某个部分,你们看画中沈老爷手中的盒子,上面是不是刻着日期
许明和马教授凑过去看,果然在盒子上发现了一行小字:光绪廿三年七月十五封。
就是沈家灭门那天!马教授惊呼,这个盒子...很可能就是关键!
就在这时,楼下的古钟突然敲响了——午夜十二点。钟声在空荡的古宅中回荡,显得格外阴森。
紧接着,一阵凄凉的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像是京剧的唱腔,又像是民间的哭丧调:
红嫁衣,白绫缎,谁家女儿泪涟涟...井底月,镜中花,三十年来一回还...
歌声忽远忽近,时而在楼下,时而又像是在他们所在的房间门外。许莉莉吓得几乎哭出来,马教授则不停地念着佛经。
许明强作镇定,但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突然,他注意到书房的一面墙开始渗出水珠,水珠汇聚成线,在墙面上形成了几个大字:
还我鞋来
水字只出现了几秒钟就消失了,但三人看得清清楚楚。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整栋宅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家具东倒西歪,灰尘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
地震了许莉莉尖叫着钻到书桌下。
震动持续了约一分钟才停止。当一切恢复平静时,三人发现书房的门...消失了。原本是门的位置现在变成了一面实墙,墙上用某种红色液体写着:
游戏开始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字的笔迹看起来像是用指尖蘸血写成的,有几处还带着明显的指纹痕迹...
许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可怕的超自然事件。老村长的警告在他脑海中回响:如果...如果你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立刻闭上眼睛,假装没看见。千万...千万别看她眼睛!
而现在,这个红衣女子似乎已经盯上了他们...
墙壁上的血字游戏开始在三人眼前缓缓消失,就像被看不见的手擦去一般。许明用力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但面前坚实的墙壁确实取代了原本的门——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这个没有窗户的书房里。
这...这不可能...许莉莉颤抖着伸手触摸墙壁,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证实了眼前的现实。她的相机从脖子上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马教授的脸色在应急灯的照射下显得惨白,他急促地翻找着背包:我这里有罗盘和符纸,也许...
许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检查了手机——没有信号,电量还剩67%。大家先别慌,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既然'游戏开始'是给我们的信息,那么一定有规则可循。
规则许莉莉几乎要哭出来,我们面对的是鬼魂!鬼魂才不讲什么规则!
不,民间传说中鬼魂往往受限于特定规则。马教授终于从包里掏出一个古旧的罗盘,铜制的指针疯狂旋转着,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见鬼...他低声咒骂。
许明走向原本是门的那面墙,仔细观察。墙纸已经泛黄剥落,但在某个位置,他注意到一块不自然的凸起。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墙纸,露出下面隐藏的一个小暗格。
找到了什么马教授立刻凑过来。
暗格里放着一个褪色的红色绣花鞋——与他们在梳妆台发现的那只正好是一对。鞋子里塞着一张发黄的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一命换一命,血债血偿。欲离此屋,需留一人。
许莉莉读到纸条内容后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们...牺牲一个人吗
马教授的手明显在发抖:民间有种说法,厉鬼索命时需要替身...也许这就是它想要的。
许明感到一阵恶寒顺着脊背爬上来。他拿起那只绣花鞋,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指尖传来,同时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低语:许...家...人...
他猛地松开手,鞋子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在这时,书房的一面墙突然开始渗出血珠,血珠汇聚成线,再次形成了还我鞋来四个大字。
它在跟我说话...许明声音嘶哑,它叫我'许家人'...
马教授和许莉莉同时转头盯着他,眼中混合着惊讶和恐惧。
你也姓许...马教授恍然大悟,老李说过,那个跳井的女子叫许秀娘...这不会是巧合。
许莉莉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捡起她的相机,翻看之前拍摄的照片。当她看到全家福那张时,发出一声惊恐的抽气:你们看这个!
在放大的照片中,原本应该只有沈家十三人的画像角落,多出了一个模糊的红色身影——一个穿着嫁衣、低垂着头的女子,站在最边缘的位置,仿佛刚刚走进画面。
它...它一直在跟着我们...许莉莉的声音支离破碎。
许明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被强行按进花轿,凄厉的哭喊声,深不见底的井...
我想起来了,马教授突然说,声音低沉而沉重,三十年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
许明和许莉莉转向他,等待解释。
马教授颓然坐在地上,仿佛瞬间老了十岁:1989年,我还是个年轻的民俗学者,跟随导师来青山村调查沈园传说。当时一行五人,只有我...只有我活了下来。
许明倒吸一口冷气:你就是那个幸存者
马教授点点头,眼中充满痛苦:那天也是农历七月十五,血月当空。我们不信邪,执意要在沈园过夜...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死得太惨了...张教授被活活吓死,两个学生互相掐死了对方,我的导师...他跳进了那口井...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许莉莉问。
马教授沉默了很久,最后才说:因为我...我没有进主屋。那天我突发高烧,在门房休息。等我醒来,一切都结束了...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但我看到了她...许秀娘。她站在月光下,穿着红嫁衣,对我说...'三十年后,我会再来'。
许明感到一阵恶寒:所以今年正好是第三十年...
三人陷入沉默,只有书房里的温度似乎在不断下降,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许明看了看手表——晚上11:40,距离午夜还有二十分钟。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许明打破沉默,马教授,当年你们调查时,有没有发现什么破解诅咒的方法
马教授摇摇头:我们只知道沈家灭门与许秀娘有关,但具体细节...他突然停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等等...我导师临死前一直念叨着'盒子...盒子...'
沈老爷手里拿的那个!许明立刻反应过来,如果那是关键,也许就在这栋宅子的某个地方。
但我们现在连这个房间都出不去,许莉莉绝望地说,而且马上就要午夜了...
许明再次检查暗格,发现底部刻着一行小字:物归原主,怨消恨散。
我明白了,他恍然大悟,我们需要把这只鞋还给许秀娘...物归原主。
怎么还许莉莉问,跳井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马教授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许明拿起那只绣花鞋,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冲动:也许...也许只需要诚心道歉。他转向渗血的墙壁,深吸一口气,许秀娘,我为沈家对你做的一切道歉。这是你的鞋,请收下...
他将鞋轻轻放在血字下方。刹那间,整面墙的血迹开始倒流,汇聚到鞋子周围,形成一个诡异的漩涡。鞋子慢慢沉入墙壁,就像被什么东西拉了进去。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墙后传来,整栋宅子开始剧烈震动。书柜倒塌,书本四散,三人不得不趴在地上躲避飞散的碎片。
震动持续了约一分钟才停止。当尘埃落定时,他们发现原本消失的门重新出现了,半开着,门外是漆黑的走廊。
我们...可以出去了许莉莉不敢相信地问。
马教授谨慎地走到门前,探头看了看:看起来是的...但我不认为事情就这么简单。
许明看了看手表:11:55。快到午夜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个盒子。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出书房,走廊比记忆中更加破败,墙纸大面积剥落,露出下面发霉的木板。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来,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
月亮...变红了。许莉莉颤抖着指向窗外。
果然,原本皎洁的月亮此刻呈现出鲜血般的颜色,将整个沈园笼罩在诡异的光晕中。与此同时,宅子里开始回荡起若有若无的哭声,时远时近,飘忽不定。
血月当空...马教授喃喃道,最危险的时候到了。
他们决定分头行动——马教授去主卧寻找线索,许莉莉检查其他厢房,许明则前往祠堂,那里最有可能保存家族重要物品。
许明独自一人穿过回廊,每走一步,木质地板都发出痛苦的呻吟。祠堂位于宅子的最深处,门上的漆已经剥落殆尽,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庄严。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霉味扑面而来。祠堂内摆放着沈家祖先的牌位,最显眼的位置却空着一—那里本该放着沈老爷的牌位,现在却只有一个黑色的烧灼痕迹,仿佛被什么力量故意抹去了。
供桌上积了厚厚的灰尘,但中央位置有一个长方形的干净区域——那里显然曾经长期放置过什么东西,近期才被拿走。
盒子...许明自言自语,被人拿走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转身的瞬间,一个红色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
许秀娘他下意识追了出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但地上多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通向宅子的后院——井的方向。
许明犹豫了片刻,决定跟随脚印。他一边走一边给马教授和许莉莉打电话,但两人的手机都无法接通。
后院的景象让他僵在了原地——月光下,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子背对着他站在井边,长发垂至腰际。她的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微微晃动,仿佛在哼着什么曲子。
许明想起老村长的警告:不要看她的眼睛。但他无法移开视线,双腿像生了根一样无法动弹。
女子缓缓转身,许明终于看到了她的脸——那是一张美丽却惨白如纸的面容,双眼只有眼白,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双手的指甲全部翻起,像是死前经历过激烈的挣扎。
许...家...人...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你...回来了...
许明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女子向他伸出手,那只手上戴着一只红色绣花鞋——正是他们刚刚还给她的那只。
还差...一只...她轻声说,我的...盒子...
突然,许明身后传来许莉莉的尖叫声:许明!别看她的眼睛!
这一声尖叫仿佛打破了某种魔咒,许明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许莉莉和马教授正从后院入口处跑来。许莉莉手里拿着相机,闪光灯不断闪烁。
红衣女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在闪光灯下显得更加狰狞。她向三人飘来,嫁衣无风自动,周围的温度骤降。
盒子!我们需要那个盒子!马教授大喊,它在哪里
祠堂里没有!许明回答,同时不断后退,但供桌上有放置过的痕迹!
马教授脸色剧变:不好!有人先我们一步拿走了!
红衣女子越来越近,她的脸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许莉莉不停地按着快门,但相机很快就没电了。
跑!许明抓住许莉莉的手,三人转身就逃。但后院的出口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变成了一堵坚实的墙。
完了...许莉莉瘫坐在地上,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马教授却突然镇定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古旧的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掌,让血流到地上:许秀娘!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三十年前我侥幸逃脱,今天我来还债了!
红衣女子停住了,歪头看着马教授,像是在思考。
马教授!你在干什么许明惊恐地问。
这是我欠她的...马教授苦笑道,当年...不只是我没进主屋那么简单。我的导师...他拿走了沈老爷的盒子,以为那是值钱的古董。我们不知道那是镇压许秀娘的关键...
许明恍然大悟:所以诅咒一直没解除,是因为盒子被带走了
马教授点点头:盒子后来失踪了,我找了三十年...上周我才发现它一直在省民俗研究所的仓库里,被标记为'不明器物'...他转向红衣女子,许秀娘,盒子我已经带回来了,就在...
他的话没能说完。红衣女子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猛地扑向马教授。许明和许莉莉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一团红雾包裹,然后...
消失了。
连同马教授一起。
马教授!许莉莉尖叫着扑向前,但那里只剩下一滩水和一只红色的绣花鞋。
许明拉起许莉莉:我们得离开这里!现在!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狂奔,却发现宅子的布局完全变了,走廊扭曲延伸,仿佛没有尽头。墙上的画像眼睛跟随着他们,发出咯咯的笑声。
终于,他们跑到了前厅,大门近在咫尺。但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门把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们...想丢下我吗
转身一看,马教授站在楼梯口,浑身湿透,脸色青白,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他的眼睛...完全没有瞳孔。
你不是马教授!许明将许莉莉护在身后。
马教授的头突然歪到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当然不是...他在井里...和我的另一只鞋在一起...他的声音逐渐变成了女声,现在...轮到你们了...
许明知道他们逃不掉了。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许秀娘,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是许家人...许家猎户的后代,对吗
马教授的身体突然僵住了,红衣女子的虚影从他身上浮现出来:你...终于想起来了...
一些记忆碎片突然在许明脑海中清晰起来——小时候祖母讲的故事,关于一个叫秀娘的远房姑姑,被大户人家强娶后惨死...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个吓唬小孩的鬼故事。
我是你弟弟的曾孙,许明说,声音因震惊而颤抖,我们家族一直流传着你的故事...但没人敢提起结局。
红衣女子的形象变得稍微清晰了些,眼中的怨毒似乎减弱了一分:他们...把我分尸...镇压在宅子各处...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许明感到一阵心痛:我会帮你...但你需要放过无辜的人。许莉莉和马教授与此无关。
许莉莉可以走...女子轻声道,但马振国...他早就该死了。三十年前他就该和其他人一起死...
许明看了看许莉莉,她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好,他对许秀娘说,放许莉莉走,我留下帮你。
不!许莉莉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我不会丢下你的!
许秀娘发出一声冷笑:真是感人...那么,你们就一起...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钟声打断。沈园的古钟无人自鸣,敲了十二下——午夜到了。
血月的光芒突然变得更加明亮,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许明惊讶地发现,那正是沈园的整体平面图,其中有七个点闪烁着血红的光芒。
七个...镇压点...许秀娘的声音突然变得痛苦,我的...身体...
许明恍然大悟:沈家将你的遗体分成七部分,埋在宅子各处镇压你!
红衣女子点点头,身影开始变得不稳定:找到...我的骨头...让它们...团聚...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影突然消散了。马教授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许明和许莉莉面面相觑,既恐惧又困惑。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如果他们想活着离开沈园,就必须找到许秀娘被分散的遗骨。
窗外,血月依然高悬,照亮了这个被诅咒的古宅。而在远处的井口,隐约可见一只苍白的手正缓缓伸出...
血月的红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许明盯着那七个闪烁的光点——许秀娘被分散的遗骨所在之处。马教授的遗体躺在不远处,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提醒着他们稍有不慎就会面临的命运。
我们得找到那七块骨头...许明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在血月消失之前。
许莉莉颤抖着点头,她的相机已经没电了,现在只能依靠手机照明。光线照在马教授青白的脸上,她猛地别过头:他...他真的死了
许明蹲下身,探了探马教授的颈动脉,触手冰凉。死了。他简短地回答,然后从马教授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和一个小布袋,这是什么
打开布袋,里面是一块发黄的人骨,约莫手掌大小,上面刻着奇怪的符文。许明一碰到它,眼前就闪过一幅画面——许秀娘被几个壮汉按在地上,沈老爷手持利刃,冷笑着割下她的一块皮肉...
啊!许明猛地松开手,骨头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怎么了许莉莉惊恐地问。
许明喘着气,额头渗出冷汗:这块骨头...是许秀娘的。碰到它我能看到...她是怎么死的。他擦了擦手,马教授果然带回来了部分遗骨,这应该是从那个盒子里取出的。
许莉莉犹豫了一下,还是捡起了那块骨头。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没有松手:我看到了...他们在她活着的时候...割她的肉...她的声音哽咽,太残忍了...
许明拿回骨头,小心地放进自己口袋:这就是第一块。根据地上显示的七个点,接下来应该在...他对照着月光形成的图案,东厢房。
两人谨慎地向东厢房移动。宅子比之前更加破败了,墙壁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铁锈般的血腥味。走廊似乎比记忆中长了许多,他们走了足足五分钟才到达东厢房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出细微的啜泣声。许明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束照进黑暗——
梳妆台前,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背对他们坐着,正在对镜梳头。镜子里的倒影却是一个骷髅,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许莉莉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尖叫出声。许明紧紧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女子缓缓转身,这次不是许秀娘,而是一个年轻丫鬟打扮的鬼魂,脸色青灰,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
小姐...好痛啊...丫鬟鬼魂哀泣道,他们杀了我...因为我帮小姐逃跑...
许明鼓起勇气问道:我们在找许秀娘的...遗骨。你能帮我们吗
丫鬟鬼魂歪着头,突然咧嘴笑了,嘴角一直裂到耳根:在床下...老爷把小姐的右手...钉在床板下...说让她永远...够不到自由...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影如烟般消散了。许明和许莉莉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张古董床。
床下积满了灰尘和蛛网。许明趴在地上,用手机照亮床板底部——果然,一块人骨被七根铁钉牢牢钉在木板上,骨头已经发黑,但依然能看出是手骨的一部分。
天啊...许莉莉捂住嘴。
许明伸手去碰那块骨头,瞬间被拉入另一个记忆片段:
许秀娘被绑在床上,沈老爷手持铁锤和长钉。贱人!想逃我让你永远逃不掉!铁钉穿透她的手掌,鲜血喷涌而出。许秀娘的惨叫声回荡在房间里...
呃!许明猛地抽回手,额头上布满冷汗。他深吸几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马教授的小刀,开始撬那些铁钉。
每撬一根钉子,宅子就震动一下,仿佛感到了疼痛。当第七根钉子被撬出时,整张床突然塌陷,扬起一片灰尘。许明迅速将那块手骨收好。
两块了,他喘着气说,接下来是...厨房。
去厨房的路上,他们经过了一口古井——不是后院那口被封住的主井,而是一口较小的井,位于厨房旁边。井口没有盖子,黑漆漆的井口像一只眼睛盯着他们。
许莉莉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变得迷茫:我听到...有人在叫我...
别听!许明抓住她的肩膀,那是幻觉!
但许莉莉已经挣脱他,梦游般向井边走去。她说...井下很凉快...要我下去陪她...
许明拼命拉住她,但许莉莉的力气大得惊人。就在她一只脚已经跨过井沿的瞬间,许明猛地扇了她一耳光。
醒醒!许莉莉!
许莉莉眨了眨眼,突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半个身子已经探入井口,吓得尖叫一声向后跌坐在地。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觉得应该跳下去...
许明扶她远离井口:这是许秀娘的陷阱。她想要替身。他看了看井,不过...地图上显示有一个光点在这附近,可能井下也有一块骨头。
我们不会真的要下井吧许莉莉惊恐地问。
许明摇摇头:先找其他容易的。厨房是下一个。
厨房里弥漫着腐烂的气味,灶台积满陈年油垢。根据光点指示,他们需要检查灶台下方。许明跪在地上,撬开一块松动的砖——里面藏着一个生锈的小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是一段指骨,被烧得焦黑。
碰到骨头的瞬间,许明又看到了幻象:许秀娘被按在烧红的铁锅上,手指被活活烙焦...这是给你的教训,让你知道谁才是主人!沈老爷狞笑着...
许明强忍恶心将指骨收好:第三块。接下来是...书房。
回到书房,他们仔细检查每个角落。许明注意到一幅山水画后面墙壁的颜色略有不同。撕开画,露出一个小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玻璃瓶,瓶中漂浮着一截舌头,已经干瘪发黑。
幻象再次袭来:许秀娘被割舌的场景。让你再骂!让你再诅咒沈家!鲜血从她口中涌出...
四块了,许明声音颤抖,还剩下祠堂、主卧和后院那口主井。
当他们来到主卧时,发现这里比其他地方更加阴森。床幔无风自动,仿佛有人刚刚从床上起身。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墙上,那里挂着一面铜镜,镜面布满裂纹。
根据光点,应该在镜子后面,许明说,但我不敢碰那镜子...
许莉莉鼓起勇气:我来。她小心翼翼地取下铜镜,后面果然有一个暗格。里面是一块耳骨,上面还挂着一个精致的翡翠耳环——显然是被硬扯下来的。
幻象中,许秀娘被按在床上,沈老爷亲手撕下她的耳环,连带扯下一块耳骨...这是沈家的东西!你不配戴!
五块...许明将耳骨收好,感到一阵眩晕。连续接收这么多残酷记忆,他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祠堂是下一个目标。这里比之前更加阴森,牌位全部倒伏,只有那个被烧灼的沈老爷牌位位置空空如也。供桌下有一个暗门,打开后是一个小地下室。
地下室里放着一个铁处女——中世纪的那种刑具。当许明颤抖着打开它时,一块肋骨掉了出来,上面布满细密的钉孔。
这次的幻象最为残酷:许秀娘被关进铁处女,尖刺慢慢穿透她的身体...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许明跪倒在地,干呕起来。许莉莉扶着他,也泪流满面:太可怕了...这些人简直是魔鬼!
还差最后一块...许明虚弱地说,在后院的主井里。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后院。那口被封住的井依然被青石板压着,但周围的石灰圈已经被打乱,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像是一个人想要爬出来的痕迹。
我们真的要打开它吗许莉莉恐惧地问。
许明看了看天空,血月已经开始西沉,颜色变得暗淡。必须在天亮前完成,否则许秀娘的怨气会永远困在这里...包括我们。
他们合力推动青石板,石板比想象中轻,很容易就被移开了。井口露出的瞬间,一股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许明用手电筒照向井内——井水漆黑如墨,水面上漂浮着什么东西...是一个头骨,长发依然附着在上面,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那是...她的头...许莉莉声音颤抖。
许明也感到一阵恐惧:我得下去拿上来...
不行!太危险了!许莉莉拉住他,谁知道井里还有什么!
没别的办法。许明脱下外套,如果我十分钟内没上来...你就自己逃吧。
没等许莉莉再阻止,许明已经攀着井壁的凸起开始下降。井壁湿滑,长满青苔,好几次他差点失手摔下去。越往下,空气越冷,呼吸都凝成了白雾。
终于,他的脚碰到了水面。冰凉刺骨的井水让他倒吸一口气。那头骨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当他伸手去够时,它总是诡异地漂远一些。
许秀娘...许明低声说,我是来帮你的。我是许家人...你的亲人。
水面突然平静下来,头骨缓缓漂到他面前。许明小心地捧起它,头骨空洞的眼窝似乎注视着他。
刹那间,最强烈的幻象袭来:
许秀娘被绑着石头沉入井底,冰冷的井水灌入她的口鼻。沈老爷站在井边冷笑:让你永远困在这里,守着沈家的秘密!她的意识最后消散前,只有一个念头——复仇...
幻象结束后,许明发现自己已经快要窒息,赶紧攀着井壁往上爬。当他终于爬出井口时,许莉莉哭着抱住了他:你下去了整整二十分钟!我以为你死了!
许明喘着气,将头骨递给她:七块...齐了...
突然,整个宅子开始剧烈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墙壁开裂,瓦片掉落,仿佛整个沈园都要崩塌。
快走!许明拉起许莉莉,两人跌跌撞撞地向前院跑去。
但大门已经被坍塌的梁柱堵死了。后院传来水声——井水正在漫出来,漆黑的水流像有生命一般向他们涌来。
祠堂!许明突然想起什么,我们需要把遗骨放在一起!在祠堂!
他们逆着水流向祠堂跑去,每一步都艰难无比。祠堂的门已经半塌,但他们还是挤了进去。许明将七块遗骨摆在供桌上,按照人体位置排列。
许秀娘!他大声喊道,你的尸骨已经完整了!安息吧!
刹那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水流停止蔓延,震动也停止了。供桌上的遗骨开始发出微弱的蓝光,逐渐聚合成一个完整的人形光影——许秀娘的灵魂。
她的样子不再狰狞,恢复了生前的美丽。眼中的怨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
谢谢...许家人...她的声音轻柔如风,我终于...自由了...
光影逐渐升高,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点点蓝光消散在空气中。与此同时,外面的血月也恢复了正常的银白色。
结束了吗许莉莉小声问。
仿佛回答她的问题,沈园突然开始最后的崩塌。这一次不是灵异现象,而是实实在在的建筑坍塌。
快跑!许明拉着许莉莉从侧门冲出,刚跑出几步,身后就传来轰然巨响——百年沈园彻底倒塌,扬起漫天尘土。
两人瘫坐在安全距离外的地上,精疲力尽。远处,东方已经泛白,黎明即将到来。
我们...活下来了许莉莉不敢相信地问。
许明点点头,突然注意到废墟中有个东西在闪光。他走近一看,是那个沈老爷曾经拿着的盒子,现在已经裂开,里面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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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解除了...许明长舒一口气。
远处传来呼喊声——是老村长带着几个村民赶来了。看到倒塌的沈园和幸存的两个年轻人,他们脸上写满了震惊。
马教授呢老村长问。
许明和许莉莉对视一眼,同时摇头:他没...没出来。
老村长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三十年的债...终于还清了。他看了看恢复正常的月亮,血月诅咒...结束了。
回村的路上,许明回头看了一眼沈园废墟。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废墟上——一个是穿红嫁衣的许秀娘,另一个...像是马教授。他们向他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晨光中。
怎么了许莉莉问。
许明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家吧。
三个月后,省民俗研究所。
许明的桌上放着一份刚完成的调查报告,标题是《青山村沈园血月诅咒民俗考》。报告旁边是一张照片——许莉莉在沈园倒塌前偷偷拍下的最后一张照片,奇怪的是,照片上除了他和许莉莉,还有两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他们身后,一红一灰。
办公室门被敲响,许莉莉探头进来:准备好了吗该出发了。
许明收起照片,微笑着站起身:嗯,去看我妹妹。
走廊上,许莉莉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对了,我查到了些关于那个盒子的资料。据说沈老爷当年从山里带回来的不只是许秀娘...还有一种古老的诅咒术。盒子就是用来施行那种邪术的法器。
许明点点头:还好它现在已经被毁了。
不过...许莉莉犹豫了一下,研究所档案显示,那个盒子只是整套法器的一部分...
许明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意思是...可能还有其他类似的诅咒存在。许莉莉严肃地说,马教授留下的笔记里提到过,沈老爷有个师弟,当年也学了这种邪术...
许明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突然感到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