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外婆一大家子为了我爸的车祸赔偿费对我妈进行无尽羞辱时,我将手伸进了装有菜刀的书包。
如果他们敢碰我妈一下,我就敢在大年初一的早上让他们见血！
管他吉不吉利,我吉祥安泰就行了。
1
当我满头大汗赶到酒店的时候,所谓的团圆饭成了鸿门宴。
我的外公外婆携大舅和小舅两家人将我妈围在角落。双方对峙的场面在我推门进入的刹那间被打碎。
我妈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控制的情绪还是找到了缝隙,声音有些颤抖,怎么出汗了当心受凉。
我忽视了妈缓和局面说出的话,直接跨步走到圆桌前,面色冷静地从包里掏出菜刀,用尽全力地砍向摆满菜肴的桌子,毫不畏惧地对上大舅的眼神。
局势瞬间急转直下。
原本气焰嚣张的众人在碗碟碎裂的声响里都失了从容,强行装出的镇定在他们抖动的身子面前显得很可笑。
谁敢动我妈,我就送他去见我爸！
我爸两个月前因为车祸去世,想必还没投胎,他们现在去,说不定还能碰上热乎的,搭个伴儿。
我那个好外婆,缓过劲后,仗着人多开始对我施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了……
没有！我直接打断。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不就是钱吗我告诉你们,想都别想！我漫不经心地将菜刀收回书包里,继续开口。
我爸拿命换来的钱你们都想要,不怕折寿
谁要是再敢动半分歪心思,这把刀……我拍拍书包,眼睛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如同看死人一般,就会落到你们脖子上。
大舅的儿子怂了全过程,终于在我和妈出门的时候开始大放厥词,现在没人护着你了,咱们走着瞧,你们家的钱和房子早晚是我们的！
呵！
什么时候不栓链子的狗也能随便出门了
没了我爸,我照样横。
车祸的事,我会追查到底。
临走前,我轻飘飘地丢下了这句话,没看那些人精彩的变脸,但能想象得到。
害怕心虚疑惑不屑
我爸的死没那么简单。
这是一个处理我爸车祸的小警察顺口说出的话,话音刚落,就被领队的人用眼神警告了……
2
当身后的包间门一关上,妈就瘫在了我怀里。
羡羡,你千万别冲动……妈就剩下你了……忍了这么久,妈终于爆发了。
走廊上探出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头。
也是,边吃团圆饭边看戏,多带劲儿。
妈不敢放声痛哭,哭腔从妈压低的嗓子里挤出来,听起来格外刺耳。
妈,我吓唬他们呢！我又不是我爸。心脏被扯着疼的感受我算是体会到了。
初中的时候,我上完舞蹈课没来得及换衣服,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了一群小流氓,虽然在他们准备动手动脚的时候被好心人给制止了,但依旧给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一回到家,我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被我哭得不明就里,问了半天我也不说一个字,吓得赶紧给我爸打电话。
等我爸到家后,我也差不多安静下来,然后抽噎着说了事情的经过。
一梳理,我也冷静地发现事情没那么严重,反过来安慰起害怕的妈和暴躁的爸。
几天后,在我上学的路上,我又遇到了那几个小流氓,他们朝我走来,看起来目标明确。
我吓得掉头就跑,他们拔腿就追。
别跑！
你们别追啊！
对方腿长,没几步我就被堵了,就在我以为自己这回要遭殃的时候,那几个有胖有瘦的混混动作整齐划一地朝我弯腰鞠躬。
对不起！
声音震天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都是纪律严明的解放军战士呢。
回家后看到翘着二郎腿的爹,我才意识到那些人的反常举措出自谁人之手。
所以,有个暴躁的老爹,女儿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以前有爸护着我们,现在有我护着这个家。
在搀着妈朝楼下走时,楼梯口对面的那个包间门大敞着,我不经意抬眼一瞧,一道深邃的眸光朝我直射而来。
是他。
尚义国际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之前参加比赛时我俩经常一起组队。
可惜,爸走了,家里的经济来源暂时中断,我不想将剩下的钱砸进尚义国际,打算转学了。
那个优秀的男孩儿,注定是我生命里的过客。
3
趁开学前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要去我爸出事的那段路上看看,总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不相信那个警察的话是空穴来风。
但我也没有证据。
顺着原路返回的时候,路边一个卖汽车配件的店引起了我的注意。
准确说,是我引起了店主的注意。他频频投射过来的目光让我警铃大作。
爸不在了,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别抓着不放了……
不明不白的话是说给有心之人听的。
我正想上前去问个清楚,那个有着啤酒肚的男人却径直转身离开,卷闸门在我和想要的真相面前竖起了一道屏障。
几个月以来,这算是我的第一次进展,不怕,有的是时间。
几天后,在妈的反复叮嘱下,我进了新学校。
我顺着电话里的信息找到了新班主任的办公室,正欲敲门进去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那个经常和我并肩站在领奖台上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在这儿
难不成,他家也破产了
我和他的友谊仅建立在物理题海中,比赛一结束,就分道扬镳。
都是学校响当当的人物,谁把谁当真。
更何况,我现在的处境,哪有肖想对方的资格。
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后,我目不斜视地走向班主任。
老师领着我俩朝班级走,我紧跟其后,余光瞥见落在身后之人。
白长那么长的腿了！
自我介绍结束后,我往后退,他朝前走。
我明明端直顺着原来的路线走的,不知怎么就碰到了那人垂下的手背。
温热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
啧,这讲台怎么这么小
大家好,我叫纪风……正如每次领奖时的发言,他的话总是那么官方,温和的言语让人感受到一丝疏离。
听完他的介绍,底下有好事的开始起哄,季风你好,我叫洋流！
果然不同的生源,带给人的惊喜是不一样的。
面对这些穿着不伦不类之人的调笑,纪风也只是微笑颔首,脾气好得没话说。
我却火冒三丈。
因为那个带头闹事的正是我前段时间威胁过的好表哥。
所以班主任让我和纪风朝后排的座位走去的时候,我状似无意地蹭了一下他的板凳。
巨大的摩擦声在闹哄哄的班级里依旧显得很刺耳。
我和王硕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硝烟味伴随着火光在四周炸起。
在老师的控制下,局面暂时稳住,我略占上风。
4
我原想在这个新学校安稳地度过余下的高中生活,但是班主任在课堂上点我回答完问题后,我的这个愿望碎了一地。
无他。
只因老师在我回答后,非要添油加醋一番,不愧是国际出来的学霸,独属于尚义的实力我终于见识到了。
能进尚义的,不仅仅是因为家室,更因为实力。
每年市里冲击国内顶尖大学的,都被尚义包圆了。
所以在周围投来好奇的打量眼神时,我有些不适。因为尚义里的人一个赛一个的骄傲,谁会关注一个正确回答问题的人呢。
我尽量压低身子,想减少存在感。
忽然,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莫名感受到一股热源的靠近,随之而来的是倍增的安全感。
我转头一看,纪风朝前探出的大半身子遮住了我的视线。
行走的人形盾牌,不错。
下课后,周围人开始有意无意地往后走,我以为他们是来围观纪风的。
毕竟长得帅,家世好,能力强的男孩子,在哪儿都容易成为话题中心。
可就在中午去食堂的路上,我意识到了风向的异常。
凭着直觉,我知道事情是冲我来的,但不知道具体情况,我无法做出反击。
我端着餐盘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开始回想上午发生的所有,极力捕捉一些细节。
吃饭的时候胡思乱想,对脑子不好。原来温和的嗓音也会说出扯淡的话。
对胃不好还差不多……我小声地嘟囔。
随着对面餐盘与桌子碰出声响,纪风轻笑出声,原来你知道呢。
在这个学校,我俩算是最熟的了,还要装作不认识吗
不知是不是我饿昏了头,居然品出了一丝委屈。
果然,这儿的饭菜也不能和尚义比,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味道。
我没出声,但也没反驳。
纪风聪明,瞬间解读了我的反应。
先吃饭,等会儿有东西给你。
说完,对面的贵公子就沉默不语地埋头吃饭,掉漆的餐桌和沾着食物痕迹的餐盘,也未让纪风显出难堪。
我和纪风走出食堂的时候,周围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影。
正好方便了他的动作。
纪风递过来的纸条上印着龙飞凤舞的字迹,仔细看,能辨别出其中的意思。
我看了很久,终于理解了那些人眼神的含义。
纸条上赫然闪现着我来这所学校的原因。
姜羡她爸贪小便宜死了,她妈为了钱出去卖,被好心的亲戚劝阻后,当场翻脸……
好样的,王硕！
5
我想趁着午休的时候,和我的表哥友好交流一下,但班级里没找到他的身影。
我不熟悉学校的布局,也不知道王硕的习惯,一时间显得有些无力。
安静了一路的纪风在我身边坐下,变戏法似的从桌肚里掏出了一盒小蛋糕,包装盒上的熟悉标识,让我怔愣了半晌。
那是爸生前经常给我买的蛋糕。
妈会严格控制我吃零食,所以每次都是爸给我开小灶。
眼里泛起的雾气模糊了我的视线,蛋糕和纪风我都看不清了,但能感知到他的行为。
纪风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语气轻缓,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不急,慢慢来。
我不知道纪风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也无暇顾及,对爸的思念和对王硕一大家子的仇恨占据了我的全部心神。
蛋糕在舌尖融化,熟悉的味道中却又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甜味。
或许是因为刚刚吃过午饭,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才会尝出别样的滋味。
下午上课前,王硕混在人群中准时出现在了班级。
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让我那些恶毒的话语和残暴的行为没了施展的空间。
看了这人是算好了时间才敢来的。
老师在场,我自然要给几分面子的。
忽然,搁在桌子底下的腿被轻撞了一下。
我转头,就对上了纪风的满面春风。
他放学喜欢从学校后门走,那儿离网吧近。
哟,原来看似温文尔雅的天之骄子骨子里也有邪恶因子呢！
内心的褶皱瞬间被抚平。
有了期盼,下午的课过得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班主任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他目标明确地朝我走来。
来一下办公室。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恶意。
该不会他也知道了王硕在纸条上的胡言乱语,然后来横插一脚吧
纪风在我离开教室前,向我投来安慰的一瞥,我看懂了他眼里的意味。
王硕交给他。
班主任边走边说,我们学校比不上尚义,你刚来,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
原来是我想多了。
自从爸去世后,我每天在妈面前尽量克制自己杂七杂八的烦躁情绪。可一旦对象一变,我总是无端起火。
谢谢老师。抱着一摞班主任给我的资料,心里一股暖流划过。
三中师资肯定不如尚义,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走出办公室,脑子里还一直回荡着班主任的话。
我把东西放在课桌上,拿起书包,准备去后门找纪风。
结果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阵阵杂乱的脚步声。
我留了一个心眼,朝后看了看。
张张陌生的面孔上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挑衅让我警铃大作。
我加紧步子朝楼下走,结果没走多远,胳膊上就传来一阵痛楚。
对方是下了死手,生拉硬拽地将我拖进了厕所。
6
靠
这么恶臭的电视剧情节居然要发生在我身上了,而且还是这么明目张胆。
我手脚并用地反抗,结果被人摁着双手,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然后,对方就慌慌张张地跑路了。
我咬着牙,目光无神地看着前方。
来到新学校的第一天,莫名其妙地遭受各种没来由的恶意。
我能忍,我那个在天上的老爹都忍不了！
对方人多,我今天吃了闷亏,早晚要找回来。
我收拾好心情,边往外走,边在心里打腹稿,想着该怎么和妈解释。
没注意到前面的情况,一头栽进了对方的怀里。
也许是这一天太乱了,脑子也来不及作出反应,我居然没有爆发情绪。
谁干的纪风的语气绝对说不上良善,和平常的他判若两人。
我边走边把事情告诉他,身上披着的宽大校服在我还没走到教室时就已经湿透了。
越说纪风的脸色越难看,本就话少的人,在此刻显得更加阴沉可怕。
在尚义时候也是,我们组队训练的时候,有人以各种理由推脱集训,总觉得自己单练的效果更好。
所以每到纪风点名少人时,他总会一言不发,看似和平常无异,但大家都能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
而到下次集训时,那个缺席的人就会得到比其他人多两倍的题量。
纪风是闷着坏的。
我有预感,他会做点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这预感怎么来的。
低气压的环境让我不适,我尽力地找话题打破这可怕的气氛,但收效甚微。甚至引来了他无可奈何的语气。
不需要想方设法地安慰我。纪风的眼神很直接,我招架不住。
低着头嘴硬,我没有。
我只是不喜欢现在的状态。
先回我家把衣服烘干,别让阿姨担心。
纪风的话正好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我跟着他走出学校的时候,太阳早就落下,周遭都陷入到黑暗当中,偶尔掀起的一阵凉风,吹得我直打哆嗦。
我想问问他家要多久才能到,我怕自己撑不到那时候。
结果一抬头,纪风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僵在我面前。
只好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好在他家不远,等我站在小区门口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7
你家里人……
就我一个,放心去吧。
纪风语气很快,看起来还被情绪包裹着。
我思索了一路,终于在吹干衣服后想通了。
肯定是因为王硕。
正准备走出洗手间的时候,镜子里一张削瘦的脸牵制了我的脚步。
以前爸在的时候就说过,我的脸藏不住事,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里的问题,全在脸上显现出来。
我收拾好朝楼下走,纪风换了一身白色的居家服,看起来柔和不少。
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纪风站在餐桌旁,上面摆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简简单单的晚餐,却在入嘴的瞬间生发了一股巨大的能量,击红了我的眼眶。
纪风挺有本事的,一天内,两次让我想起了爸。
我埋头一语不发。
纪风像是没察觉到我的情绪,开始说起我下午错过的后门事件。
王硕应该早有防备,周围跟了五六个人。但他们不傻,尚义的背景在那儿摆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很快就丢下王硕。
他陪着我一起等你,但过了很久你都没来,他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我意识到情况不对,就回去找你。
纪风的嗓音很轻,在偌大的空间里反复飘荡,化成了一股温暖的风,不知不觉间就沉溺其中了。
我像是被蛊惑一般,静静地抬头望着他。
暖色灯光映照下的他,像极了我一次在领奖台上见到的那个少年。
睿智,冷静,给人安心的力量。
所以,欺负你的人应该都是王硕安排的,本身和你无仇。话音随着他的动作一齐送到我面前。
隔着纸巾,我的嘴角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指间传来的温热触感。
慢点吃。纪风动作温柔,像是怕打扰我。
我不好意思地默默唇周,生怕再沾有油渍。
纪风的话我想到了。
那些女生只管倒水,多余的话一句不说,完事后迅速抽离,像是在完成任务,干净利落。
但漏洞百出。
回家后,我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灯光愣神,我以为自己会一如既往地失眠,没成想,一觉睡到了闹铃响。
或许是纪风临走时的一句话吧。
他说。
万事有我。
8
冤有头债有主。
第二天一早,我起了个大早,大马金刀地坐在王硕桌子上等他。
我脑子里过了无数遍我俩等会儿造成的恶劣场面。
然而……
对不起,姜羡,那些话是我传的,那些人也是我找的。要打要骂随你便。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王硕已经开始动作。
一个接一个地朝自己脸上扇巴掌。
啪！啪！啪……清脆的声响吵醒了周围补觉的人。
那些人一睁眼,看到眼前的景象,以为自己还没睡醒,产生了错觉,张望了两眼后又趴了回去。
我冷眼看着王硕。
正好,省得我动手了。
忽然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我抬手示意王硕停下。
记住你脸上现在的感觉,再有下次,我保证绝对会比现在疼十倍。
说完,我跟在纪风的后面回到座位上。
得意地朝他一笑。
不用你,我也能解决。
纪风笑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几个音节,很沉闷,嗯,真厉害！
半路开香槟的结果就是打自己的脸。
王硕确实是老实了,但这个学校的风气摆在那儿,少了一个王硕,还有李硕,张硕,男硕,女硕……
他们的行为让我知道,恶意,可以是没有原因的。
刚开始的时候,我的桌子里出现粉色的信封,我丢了。
出现零食、小礼物,我也丢了。
还是纪风帮我丢的。
后面就是各种恶心的东西,看得出来对方很不满。
又一次出现带血的死老鼠的时候,王硕的桌子被纪风一脚踹翻了。
他揪着王硕的领子把人抬起,表情发狠。
还来上次的教训不够深刻是吧
说完,直接把人掼倒。
王硕本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看见纪风发红的双眼后,他也不装了。
是我怎么了
姜羡是你谁啊轮得到你替她出头。我告诉你,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算不清的。
别以为有点儿背景就能在三中横着走了,你管不到的日子多了去了,老子都他妈的在她身上找回来……
嘭！
王硕话没说完,人再次飞了出去。
一大早的,班里的热闹招来了不少观众。
纪风和王硕都没上课,全被请去了办公室。
我脑子里都是纪风发红的眼眶和青筋暴起的胳膊,他不是这样的人,也不该这样。
他俩之间的直接矛盾点是我。
所以在我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一切都有了归宿。
王硕在老师眼中的形象早已定型,我的到来和解释,不过是使一切更加清晰而已。
你为什么来三中又为什么……帮我
9
第一次逃课的我,坐在废弃厂房的墙头,看着脚底爬来爬去的蚂蚁,静等答案。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等不到答案时,纪风不急不徐地开口道：这不是你应该过的生活。
他们都该死,我不会让任何人毁掉你的。
没头没脑的回答看似文不对题,字字句句却又准确地落入我几乎封死的心底。
我以前不相信世上有无缘无故的恶意,现在我信了。
所以,我也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
更何况,我和纪风在尚义建立的惺惺相惜之情,是我在这个学校唯一可以依靠的。
反正已经逃课了,索性不回去了。
我撑着墙头往下跳,纪风紧随其后。
去哪儿
纪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远不近的距离,我知道他一直在。
寻宝藏,去不去
我回头冲他挑眉,看起来我比他痞气多了。
纪风没回答我,快步上前,和我并肩。
你开口,当然去！
头顶太阳洒下的光热被阵阵微风带走,留下的是温和的触摸。
原本只是无心一说,没有目的的一次叛逆。但是双腿却不受控制般走到了那条我已走过无数次的路。
纪风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一味地跟随。
自从那天老板说了一通有意味的话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找到任何其他的线索。
但是舅舅那边越来越过分的行为,让我倍感焦虑的同时又很无奈,只能时刻关注妈的情况,只要她不出事,我就还有时间。
再一次的无功而返。
纪风像是察觉到我的情绪,来时沉默的他在返程的路上不停地找着各种话题。
我心不在焉地挑着问题回答他。
直到……
10
前面几个看起来像是初中生模样的男生,流里流气地将一个小男孩围在中间,言行举止散发着我没妈也没爹的气味。
我和纪风眼神对上的刹那,他立马有所行动。
纪风也不知从哪儿练就的震慑人的本事,明明没动一根手指头,对方却都乖乖听话地走了。
以后遇到这种事,跑！纪风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回头抚上了男孩儿的后脑勺,呆滞的样子看起来吓得不轻。
男孩儿傻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从眼眶里落下的泪珠,颗颗饱满。
我蹲在他面前,从身上掏出纸巾,替他擦掉眼泪。
他们经常欺负你吗
小孩儿回过神来,机械地点点头。
为什么不和家长说
我怕……怕爸爸揍我……断断续续的两句话,大概能猜出他家长的暴脾气,没耐心。
我和纪风牵着他的手,送他回家。
你怎么知道爸爸一定会打你呢万一爸爸是去揍他们呢小孩儿或许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仰起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纪风接过我的话,就算爸爸不管你,你也得学会保护自己。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纪风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落在我身上的。
越顺着男孩儿指的方向走,我心里的疑惑越深。
不会吧……
当男孩儿站在那个我看了无数次的店面门口时,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怎么就这么巧。
谢谢你们,我爸爸马上就回来了,你们快回去吧,逃课不是好孩子哦。
闻言,我和纪风大眼瞪小眼。
你不也逃课
我没有,我是请假回来的,爸爸没时间接我,我只好自己回来。
男孩儿熟练地从一块儿松动的地板砖下面找到钥匙,开门进去。
确定他平安回家后,我和纪风也离开了。
大小孩儿被小小孩儿教训了,感觉怎么样纪风话里藏不住的笑意。
你不也逃了
我是被你带的。
确实,他是为了陪我。
或者说,要不是我,他不会沦落至如今狼狈的模样。
切,借口……
我的不满被纪风照单全收,他抬手在我脑袋上揉了揉。
小孩儿不要操那么多的心。
有事儿和我说。
此刻,我好像听见了略带安心的叹息,来自天上。
11
回家后,我抱着生日时,爸送给我的大熊,里面是他给我录的祝福语。
希望我的宝贝羡羡,一生无忧……
声音游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也充斥着我的心。
视线被泪水模糊,阻隔了我看向天花板的眼眸。
爸,你不用担心,我很好。
他好像……对我很好。
第二天一早,我和往常一样去学校。
不知不觉间,一路的风景早已在心上落下烙印,原来,适应一点儿也不难啊。
我坐在座位上,拿出班主任给我的各种资料来写。
余光瞟到王硕进来的身影,径直朝他自己座位走去,没有多余的动作。
看来,昨天的疼痛暂时没忘。
我想着罪魁祸首的面容,心头一软。
不过,纪风怎么还没来……
刚开始我以为他临时有事迟到了,结果一上午过去,他还没到,疑惑彻底转化为焦虑。
难不成,是因为昨天的打架
可王硕看起来很好,除了臭着一张丑脸。
午休的时候,我找后排一个女生借了手机,给纪风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
我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子,一切好似一场梦,醒来后独剩自己的回味。
突然,借我手机的那个女生戳了一下我,以为是纪风的消息,我赶紧坐起。
结果只见她嗫嚅半晌,不语,犹豫间,将手机递到我面前。
是学校论坛。
我越看越觉得荒唐,铺天盖地的全是纪风的负面信息。
发布的人不知从哪条小道获得的可笑消息,说纪风之所以从尚义转来三中,是因为他之前出手伤人了。
对方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主,纪风家里为了摆平这件事,暂时让他来三中避风头。
今天突然消失,是因为事情不仅没解决,还恶化了,纪风又可能要坐牢……
底下还附带了一个视频,看不清人脸,但从身形来看,确实挺像纪风的。
视频里的他,打人的动作和昨天如出一辙。
可哪怕言论和视频都将罪责指向他,我还是不信。
在尚义待了这么久,我从来没听说过纪风跟人闹矛盾,或者说,尚义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闹出过这么大的动静。
将手机递回去后,心里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纪风就算不是因为这个莫须有的事儿,也肯定被其他的事困住了手脚,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
爸当时去世,我靠在妈怀里除了落泪,不知该干什么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生活继续,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人。
12
好在王硕之后再也没有来找过我麻烦。
日子过成了三点一线。
学校,家里,以及那条藏有秘密的马路。
我再次路过那个汽修店时,一个小身影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认出他来,那个被我和纪风救下来的小孩儿,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我笑着和他挥挥手,就在他冲我跑来时,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我找了很久的人。
那个对我说了莫名其妙又意有所指的话,然后消失不见的男人是小孩儿的爸爸。
我没猜错……
被小孩儿强行拉进屋里做客半晌,男人也没闲着,手里的活一直没停下来过,彷佛当我不存在。
可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站起身,拿抹布擦手,动作很慢,缓缓开口：明天下午五点,我这儿有你想要的东西。
跨出大门的我,脚步瞬间被钉住,一脸震惊地回头看去,男人只留了一个背影给我,然后拉着小男孩上楼了。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一直没法平静,一路走一路笑。
或许,不经意间的善意,能结出意想不到的善果。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人虽在教室坐着,心却飘荡在外,一部分给了那个触手可得的秘密,一部分给了那个不打一声招呼就玩消失的人。
下课时间一到,我立马冲出了教室,一时着急,没注意到身后那道晦暗不清的目光。
以往走了千百遍的路程,此刻显得格外漫长。
我等不及,直接拐上了一条小路,横穿过去,省时。
慌乱之中,不慎被脚下的乱石绊倒,我踉跄一下,等稳住身子后,抬头一看,对面树立起一道人墙。
把远处的落日余晖遮了个干干净净,没给我留下任何亮光。
我心下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摆,静等对方开口。
识相的,赶紧回去。其中一个彪形大汉不耐烦地指着我,一张嘴,满口黄牙。
不消瞬间,心里就做出了反应。
我应该走,对方明显是收钱办事,冲着我来的。
但是,如果今天走了,爸的事还能有真相大白的那天吗
看我不动,对面躁了。
步子大动,作势朝我冲来。
就在我拔腿想往前冲的时候,后脖颈被人一拉,惊慌失措间回头看,纪风！
消失多日的人突然像个神明般降临,心里有万千的话要说,但真实情况不允许。
和纪风的眼神在半空交汇的刹那,我仿佛读懂了。
有他在,完事皆安。
13
纪风跟那些应该是保镖的人打了个招呼,他们站在不远处,目光一直没从我和纪风的身上离开过。
压迫感很强。
没事就好……纪风动作有些亲密地抚摸着我的头,嘴里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声音很轻,我听见了,但没在意。
心里被无数的疑惑充斥着。
半道所遇的危险,纪风的突然消失和出现,马路对面的保镖……这一切明明毫无关联,却意外地串联在了一起。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查下去,真相就在眼前了。
纪风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话很多,翻来覆去都是安慰我别害怕,人没事就好,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但对他的不告而别闭口不谈。
我缓过来,正欲问他,对面的保镖走了过来。
纪风余光也注意到了。
突然正经,语气带有不容置喙的严厉。
凡事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我会帮你查清你爸爸的事。
纪风被保镖簇拥着上车前,只给我留了这句话。
我怔愣住。
看着车子驶离留下的灰尘,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纪风怎么知道的
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我要做的事。
纪风来了又走,不做解释。
我收回目光,折身往汽修店走。
经过这么一遭,天边的光线吝啬地仅留下一缕,我抱着不大的希望朝目的地靠近,终于在看见紧闭的卷闸门时,彻底心死。
难道爸的事,就只能落到这个结局吗
真相到底是什么,背后的人又是谁
就在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时,打开书包,一个信封出现在我面前。
我惊讶半晌,猜测是纪风趁我不注意放进去的。
果不其然。
熟悉的字迹仿佛他本人在我面前。
信不长,短短几句话。
跟他刚刚说的话差不多,只是信封里附带了一张照片。
借着灯光,看清照片内容的时候,我呼吸一滞,心脏顿时忘记了正常的节奏。
熟悉的车型和车牌号,是爸的车。
照片后写着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黑夜的背面是光亮。
14
纪风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但关于他的痕迹不仅没有抹去,反而越加深重。
照片接二连三地寄来,关于那个秘密的细节逐渐浮出水面。
直到那天。
我照旧去那条事故发生的马路,刚走近,就看见一个小身影费力地从窗户往外爬。
那个汽修店主的儿子,我和纪风救下的小孩儿。
手里抱着东西,小短腿费劲地够着地面。
看他艰难的样子,我走上前去,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将人安稳地放在地面。
你干什么呢怎么就你一个人经过上次被勒索的事,他爸还敢放他一个人出门,也是心大。
小孩儿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脚下,语气低落,爸爸受伤了,我趁他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之前爸爸带着我突然搬家,我的玩具汽车忘记带了。说完,小孩儿举起了手里的汽车,红色的,和市面上的普通玩具车不太一样,周围加了一些东西。
我没在意,而是继续追问,你爸爸受伤了怎么伤的
是因为这个,你们才搬家的吗
男孩儿看起来迷茫极了,对于我的问题都是摇头,只是一个劲地摆弄手里的玩具,这是我爸爸给我做的玩具,我一定要带走。
难怪。
见问不出什么,我转念一想,能带我去见见你爸爸吗我去看望他一下。
我心思不纯,也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但我不想线索中断。
上次说的东西,店主还没给我。
小孩儿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区。
我站在门口,等着男孩儿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老太太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又偷跑出去,等会儿你爸又该揍你了……
见到我,老人愣了一会儿,然后看向身后的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男人见到我,脸色大变,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摇着轮椅朝屋里走。
老人从男人的话里摸到了一些意思,瞬间变了一副模样,原来就是你害我儿子被人打,你还有脸来……
整个场面乱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下来的。
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神思恍惚地回到家,想看看纪风有没有带来新的消息,他现在成了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我不敢将这一切告诉妈。
刚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像是遭了贼。
我四处张望,焦急地寻找妈的身影,直到看见茶几边沿上的血迹,整个人如同被丢进暗无天日的地狱,被绝望包裹,透不过气来。
15
屋里的动静招来对门的阿姨。
她告诉我,刚刚我家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嘴里说着钱啊,房子之类的,之后就吵了起来……
恍恍惚惚中,我听完了事情的大概。
阿姨的丈夫把我妈送去了医院,我向她表示感谢后,直接赶往医院。
一路上,我喉咙里像是有团火在燃烧,半晌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艰难地开口跟出租车师傅说了医院地点后,我脱力般地靠在座椅上,任由从车窗灌进来的风疯狂地拍打脸颊。
脚步虚浮地推开门,当看见妈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时,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疯狂叫嚣的念头。
爸之前也是这样躺在医院里的,然后,我就没有爸爸了。
羡羡……看见我来,妈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我收回心神,赶忙上前,妈,别动！
……
好不容易安抚完妈,我借口回家给她拿换洗的衣服,走出了医院。
爸在世的时候,为了维护面子工程,我去过大舅家几次,谈不上熟悉,但也不至于迷路。
我冷眼看着小区豪华的装潢,站立片刻后,朝记忆中的楼层走去。
以前听王硕吹牛的时候提过一嘴,他为了躲他爸妈的控制,在楼层的消防栓里藏了钥匙。
我抬手摸了摸,冰凉的金属触感此刻点燃了我沉寂已久的心。
对方一大家子多年来的欺侮,爸离开后的打压,妈的忍耐,多种力量从心底迸发,驱使着我行动。
早已备好的药,静躺在包里的刀,在此刻都是我反攻的武器。
我坐等结局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撑在桌子上的手臂都失去了知觉。
正想活动一下身子,屋外响起了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我心惊了一下。
没人回自己家会是这个动静。
到底是谁
怕招来周围的邻居,我攥着手里的东西,起身走了过去。
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剧烈且有力。
下定决心后,拧开门把手的刹那,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可能。
唯独少了眼前的一种。
16
被汗水打湿前额的纪风,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眼通红的盯着我,扶在门框上的手背青筋贲起,不见往日的半分模样。
纪……我的话还没说出口,面前的人突然失控般地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骇人的力道像是要将我捏碎。
我正欲开口问他怎么了,肩膀处传来的温热截住了我的声音,我缓缓地伸手环住了这个脆弱的身躯。
纪风在发抖。
你到底要干什么咬牙切齿的话,我听出了无奈和卑微。
我不是让你不要轻举妄动吗万事有我,万事有我,这不是一句玩笑话,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发给你的信件和照片,还不能让你放心吗
姜羡,你到底有没有心……
如果我没赶到,结局是不是和之前一样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纪风吗
我找不到他突如其来的情绪的出口,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任由他伏在我肩头。
等他平静下来后,纪风毫不避讳地看着我,彷佛刚刚狼狈的人不是他。
纪风垂下的手,接过我手里的刀,自然地握住我。
带着我往屋里走。
径直走向桌边,拿起上面的茶具,转身去卫生间,将里面的水全部倒在了马桶里。
然后折回厨房,如法炮制地倒了水壶里的水,顺便将东西丢在了垃圾桶。
他怎么知道我下了药
纪风忽略我眼里的疑惑和震惊,傻不傻,这么做考虑过后果吗
真相我已经查清了,汽修店的老板已经把证据给我了……纪风处理好一切,带着我往外走,边走边解释。
爸的死果然和大舅一家有关,在爸的车子上做了手脚,被汽修店老板无意间用手机拍了下来。
老板一家搬家,是因为监视的人收到了消息,大舅找人上门威胁。我无意找到老板家里去,对方以为我得到了线索,情急之下所以才去到我家。
纪风先是带我去了医院,将一切证据当着我的面,交到了妈的手上。
阿姨,妥协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坏人变本加厉,逍遥法外。律师我也找好了,你放心,叔叔的事一定会真相大白。
在妈面前一直装大人的我,此刻手握证据,扑在妈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妈……
17
一切归于平静。
回到学校后,我见到了王硕,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戾气,我迎面而上,因为身后永远都站着纪风。
我后来追问过纪风,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行动的。
面对我的好奇,他只是笑,从不正面回答,有时被我逼急了,他直接按着我的肩膀,侵略性十足地低着头压过来,再说亲你了。
我……被逼得无言的我,只好低头躲避,心下嘟囔,又不是没亲过。
只不过这是在学校,我没那个胆子挑衅他。
虽然离开了尚义,但是被尚义养出来的那股劲,依旧存在我们的骨子里。
没了其他事情的打扰,我再次投入到学习当中去。
上课跟着老师的节奏走,下课依着自己的节奏往前学,一切都很好,如果身边没有纪风这个讨厌鬼的话。
偶尔歪着脖子休息一下,总会发现撞上那道炙热的目光。
一次两次是巧合,那每一次呢
你怎么突然变得厌学了我不好意思让他不看我,只能拐弯抹角地说。
可纪风却无比坦荡,你学,我看你学。
……
转眼就临近毕业。
离校前一天,大家都无心学习,班主任索性让大家玩个游戏。
每个人拿出一张纸,写下此刻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然后班主任挨个地念,选出他最喜欢的五个,请喝奶茶。
话音刚落,大家就齐刷刷地埋头思索。
我提笔顿了一下,偏头,你会写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没指望纪风会回答我,听完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落笔。
看着讲台上花花绿绿的便利贴,班主任无从下手,那我随意发挥了啊。
说罢,老师随手挑了一个。
我想吃饭！话音刚落,大家放声齐笑,连老师也忍俊不禁,哪儿来的饿死鬼
我一定能考上大学。
青春不断,我们不散。
不想长大。
……
读完的纸条越来越多,我手心不禁开始冒汗,可能下一个就是我的了。
早知道就不这么冒险了……
啧,这个同学有点大胆哦！班主任看着手里的纸条,给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大家的好奇心被吊起,全班屏息凝神地等待答案。
我在北大等你。
哇哦……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在班里响起,落在我和纪风身上的眼神就没断过。
整个班级,能考上本科的屈指可数,敢讲这种大话的,也就我俩了。
我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身边人的反应。
随之,我放在桌子底下的手被一股温热包裹,耳边传来了低语,怕什么,有我呢。
我以后他是在安慰我,直到班主任读到另一张纸条……
北大和你,我都要！
我靠！
天啊！
太拽了吧！
这下什么都掩盖不了了。
班里彻底沸腾了。
耳边是大家的哄笑声。
我回头,迎上了纪风含笑的双眸。
【纪风视角】
重获新生,这一回,我要带着那个爱吃糖的小女孩儿躲过那些不堪。
上一世,我原本打算高考完向姜羡表白,结果她却中途转学。
四处打听才知道她因为父亲的离开,被迫接受命运的摆布。我以为我可以等,结果换来的却是她故意下毒,恶意伤人的噩耗……
找人打听到她要和家人在和园吃年夜饭,我向父母提了一嘴,今年年夜饭换个地方,去和园尝个鲜吧。
要求不高,家人都没反对。
我说包间太热,开门透个气,然后就看见了姜羡拥着母亲狼狈的样子,但又很倔强。
跟之前每次比赛,输给我之后的模样。
很可爱。
为了转学,我和家人大闹一场,我向他们保证,我会拿尚义的成绩来要求自己,只要一次没考好,我就回来。
很开心,我和她成为同桌了。
但她好像有心事,整天都没个笑容。
老师让她回答问题后,在全班人面前表扬了她。面对众人打量的目光,她很不适应,我坐直身子,往前倾,挡住这些或好或坏的眼神,希望可以让她自在一点。
我听到了周围人对她的议论,很不爽。
找到一个女生问清了状况,原来是有人在背后造谣了。或许她上一世的离开,就跟这些事情有关。
吃午饭的时候,我打趣了她,然后告诉了她真相。
原想安慰她的,结果她的表现让我吃惊,没害怕,没胆怯,反而像个被惹怒的小狮子,炸毛了。
但回到班级后,她情绪突然低落了。
我随身带着的蛋糕终于派上了用场。
之前就经常看她吃。
吃完蛋糕,她眼里突然泛起了泪光,但是心情好了一点。
来之前我就查清了她和王硕之间的事,要不先让她出个气好了。
我在后门等了很久,还没见到姜羡的身影,一股不安涌上心头。我丢下王硕,返回教室去找她。
然后就看见了浑身湿透,无助的像个幼兽的她。
我带她回家了。
这是我为了保险起见,就近买的房子,为了姜羡,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送姜羡回去后,我去找了王硕,用暴力让他闭嘴。他答应第二天给姜羡道歉,他确实做到了。
姜羡很开心,我也是。
但是王硕不甘心,暗地里找其他人给姜羡添堵,我没忍住,直接在班级动了手。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见姜羡眼眶红了,我后悔动手了,因为让她担心了。
为了让她开心,我陪她去了她想去的地方,我知道那个地方对她而言的意义。
上一世她离开后,我查清了所有真相。
我们在路上救了一个小孩儿,她被小孩儿教育了,真可爱。
是我想象中她该有的样子。
我知道姜羡心里难受,为了帮她,我找家人出手。但是代价是听从家里的一切安排,我答应了。
但,是暂时的。
为了让姜羡能在我离开后有安稳日子,我做了一个视频,上传在校园论坛上,希望能震慑住那些不安分的人。
就在我逐渐接近真相的紧要关头,突然收到消息,对方要对姜羡动手了。
好在我及时赶到了,姜羡没有受伤。
我知道她心急了,所以在离开的时候,往她包里塞了一个信封和照片,希望能让她安心一点。
我查到了越来越多的真相,很高兴,也很急切,我想马上见到姜羡,想看她笑的样子。
结果我没等到她的笑容,等来了关于她的噩耗。
我安插在姜羡身边的人告诉我,她去了王硕家里。
我想到了上一世……
当我将她拥在怀里的时候,心才真真切切地落下了。
我庆幸自己来了,如果再晚来一步,我的重生就失去了意义……
生活走上了正轨,姜羡经常会问我为什么我知道关于那些她从未诉之于口的真相。
我笑而不答。
被她闹得不行的时候,我放言威胁要在学校亲她。
她吓坏了。
我知道她要考的学校,我没有什么追求,只想跟着她,所以,她去哪儿我去哪儿。
我重活一世,感恩上苍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