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我被沈浩他妈指着鼻子骂穷鬼,滚出我家。
沈浩搂着他刚钓上的富家千金。
林晚,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别再纠缠。
呵,说得没错。
几个月后,沈氏集团股东大会,我作为最大匿名股东空降现场。
看着沈浩和他妈那见了鬼的表情,我勾起唇角,宣布了第一个决定。
根据尽职调查结果,建议优先清退所有负资产人员,比如——沈总监。
好戏,这才开场。
01
还记得那时候的我天真地以为。
所谓的共患难,就是我陪你吃糠咽菜东山再起。
可惜后来才明白。
有些人所谓的共患难,就是让你滚蛋。
好让他把位置腾给能带他吃鲍鱼鱼翅的人。
我正对着电脑屏幕。
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
昏暗的出租屋里,只有屏幕莹莹的光。
我正在熬夜修改一份融资方案。
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
这关系到沈家的存亡,也关系到我和沈浩的未来。
桌角的手机屏幕暗着,几十条未读信息被我忽略。
脑子因缺氧而阵阵发胀。
我揉着酸涩的眼眶,望向窗外。
天际已透出微光。
我并不知道。
就在我为沈家奔走,试图力挽狂澜的这个清晨。
沈氏集团的顶层会议室,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直到后来,我才一点点拼凑出那天的情形。
据说,会议室里烟雾浓得呛人。
空气凝滞,沉闷得能挤出水。
昂贵的红木会议桌上,财务报表散乱一地,像一堆废纸。
废物!一群废物!
张兰尖锐的声音,划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保养得宜的脸,在那一刻,该是何等狰狞扭曲。
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沈浩的鼻尖。
公司都要破产了!你还有什么用!
沈浩。
我曾以为能与我风雨同舟的沈浩。
他猛地抬起头。
双眼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
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妈!你以为我不想挽回吗
银行的催款单堆成了山!
供应商天天堵在公司门口!
我能怎么办!
他一拳重重捶在桌面上,水杯被震得跳起来。
自他接手公司后,几个大项目接连亏损。
沈氏这艘曾经显赫的大船,早已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
财经新闻的播报声,像冰冷的判词。
沈氏集团股价持续下跌,市场信心严重不足……
满座董事垂头不语,气氛沉寂得可怕。
张兰深吸一口气,眼底的算计一闪而过。
浩儿,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娶了王家那位千金。
只有王家,能救我们沈家。
她的话语,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而我。
仍旧被蒙在鼓里。
还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就能挽救一切。
以为我们的爱情,坚不可摧。
我全然不知,一张针对我的巨大罗网,早已悄然织就。
我深爱的那个男人,已将我视为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融资方案终于完成。
我第一时间拨通了沈浩的电话。
无人接听。
再拨,依旧如此。
我给他发了信息,说方案做好了。
石沉大海。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02
我抓起外套,直奔沈家别墅。
客厅里,张兰正悠闲地品着燕窝。
她看见我,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眼神,像在打量一件沾了污渍的旧物。
阿姨,沈浩呢
张兰放下精致的瓷碗,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沈浩忙,哪有时间见你。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讥诮。
我把融资方案做好了,想拿给他看看。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张兰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格外刺耳。
融资方案林晚,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一个小成本创业都失败的人,能做出什么力挽狂澜的方案
她的话像一根根细针,扎进我的皮肤。
我攥紧了手中的U盘,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沈家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张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我们家沈浩,自有他的解决办法。
她说着,眼神瞟向茶几上的一本名媛杂志。
封面上的女孩笑靥如花,背景是显赫的家族庄园。
王董家的千金,刚从国外回来,人漂亮,家世又好。
张兰的话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
昨天还和沈浩一起吃了饭,对我们沈浩印象很不错。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薰的味道,此刻却让我阵阵作呕。
阿姨,我和沈浩……
你和沈浩张兰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
林晚,人贵有自知之明。
你觉得,你现在还配得上我们沈浩吗
一个连自己都快养不活的人,只会给我们沈家带来晦气!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沈浩从楼上下来。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看到我,他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惯常的疏离。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沈浩,方案我做好了。我迎上去,试图将U盘递给他。
他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最近很忙,公司的事情很多。
他避开我的目光,有些敷衍。
我们……我们能不能谈谈我声音有些发颤。
他皱了皱眉,晚晚,我现在真的没时间。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他匆匆拿起车钥匙,看都没再看我一眼,径直走向门口。
曾经,他会温柔地叫我晚晚,眼神里盛满星光。
现在,只剩下冰冷的客套和刻意的疏远。
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在爱情里也一样。
当他的地基快塌了,我这根看起来不够粗壮的柱子,就成了第一个要被拆掉的东西。
03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
手中的U盘,冰凉刺骨。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去了一块,空荡荡地疼。
当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我好像失了魂,身形微微晃动,几欲栽倒在地。
哐当——
一声脆响。
我碰倒了玄关柜上的一个瓷器摆件。
小巧的,据说是名窑出品的仕女俑,此刻碎裂一地。
张兰的目光瞬间扎过来。
你这个丧门星!
她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声音尖利得刺破耳膜。
一来我们家就没好事!
打碎了我的宝贝!你赔得起吗穷鬼!
她冲过来,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
那模样,比恶鬼还要狰狞几分。
我们沈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碰上你这种东西!
看看你这副穷酸样!还妄想做什么融资方案救沈家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她指着我的鼻子骂。
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
就是你把我们沈家都给克垮了!
每一个字,都像把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
张兰见我不语,怒火更盛。
她一把夺过我手中那件薄外套,还有那个U盘。
U盘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她看也没看,直接将我的外套狠狠扔向大门外。
滚!
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别再让我看见你!永远别再踏进我们沈家大门!
窗外,不知何时,天色阴沉下来。
几点雨丝,斜斜飘落。
很快,雨点变得密集,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张兰的咒骂还在继续。
我们沈浩很快就会娶王董的千金!
那才是真正的名媛闺秀,能给我们沈家带来好运!
不像你!只会带来晦气!
我弯腰,默默捡起地上的U盘。
那份我熬了无数个夜晚,寄托了所有希望的方案,此刻安静地躺在我掌心。
如此的微不足道。
我没有看张兰。
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雨声越来越大。
我拉开沉重的大门。
冰冷的雨水,夹着风,瞬间扑面而来。
我踏入雨中。
外套被扔在几步外的地面上,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半。
我没有去捡。
任由冰冷的雨水浇透我的头发,我的衣服,我的全身。
那一刻我才明白。
有些人变心,是不需要理由的。
就像有些狗改不了吃屎。
哦不对,侮辱狗了。
狗至少还知道忠诚。
雨水模糊了视线。
也模糊了沈家别墅那栋奢华的建筑。
一切,都结束了。
我所有的积蓄,要么投进了那个失败的创业项目,要么,陆陆续续贴补给了沈家。
现在,我身无分文。
04
一道刺目的车灯划破雨幕。
一辆黑色的宾利疾驰而来,毫不减速。
车窗降下些许。
沈浩的侧脸冷硬。
副驾驶座上,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娇笑着与他说话。
车轮碾过积水。
哗——
冰冷肮脏的泥水,尽数溅在我身上。
车子绝尘而去,没有片刻停留。
我看着那远去的车尾灯,像看一个巨大的笑话。
雨水混着什么咸涩的液体,从脸颊滑落。
一辆红色的小跑车猛地停在我身边。
车窗摇下,露出我的闺蜜苏菲那张焦急的脸。
晚晚!
她跳下车,一把将我拉进车里。
沈家那群混蛋!不是人!
苏菲一边开车,一边怒骂,方向盘被她捶得砰砰响。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
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刺骨的寒。
来到苏菲的公寓。
我蜷缩在沙发上,裹着厚厚的毯子。
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
我捧着杯子,身体依然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眼泪决堤。
从无声的哽咽,到嚎啕大哭。
所有的委屈,不甘,绝望,在此刻喷涌而出。
苏菲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我,任由我发泄。
哭了不知道多久。
哭到嗓子沙哑,哭到没有力气。
我慢慢停了下来。
窗外的雨,似乎也小了些。
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
双眼红肿,脸色苍白。
眼神,却一点点变了。
从空洞,到茫然,再到一丝冰冷的火焰,从中慢慢燃起。
大雨能浇灭火焰,也能淬炼钢铁。
当尊严被按在泥里摩擦时,要么烂在泥里!
要么就从泥里爬起来,把那些人也拖下来!
我拿起那杯已经微凉的姜茶,一饮而尽。
辛辣的暖流,从喉咙涌入胃里。
沈家。
沈浩。
张兰。
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苏菲公寓窗外的城市灯火,模糊成一片没有意义的光点。
手机在掌心,沉甸甸的。
我翻动着通讯录,指尖停在一个名字上。
顾言。
数月前,一场金融峰会上的短暂交集。
他的名片,被我随意收起,几乎遗忘。
此刻,我却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拨出号码。
听筒里传来单调极简的铃声。
顾言。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顾先生,我是林晚。我们在C-金融峰会上见过。
短暂的停顿。
我记得。那位对颠覆性技术提问尖锐的年轻女士。
微弱的庆幸,迅速被决绝淹没。
我有一个提案,相信您会感兴趣。
05
他的办公室在五十八楼,俯瞰整座城市。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入,室内却带着一丝凉意,近乎冷肃。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皮革与旧书混合的气息。
顾言坐在宽大空旷的办公桌后。
他示意我坐。
没有寒暄客套。
我摊开我的分析报告。
沈氏集团,我开口,语调平稳。
表面看,一个摇摇欲坠的商业巨人。
内里,却有大量被低估的资产。
包括多处黄金地段的物业,被雪藏的专利技术,以及一个虽已蒙尘,但仍具市场认知度的品牌。
这是激进式重组的绝佳目标,甚至可以进行杠杆收购,获取其壳价值。
我那个曾被张兰鄙夷丢弃的U盘,此刻静静躺在他光洁的桌面上。
里面,是截然不同的计划。
我了解他们的财务状况,他们的软肋,他们的命门。
我曾经……离那个家族很近。
最后几个字,我说得没有丝毫颤抖。
顾言听着,双手手指交叉相抵。
他的目光锐利得惊人,仿佛能穿透我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拿起那个U盘,在手中掂了掂。
你在提议一次恶意收购,或者至少是一场剧烈的动荡。
我提议的是一次高回报的投资。
他向后靠去。
林小姐,你在这件事里的诉求是什么利润之外的。
那未言明的问题,沉甸甸地悬在空气中。
我的视线迎上他。
公道。以及一场证明。
证明我林晚,并非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他眉头挑了挑,像是了然一切。
风险极高。
潜在的回报,更高。我反驳。
他审视了我良久。
寂静在室内蔓延,只有城市遥远的嗡鸣。
你有一种……罕见的清醒。以及一种我许久未见的渴望。
我喜欢有趣的项目,和有趣的人。
他做出了决定。
我支持你。
我们会成立一个专项基金。由你秘密操盘。
我会提供资金,以及你需要的指导。
次日清晨,通知来了。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只有一串数字。
我的银行客户端确认了这笔款项。
数字后面的零,多得令人目眩。
足以买下一座小岛。
足以掀起一场战争。
我盯着手机屏幕。
没有狂喜。
没有得意。
只有一股冰冷而执拗的火焰,在胸腔深处燃烧。
那是能淬炼钢铁的火。
06
顾言为我准备的办公室,简洁,高效。
一张白纸,任我描绘新的蓝图。
我的生活,被切割成无数个学习模块。
财务报表、法律条文、谈判技巧。
顾言是一位冷酷的导师。
他的点评,精准,尖锐,不留情面。
你的估值模型带着情绪,而非策略。
说完,让我打回重做。
我常深夜伏案,灯光映照着我专注的眼眸。
电子表格在我眼前跳动。
法律判例成了我的催眠曲。
偶有瞬间,我也会被巨大的自我怀疑吞噬。
在一次模拟谈判里,顾言将我的论点一一驳斥,体无完肤。
我茫然地盯着墙壁。
办公室内,死寂一片。
再来。他开口,声音里没有半分同情。
我学会了吸收,变通,反击。
那颗曾被情爱占据的心,在野心的磨砺下,日益锋利。
我的好闺蜜苏菲是我唯一的暖色。
她会发现我趴在桌上睡着,身旁是啃了一半的三明治和一堆报告。
苏菲会轻轻为我盖上毯子。
她带来的,是真正的食物,而不只是咖啡。
铁打的战士也得吃饭啊。苏菲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心疼,却也引得我心中温暖。
偶尔,苏菲会拉着我去喧闹鲜活的市集。
那是我黑白世界里,短暂而刺眼的一抹亮色。
这样的时刻稀少,却至关重要。
一天下午,一本时尚杂志摊开在我们共用的工作台上。
沈浩与他的新未婚妻,笑容灿烂,占据了整个双页版面。
标题是:沈王联姻:商业帝国的天作之合。
我的目光,在那上面短暂停留。
心湖微澜,随即平息。
我拿起一支红笔,开始在旁边关于沈氏集团重组的分析文章上圈点。
即便注资,他们的负债率依然堪忧。我的话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市场视此为救命稻草,若不解决核心运营的低效,这更像一座华丽的囚笼。
苏菲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惊叹,也有一丝担忧。
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她问。
我终于抬起头,神情平静。
以前觉得失恋是天塌了,现在才知道,没钱才是。
我言语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清醒。
当你忙着赚钱、忙着变强的时候,哪有时间伤春悲秋
我用笔尖点了点那本杂志。
毕竟,搞事业不比搞男人香吗
蜕变,不止于内心。
我的衣着,从柔软的布料变为挺括的线条。
我的气质,从温婉退让变得锐利果决。
眼底的柔软,被一种冷静的审视取代。
顾言偶尔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颔首,成了我新的衡量标准。
我体内的火焰,正被锻造成一柄利器。
07
王家的注资,犹如一剂肾上腺素。
沈氏集团原本惨淡的股价,竟奇迹般止跌回升了些许。
尽管只是杯水车薪,却足以让沈家上下重新扬眉吐气。
一场名流云集的慈善晚宴上。
张兰穿着最新款的定制礼服,手腕上鸽子蛋大的钻戒熠熠生辉。
她被一群太太簇拥着,声音比往日高了八度。
还是我们家沈浩有眼光,王家这门亲事,真是天作之合。
王董说了,后续还会追加投资,两家强强联手,未来不可限量。
有相熟的太太试探着问:兰姐,之前那个林晚……
张兰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随即化为不屑。
哦,你说那个啊。
没福气的丫头,穷酸样,能有什么出息。
早分早解脱,不然还拖累我们沈浩呢。
她轻呷一口香槟,口中满是施舍般的怜悯。
有些人啊,天生就不是一个圈子的,硬挤也没用。
沈浩同样春风得意。
他与那位王家千金出双入对,频频登上财经版面和社交头条。
朋友圈里,他晒出与未婚妻在私人游艇上的合影。
配文:对的选择,让人生迈向新高度。
照片上的他,笑容矜持而倨傲。
仿佛过去的困窘与狼狈,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偶尔,也会有关于我的零星消息传到他们耳中。
听说林晚去了一家什么小投资公司上班
张兰听闻,只是轻蔑地撇了撇嘴。
哦是吗能做什么正经事。
离开了沈家这棵大树,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沈浩更是懒得费神。
在他看来,林晚不过是人生中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
一个被他果断抛弃的,错误的选项。
有些人就是活在自己的信息茧房里,还以为那就是全世界。
就像坐井观天的蛙,永远不知道外面有能把它炖成汤的鹤。
然而真正的猎手到来时,总是悄无声息。
顾言为我准备的套壳公司,像幽灵一般,散布在资本市场的各个角落。
每一家背后,都是我精心设计的复杂股权结构,最终指向一个无法追踪的海外信托。
我的指令,通过加密渠道,层层传递下去。
我坐在电脑前。
屏幕上,是沈氏集团的股市K线图,以及实时成交量。
另一块屏幕,显示着几家商业银行的不良资产处置清单。
沈氏那几笔大额贷款,赫然在列,像待宰的羔羊。
时机,差不多了。
08
我拨出第一个电话。
A账户,按计划吸纳目标公司的部分流通股。
注意控制成本,分批进行,不要惊动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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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电话。
B账户,接触那家城商行。
对他们手里的那笔沈氏不良债权,表达初步收购意向。
姿态可以放低一些,让他们以为捡了便宜。
我清楚的记得,沈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当年沈浩父亲在位时,提拔过一批老臣。
沈浩上位后,看似大刀阔斧改革,实则是清洗异己。
那些人,大多被边缘化,甚至被逼退。
怨气,是最好的催化剂,也是我最锋利的武器。
我翻出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李副总。
他曾经主管沈氏供应链,一个因直言不讳而被沈浩踢出局的老人。
电话接通了。
李叔,我是林晚。
听到我的声音,那边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他带着疏离和警惕的回应。
林小姐有何贵干
我手里,可能有一些能让您重新掌握话语权的东西。
比如,一些零散的股权,和一些被低估的债权。
我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瞬间加重。
你想做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想做的,或许和您想做的,不谋而合。
我们需要谈谈。李副总的答复果断了些。
我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当然。不过,地点和方式,得听我的。
我知道李副总心有不甘,更知道他手中,握有一些对沈氏而言至关重要的内部资料。
这些资料,在即将到来的资本博弈中,是无价之宝。
与此同时,我的团队在二级市场开始了隐秘的吸筹。
每一次买入,都像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投进水里,激不起太大的波澜。
小额,分散,通过不同的账户和券商。
专业的操盘手,就像一群无声的幽灵,精准执行我的每一个指令。
他们利用市场的微小波动,精准地捕捉每一次低吸的机会。
沈氏集团的股价,在王家注资后,确实有小幅回升。
但我清楚,那不过是回光返照。
核心问题未解决,内部矛盾暗流涌动,外部竞争压力巨大。
我就像一个耐心的蜘蛛,静静地编织着我的网。
09
那家城商行的不良资产处置部门,我没有亲自出面。
我委托了一家第三方资产管理公司,以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项目为幌子,接触了那笔沈氏的不良债权。
谈判过程漫长而复杂。
对方想要尽可能多地收回资金,寸步不让。
我的代表则死死咬住沈氏的真实价值,不断压低价格。
这是不良资产,不是优质债权。我的代表按照我的授意态度强硬。
沈氏现在的状况,这笔钱能收回三成就已经是奇迹了。
这是一场心理战。
我对沈氏的了解,让我对这笔债权未来的价值有着远超他们的清晰判断。
同时我也知道,银行内部负责对接沈氏的那位负责人,与沈浩之间积怨已久。
这为我的谈判,提供了额外的筹码。
我不仅仅是在买债权,也是在买沈氏的命门。
我还在秘密接触一些沈氏的小股东。
那些在董事会上没有话语权,对沈浩的管理方式早已心怀不满,又急于套现离场的人。
我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向他们传递一个信息:有人愿意接盘,而且价格公道。
每一次通话,每一次会面,我都小心翼翼,避开所有可能的眼线。
我就像一个影子,在沈氏集团的周边无声游走。
收集情报,布局棋子。
商战就是一场狩猎。
耐心潜伏,精准计算,然后,在猎物最松懈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至于猎物曾经是不是你的宠物
呵,对于饿极了的猎人,眼里只有用来饱腹的食物。
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
像看着一张巨大的蛛网,正在一点点收紧。
沈氏集团,对此浑然不觉。
一场业内瞩目的慈善拍卖晚宴不期而至。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代表顾言的基金出席,寻找潜在的投资标的。
一袭简约的黑色丝绒长裙,剪裁利落,衬得我身姿高挑。
腕间一枚低调的铂金腕表,妆容精致而疏淡。
我独自站在香槟塔旁,目光平静地扫过喧嚣的人群,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忽然,几道熟悉的身影撞入我的眼帘。
沈浩,和他身旁那位王家千金,以及珠光宝气的张兰。
张兰正被几位太太围绕,声音尖细,炫耀着腕上新得的翡翠镯子。
王家千金则亲昵地挽着沈浩的手臂,笑得温婉得体。
沈浩似乎清瘦了些,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态。
他们也看见了我。
10
张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是吞了苍蝇。
王家千金远远地打量着我,眼里尽是好奇与审视。
沈浩的表情最为复杂,惊讶,尴尬,还有一丝慌乱。
我端着酒杯唇角微扬,迎向他们的目光。
有些人总想通过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
对付这种人,讲道理是浪费口水,直接用实力碾压才是最高效的沟通方式。
张兰最先按捺不住,携着王家千金向我走来。
哟,这不是林小姐吗
张兰带着惯常刻薄的口吻,眼神上下扫视着我。
怎么,这种地方,也是你能来的
王家千金掩唇轻笑:妈,别这么说。说不定林小姐现在飞黄腾达了呢。
那语气,比张兰的直白更令人不适。
我晃了晃杯中的液体,酒红色的光泽映在我眼底。
比起沈太太,我确实不算什么。
我的声音带着某种穿透力。
毕竟,我可没有一个需要靠联姻才能勉强续命的公司。
张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王家千金的脸色也白了白,挽着沈浩的手紧了紧。
我将目光转向她,笑容依旧。
王小姐这身行头价值不菲,光彩照人。
就是不知道,是刷的沈公子的卡,还是刷的沈氏集团那岌岌可危的信用额度
又或者,是王家的慷慨解囊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在他们的痛处。
王家千金嘴唇紧抿着,说不出话。
沈浩终于忍不住,脸色铁青地低喝:林晚!你够了!
我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沈公子,别动气。
毕竟,气坏了身体,王家可未必愿意再追加投资了。
我说完,不再看他们难堪的脸色。
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放下空杯,转身,优雅地离去。
留下身后几张铁青扭曲的脸。
我站在顾言的办公室。
空气依旧带着熟悉的冷肃。
他放下手中的最后一份文件。
时机到了。
顾言的声音平稳如昔,却自带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份量。
我点了点头,面前的桌面上,各项资料整齐罗列。
每一份,都指向沈氏集团的命运。
股权变更协议,厚厚一沓,签字处只待明日落笔。
债权收购证明上冰冷的数字,是已经套在沈家脖颈上的绞索。
针对股东大会所有可能变数的应对预案,细致到每一个发言的措辞。
这些,就是我和顾言团队日夜奋战的成果。
11
布局许久的大网,早已收紧。
沈家那边,此刻大概还在为明日的股东大会沾沾自喜。
幻想着通过那份所谓的救市增发方案,彻底将王家的利益捆绑进来。
以为从此高枕无忧。
真是可笑。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脚下的城市,灯火如织,汇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我俯瞰着这一切,心中莫名。
也许复仇最好的滋味,不是毁灭本身。
而是看着对方从云端跌落时,脸上那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拿起手机,给苏菲发去一条消息。
明天,去看一场好戏。
屏幕的光,映照着我的脸。
第二天,沈氏集团的年度股东大会,如期在总部顶层会议室召开。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光可鉴人。
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雪茄味,混合着紧张与期待。
沈浩整理了一下领带,清了清嗓子。
他站在发言台后,身后是巨大的投影幕布。
各位股东,早上好。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刻意营造的沉稳。
今天,我们将共同见证沈氏集团,迈向一个全新的里程。
他语调上扬,扫视全场。
台下,张兰坐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
她穿着一身昂贵的香槟色套装,颈间的珍珠项链温润夺目。
嘴角噙着一抹难掩的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沈家重振雄风的辉煌。
她目光偶尔与王家派来的代表交汇,传递着心照不宣的喜悦。
有些人总以为自己是舞台的主角,聚光灯就该打在他们身上。
可惜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导演,往往坐在最黑暗的角落,准备随时喊卡,然后换人。
沈浩还在意气风发地介绍着与王氏的合作,以及那份所谓的救市增发方案。
PPT上的图表光鲜亮丽,数据却经不起推敲。
他描绘着美好的蓝图,仿佛昨日的危机已烟消云散。
张兰听得频频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会场里,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们母子那般乐观。
几个持股比例不高的小股东,在后排交头接耳。
这方案,听着是好,就怕是饮鸩止渴。
王家也不是傻子,这么大的投入,图什么
他们的议论声很低,却透着不安与疑虑。
主持人是一位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面带职业微笑。
他等沈浩发言完毕,掌声零落响起后,才走上前。
感谢沈总的精彩阐述。
接下来,按照会议议程,我们将进行一项重要通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根据最新股权登记信息,本公司出现一位新的大股东。
其持有股份比例,已达到重大影响标准。
张兰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沈浩也皱了下眉,显然有些意外。
主持人继续说道:现在,有请这位新股东的授权代表,上台发言。
会议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主席台。
也有些目光,开始在人群中逡巡,试图找出这位神秘的新晋大股东。
张兰与沈浩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警惕与探究。
12
会议室的门,在我身前缓缓打开。
沉重的橡木门,发出低沉的声响。
我的律师和助手,一左一右跟在我身后,随我踏入会场。
身上是精心挑选的白色西装套裙。
布料挺括,线条锐利。
我能感觉到它包裹着我,像一层坚硬的壳,也像一面昭示的旗。
长发一丝不苟,妆容精致,我空着手,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曾经对我而言遥不可及的权力中心。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这过分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看见了沈浩。
他脸上的血色,像退潮般迅速消失。
他手中那份薄薄的发言稿,在他颤动的指间,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张着嘴,却像被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然后是张兰,她的脸上先是愕然,随即被一种熟悉的狰狞所取代。
霍的一声,她从座位上弹起来。
林晚!
尖利的叫声,刺得我耳膜微微发麻。
你怎么会在这里!保安呢!保安死哪里去了!把这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给我赶出去!
她指着我,手臂因为激动而控制不住地抖动。
我没有看她,也没有看沈浩。
他们此刻的表情,在我眼中,不过是两幅画在劣质画布上的滑稽肖像。
我径直走向发言席。
我的律师,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从公文包里取出文件。
他走向大会秘书处,将那叠厚厚的纸张郑重递交。
这是我们当事人持有的沈氏集团股权证明文件,以及相关的授权委托书。
哗——
整个会场,瞬间炸开了锅。
我听见压抑的惊呼,交头接耳的议论。
还有那些投向我的,混杂着惊疑、探究、甚至是畏惧的目光。
我走到发言台后,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
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惊疑不定的脸。
最后,视线轻飘飘地落回沈浩和张兰身上。
他们一个面如死灰,一个气得浑身发抖。
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是什么
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冷静,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不是‘我爱你’。
而是曾经看不起你的人,如今你站在他面前,微笑着对他说——
不好意思,现在,我说了算。
我顿了顿,接着开口。
各位股东。
刚才沈总为大家描绘了一幅美好的蓝图。
听上去,沈氏集团似乎即将迎来新生。
我的声音透过扩音设备,平静地散开。
没有慷慨激昂,没有疾言厉色。
只有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但我想,在座各位更关心的,应该是沈氏集团真实的财务状况,以及这份‘救市方案’背后,我们究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13
我的助手,一位干练的年轻女性,适时地将一份文件投影到大屏幕上。
那是一份经过专业审计机构认证的补充财务分析报告。
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触目惊心的红色标记。
根据最新的尽职调查,沈氏集团目前的真实负债率,高达百分之一百三十七点五。
剔除所有粉饰和技术性调整后,净资产为负。
这意味着,理论上,沈氏已经资不抵债。
会场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沈浩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
他握着讲台边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不可能!这是污蔑!你们的数据是哪里来的!
他声音嘶哑,带着破音的尖锐。
张兰也跟着尖叫:就是!你们这是伪造的!我们要报警!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失态。
数据来源,全部注明在报告附件中。
包括公开的财务报表,银行的债务清单,以及对主要供应商的匿名调研。
每一笔,都有据可查。
屏幕上的内容切换。
是沈浩上任以来,主导的几个大型投资项目。
每一个项目旁边,都标注着惊人的亏损数字和失败的决策分析。
沈总接手公司三年,集团总资产缩水百分之四十二,核心业务市场占有率下降百分之二十三。
连续三个季度,未能完成董事会设定的最低盈利目标。
这些,难道也是伪造的吗
我的话语,像两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沈氏光鲜的外壳。
至于这份与王氏的合作计划。
屏幕再次切换,展示出合作协议中的几项关键条款。
以增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换取王氏五亿注资。
看似解了燃眉之急。
但请注意,协议中包含一项对赌条款。
若沈氏未来两年净利润无法达到约定标准,王氏将有权以极低价格,进一步收购沈氏股份,直至控股。
同时,王氏将派驻三名董事进入董事会,并拥有一票否决权。
这究竟是合作,还是变相的卖身契,我想各位心中有数。
台下,那些之前还对沈浩抱有幻想的小股东,此刻脸色凝重。
窃窃私语声逐渐变大。
原来是这样……
这跟把公司送人有什么区别
14
沈浩嘴唇哆嗦着,试图反驳。
你……你这是断章取义!合作都是有风险的!王家看好的是我们的未来!
我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丝嘲讽。
沈总,我跟你谈感情,你跟我谈钱。
现在你想跟我谈感情了
不好意思,我只跟你谈规则和数据。
成年人的世界,情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尤其是在董事会。
我环视全场,声音清晰而坚定。
我提议,否决这份不平等的增发方案。
并立即启动对现任管理层的问责程序。
同时,我代表我方持股实体,正式向董事会提交一份新的重组预案。
我的助手将另一份文件分发给各位董事。
那份预案,详细,周密,且充满了诱人的前景。
沈浩看着我,眼球布满了血丝,绝望与怨毒交织。
张兰则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会议室内的气氛,已然逆转。
我站在那里,掌控着全场的节奏。
那些曾经轻视我,践踏我的人,此刻,只能仰望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期待,恐惧,不一而足。
各位。
我的声音清晰。
基于对公司现状的初步评估。
为了尽快止损,并优化管理结构。
我顿了顿,目光看向台下。
尤其是在张兰和沈浩那两张瞬间紧绷的脸上,多停留了半秒。
我提议,立即启动管理层优化程序。
此话一出,激起暗流涌动。
不少人目光闪烁,似乎生出了别样的念头。
根据第三方机构的绩效评估报告,以及刚才大家共同审阅的审计结果。
我的助手再次将关键数据投影在大屏幕上。
每一条,都戳在沈氏的旧伤疤上。
部分管理人员,存在严重失职。
甚至可能涉及利用职权,损害公司股东利益的行为。
我语气平淡,陈述着事实。
因此,我提议,优先清退所有‘负资产’人员。
负资产三个字,我说得格外清晰。
带着几不可察的嘲弄。
台下开始有细碎的骚动。
我抬手,轻轻向下压了压。
骚动声渐息。
我知道,有人会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轻笑一声。
抱歉,那是留给‘人’的。
对于某些不断侵蚀公司价值,拖累集体前进的物种。
就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哦,用商业术语来说,这叫‘及时止损’,不是吗
我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面如死灰的沈浩身上。
15
他整个人像是失了魂。
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无声地翕动。
比如——
常年业绩垫底。
决策屡屡失误,导致公司蒙受无法估量的重大经济损失。
且缺乏基本商业道德与责任担当的,沈浩,总监。
每一个定语,都狠狠地砸在沈浩摇摇欲坠的尊严上。
我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念出他的名字,以及那个即将不属于他的头衔。
轰——
张兰猛地从座位上起身,椅子被她带得向后翻倒,发出巨响。
林晚!你这个贱人!你敢!
她面目扭曲,眼球暴突,像一头发疯的母兽。
你凭什么!这是沈家的公司!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尖叫着,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直直指向我。
沈浩也双目赤红的抬起头。
林晚……你……你不能这么做……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哀求。
仿佛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女人,早已不是那个任他拿捏的林晚。
我看着他们,这就是我想要的。
张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
林晚!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们沈家以前哪里亏待你了!
你吃的用的,有多少是我们沈家的!
她的声音几乎要掀翻会议室的屋顶。
几根发丝散乱下来,贴在她汗湿的额角,狼狈不堪。
她试图冲向发言台,被两名高大的安保人员不着痕迹地拦住。
那两名安保,是我的人。
放开我!你们算什么东西!敢拦我!
张兰在安保的钳制下徒劳地挣扎,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咒骂。
你就是个扫把星!是你克垮了我们沈家!是你!
我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就像在看一出蹩脚的闹剧。
沈浩终于回过神,看向被安保拦下的母亲,又看向我。
晚晚……林晚……
他试图往前走近,声音带着哀求。
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公司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
求求你,放过沈家,放过我……
他眼中泛起泪光,试图用旧情打动我。
王家派来的代表,那位一直保持着矜持微笑的中年男人,此刻脸色铁青。
他身旁的王家千金,也早已没了先前的从容。
他们的目光在我和沈家母子之间游移,评估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我终于将视线对向沈浩。
那张曾经让我心动的脸,此刻写满了懦弱与乞求。
16
沈先生。
我语气冰冷。
我们现在谈的是公事。
如果你对我的提议有异议,请拿出数据和业绩来反驳。
别跟我提什么旧情。
当初你把我扔进泥潭的时候,怎么没念着旧情
现在想爬出来
可以啊,先把欠我的,连本带利还回来再说。
沈浩的身体晃了晃,张兰的哭喊声还在断断续续。
我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律师。
律师会意,上前一步。
张兰女士,请注意您的言行。
如果您继续扰乱股东大会秩序,我们将不得不请您离场。
或者,追究您的法律责任。
张兰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律师,最终化为更深的怨毒。
我重新环视全场。
那些董事们,此刻神色各异。
有震惊,有观望,也有人眼中流露出审时度势后的精明。
各位。
我的声音再次将所有注意力拉回。
今天的提议,仅仅是个开始。
后续,还将有一系列针对沈氏集团的重组计划,以及相应的人事调整。
我的目标,是让沈氏集团重新回到健康发展的轨道。
任何阻碍这个目标的人或事,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清除。
落地窗外,阳光依旧明媚。
而所有人都清楚,一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股东大会的喧嚣,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
我的律师团队效率极高。
第一份文件,罢免沈浩一切职务,即刻生效。
第二份,针对张兰可能控制的公司关联账户,申请紧急冻结。
律师宣读时,张兰还想大闹一场,却很快被安保人员请出了会议室。
她被拖拽出门时,那怨毒的眼神,几乎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
我亲自挂帅,出任沈氏集团代理CEO。
再由顾言推荐的几位行业资深人士,组成了新的核心管理层。
第一场内部会议,气氛肃杀。
裁撤所有业绩不达标的部门及个人。
提拔有能力者,无论资历。
李副总,那位被沈浩排挤的老臣,坐在了副总裁的位置上。
他眼眶微红,却挺直了腰杆。
有旧部心存侥幸,试图倚老卖老。
我看着他们:拨乱反正,从来都不是请客吃饭。
刮骨疗毒,疼是必然的。
但为了活下去,这点疼算什么总比烂死强。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17
当沈浩被请出沈氏大楼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手里捏着那份冰冷的解聘通知,纸张边缘被他攥得起了皱。
曾经熟悉的保安,目光里再无半分敬畏,只剩下公事公办的漠然。
他试图刷开地下车库的专属车位道闸。
滴——无效卡。
冰冷的电子音,像一记耳光。
他这才想起,他名下那辆配车,连同薪水账户,都已被冻结。
王家解除婚约的电话,是王小姐亲自打来的。
声音依旧是那种娇柔的甜美,内容却字字带血。
沈浩,我们……可能不太合适了。
爸爸说,我们两家的合作,也需要重新评估。
之前我们王家投入的资金,后续会有律师和你,或者和沈氏的新负责人接洽。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冷静残忍的切割。
沈浩握着手机,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他回到沈家别墅。
曾经辉煌气派的客厅,此刻显得空旷而压抑。
张兰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眼底布满红血丝。
她看到沈浩,像找到了宣泄口。
都是你!没用的东西!
连个女人都斗不过!
现在好了!公司没了!王家也跑了!我们以后怎么办!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抓起手边的靠垫就往沈浩身上砸去。
沈浩麻木地站着,任由靠垫砸落。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困兽。
妈!你以为我想吗!
当初是谁逼着我跟林晚分手的!
是谁天天在我耳边说王家怎么怎么好的!
母子俩的争吵,第一次如此激烈,如此丑陋。
曾经那些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小人物,此刻也开始蠢蠢欲动。
一些被沈家拖欠款项的小供应商,开始上门催债。
几个以前被张兰当众羞辱过的远房亲戚,也打来电话问候,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沈浩和张兰自然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张兰在公司外哭闹,试图煽动被裁员工。
沈浩则偷偷联系旧部,妄图转移几笔隐秘资产。
然而我的法务团队早就严阵以待。
一纸禁令,几份律师函。
闹事者被迅速驱散。
转移资产的账户,在资金异动前被锁定。
几个跳得最欢的,直接以侵占公司财产罪报警处理。
铁腕手段,杀鸡儆猴。
公司内部,再无人敢异动。
与此同时,审计团队进驻。
他们像一群嗅觉灵敏的猎犬,深挖沈家在沈氏集团盘踞多年的根系脉络。
账目越查,问题越多。
挪用公款,利益输送,虚报项目,偷税漏税。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证据堆积如山。
我看着那份厚厚的审计报告初稿。
上面每一个名字,每一笔款项,都指向沈家的贪婪与无能。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市经侦大队的号码。
喂,你好,我要报案。
18
在这以后,沈氏集团算是彻底跟沈家断了联系。
没人会拿自己的前途命运给失败者下注。
接连打击下无计可施的张兰还是心有不甘。
她偷偷联系了几家小报记者,添油加醋地哭诉,说林晚如何忘恩负义,如何蛇蝎心肠,用卑劣手段夺取沈家家产。
她以为能掀起舆论,博取同情。
但很快就有人将几篇刚刚冒头的抹黑通稿截图发到我这。
第二天,网络上铺天盖地是另一则爆料。
【昔日贵妇张兰被曝长期苛扣佣人薪水,言语恶毒堪比后妈。】
【沈氏前高管实名举报,张兰多次利用职权为娘家亲戚谋取不正当利益。】
图文并茂,证据确凿。
张兰的名字,成了过街老鼠。
我看着下属发来的链接,抿了一口咖啡。
当初嫌贫爱富有多决绝,如今树倒猢狲散就有多狼狈。
你看,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哦,不对,是我没饶过谁。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
沈氏集团,如今已焕然一新。
我办公室的巨大会议桌旁,坐着新组建的核心团队。
屏幕上,是集团最新一季的财务报表。
营收同比增长百分之三百。
净利润,扭亏为盈,数字鲜红得刺眼。
李副总眼圈发红,激动地攥紧了拳。
会议室里,响起克制而热烈的掌声。
我抬手,示意安静。
这只是开始。
下一个季度,我希望看到这个数字,再翻一倍。
散会后,顾言打来电话。
做得不错。他的语气难得的带了些温度。
我只是把您教的,用在了实处。我回答得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他缓缓说道,你比我想象中,成长得更快。
多谢顾先生夸奖。
我没有过多沉溺于赞扬。
放下电话,我打开一份新项目计划书。
一个关于环保科技的初创企业扶持计划。
预算不小,短期回报率不高。
但我看到了更长远的东西。
我提笔,在文件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苏菲抱着一捧向日葵,笑得比花还灿烂。
林总!恭喜发财!她夸张地行了个礼。
我失笑,接过花。
是‘我们’发财。
苏菲凑近,压低声音:说真的,晚晚,你现在简直帅爆了。
以前那些破事,还想吗
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都市。
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想啊。
我轻轻开口。
报复一个人的最好方式,不是把他踩在脚下。
而是活得比他好一百倍,一万倍。
好到让他觉得,当初错过你,是他这辈子瞎得最彻底的一次眼。
窗外灯火映在我眼底,一片清明。
19
这天,一份法院判决书的打印件,被助理轻轻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上面清晰记录着沈浩的罪名。
职务侵占,挪用公款。
数额巨大。
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我拿起那份判决书,目光在十五年三个字上停留了几秒。
然后,随手将其扔进了旁边的碎纸机。
细碎的纸屑,像一场无声的雪。
几天后,苏菲来我办公室送文件。
她欲言又止,神色有些复杂。
晚晚,我昨天……好像在街心公园看到张兰了。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疯疯癫癫的,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捡别人丢下的空瓶子。
苏菲叹了口气。
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都是狐狸精害的’,‘我的浩儿是天之骄子’……
路过的人都绕着她走。
我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是吗。
苏菲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什么感觉
我走到落地窗边。
楼下的车流,像沉默的河。
看到他们下场凄惨,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大概是因为,当你站得足够高时,回头看那些曾经绊倒你的小石子,已经懒得再去踢一脚了。
不值得。
沈氏集团的股价,像坐上了火箭。
连续数个涨停板后,终于趋于平稳,但依旧是资本市场最耀眼的新星。
这天,一份紧急市场分析报告,打破了我办公室的平静。
星寰科技。
李副总的脸色凝重,手指点在报告的标题上。
他们突然宣布进军我们的核心业务领域。
而且,他们的产品迭代速度,快得惊人。
星寰科技,一个近年来异军突起的互联网巨头。
财大气粗,技术领先,行事风格以凶悍著称。
我翻看着报告上那些数据和图表。
对方的首席技术官,是硅谷挖来的顶尖人才。
他们的营销攻势,铺天盖地,精准打击年轻用户群体。
沈氏才刚稳住的阵脚,似乎又面临新的挑战。
来到会议室,里面的气氛有些压抑,不少高管忧心忡忡。
他们的资金流,几乎是无限的。
我们的研发投入,短期内很难追上。
我没急着开口,只是静静听着。
爬出泥潭只是第一步。
想在山顶站稳脚跟,还得应付四面八方的风。
散会后,我拨通了顾言的电话。
星寰科技的动作,顾先生怎么看
电话那头,听不出太多情绪。
市场竞争,优胜劣汰,正常现象。
星寰的背后,有北辰资本的影子。
北辰资本,顾言所在的投资机构。
我的眉头微微蹙起。
顾先生的意思是
林晚,你很聪明。
顾言顿了顿,北辰资本的盘子很大,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
有时候,竞争也是一种催化剂。
20
挂断电话,我走到落地窗前。
夕阳的余晖,将城市的轮廓染成一片金红。
顾言,他扶我上位,授我利刃。
但他的棋盘,显然比我想象的更大。
我,沈氏,或许都只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我拿起内线电话。
苏菲,帮我约见几家风投机构的负责人。
另外,整理一份关于沈氏集团独立融资,或者管理层持股计划的可行性报告。
如果注定要入棋局,我只愿,是执棋的棋手。
夜,深了。
我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
桌子上摆着一份泛黄的旧案卷。
那是沈氏集团早年的一桩并购案。
说实话,并不起眼。
被并购的小公司,名为启星科技。
法人代表,顾振雄。
启星,北辰。
顾言,顾振雄。
巧合
我盯着案卷良久。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通过一些特殊渠道。
一份更详尽的资料传了过来。
启星科技,当年在芯片设计领域崭露头角。
后因恶意竞争和专利窃取的指控,迅速败落。
最终被沈家低价吞并。
顾振雄,正是顾言的父亲。
原来如此……
我以为自己是掌舵的船长,结果却发现只是个奋力划桨的水手。
还得听着鼓点帮别人把船划向他指定的彼岸。
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是顾言的号码打了过来。
我想,你差不多都弄清楚了。
听他的口吻,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是的,都清楚了。
我双手交握,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另一只手背。
沈家拿走我们顾家三代人的心血,我拿回来,天经地义。
你是一把最合适的刀。
足够锋利,也足够有韧性。
你的复仇,是你的。
我的目的,是我的。
我们各取所需。
电话那头,他停顿了一下。
现在,沈氏在你手里,已经是一块璞玉。
北辰资本,对这块璞玉,依旧很有兴趣。
我们可以谈谈新的合作方式。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带着沈氏,走你自己的路。
我不会干涉。
办公室的空调温度似乎开得有些低。
无数个念头,在我心头反复掂量。
所以,沈氏集团,从一开始就是你的目标。
是。顾言回答得干脆。
我,是你复仇的工具。
是,也不是。
他停顿了一下。
你是一把好刀。而刀,需要一个执刀人。
我沉默了片刻。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辉煌。
那些光点,在我眼中慢慢聚拢,又慢慢散开。
被人利用不可怕。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怕的是,没有被人利用的价值。
既然已经上了牌桌,与其抱怨发牌员,不如想办法让自己手里多几张王牌。
毕竟,最终解释权,永远属于筹码最多的人。
21
我深吸一口气。
顾先生,感谢你提供的平台和机会。
但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模式,需要调整一下。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哦说来听听。
沈氏集团,现在由我林晚实际掌控。
它的未来,也应该由我来主导。
北辰资本如果想继续合作,可以。
但不再是居高临下的指导,也不是隐于幕后的操盘。
我需要的是平等的伙伴关系。
股份,决策权,以及未来收益的分配,我们需要重新谈判。
我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当然,顾先生也可以选择退出。
我会引入新的投资者。
沈氏这块璞玉,现在是我林晚的。
而将来的一切,取决于北辰的诚意。
漫长的沉默。
久到我几乎以为电话已经断线。
顾言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赞赏。
林晚,你成长了。
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看透这一点。
你的条件,我原则上都同意。
具体的细节,我的团队会和你对接。
几个月后。
沈氏集团的年度财报发布会。
我站在聚光灯下,身后是巨幅的红色增长曲线。
台下闪光灯连成一片。
林总,沈氏在您的带领下,实现了惊人的逆转,下一步的战略重心是什么
林总,有传言北辰资本将进一步增持沈氏,您如何看待资本与实业的关系
我从容作答,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
散会后,我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轻轻揉了揉眉心。
当年那濒临破产的烂摊子,如今已是资本追逐的明星企业。
苏菲推门进来,晚上有空吗我新发现一家不错的私房菜。
当然。我笑着答道。
哦,对了,早上看见新闻推送。苏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沈家在郊区最后那点祖产,好像因为欠债太多,被强制拍卖了。
听说现场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是吗。
沈家的消息,如今听来更像一件与己无关的旧闻。
那些人,那些事,早已在我的生命中翻篇。
手机屏幕亮起,是顾言发来的简讯。
【欧洲新能源项目第一期已盈利,合作愉快。】
我回了一句:【合作愉快。】
现在我与北辰资本,是平等的战略合作伙伴。
互相借力,也互相制衡。
苏菲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欣慰。
真好,晚晚。
你现在,活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模样。
我笑了笑。
当初他们把我赶走,以为毁了我的人生。
现在,过往的伤痕早已结痂,化作我成长的勋章。
翻开桌上的新项目书,我还在书写自己的未来。
我就是我,林晚。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