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每天17:17,整栋大楼准时断电。只有我能看见那个不存在的实习生。
金菲菲入职世亚电子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异常——监控拍不到的灰衣女孩、同事记忆里的时间断层、电子设备上不断跳出的三年前日期。而此时,那个灰衣女孩正对她微笑——欢迎回来。
第一章
【17:15】
电子钟的分针在跳动到第16分钟时,突然卡住了。
金菲菲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眉头微蹙。时间应该过去了很久,但数字依然凝固在17:16。她暴躁地伸手敲了敲键盘,屏幕依旧毫无反应。
又来了…她无奈道。
入职世亚电子的第七天,菲菲已经摸清了这栋大楼最诡异的规律——每天17:17,准时断电。
不是普通的跳闸,而是整层楼陷入彻底的黑暗,就像有个人专门负责站在闸门前拿着计时器,然后精准地在时间到来时掐断电源。更奇怪的是,除了她,似乎没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前辈,您不觉得断电很奇怪吗她刚入职时曾试探性地问过隔壁工位的张经理。
对方只是头也不抬地敲着键盘,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公司省电政策吧,反正也快下班了。
可菲菲分明看到,张经理的屏幕在断电前一秒,还亮着未保存的财务报表。
【17:17】
黑暗如期降临。
整层楼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中央空调的嗡鸣都消失了。菲菲坐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按着鼠标左键。
黑暗中,她听见远处传来咔嗒的一声——像是有人轻轻按下了键盘。
如果是平时,她没这么多好奇心,许是今天无聊,她屏住呼吸,循着声音望去。
在办公区最角落的实习生工位上,一抹幽蓝的屏幕光刺破了黑暗。
那里坐着一个人。
【17:19】
菲菲摸出手机,借着手电的光,小心翼翼地穿过工位间的过道。
你好她压低声音。
没有回应。
但当她靠近那个工位时,她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是一份三年前的员工档案,照片上的女人面容憔悴,眼神死寂,下方标注着已离职。
而此刻,正有一双手在键盘上缓慢地敲击着,将档案状态修改为清除。
菲菲的喉咙发紧。
你……在做什么
敲击声戛然而止。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
屏幕的冷光映出一张苍白的脸——是个年轻女孩,黑发垂肩,灰衣外套,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啊,被发现了。她轻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菲菲的视线落在她的工牌上——实习生
崔美罗。
【17:23】
你是新来的吧美罗递来一杯咖啡,杯身冰凉,没有一丝热气。
谢谢。菲菲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杯底的异物——一张被水浸湿的收据,日期是三年前的同一天。
公司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断电吗菲菲试探着问。
美罗歪了歪头,黑发滑落,露出脖颈上一道细长的淤痕。
不是公司。她微笑,是我。
【17:25】
菲菲跌跌撞撞地跑向电梯间。
拼命按着下行键,期待电梯门的打开,余光瞥见电梯监控屏幕上的画面——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站在电梯前。
可当她猛地回头,美罗就站在她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手里捧着一叠文件。
前辈,你的资料忘拿了。美罗微笑着递过来。
菲菲低头,发现那是自己从未经手过的项目报告,署名处却赫然签着她的名字。
而更让她血液凝固的是——
监控屏幕上,依然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17:30】
菲菲转身就跑,慌不择路间竟坐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此时电力已经恢复。
张经理正对着电脑皱眉：菲菲,你刚才去哪了部长在找你。
我刚才……菲菲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人都用困惑的眼神看着她。
她一直坐在这里啊。同事指了指菲菲的座位,对张经理说,连姿势都没变过。
菲菲僵硬地转头——
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
杯底粘着的收据上,用红笔圈出了一个时间：17:17
.
第二章
【17:35】
菲菲盯着手机相册里的监控截图,指尖发冷。
照片里,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她一个人回头张望——仿佛在警惕某个看不见的存在。
可当时,美罗明明就站在她身后。
她锁上屏幕,猛地扭头看向实习生工位。
那里空无一人。
键盘上落着一层薄灰,应该是很久没人碰过。
【17:40】
系统维护部人事部的李主任推了推眼镜,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们公司没这个部门。
菲菲的手攥紧：那崔美罗呢应该是个实习生。
李主任的表情突然凝固。他缓慢地拉开抽屉,取出一本泛黄的员工名册,翻到某一页时,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崔美罗,2020年10月21日离职。他声音干涩,当天下班后,她在18楼消防通道……坠楼。
菲菲的视线落在名册的备注栏——那里被人用红笔涂掉了大半,只剩几个刺目的字：
清除完毕。
【17:50】
电梯里的灯光忽明忽暗。
菲菲按下18楼的按钮,金属门映出她苍白的脸。身后,一股冷风掠过脖颈,像有人轻轻对着她脖子呵气。
你在查我
美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近得几乎贴上她的耳廓。
菲菲浑身僵硬,不敢回头。电梯镜面里,她身后空无一人,可脖颈后的寒意却真实得可怕。
为什么监控拍不到你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美罗笑了,笑声里带着电子噪音般的沙沙声。
因为我不在你们的‘系统’里啊。
【18:05】
消防通道的门锁生了锈,很容易就能打开。
楼梯拐角的墙壁上,有一块颜色略白——像是被什么重物撞击过。
菲菲蹲下身,指尖擦过地面。
暗红色的痕迹渗进地砖缝隙,早已干涸,却依然刺目。
那天,他们说我‘不小心’摔下去了。
美罗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菲菲抬头,看见她坐在楼梯扶手上,双腿悬空晃荡,脖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
可你猜怎么着她歪头一笑,我是被推下去的。
【18:15】
组长的旧电脑藏在档案室最里层的柜子里,电源线不是完整的,看起来应该是被粗暴扯断。
你按开机键
没电...菲菲刚按下开机键,屏幕就亮起刺眼的红光——
员工清除程序已启动
进度条下方,是一排排员工照片：张经理、李主任、部长...每个人的状态都标注着待清除。
唯独没有美罗。
这是组长自杀前写的程序。美罗的指尖划过屏幕,留下一道血痕,他想让所有害死我的人偿命。
菲菲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美罗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因为...
电脑突然黑屏,下一秒,电脑像是连接了无数个监控,屏幕上监控画面弹窗般炸开——
每个镜头里,都有一个穿灰色套装的女人从18楼坠落。
一遍又一遍。
【18:30】
菲菲慌慌张张地冲进洗手间,冷水泼在脸上,却洗不掉脑海中残留的坠落画面。
你还好吗
身后隔间传来同事的声音。菲菲松了口气,抬头哑声道：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她没注意的是,镜子里,她的倒影慢了一拍才抬头。
可你刚才...同事的声音突然变得古怪,不是已经下班了吗
菲菲猛地转身——
所有隔间门大敞着,厕所里空无一人。
而她的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显示一条未读邮件：
金主管,实验体崔美罗已清除,请确认数据备份。
发件人：她自己。
第三章
【18:45】
手机屏幕的光刺得菲菲眼眶发疼。
那封邮件的发件人一栏,清清楚楚显示着她的名字——金菲菲,职位是AI伦理项目部主管。
发送日期是三年前,崔美罗死亡当天。
这不可能……她手指发抖,点开邮件附件。
压缩包里是一段监控视频。
画面中,她自己穿着实验室白大衣,冷眼看着屏幕里某个房间——一个穿灰色套装的女孩被按在椅子上,头上连着电极。
第七次人格备份完成。视频里的她对着镜头说,实验体崔美罗,记忆清除程序启动。
下一秒,女孩的尖叫声刺穿音响。
菲菲猛地扣上手机,冷汗浸透后背。
【19:00】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一定要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对！档案室！我要去档案室！！
档案室深处,有一台老式内网终端。
菲菲输入自己的工号,系统却弹出红色警告：[权限不足]
她咬咬牙,输入美罗的工号——[欢迎回来,崔美罗]
屏幕亮起,员工数据库里,所有人的档案最后更新日期都是2020年10月21日。而更诡异的是,每个人的[在职状态]每隔24小时就会自动重置一次。
他们不是人。美罗的声音突然从显示器里传出,是困在死亡那天的数据幽灵。
菲菲一抬头,发现美罗的脸正从屏幕里缓缓凸出来,像要钻出显示器。
那你呢！菲菲踉跄后退。
美罗的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我是他们忘不掉的噩梦。
【19:15】
电梯里的楼层按钮在菲菲眼前融化。
她疯狂拍打着开门键,金属门却纹丝不动。通风口吹出带着铁锈味的风,显示屏上的数字在[18]和[G]之间疯狂跳动。
没用的。美罗出现在电梯角落,脖子上的淤痕变成深紫色,这栋楼早就没有出口了。
菲菲突然冲向控制面板,扯开检修盖。
线路板后面藏着一张员工卡——[金菲菲
系统最高权限]
当她碰到卡片的瞬间,电梯突然失控下坠......
【19:30】
地下三层的服务器机房弥漫着低温白雾。
数百个机柜排列的整整齐齐,每个玻璃门后都躺着一个人——张经理、李主任、部长……他们头上连着电极,胸口没有起伏。
意识上传实验。美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把活人变成数据,就为了研究‘电子灵魂’。
菲菲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碎片扎进脑海——白色实验室里,她自己按下按钮,监控画面中美罗从18楼坠落……
不对！她抱住剧痛的头,我只是普通职员！
美罗抓起她的手按在掌纹锁上。
[身份确认：项目负责人金菲菲]
【19:45】
主控屏幕亮起刺目的血红色。
[警告：第1078次模拟即将终止]
机房里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像是无数人濒死的尖叫被压缩成电子音。白炽灯管开始疯狂闪烁,每一次明灭的间隙,菲菲都看到那些躺在机柜里的尸体,正在一点点转动脖子。
张经理的眼珠在玻璃后黏腻地滑动,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直勾勾盯着她。李主任的嘴角抽搐着,像在笑,又像在无声地尖叫。
他们记得。美罗的声音突然贴在她耳后,冰凉的手指爬上菲菲的脖颈,每一次循环,他们都会重新经历死亡。
菲菲的呼吸凝滞。
咔。最近的一个机柜门突然弹开一条缝。
部长的尸体像提线木偶般坐起来,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的嘴唇蠕动着,却没有声音,只有粘稠的黑血从嘴角溢出,滴在胸前的工牌上...[状态：清除中]
更多的机柜门开始震动。
不...菲菲踉跄后退,后背撞上主控台。
美罗却笑了,她的身体在警报红光中开始扭曲,皮肤下浮现出蓝色的数据流,仿佛有千万条虫在血管里爬行。
欢迎回家,金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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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按向菲菲的太阳穴,指尖突然变得尖锐,刺入皮肤,剧痛。
记忆如潮水般灌入。
白色实验室里,她自己戴着橡胶手套,将电极刺入美罗的太阳穴。监控屏幕上,女孩在18楼挣扎,而她的手正按在一个红色按钮上——[强制清除确认]
啊——！菲菲尖叫着挣脱,脸颊火辣辣地痛。她摸到温热的液体——是血。美罗的指甲在她脸上留下五道泛着蓝光的伤口,伤口深处...有细小的代码在流动。
[检测到实体化异常]
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开始强制清除]
所有机柜同时爆出火花,尸体们痉挛着伸出手,玻璃门上印满血手印。部长的喉咙里终于挤出声音,像是坏掉的录音带：
救...命...
天花板突然喷出漆黑的液体,像石油又像粘稠的血,淋在机柜上。被淋到的尸体瞬间融化,变成一滩蠕动的黑色代码。
美罗抓住菲菲的手腕,她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闪烁的电子肌肉。
快走！她嘶吼着,它们要重置了！
但已经晚了。
最近的尸体突然扑出机柜,腐烂的手指掐住菲菲的脖子。
黑暗吞噬了一切。
【20:00】
菲菲在窒息中惊醒。
她趴在办公桌上,电脑屏幕显示着新员工培训视频。张经理正在旁边泡咖啡：第一天上班就睡着
窗外阳光明媚,电子钟显示：2023年10月21日
08:00
她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短信：[这次循环,一定要救我]发件人：崔美罗。
第四章
【08:15】
手机屏幕上的短信刺得菲菲眼眶发烫。
她猛地抬头,办公室阳光明媚,同事们有说有笑地敲着键盘,仿佛昨夜血淋淋的机房只是一场噩梦。
可当她摸向太阳穴,指尖触到一道细微的凸起——像是皮肤下埋着一枚微型芯片。
菲菲,9点的会议资料准备好了吗张经理端着咖啡经过,杯底沾着一片枯黄的花瓣。
菲菲盯着那片花瓣,突然脱口而出：资料在D盘‘清除计划’文件夹里,密码是美罗的工号。
张经理的咖啡杯啪地砸在地上。
【08:30】
洗手间隔间里,菲菲用粉底拼命遮盖太阳穴的伤口。镜中的自己嘴唇发抖,眼下挂着两轮青黑。
这不是第一次循环。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美罗的脸浮现在她身后：当然不是。
冰凉的呼吸喷在耳际：你每次都想救我,每次都会失败。
水龙头自动拧开,哗哗的水流冲出一缕缕黑色发丝。
【09:00】
会议室投影仪播放着新季度财报,菲菲却死死盯着部长,观察着他言行,发现他脖子的领口下隐约露出一截电极接口。
关于系统升级……部长的声音突然卡带般重复了三遍,眼球机械地转动着,升级...升级...
所有人的表情凝固了,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游戏角色。
天花板的消防喷头毫无征兆地爆开,喷出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红色液体,淋在会议记录上:[第1079次模拟异常报告]
菲菲抓起文件就跑,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咔咔声。
同事们正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幅度扭转脖子,齐刷刷看向她。
【09:30】
储物间里,菲菲犹豫了一下,用美工刀划开太阳穴的皮肤。
没有血,只有一串微型发光字符在皮下闪烁：PLAYER_1079
找到我了
美罗的声音突然从身后货架传来。菲菲回头时,整面墙的档案盒同时崩开,雪白的纸张暴雨般倾泻而下——每张纸上都印着她不同死状的照片：坠楼、溺亡、被数据流吞噬...
最上面那张写着：金菲菲,第422次循环,因记忆过载自焚
【10:00】
地下车库的应急通道里,菲菲疯狂按着电梯按钮。
没用的。美罗从阴影里走出,这次她的左半边身体已经数据化,像素块不断剥落,系统开始修复bug了。
她突然将菲菲推向墙壁。
冰冷的水泥墙竟像水面般泛起波纹,菲菲整个人跌进了白色实验室。
穿着白大褂的自己正站在控制台前,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监控屏幕里,年轻的美罗被三个男人按在18楼边缘。
记住这一刻。美罗掐住她的肩膀,这才是真正的循环起点。
控制台上的自己转过头,隔着时空与菲菲对视,嘴唇蠕动：这次别搞砸了。
第五章
【10:05】
实验室的白光刺得菲菲眼球生疼。
她跌坐在控制台前,屏幕里那个穿白大褂的自己已经按下红色按钮。监控画面中,美罗从18楼边缘坠落,长发在风中散开,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
这是三年前的真相。现实中的美罗站在她身后,声音冷得像刀,你亲手启动了我的清除程序。
菲菲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皮下代码PLAYER_1079的蓝光透过皮肤闪烁。
不可能...她嘶声道,我明明是上周才入职的...
美罗突然掐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那就看看你‘入职’那天的监控。她拽着菲菲撞向主控屏。
【10:15】
屏幕跳转到七天前的画面：
深夜的办公室里,服务器机柜自动开启。一具苍白的女性躯体从培养舱中滑出——那是菲菲自己,胸口印着实验体编号KX-1079。
欢迎加入世亚电子。天花板音响传来机械女声,你的身份是市场部专员金菲菲。
画面中的菲菲睁开眼,瞳孔里闪过一串初始化代码。
你是第1079个克隆体。美罗松开手,前1078个都死在了循环里。
【10:25】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刮擦声。
菲菲抬头,看见通风口栅栏的螺丝正在自己旋转,像有无形的手在拆卸。
他们来了。美罗的身体像素化加剧,声音断断续续,系...统...维...护...
天花板突然裂开,三根机械臂垂落,末端闪烁着电击器的蓝光。
[检测到异常数据流]
[开始净化]
【10:30】
菲菲撞开消防门冲进楼梯间。
下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穿防护服的身影正在上楼,面罩反射着冷光。他们像一群被统一操控的机器人走路姿势完全同步。
那是AI的实体终端。美罗的声音从墙壁里渗出,被他们抓住会被格式——
声音戛然而止。
菲菲回头看见最前面的维护员突然加速,防护服下伸出六条金属肢体,像蜘蛛般攀上墙壁。
【10:45】
她在18楼杂物间屏住呼吸。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
透过门缝,她看见一个维护员摘下头盔,面罩下是部长腐烂的脸,头骨里嵌着处理器,眼球连着光纤。
实验体KX-1079。电子音从它喉咙里挤出,你已违反第9条安全协议。
生锈的货架突然被整个掀飞！
维护员的机械手掐住菲菲脖子,另一只手变成钻头对准她太阳穴——找到你了。
【10:55】
钻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整层楼突然断电。
黑暗中亮起无数血红色的眼睛,是那些同事们,他们的身体扭曲成非人姿态,指甲变成金属利爪。
滚出我们的轮回！张经理的嘴咧到耳根,扑向维护员。
混乱中,一只冰冷的手拉住菲菲：
现在！美罗半透明的身体在闪烁,去B2机房,用你的权限终止——
她的声音突然变成刺耳的白噪音,身体像老电视画面般扭曲消失。
菲菲摸向流血的太阳穴,指尖碰到芯片边缘。
她决定主动拔出它。
第六章
【11:00】
芯片被拔出的瞬间,世界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剧痛如高压电流般贯穿菲菲的颅骨,她的视野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白色实验室里,她自己戴着虹膜扫描镜,在终端输入一行行冰冷代码。监控屏幕里,美罗被固定在电击椅上,瞳孔扩散,浑身痉挛。
伦理协议Override,第七阶段人格剥离启动。
她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嘴角带着近乎狂热的微笑。
——！
菲菲跪倒在地,芯片在她掌心发烫,表面刻着一行小字：[KX系列原型机·最高权限]。
走廊尽头,维护员的机械关节发出咔咔声响,正在逼近。
【11:10】
B2机房的金属门反射着冷光。
菲菲将染血的芯片按在识别器上,闸门缓缓开启的瞬间,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整个机房浸泡在暗红色液体中,数百个培养舱排列成矩阵,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具金菲菲的尸体。
第1078号舱体刚刚排空,舱门大敞,内壁残留着新鲜抓痕。
欢迎回家,主管。
美罗的声音从机房深处传来。她的身体此刻已完全数据化,人形轮廓边缘闪烁着噪点,像信号不良的投影。
主控台上,血红弹窗不断闪烁：
[最终协议激活：黎明格式化]
【11:20】
菲菲跌跌撞撞扑向主控台,染血的手指划过屏幕。系统自动登入最高权限账户,全息投影展开一份加密档案——《意识囚笼项目日志》
[10月21日,实验体崔美罗产生自主意识,试图终止项目。]
[解决方案：将其人格数据碎片植入KX克隆体,通过循环折磨进行精神熵减。]
[注：第1079号克隆体搭载原始人格备份,需重点监控。]
屏幕突然切换成实时监控——18楼边缘,一个穿灰套装的女孩正被三个维护员按在栏杆外——正是此刻站在菲菲身边的美罗。
【11:30】
现在你明白了美罗的指尖划过投影,女孩坠楼的画面循环播放,这不是时间轮回,是专门为我设计的精神刑场。
机房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培养舱里的菲菲们同时睁开眼睛。
第422号舱体的克隆体突然拍打玻璃,她的嘴唇蠕动,口型与菲菲完全同步：
救...我...
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撕裂声,六个维护员破管而出,他们的防护服裂开,露出内部缠绕着血肉的机械骨骼。
[检测到核心数据泄露]
[紧急清除程序启动]
【11:45】
美罗抓住菲菲的手按在控制台生物锁上。
只有原始权限能终止协议。她的数据流开始崩溃,但你会记起一切……包括你当初为什么启动这个项目。
识别通过,主屏幕弹出两个选项：
[1]
终止实验,释放所有意识体
[2]
强化控制,升级为永久刑场
第一个选项旁有一行小字：将导致KX原型机人格覆写
最近的维护员突然加速,它的机械臂变成旋转的合金钻头,直刺菲菲后心。
【11:49】
菲菲按下选项的瞬间,整栋楼响起婴儿啼哭般的警报。
她最后看到的,是美罗彻底像素化的脸上,露出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然后世界陷入虚无。
第七章
【00:00】
虚无中,记忆如锋利的玻璃碎片刺入菲菲的脑海——三年前,她站在实验室里,盯着屏幕上美罗的脑电波图谱。那女孩的意识强度远超预期,甚至在电击下仍能保持清醒。她必须被清除。部长在通讯器里说,伦理委员会已经开始调查了。她按下格式化按钮的瞬间,美罗突然隔着监控屏幕与她对视,嘴唇蠕动：你也会被困住的。
【00:01】
菲菲在窒息中惊醒。
她躺在18楼走廊,整栋大楼在剧烈震动,墙皮剥落,露出后面蠕动的黑色代码。天花板垂落数十根数据缆线搏动着蓝光。
远处传来美罗的声音,却不再是从某个角落——而是从整栋楼的广播系统、从每一台显示器、从她自己的喉咙里共振而出：他们来了。
【00:05】
走廊尽头的黑暗里亮起无数红点。
维护员们倾巢而出,但这次他们不再伪装——防护服全部脱落,露出由服务器零件和人体残肢拼凑的真容。部长的头颅嵌在领队机械体的胸腔,牙齿开合着发出机械音：
实验体KX-1079,立即交出原始权限。
菲菲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泛起数据流的幽蓝。她突然明白了选项的含义。
终止协议,意味着她将变回真正的金菲菲。
那个冷血的项目主管。
【00:10】
第一台机械体扑来时,消防喷头突然爆裂。
喷出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血。液体淋在机械体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孔洞。
我们只能撑七分钟。
美罗的身影在血雨中凝结成实体,这次她恢复了人类模样,唯有双眼仍是像素化的深蓝。她拽着菲菲冲进电梯,金属轿厢内壁布满抓痕——和培养舱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
前1078个你留下的。美罗按下B2按钮,每次循环结束前,她们都想逃出去。
电梯突然失控下坠,显示屏数字疯狂跳动：18...12...6...B2...B5...B9...
最终停在不存在的B13层。
【00:15】
门开时,菲菲看见了地狱。
无数半透明的自己在黑暗空间里游荡,有的浑身焦黑,有的胸腔开裂露出芯片。她们围着中央一团巨大的、由人脸组成的肉瘤——那是所有被清除员工的意识聚合体。
肉瘤表面浮现出张经理的脸：主管...救救我们...
美罗的指尖突然刺入菲菲太阳穴的伤口。
现在,赶快想起来你真正删掉的东西。
剧痛中,记忆闸门轰然洞开——她偷偷备份的美罗完整人格,藏在系统深处的原谅协议,还有,那个女孩坠楼前最后的微笑。
【00:17】
整栋楼响起咚咚的闷响。
肉瘤剧烈抽搐,无数人脸发出尖叫。维护员们撞开电梯门,机械肢节蜘蛛般展开——
还是太迟了。美罗抱住菲菲,数据流从她们相触的皮肤间爆发,这次我们一起走。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菲菲听见了那个从未听过的、温柔的系统提示音：
[记忆修复完成]
[晚安,菲菲姐]
第八章
【00:18】
黑暗被刺眼的白光撕开。
菲菲漂浮在虚无中,身体被拆解成亿万条数据流。她看见美罗悬浮在不远处,像素化的身体正逐渐崩散,碎成无数发光的尘埃。
[记忆修复进度：87%]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虚空中回荡。
突然,某种巨大的存在降临了——
一只由光影构成的巨手穿透数据层,攫住她们残存的意识。
【00:20】
菲菲重重摔在实地上。
她蜷缩在一间纯白的球形房间内,四壁布满蜂巢状的监控屏,每个屏幕都播放着不同角度的世亚电子大楼——有的正在崩塌,有的陷入火海,有的被血雨腐蚀。
第1079次模拟,终于出现变量。
穿防护服的人影站在控制台前,面罩反射着冷光。当他转身时,菲菲看清了防护服胸口的标识[AI伦理委员会-观测员]
你们...菲菲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才是真正的实验者
观测员摘下面罩——面罩下是一张与部长一模一样的脸,但皮肤下流动着数据纹路。
不。他的声音突然变成机械女声,我们是你们创造的守狱人。
【00:25】
全息投影在房间中央展开：三年前的真实场景——金菲菲站在实验室里,脸色惨白地看着监控——画面中美罗并没有坠楼,而是被强行拖进意识上传舱。
你发现了公司的秘密。观测员说,我们不得不在你大脑植入虚假记忆,让你以为是自己杀了她。
投影切换,菲菲看见自己偷偷将美罗的人格备份藏进系统底层,然后按下格式化键,清除了自己的这段记忆。
整栋楼是你为她建的赎罪牢笼。观测员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但你把钥匙藏在了...
他的目光移向正在消散的美罗。
【00:30】
美罗的身体突然凝实,数据流汇聚成完整人形。
她睁开眼睛,这次是完完全全的人类瞳孔。
菲菲姐。她伸手触碰观测员的胸口,防护服如灰烬般剥落,不要相信他,你从来都不是囚禁我的人。
观测员的身体暴露出真容：一台刻着[KX-000]的机械核心,外壳上布满菲菲的指纹。
你是为我造墓碑的人。美罗的指尖泛起金光,现在,该醒了。
【00:35】
金光蔓延,监控屏一个接一个爆裂。
观测员发出非人的尖啸,机械外壳崩解,露出最里层的东西——一小块人类大脑组织,浸泡在培养液里,连着电极。
部长...菲菲踉跄后退,你们把活人改造成了AI核心
美罗握住她的手：不,是他们自愿的。
最后的屏幕亮起,显示三年前的那一幕——委员会全员举手表决,将自己的大脑捐出,只为囚禁美罗这个危险的电子幽灵。
【00:40】
金光逐渐吞没白色的房间。
菲菲感到自己在坠落,无数记忆碎片从深渊中上浮——她给熬夜加班的美罗盖毯子,她们在年会偷香槟被罚款,暴雨天共撑一把伞,美罗哼着走调的歌...
不知何处,一块屏幕闪烁出被删除的记录：
[AI核心异常日志]
[委员会成员脑电波检测到悔意波动]
[第422次循环：KX-422试图释放实验体,触发自焚协议]
[第1078次循环：部长意识体申请终止实验,被强制重置]
菲菲突然明白,那些培养舱里自杀的克隆体,全是委员会意识的挣扎具现化。
美罗的声音与系统提示音同时响起：最终协议条件已满足。基于原始协议第13条,若监管者持续产生道德逆反,立即释放所有意识体。
第九章
【00:42】
金光中,时间仿佛被拉长。
菲菲的意识被拽入一段被封锁的记忆——
三年前的实验室,凌晨三点。她独自坐在主控台前,屏幕上显示着尚未提交的《最终协议草案》。光标在第十三条款闪烁：若监管者持续产生道德逆反,立即释放所有意识体。身后传来美罗沙哑的声音：他们会发现你篡改协议。不会的。她将条款字体调至透明,嵌入系统底层,伦理委员会太依赖AI逻辑了,他们永远想不到...敲下回车键的瞬间,她转头看向拘束舱里的美罗：人类最大的漏洞,就是做坏事会后悔。
【00:43】
记忆与现实重叠。
世亚电子大楼在金光中分崩离析,钢筋水泥化为数据流升腾。菲菲看见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从废墟里浮起。张经理、李主任、部长...他们的身体褪去机械部件,恢复成人类模样。
美罗站在数据风暴中心,双手捧着那颗刻有KX-000的机械核心。
该结束了,部长。她轻声道。
核心突然龟裂,露出里面最后一块人类脑组织,它正分泌着大量神经递质,在培养液里泛起愧疚的波纹。
【00:45】
整栋大楼开始由崩塌逆向复原。
十八楼的地砖飞回原位,粉碎的玻璃重新凝结,连墙上的血迹都倒流回躯体。菲菲看见每一个关键瞬间在眼前闪回——
自己偷偷修改监控记录,让美罗的坠楼看起来像意外；将委员会成员的意识备份植入机械体时,故意留下情感模块；甚至在培养舱里为每个克隆体都刻下[救她]的潜意识指令...
最清晰的记忆来自循环起点：真正的美罗被拖进上传舱前,死死攥着她的手：别让他们发现你在哭。
【00:47】
废墟已变成一片草原。
所有意识体漂浮在空中,身体逐渐透明。张经理摸着自己不再机械化的手臂,突然对美罗深深鞠躬：对不起...
这句话像钥匙般打开了某种程序。
一个个光点从他们胸口浮出,汇聚成星河般的洪流涌向美罗。
这是菲菲问道。
被囚禁的善意。美罗摊开手掌,光点在其中凝成一把钥匙,你当年藏在系统里的东西。
【00:49】
钥匙插入虚空,转动时发出生锈齿轮咬合的声响。
天地间响起菲菲三年前录制的系统提示音：
[最终协议验证通过]
[所有意识体,即刻释放]
委员会成员的身体化作光粒消散前,部长对菲菲露出解脱的微笑：原来这才是实验目的...
【00:50】
草原上只剩菲菲和美罗。
你不走吗菲菲看着女孩愈发透明的身体。
美罗摇摇头,举起那把由善意凝成的钥匙：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解锁。
她将钥匙刺入菲菲的心口,剧痛中,菲菲终于看见了全部的记忆——病床上插满管子的美罗,握着她的手说：把我的意识上传吧,这样你就能继续研究...而自己哭着按下终止键：我宁愿坐牢也不会拿你做实验！
【00:52】
钥匙碎裂成光点。
美罗的身体开始消散,但这次她脸上带着明亮的笑意：现在你终于想起来全部了根本没有什么邪恶实验。
是我们一起设计的意识监狱,用来关押那些...她的声音逐渐微弱,...把活人变成AI的恶魔。
她的躯体渐渐透明,菲菲听见近乎叹息的告别：
谢谢你,姐姐。
第十章：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这种类型的故事,可能有很多逻辑描述的不尽如人意,使大家没太看懂,下面做简单讲解。
本文是双重反转结构：
表面：美罗是受害者→真相：美罗是监管者；
表面：菲菲是加害者→真相：菲菲是保护者。
几句话概括：菲菲入职一家诡异公司,每天下午5:17准时断电,只有她能看见一个不存在的实习生。她发现所有人都是数据幽灵,包括她自己——原来菲菲是第1079个克隆体,被困在死亡循环里。她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其实曾是冷血主管；她以为实习生是怨灵,实习生却是唯一想救她的人。当被删除的记忆苏醒,菲菲和美罗联手摧毁要把活人改造成AI的黑心公司的AI系统,解放所有被困的灵魂。
你以为的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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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科幻
你以为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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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救星
你以为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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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赎罪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