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被我爱了十年的夫君亲手灌下毒酒,只为给他心尖上的白月光腾位。
他曾说爱我入骨,转身就将毒酒递给我,笑容冰冷。
重生一世,他却日日在我塌前祈求,说爱我如命。
可笑,我的心,早在上一世就化成灰了,
这一世,我只为自己而活！
1
浓稠的血腥味和腐烂的泥土气息并未将我包裹,
我猛地睁眼,看到的不是乱葬岗,而是永宁宫偏殿冰冷的木板床。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冷梅香,那是顾玄昭最爱的熏香。
娘娘,您醒了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我的贴身宫女小桃,眼圈红红地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玉酒壶和两只酒杯。
我知道,上一世,她哭着劝我不要喝那杯酒。
什么时辰了我哑声问,喉咙干涩。
回娘娘,酉时了。陛……陛下说,今夜是上元佳节,邀您一同赏月,特地命奴婢送来了合欢酒。小桃声音颤抖。
合欢酒我心中冷笑。
上一世,这杯酒断送了我的性命。
顾玄昭,我的夫君,大齐的皇帝。
他曾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在我家族失势后,毫不犹豫将我打入冷宫,
只因他的白月光——丞相之女林清妩,看不得我这皇后之位。
这杯酒,是他赐予我的最后恩典。
我撑起身子坐起,打量这间幽禁至死的偏殿。
一切如旧。我接过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又为他对面的空位斟一杯。
酒色清冽,泛着幽光。
上一世,我哭着求他,问他为何如此。
他只冷冷说：阿妩身子弱,受不得刺激。你安心去吧。
可我死后,父兄被诬陷处死,母亲病逝,苏家满门覆灭。
他却与林清妩双宿双飞,成就佳话。
重来一世,苏挽月,绝不再任人宰割。
殿门吱呀被推开,明黄龙袍的顾玄昭走了进来。
他依旧俊朗,眉眼却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他看见我手中的酒杯,脚步一顿,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我。
挽月,你……
我微微一笑,举杯对着他：夫君,这合欢酒,闻着便知是极品。臣妾先干为敬,敬我们……逝去的十年情分。
说着,我要将酒饮下。
不要！
顾玄昭猛地冲来,一把打翻我手中酒杯。
玉杯碎裂,酒液泼洒。
他死死攥着我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得不像他：挽月,你方才说什么
我抽出手,平静看着他,像看陌生人：
陛下不是来赐臣妾一杯毒酒,好给林贵妃腾后位的么怎么,如今又舍不得了
顾玄昭身子晃了晃,脸上血色尽失：你……你怎么知道
我唇边泛起一丝冷嘲：陛下忘了当初是谁在我耳边声声承诺,此生唯我一人又是谁,在我家族助你登基后,转头纳了林家女,许她贵妃之位,荣宠无限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像字字刀锋。
他眼中闪过痛苦,但更多是震惊。他似乎想起什么,脸色愈发苍白,抓住我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不……不是那样的……挽月,那件事……
陛下不必多言。
我打断他,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锋利无比,
您端起那杯毒酒时,臣妾的心就死了。这皇后之位,臣妾坐腻了。明日早朝,臣妾会自请废后,入住静心庵。只求陛下,放过苏家。
他猛地抬头,眼中是浓稠的恐慌：
不！挽月,朕不准！朕不准你离开朕！
他猛地将我拥入怀中,紧得我几乎窒息。
我没有推开他,只是静静站着。
他的心跳隔着衣衫传来,急促、狂乱。
他在害怕,怕我离开,怕他失去。
可他,失去的又是什么呢
是十年前那个爱他如命的傻瓜
还是他本以为能永远掌控的命运
直到他情绪稍缓,我才轻声道：陛下,该上朝了。
他身子一僵,缓缓松开我,眼神复杂地深深看我一眼,转身离去。
龙袍衣摆划过门槛,带着一丝萧瑟。
我知道,他所谓的交代,只是想用无关痛痒的赏赐来安抚。
可惜,苏挽月早已不是那个任人哄骗的傻女人了。
2
翌日天未亮,我便起身梳洗。
小桃替我换上素净宫装,没有珠翠。
顾玄昭一夜未眠,眼下乌青,满身疲惫与颓唐。
见我起身,立刻站起：挽月,你要去哪
陛下忘了臣妾要去自请废后。我语气平淡。
朕不准！他固执挡在我面前,
挽月,给朕一个弥补的机会。以前是朕瞎了眼,朕……
弥补我冷嘲,陛下打算如何
他被堵得哑口无言,脸上满是痛色。
挽月,朕知道错了,朕真的知道错了。朕可以废了林清妩,把后位给你,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留下。他抓我手臂,力道大得像怕我消失。
我拂开他的手：陛下,江山社稷,岂是儿戏
林贵妃身后是整个丞相府,陛下真要为了一个‘弃后’动摇国本
他怔住,他顾玄昭,从来都是权衡利弊的君王。
陛下若是觉得为难,臣妾还有一法。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臣妾可以‘病逝’。既全了陛下颜面,也断了臣妾念想。
不！他嘶吼,眼中是全然的恐慌,
朕不许你死！苏挽月,朕不许你再离开朕！
他想抱我,我侧身躲过。
陛下,迟了。我眼神淡漠,从你端起那杯毒酒那一刻起,你我之间,便再无可能。
他怔怔看我,颓然垂手：挽月,无论朕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朕了
我没回答。原谅拿未出世的孩子,拿苏家满门,拿那颗被他碾碎的心来原谅
他定定看了我许久,最终带着失落离开。
小桃端来早膳,我没什么胃口。
娘娘,您多少用一些吧。您身子本就虚弱……
我勉强喝了半碗粥。小桃,以后,不必再自称奴婢了。你我姐妹相称。
小桃又惊又喜：奴婢不敢……
我说可以就可以。我看着她,小桃,你可愿信我一次
小桃毫不犹豫点头：奴婢信娘娘！无论娘娘做什么,奴婢都支持娘娘！我心中一暖。
这一世,保全苏家,让伤害我的人付出代价。
顾玄昭,林清妩,你们准备好了吗
顾玄昭每日都来偏殿,带着珍宝,亲手做糕点,或只是静静坐着。
他像变了个人,小心翼翼讨好。
越是如此,我越觉得恶心。
他以为廉价温柔能抹去伤害他以为深情样子能让我忘前世锥心之痛太天真。
我对他不假辞色,冷淡疏离。
他送的东西,原封不动退回；他想亲近,我借口身体不适避开。
他眼中光芒一天比一天黯淡。他在等,等我心软,等我回头。可他等不到。
这日,我借口身体不适,让小桃去太医院取药。
实则是让她按我吩咐,收集特殊药材。
我久病成医,略知药理。
林清妩擅毒,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我要调配一种香料,无色无味,混在熏香中,让人不知不觉说出实话。
用它,来对付林清妩。
夜色渐深,我将调好的香料小心收好。顾玄昭,林清妩,这场戏,该落幕了。
3
这日,宫中传来消息,林贵妃在清秋宫中不慎染了风寒,病势汹汹。
顾玄昭得到消息,只派太医去瞧了瞧,并未亲自前往。
这在从前绝不可能。我的重生,确实改变了一些事。
傍晚时分,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来到偏殿外,塞给小桃纸团,匆匆离去。
小桃呈给我。打开一看：林氏有异,速查。
字迹娟秀,带着凌厉之气。是她！
我心中一动。
上一世,我死后,太傅孙女柳若思曾为我暗中收集顾玄昭与林清妩罪证,试图翻案,最终寡不敌众被秘密处死。
她聪慧缜密,若相助,我计划定事半功倍。
第二天午后,柳若思奉召入宫。
她素雅衣裙,眉宇英气。见我时眼中惊讶,随即平静。
臣女柳若思,参见皇后娘娘。
我让小桃扶她：若思姐姐,不必多礼。你我何须生分
柳若思仔细打量我,眼中探究：娘娘气色似乎好了许多。
我微笑：劳姐姐挂心。今日请姐姐来,想与姐姐下一盘棋。
柳若思会意,点头：臣女遵命。
小桃摆好棋盘。我执黑子,柳若思执白子。棋盘上,楚河汉界。
我落子,轻声道：姐姐可知,这宫里最近不太平
柳若思落子从容：略有耳闻。听闻林贵妃‘凤体抱恙’,陛下却不甚上心。
是啊,我看着棋盘,意有所指,有些人,自以为聪明,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柳若思指尖微顿,截断我黑子：娘娘是说,林贵妃的病,另有隐情
姐姐冰雪聪明,想必看出一二。我抬眸看她,我听说,林贵妃的母亲,当年是京中有名的‘毒寡妇’,毒术出神入化。
柳若思眼中精光一闪：娘娘怀疑,林贵妃对陛下……
不,我摇头,她还不至于如此愚蠢。她的目标,从来不是陛下。
柳若思沉吟,恍然大悟：是娘娘您！
我点头：她以为我如今失势,便任她拿捏。可惜,算错一步。
娘娘打算如何应对柳若思问。
我需要姐姐帮助。我诚挚看着她,姐姐可愿助我
柳若思毫不犹豫点头：若思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我心中一暖。有了她这句话,足够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我与柳若思借下棋,交换信息。
柳若思查到林清妩近日频繁与宫外联系,似乎谋划什么。
她还发现,林清妩身边宫女手腕有处不易察觉的烫伤,与罕见慢性毒药施毒手法相似。
我将重生之事,以及前世林清妩恶行,选择性告知。
柳若思震惊愤慨：岂有此理！这林清妩蛇蝎心肠！娘娘放心,若思定竭尽全力揭穿她真面目！
多谢姐姐。我感激,此事重大,必须从长计议。
柳若思点头：若思会继续暗中调查,一有消息设法告知娘娘。
我将调配好的催吐药给了柳若思,让她设法让林清妩身边的亲信宫女服用,一旦宫女腹泻不止,就说身染重疾,需出宫静养,
以此为契机送出宫,再加以控制。
同时,叮嘱她务必查清林清妩宫中是否有避子汤药渣及与宫外联系的证据。
柳若思领命,眼神坚定。
4
顾玄昭依旧每日来偏殿。
他带来燕窝粥,献宝似的打开食盒。挽月,朕亲手为你炖的,尝尝
甜腻香气扑来,我胃里一阵翻腾。
上一世,我小产后虚弱,林清妩好心送来燕窝粥,实则下了慢性毒药。
顾玄昭竟不知,还夸她贤良。
多谢陛下美意,只是臣妾胃口不佳。我淡淡拒绝。
顾玄昭笑容一僵,努力挤出温柔：挽月,多少吃一点。你身子弱,朕看着心疼。
他舀一勺递到我唇边。
我偏头避开：陛下,臣妾真的吃不下。
顾玄昭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难堪。
气氛凝滞。他放下汤匙,轻叹：挽月,你还在怪朕,是不是
我没说话。
他自顾自道：朕知道,以前错了很多。不该冷落你,不该听信谗言,更不该……不该让你失去我们的孩子。
提起孩子,我心猛地一痛,仿佛被无数针扎。我脸色苍白。
顾玄昭慌了：挽月,对不起,不该提。只是想告诉你,朕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他抓住我的手,恳切：挽月,再给朕一次机会,好不好朕发誓,以后好好待你,把欠你的加倍补偿！
我抽出手,冷冷看他：陛下,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比如,人心。
他眼中受伤,随即被悔恨取代。
挽月,朕知道你恨朕。但朕对你的心,是真的。他指着胸口,这里,为你而痛。
我看着他声情并茂表演,只觉可笑。
若非经历生死,或许就被他迷惑了。
可惜,没有如果。
陛下,我深吸一口气,臣妾有一事相求。
你说,朕能做到,一定答应。他立刻道。
臣妾想看看,陛下平日处理政务时,可有案牍劳形之处
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臣妾在苏家时,也曾帮父亲整理过一些文书,或许能为陛下略尽绵力。
顾玄昭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惊喜：挽月,你、你愿意帮朕
只是打发无聊罢了。
我淡淡道,目的并非帮他,而是借机接触朝政信息,寻找对付林清妩和他背后势力的切入点。
好！朕答应你！他语气急切,
明日起,朕便将奏折送至偏殿,挽月若觉得无趣,便随意翻阅。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带着满心欣喜离开了。
他走后,小桃担忧：娘娘,您真要帮陛下处理政务累着自己怎么办
小桃,这世上最有用的,不是情爱,而是权力与信息。
我看着窗外,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将刀递给了我,我岂能不握稳
接下来的几日,顾玄昭果然命人送来一摞奏折。
他有时来偏殿,看我安静地翻阅,亲自为我研墨。
他以为这是我回心转意的信号,却不知我只是在借机了解朝堂势力分布、各方动向,寻找林清妩家族的破绽。
柳若思暗中送出的消息,与奏折上的信息互相印证,我的计划,一步步清晰。
5
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我准备对林清妩下手的前一夜,宫中突然发生大事。
镇南王世子赵钰,深夜潜入皇宫,意图行刺顾玄昭！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灯下看奏折。
小桃慌慌张张跑进来：娘娘,不好了！镇南王世子行刺陛下,被抓了！
我心中一惊。
镇南王世子赵钰,林清妩的青梅竹马,心上人。
前世他也对我心生怨恨,处处作对。但他行刺顾玄昭为何
陛下如何了我故作镇定。
陛下……受了些轻伤,无大碍。只是……林贵妃她……小桃欲言又止。
林贵妃怎么了
林贵妃当时也在场,她……她为了替陛下挡剑,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我愣住。林清妩替顾玄昭挡剑
她不是恨不得他死,好与赵钰双宿双飞
难道,这一世,因我的重生,许多事变了
备轿,去养心殿。我当机立断。无论如何,去看看。
养心殿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太医们进进出出。顾玄昭坐在外殿龙椅上,脸色阴沉。
手臂缠厚厚绷带,隐有血迹。
见我来,他眼中惊讶,起身：挽月,你怎么来了这里血腥,你身子弱,快回去歇着。
陛下,我平静看着他,
臣妾听说林贵妃遇刺,特来看看。她情况如何
顾玄昭眼神黯淡,声音低沉：太医说,伤势过重,恐怕……凶多吉少。
我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她死活与我何干
只是好奇她为何反常。陛下可知,镇南王世子为何行刺
顾玄昭脸色更难看：已派人审了。这赵钰,狼子野心！
我心中了然。无论林清妩此举真心假意,顾玄昭都动了真怒。
就在这时,太监来报：陛下,林贵妃……醒了！
顾玄昭精神一振,立刻朝内殿走去。我犹豫,也跟了上去。
内殿床榻上,林清妩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气息微弱。
见顾玄昭进来,立刻涌泪,虚弱仿佛随时断气：陛下……臣妾……以为再见不到陛下了……
顾玄昭坐床边,握她手,声音前所未有温柔：阿妩,感觉怎样不要说话,好好歇着。
林清妩摇头,泪水滑落：陛下,臣妾……不怕死……只怕……再不能陪在陛下身边了……她深情看着顾玄昭,眼中满是痴恋不舍。若不知她底细,几乎要被她演技折服。
傻丫头,顾玄昭声音哽咽,你不会有事的。朕下令,全国搜罗最好药材,一定治好你。
林清妩虚弱一笑：陛下……臣妾知道……知道自己不行了……只有一个请求……求陛下……求陛下放过钰哥哥……他……一时糊涂……求陛下饶他一命……她咳起来,嘴角溢血。
顾玄昭脸色一变,忙替她擦去血迹：阿妩,不要再说了！朕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林清妩眼中闪过喜色,随即黯淡：陛下……臣妾……对不起皇后娘娘……臣妾知道……皇后娘娘一直不喜欢臣妾……臣妾……罪孽深重……只求……来世……不要再遇见陛下了……说完,头一歪,晕了过去。
阿妩！阿妩！顾玄昭大惊,忙叫太医。太医手忙脚乱施救。
我冷眼旁观。林清妩这出苦肉计演得真逼真。
她用性命赌顾玄昭怜惜旧情。
而且,她似乎赌赢了。顾玄昭此刻的焦急担忧,不似作伪。
难道,他真对林清妩余情未了心中涌起莫名的烦躁。
顾玄昭突然转头看我,眼中带一丝乞求：挽月,算朕求你,救救阿妩,好不好朕知你懂岐黄术,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我看着他,心中一片冰凉。他竟为了林清妩来求我
忘了当初谁因林清妩谗言要置我死地
忘了在我小产血崩时对我如何不闻不问
如今,为林清妩来求我这仇人何其讽刺！
陛下,我一字一句,臣妾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顾玄昭身子晃了晃,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受伤：挽月,你……
陛下,我打断他,声音冰冷,林贵妃吉人天相,会安然无恙的。臣妾不打扰了。说完,转身便走,不留恋。
顾玄昭看着我决绝背影,眼中闪过痛楚与迷茫。
他似乎不明白,我为何如此冷漠。而这冷漠,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6
林清妩最终被救回,但身子彻底垮了,缠绵病榻。
镇南王世子赵钰被打入天牢。
顾玄昭这几日情绪极差,喜怒无常。
他不再来偏殿,只偶尔派人送东西,都被我退回。
他在生我的气,气我见死不救。我不在乎。
我与他之间,早已恩断义绝。
这日,柳若思秘密潜入偏殿,带来惊人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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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我查到了！林清妩根本没怀孕！她所谓的‘龙嗣’,是自导自演的戏！
柳若思压低声音,眼中兴奋。
我已将那亲信宫女送出宫,在她口中逼问出真相,她确实按林清妩吩咐,长期服用避子汤！而且,林清妩的‘遇刺重伤’,也是她和赵钰商量好的苦肉计！
苦肉计我皱眉,她为何这么做
她知道陛下对她信任不如从前,想用此法挽回陛下的心,同时,也想借机除掉您这个眼中钉！柳若思分析。
我冷笑。林清妩果然好手段。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算漏了顾玄昭对我的愧疚,远比她想象的深。
若思姐姐,证据呢我问。
柳若思从怀中取出小瓷瓶：这是从林清妩寝宫搜出的避子汤药渣。那宫女也愿意作证。她又拿出几封信件,这是她与赵钰往来的密信,里面提及谋划行刺和苦肉计！
好！我接过药渣和密信,眼中闪过寒光,是时候,让真相大白！
翌日,我以探望林清妩为名,去了清秋宫。
顾玄昭也在,看我只冷冷一眼便不理会。
林清妩躺床上,脸色苍白,精神却好许多。见我,眼中闪过得意与挑衅。
皇后娘娘怎有空来看臣妾这快死之人她虚弱开口,语气嘲讽。
我微笑：妹妹说笑了。本宫来告诉妹妹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林清妩故作好奇。
我从袖中取出小瓷瓶和信件,放在她面前：太医说,妹妹体内的毒素清除差不多了。只是这避子汤,以后还是少喝为妙。毕竟,伤身。还有,妹妹与镇南王世子的情书,内容真令人感叹。
林清妩脸色瞬间变了。顾玄昭也猛地转头,难以置信看我,又看林清妩,再看药渣和信件。
皇后娘娘,您……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林清妩慌忙否认,眼神躲闪。
听不懂我扬眉,那不如,让清秋宫的李太监来告诉你,他都看到了什么再让镇南王世子亲笔所书的密信,告诉陛下你们谋划了什么！
柳若思带着形容猥琐的李太监进来。李太监一见林清妩,跪地求饶：贵妃娘娘饶命！奴才不是故意偷看您喝药的！奴才……
住口！林清妩厉声喝,眼中惊恐。
顾玄昭脸色已阴沉得滴水。他死死盯着林清妩,声音冰冷：阿妩,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哪来的龙嗣这些密信又是什么
林清妩知道败露,破罐破摔,哭喊：陛下！臣妾也被逼无奈！臣妾若不这么做,皇后娘娘她……就要害死臣妾腹中孩儿！
一派胡言！我冷声,你腹中根本没孩儿！陛下,证据在此,她长期服用避子汤！
你有！林清妩指我,歇斯底里：是你！你嫉妒我怀龙种,处心积虑害我！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
顾玄昭看着林清妩颠倒黑白,眼中最后一丝温情消失。
他猛地将瓷瓶和信件砸地上,发出刺耳碎裂声。
够了！他怒吼,林清妩,你太让朕失望了！
他转过身,不再看她,声音疲惫沙哑：
来人,将林氏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镇南王世子赵钰,意图行刺,罪无可恕,即刻处斩！其家族……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
林清妩如遭雷击,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她知道,彻底完了。
处理完后,顾玄昭遣散众人,只留我。他定定看我,眼中复杂——悔恨、痛苦、不甘,还有一丝哀求。
挽月,他声音沙哑颤抖,是朕错了。朕不该怀疑你,不该被林清妩那毒妇蒙蔽。朕……
陛下不必多言。我打断他,臣妾今日所为,非为陛下,只为自保。
挽月,他上前一步,想抓我的手,被我避开。
眼中受伤,随即被悔恨取代。挽月,朕知道,朕以前对你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害死我们孩子,让你受那么多委屈……朕不是人！朕该死！
他突然抬手,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清脆巴掌声在空旷宫殿回荡。
我看着他,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挽月,你打朕吧,骂朕吧！只要你能消气,能原谅朕,朕做什么都可以！
他抓住我的手,按在他脸上,声音哽咽,挽月,朕求你,再给朕一次机会,好不好朕发誓,以后好好待你,把最好东西给你,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我抽出手,冷冷看他,一字一句：陛下,太迟了。
不！不迟！他慌忙摇头,眼中恐慌,挽月,朕知你还爱着朕,对不对你只是生朕的气,对不对
我看着他自欺欺人,可悲又可笑。陛下,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清晰,从你端起那杯毒酒,决定牺牲臣妾那一刻起,臣妾对你的爱,便死了。
顾玄昭身子晃晃,像被抽走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地上。
抬头,眼中布满血丝,泪水滑落：挽月……不要……不要这么残忍……
7
残忍我冷嘲,陛下可知,当初你对臣妾,比这残忍百倍,千倍
我一步步走向他,每说一句话,他脸色白一分。
你可知,在我家族满门抄斩,父兄人头落地时,我在冷宫,是何等绝望
你可知,在我得知你与林清妩夜夜笙歌,恩爱缠绵时,我的心,是何等刺痛
你可知,在我被乱葬岗野狗啃噬,尸骨无存时,我对你,是何等怨恨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把尖刀,扎在他心上。
他捂着胸口,痛苦蜷缩地上,泣不成声。挽月……对不起……对不起……
一遍遍重复,声音嘶哑,充满绝望。
我看着他狼狈模样,心中无快意,只有麻木荒凉。
陛下,保重。我最后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这一次,我没有再回头。顾玄昭,你我缘分已尽。
你是高高在上九五至尊,我是红尘俗世一缕孤魂。我们,再无瓜葛。
我最终还是离开了皇宫。
顾玄昭没有阻拦。
或许,他知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挽回我的心了。
他下圣旨,废黜我皇后之位,准我出宫修行,赐京郊别院,名忘尘庵。
他派侍卫宫女伺候,但我都拒绝了。
只带小桃一人,离开了那困我十年的牢笼。
出宫那日,天阴沉,下着沥沥小雨。
顾玄昭没来送。
我坐马车里,掀开帘子,最后看一眼巍峨宫墙。
那里,有我最美好的年华,也有我最痛苦的记忆。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马车缓缓驶离皇城,我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忘尘庵日子,清净悠闲。
我每日种花,看书,弹琴,或和小桃一起研究香料。
柳若思时常来看我,谈天说地,下棋品茗。她家族因揭发林清妩有功,得顾玄昭重用。而我,渐渐淡出视线。
偶尔,从小桃和柳若思口中,听宫里消息。
顾玄昭自那日后,性情大变,不再沉迷女色,一心扑朝政,勤勉刻苦,博得明君称号。
只是,后宫依旧空虚。
他没再立皇后,没再纳妃嫔。据说,时常一人深夜去我曾住偏殿,一坐整夜。
据说,将我用过的东西都小心收藏,不许人碰。据说,时常对着我画像发呆。
这些,与我无关了。
苏挽月已死。
活下来的,只是渴望自由安宁的普通女子。
一年后,江南传来消息,镇南王府因谋逆罪,满门抄斩。
我听到消息,正修剪院里蔷薇。
手中剪刀微顿,随即恢复平静。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又过三年,柳若思出嫁,夫君新科状元,青年才俊,对她极好。
我去参加她婚礼,看着她脸上幸福笑容,由衷为她高兴。
送走柳若思,我一人在忘尘庵,过与世无争生活。
时间,最好良药。抚平心中伤痛,也让我渐渐忘记不堪回首往事。
只是,偶尔梦里,还是会回到那个大雪纷飞夜晚,看到身着明黄龙袍男子,端一杯毒酒,一步步向我走来。
梦醒时分,泪湿枕巾。知有些伤痕,用尽一生,也无法彻底痊愈。但我已学会,与它们和平共处。
这日,我院里晾晒桂花,准备做桂花香膏。
小桃匆匆跑进,神色异样。小姐,外面……有位客人,说要见您。
客人我讶异,是谁
小桃犹豫：是……宫里来的人。
我心中一沉,手中竹筛险些掉地。
是他他怎么会来深吸口气,声音平静：让他进来。
片刻,熟悉身影出现。明黄龙袍,鬓边华发,眼角细纹。
他不再是意气风发青年帝王,而是略显苍老疲惫中年男子。
他看着我,眼中复杂——惊喜、激动、愧疚,还有一丝小心翼翼期盼。
挽月……声音沙哑颤抖。
我平静看他,像看许久未见故人。
陛下别来无恙。疏离客套,让他眼中光芒黯淡几分。
他苦笑：挽月,你还是不肯原谅朕吗
我没回答,淡淡问：陛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他从怀中取明黄锦缎包裹小盒,递到我面前：这是……为你寻来的雪顶寒兰,有静心凝神之效。朕想……或许你会喜欢。
我看着盒子,没接。多谢陛下美意。臣女一介布衣,不敢受此重礼。
挽月,他上前一步,声音哀求,你一定要如此拒朕千里之外
我后退一步,保持距离：陛下,过去的,让它过去。你我尘埃落定,何必再起波澜
尘埃落定他喃喃,眼中痛楚,挽月,朕心中,你我从未落定。
他抓住我手,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
挽月,跟朕回去,好不好朕已为你空悬后位多年,一直在等你。知错了,真知错了。以后好好待你,用余生弥补你,求你,再给朕一次机会……
我用力抽出手,看他,一字一句：陛下,不可能了。
为什么他眼中绝望,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朕朕到底怎么做,才肯回头
我看着他痛苦不堪,心中无丝毫快意,只有麻木荒凉。
陛下,我轻声,平静清晰,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事,发生了,就再无法挽回。
如破碎镜子,勉强粘合,终有裂痕。
如枯萎花朵,日日浇灌,再难重焕生机。
陛下,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说完,转身进屋,关上房门。
门外,传来他压抑哭声,一声声绝望呼唤。挽月……挽月……
我靠门后,缓缓闭眼。泪水无声滑落。
顾玄昭,你可知,我并非不原谅你。
我只是,无法再爱你了。我的心,上一世,已死。
这一世,只想为自己而活。
门外哭声渐低,最终消失不见。
知他走了。或许,他终于明白,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夕阳西下,余晖洒满庭院。
我推开房门,走到院子,看着盛开蔷薇,唇边泛起淡淡笑意。真好。没有他日子,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此后,顾玄昭再没来过忘尘庵。
只是每年上元佳节,都派人送盏精致花灯,默默放庵堂门外。
而我,收到花灯后,亲手点燃,放窗边,任其燃烧殆尽,化为灰烬。
一如我们之间,那段逝去爱情。
我用尽一生,去忘记一人,去抚平一道伤。
最终,我做到了。在忘却他同时,真正,获得新生。
至于顾玄昭,他或许用余下岁月,在无尽悔恨孤独中,怀念那个被他亲手伤害、永远失去女子。
但这,都与我无关了。我的故事,早已翻开了新篇章。
而他故事,则永远停留在那,他亲手将我推开,冰冷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