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静默的警报
霖港市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紫红色,苏悦站在璀璨明珠珠宝店门前,警灯在她冷峻的面容上投下忽明忽暗的蓝光。她伸手拦住准备冲进现场的年轻警员：等一下,先让技术组确认没有二次干扰。
苏警官,监控系统全部瘫痪,连备用电源都被切断了。技术组的李明从店里探出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从没见过这种干扰方式,不是普通的信号屏蔽。
苏悦戴上手套,小心跨过被暴力撬开的玻璃门。店内一片狼藉,展示柜像被精准爆破般碎成蛛网状,但奇怪的是,地上几乎没有玻璃碎片。她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指腹沾上一层几乎不可见的透明粉末。
纳米级材料。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苏悦回头,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门口,逆光中只能看清他利落的下颌线。
秦风苏悦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张局派来的网络安全顾问。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黑色高领毛衣外随意套着件深灰风衣,左手腕上戴着一块改装过的智能手表。
秦风点头示意,径直走向最近的展示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扫描仪,对着柜台的电子锁晃了晃。干扰是从内部开始的,扫描仪发出轻微的滴答声,有人先黑进了系统,然后才物理入侵。
苏悦皱眉：珠宝店的系统有这么容易入侵
正常情况下不会。秦风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除非——
除非有人提前植入了后门。苏悦接上他的话,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她注意到秦风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灰蓝色,像暴雨前的天空。
李警官急匆匆地跑进来：苏姐,后门发现异常！
后门的消防通道墙壁上,一个巴掌大的符号在紫外线灯下泛着幽蓝的光。符号由复杂的几何线条组成,中心是一个睁开的眼睛图案。
这不是喷漆或记号笔。秦风戴上特制手套,小心采集样本,某种光致发光材料,只有在特定波长下才会显现。
苏悦突然想起什么：上个月科技园区数据泄露案的现场报告,是不是也提到过类似符号
秦风的手指在手表上快速滑动,调出一份文件：相同符号,但当时被当作涂鸦排除了。他停顿了一下,符号右下角多了这个——他指向一组细小的点状图案。
摩斯密码李警官凑过来。
二进制。苏悦和秦风异口同声。两人再次对视,这次秦风嘴角微微上扬。
01001101,苏悦快速心算,字母M。
秦风已经将符号完整扫描进系统：不止。这是一组嵌套编码,二进制外面还套了层凯撒密码。他的手表投影出一串不断变化的数据流,如果我没猜错,这是——
签名。苏悦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在向我们示威。
凌晨三点,临时指挥中心里弥漫着咖啡和泡面的气味。苏悦盯着墙上的案件照片,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秦风坐在角落的电脑前,十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不断弹出各种代码窗口。
找到了。秦风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波动,符号的完整解析。
苏悦快步走过去,看到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复杂的网络拓扑图,中心节点标记着暗影协议四个字。
这不是普通抢劫,秦风调出一份加密文件,珠宝只是掩护,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这个——他指向一段代码,藏在保险柜夹层里的量子加密密钥。
苏悦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张局的号码闪烁着。她按下接听键,对方的声音异常严肃：苏悦,立刻来总局。城北数据中心刚刚遭到入侵,现场留下了同样的符号。
秦风的手表在同一时刻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他脸色骤变：有人正在远程擦除所有与符号相关的数据库记录。
苏悦抓起外套：能反向追踪吗
秦风已经拔出一个U盘插入电脑：给我三分钟。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几乎留下残影,对方用了七层跳板,但每个黑客都有独特的节奏——
苏悦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冷静的男人眼中燃烧着近乎偏执的火焰。当秦风猛地敲下回车键时,整个指挥中心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
我们被发现了。秦风的声音异常平静,但苏悦看到他太阳穴处的血管在跳动。主屏幕突然蓝屏,然后闪现一行血红色的字：
游戏才刚刚开始,侦探们。
2
数据幽灵
苏悦盯着那行血红色的字,手指已经按在了配枪上。指挥中心的灯光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闪烁只是幻觉。
他们是怎么接入警局内部系统的她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秦风正在快速敲击键盘,额前垂下一绺黑发。不是外部入侵,他调出一串日志记录,有人在我们系统里预先埋了后门。
李警官冲进来,手里举着平板电脑：苏姐,数据中心那边的监控录像...你们得看看这个。
视频画面显示,数据中心走廊空无一人,突然所有门禁同时亮起绿灯。三十秒后,主服务器机房的防弹玻璃门自动滑开,仿佛有无形的访客进入。
和珠宝店一样的手法。苏悦注意到画面角落闪过一抹蓝光,暂停,放大那里。
秦风不用她指示已经截取图像增强。墙壁上浮现出相同的眼睛符号,只是这次右下角的编码变成了01010011。
S...苏悦皱眉,M和S,什么意思
MS可能是缩写。秦风突然站起身,我需要去数据中心实地查看。
等等。苏悦拦住他,如果对方能黑进警局系统,我们的行动都在他们监视下。
秦风从风衣内袋取出一个小金属盒：全频段信号干扰器,自己改装的。半径二十米内,任何电子信号都传不出去。
苏悦挑眉：这合法吗
当然不。秦风嘴角微勾,所以要快。
霖港市北区数据中心笼罩在凌晨的薄雾中。苏悦跟在秦风身后,看着他手中的设备指示灯从绿变红。
干扰开启,我们有三十分钟。秦风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超过这个时间,运营商就会注意到这个区域的异常。
数据中心大门虚掩着,门禁系统黑屏。苏悦拔出手枪,侧身进入。走廊里的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服务器机房的嗡嗡声在空荡的建筑里产生诡异的回响。
他们拿走了什么苏悦环顾四周。
秦风径直走向最里面的机柜,手指抚过一排服务器：不是拿走,是植入。他指向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模块,那东西完美地嵌在原有设备之间,伪装的信号中转器,可以远程抽取数据。
苏悦凑近观察,闻到一丝焦糊味：这东西被烧毁了
自毁程序。秦风小心地取下模块,但没彻底...我能恢复部分数据。
突然,苏悦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看向秦风：你的干扰器失效了
秦风脸色骤变：不可能——他检查设备,还在工作状态。
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四个字。苏悦按下接听键,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传出：
苏警官,好奇心会害死猫。
通话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机房深处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趴下！秦风扑向苏悦,将她压在地上。一阵刺眼的白光伴随着高频噪音席卷整个房间,所有服务器指示灯疯狂闪烁,然后同时熄灭。
黑暗中,苏悦能感觉到秦风急促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他的身体紧绷得像张弓,一只手护在她脑后。
电磁脉冲装置,他的声音紧绷,不会致命,但能摧毁电子设备。
备用电源启动了,微弱的灯光亮起。苏悦发现两人几乎鼻尖相贴,能清晰看见秦风灰色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她迅速拉开距离：你的干扰器...
报废了。秦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但他们暴露了一件事——能突破军方级别的信号屏蔽,说明有内鬼提供了我们的行动频率。
苏悦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张局：苏悦,你公寓的安保系统被触发了。
苏悦公寓门前,技术组正在采集证据。门锁被某种腐蚀性液体溶解,但室内却没有任何物品丢失。
不是普通入室盗窃。技术员指着门厅地板,入侵者穿着绝缘靴,避开了压力传感器。
秦风蹲在苏悦的书桌前,用镊子夹起一张便签纸：认识这个吗
纸上打印着一行字：停止调查,最后一次警告。落款处画着同样的眼睛符号。
苏悦冷笑：他们倒是挺执着。她拉开抽屉检查配枪,子弹一颗不少。
秦风突然走向书架,抽出一本《网络犯罪心理学》。书页间夹着一张老照片——年轻的苏悦站在警校毕业典礼上,身旁是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警官。
你父亲秦风轻声问。
苏悦迅速夺回照片塞进口袋：与案件无关。她的语气明显冷了几度。
秦风识趣地转移话题：他们能精准找到你的住址,说明已经深入调查过你。
李警官急匆匆跑进来：苏姐,楼下监控拍到可疑人物！
视频显示一个穿连帽衫的身影进入电梯,帽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下巴。那人右手一直插在口袋里,左手在电梯按钮前停留的时间异常长。
他在用近场通信干扰摄像头。秦风指着那人左手手腕,看到那个反光了吗特制手环,可以发射特定频率的电磁波。
苏悦突然按下暂停：放大他的鞋子。
画面放大后,能看到鞋底边缘有一圈不易察觉的荧光绿。
数据中心清洁工的标配。苏悦和秦风异口同声。
凌晨四点,霖港市清洁公司调度中心。值班经理睡眼惺忪地调出排班表：今晚派去数据中心的确实是老刘,但他请病假了,说是临时找了替班...
替班人的信息。苏悦敲着柜台。
没登记,老刘只说是个临时工。经理擦了擦汗,我们有规定,临时工必须——
秦风已经绕过柜台自己操作电脑：监控录像还在吗
十分钟后,他们锁定了一个戴口罩的男人,他在员工更衣室换了制服,然后拿着工牌大摇大摆走进了数据中心。
工牌是偷的,但门禁系统没报警。秦风调出访问记录,看这里,他的卡刷了三次才成功——说明他在试错。
苏悦凑近屏幕：能追踪这张卡现在的位置吗
秦风输入一串命令,地图上跳出一个红点：在城南...等等,这是周氏科技大厦
周天宇。苏悦眯起眼睛,那个'科技慈善家'
回警局的车上,秦风快速浏览着周氏科技的公开资料：周天宇,45岁,白手起家的科技大亨,名下有三家上市公司,主营人工智能和量子通信。
也是去年城市安全系统升级的中标者。苏悦补充道,如果他真是幕后黑手...
理论上,他能接触全市的安防数据。秦风接上她的思路,包括警方通讯频率、监控盲区、甚至——
珠宝店和数据中心的安保弱点。苏悦猛打方向盘,我们需要证据。
秦风已经在笔记本上打开一个黑色界面：常规手段查不到,得进暗网看看。
苏悦瞥见他屏幕上闪过一个骷髅头标志的网站：你在访问'幽灵集市'
你知道这个地方秦风略显惊讶。
追踪过一个儿童贩卖案。苏悦简短回答,那里是情报黑市。
秦风输入一串代码,页面跳转到一个纯黑色背景的聊天室。几条加密消息正在滚动：
MS：货物已接收,第二阶段准备就绪
收割者：金融峰会安保方案确认
MS：渗透完成,D-day按计划
苏悦把车停在路边：MS...M和S,就是那两个符号的编码！
秦风快速截取数据包：MS可能指'暗影'(Ming
Shadow),这是他们组织内部代号。他解密了一段音频文件,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传出：
当钟声敲响十二下,暗影将笼罩金融之巅。
金融峰会...苏悦翻出手机日历,下周三,国际金融中心,全球银行家年会。
秦风突然合上笔记本：有人追踪我。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对方的技术...不像普通黑客。
苏悦的手机同时收到张局的信息：立即回总部,有重大发现
警局会议室,张局面色凝重地播放了一段录音。嘈杂背景音中,一个没经过变声处理的男声说：
量子密钥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目标是金融峰会的中央结算系统。
这是...苏悦瞪大眼睛。
今早匿名寄到总局的。张局按下暂停键,声纹分析匹配度87%——周天宇。
秦风突然站起来：不对,太明显了。如果周天宇真是幕后主使,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也可能是障眼法。苏悦思索着,我们需要双线调查,一边查周天宇,一边找出这个'MS'的真实身份。
张局点头同意：苏悦负责周氏科技的公开渠道调查,秦风继续追踪暗网线索。记住,此事绝密,除了这个房间的人,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离开会议室后,秦风拉住苏悦：检查一下你的配枪。
苏悦疑惑地拔出枪,在秦风示意下卸下弹匣——最顶端的一颗子弹被替换成了微型发射器。
公寓入侵者放的。秦风用镊子小心取出,他们会监听你的一举一动。
苏悦感到一阵寒意：那刚才的会议...
我用白噪音屏蔽了这个区域。秦风展示手机上的应用,但警局内部确实有他们的人,否则不会这么快就盯上你。
两人沉默地对视,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决心。苏悦突然伸手握住秦风的手腕：搭档
秦风愣了一下,随即回握：搭档。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苏悦注意到他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是某种精密手术留下的痕迹。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警局楼顶的通讯天线上。远处,周氏科技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座城市。
3
芯片疑云
周氏科技大厦前,苏悦仰头望着这座玻璃与钢铁构成的庞然大物。大厦外墙的LED屏幕滚动播放着周天宇接受采访的画面：科技应当服务于人类,而非控制人类...
她摸了摸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测试,能听到吗
耳机里传来秦风的声音：清晰。我已经黑进了他们的访客系统,给你做了张技术部门临时工卡,名字是林小雨。
苏悦的包里果然多出一张工牌,照片是她,但发型和妆容都经过数字处理,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保安换班时间是九点半,你有十七分钟窗口期。秦风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电流声,重点找量子通信实验室,特别是与金融峰会安全系统有关的任何资料。
苏悦抿了抿嘴唇：如果遇到周天宇本人
避开。他的办公室在顶层,但据说经常突击检查各部门。秦风停顿了一下,苏悦,如果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撤退。
知道了,老妈子。苏悦轻声回应,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大厅安检出乎意料的简单,工牌刷过感应器时,苏悦能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电梯需要工牌授权才能按楼层,她按照秦风指示按下了21楼——技术研发中心。
电梯门刚关上,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苏悦的手下意识移向腰间,才想起配枪留在了车上。
秦风电梯有问题。
没有回应。耳机里只有沙沙的杂音。
电梯停在21楼,门缓缓打开。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苏悦低头假装查看手机,用余光观察摄像头转向。
根据记忆中的建筑平面图,量子通信实验室应该在走廊尽头右转。她快步走去,工牌在门禁前一刷——红灯。
该死。她低声咒骂。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悦迅速转身,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子抱着文件走来。
新来的女子打量着她,实验室门禁升级了,需要虹膜验证。
苏悦挤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我是林小雨,来报到的实习生。主管让我先熟悉环境...
哦！女子恍然大悟,张博士提过。跟我来吧,我带你做虹膜录入。
苏悦跟着女子走进旁边的办公室,暗自庆幸秦风准备的假身份如此详细。录入过程出奇顺利,女子甚至热情地给她倒了杯咖啡。
最近项目紧,大家都加班。女子指了指胸牌,我叫陈颖,量子加密组的。金融峰会前我们得完成所有测试。
苏悦眼睛一亮：我听说峰会安保系统用了我们的量子通信技术
当然！陈颖骄傲地说,全球首创的防黑客系统。周总亲自监督的项——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打断。走廊上的显示屏闪出红色警告：安全演习,请所有人员立即撤离
人群开始涌向紧急通道。陈颖拉起苏悦的手：快走,演习时留在室内会被扣奖金！
苏悦被推搡着进入楼梯间,耳边突然传来秦风断断续续的声音：苏...悦...系统...陷阱...
她猛地停住脚步,逆着人流往回挤。陈颖在身后大喊：你去哪演习必须全员到齐！
苏悦闪进一个拐角,等人群过去后,迅速向实验室方向跑去。警报声戛然而止,走廊陷入诡异的寂静。
实验室门禁这次绿灯亮起。苏悦推门而入,里面空无一人,电脑屏幕都还亮着。她快速浏览最近的文件夹,找到一个名为金融峰会-量子密钥分发的加密文件。
秦风,我需要破解这个。她插入特制U盘,小声说道。
耳机里依然只有杂音。苏悦咬咬牙,决定先拷贝文件再说。进度条缓慢移动时,她注意到墙上贴着一张员工合影。周天宇站在中央,身边是各部门主管。照片角落,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他手腕上戴着与秦风同款的改装智能手表。
文件拷贝完成,苏悦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迅速躲到实验台下。
透过玻璃门的反光,她看到两个穿保安制服的人正在检查每个房间。其中一人对着耳机说：21层清空,除了陈博士说的那个实习生。
苏悦的心沉了下去。陈颖出卖了她。
保安越来越近,她环顾四周,发现身后有一扇通风管道盖板。轻轻推开,钻了进去。
狭小的管道里弥漫着金属和灰尘的气味。苏悦屏住呼吸,听着保安的脚步声从下方经过。等声音远去,她开始向前爬行,希望能找到出口。
管道拐角处,一丝蓝光吸引了她的注意。透过缝隙,她看到一个隐蔽的小型服务器机房,周天宇正背对着她与某人通话。
...警方已经盯上我们了,计划必须提前。周天宇的声音冰冷,启动暗影协议第二阶段。
对方说了什么,周天宇冷笑一声：那个刑警和她的黑客搭档不足为惧。警局里有我们的人。
苏悦的血液几乎凝固。她小心地调整角度,想看清屏幕上的内容,却不慎碰响了管道。
周天宇猛地转身：谁在那里
苏悦迅速后退,却在狭窄的管道中发出更大声响。警报再次响起,这次是刺耳的入侵警报。
所有出口封锁！周天宇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传遍整栋大楼。
苏悦加快爬行速度,终于找到一个通向外部的出口。推开盖板,她发现自己在大厦的货物电梯井旁。电梯停在下一层,她毫不犹豫地跳下去,落在轿厢顶部。
电梯突然启动上升,苏悦差点失去平衡。透过检修口,她看到里面站着两个保安。电梯停在25层,保安走出后,她迅速爬下来,按下1楼按钮。
电梯下降到10楼时突然停住。门一开,三个持电击棒的保安堵在门口。
林小雨为首的冷笑道,周总想见你。
苏悦后退一步,突然想起包里的文件U盘。她假装害怕地举起双手,趁机将U盘塞进内衣。保安粗鲁地抓住她的手臂,押着她走向专用电梯。
电梯直达顶层。周天宇的办公室宽敞得令人窒息,一整面墙都是城市全景。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
苏警官,他没有转身,擅闯民营企业,这可不符合警察的职业道德。
苏悦保持沉默。周天宇慢慢转过来,五十多岁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眼睛却冷得像蛇。
我欣赏你的执着。他走向一个玻璃展柜,里面陈列着各种科技奖杯,但有些游戏,不是你能玩的。
他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墙面变成显示屏,播放着秦风在警局电脑前工作的画面。
你的搭档很优秀,可惜...周天宇轻笑一声,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画面切换到一家医院病房,一个与秦风长相相似的男子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
苏悦强装镇定：这是什么把戏
不是把戏,是真相。周天宇递给她一份文件,三年前,我们的一项脑机接口实验出了意外,导致一名志愿者记忆严重受损。我们不得不...重建他的人格。
文件上是秦风的照片和项目编号：MS-07的字样。苏悦的胃部一阵绞痛。
MS...她喃喃道,暗影...
Memory
Shadow,记忆暗影项目。周天宇微笑,我们抹去了他的过去,给了他新的身份和技能。有趣的是,他本能地回到了黑客老本行。
苏悦想起秦风手腕上的疤痕,一阵恶寒爬上脊背。
你想怎样她直视周天宇的眼睛。
很简单。周天宇倒了杯威士忌,停止调查,我就让你和你的'搭档'平安离开。否则...他按下另一个按钮,屏幕上显示秦风所在的警局办公室,天花板的消防喷淋系统突然开始喷洒无色液体。
纳米级神经毒素,三分钟内致命。周天宇啜饮一口酒,选择吧,苏警官。
苏悦的指甲陷入掌心。她必须争取时间：我需要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周天宇挑眉,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病床上的秦风睁开眼睛,机械地重复：我是MS-07,执行暗影协议...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应急灯亮起。周天宇的手机显示系统入侵警告。
看来你的搭档比我想象的能干。周天宇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苏悦抓住这瞬间的分散,一个肘击打翻身旁的保安,夺过电击棒放倒另一个。她冲向电梯,却发现需要周天宇的虹膜验证。
你以为能逃得掉周天宇冷笑,整栋楼都在封锁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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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幕墙突然传来震动,一架警用无人机悬停在外面,机腹下挂着破窗器。随着一声巨响,钢化玻璃碎裂,狂风灌入办公室。
苏悦！跳！无人机的扬声器传出秦风的声音。
没有犹豫,苏悦冲向缺口。二十多层的高度让她的视野一阵眩晕,但无人机已经调整位置,下方的救援网完全展开。
她纵身一跃。
风声呼啸中,她看到周天宇愤怒的脸在窗口迅速变小。无人机稳稳接住她,开始向邻近大楼的屋顶降落。
五分钟后,苏悦跌跌撞撞地爬出救援网,看到秦风正从控制终端前站起来。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右手腕上缠着渗血的绷带。
你怎么——苏悦刚开口,就被秦风打断。
没时间解释。他塞给她一个硬盘,周氏科技的全部罪证,包括他们计划在金融峰会上瘫痪中央结算系统的代码。
苏悦盯着他的手腕：那是芯片植入的疤痕,对吗
秦风的动作僵住了。他的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色。
你看到什么了他声音嘶哑。
周天宇给我看了视频,关于...MS项目。苏悦的手按在配枪上,没有拔出,但姿态已经说明一切。
秦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不是MS-07。他解开绷带,露出疤痕,这是两年前在网络安全局卧底时留下的。周天宇撒谎,但部分属实——确实存在记忆暗影项目,受害者不止一个。
远处传来警笛声。秦风抓起苏悦的手：现在我们必须走,警局里的内鬼已经行动了。
苏悦挣脱他的手：我凭什么相信你
秦风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条形码纹身：认识这个吗
苏悦瞳孔收缩——那是国际刑警特别行动组的暗记。
三年前我潜入周氏科技卧底,发现了记忆暗影项目。秦风语速飞快,但行动暴露,我被注入记忆干扰剂。这两年我一直在拼凑真相,直到这个案子把所有线索连起来。
警笛声越来越近。苏悦做出决定：先离开这里。
他们从消防梯下到小巷,秦风的摩托车停在那里。苏悦上车前最后看了一眼周氏大厦,顶层的灯光依然亮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破碎的窗前,俯视着城市。
摩托车驶入夜色,苏悦紧握着那个装满证据的硬盘。她不知道秦风的故事有多少是真的,但有一点已经确定——这场游戏远比她想象的更危险、更复杂。
而金融峰会,只剩下48小时。
4
倒计时开始
废弃的印刷厂里,苏悦盯着笔记本电脑上闪烁的数据流。窗外雨点敲打着铁皮屋顶,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她已经看了三遍秦风从周氏科技窃取的资料,每一遍都让她的胃部更紧一分。
'暗影协议'是一个分布式攻击程序。秦风的声音从厂房另一端传来,他正在组装某种电子设备,一旦启动,会同时瘫痪金融系统、电网和交通控制中心。
苏悦抬头看他。昏暗的灯光下,秦风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右手腕的绷带又渗出了血。从周氏科技逃出来后,他一直处于这种近乎偏执的工作状态。
还有二十小时就是金融峰会。苏悦合上电脑,我们需要支援。
警局里有内鬼。秦风头也不抬,张局、李警官、技术组的任何人——我们不知道能相信谁。
苏悦走向他：那我们就两个人对抗整个周氏科技
秦风终于抬起头,灰眼睛在阴影中闪烁：你还不相信我,对吗
苏悦没有立即回答。她想起周天宇展示的视频,那个躺在病床上自称MS-07的男人。秦风确实有国际刑警的纹身,但这能证明什么纹身可以伪造,记忆可以被操控。
我需要证据。她最终说,证明你不是MS-07,证明周天宇才是'幽灵'。
秦风沉默片刻,突然扯下右手腕上的智能手表递给她：拆开它。
手表内部远比普通智能设备复杂,核心处嵌着一块深蓝色芯片,上面刻着ICPO-SD097的编号。
国际刑警特别行动组的技术装备。秦风说,两年前我潜入周氏科技时,这枚芯片记录了一切。包括...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不稳定,包括记忆暗影项目的受害者名单。
苏悦小心地检查芯片：数据能提取吗
大部分加密了,我一直在尝试破解。秦风揉了揉太阳穴,但每次接近核心数据时,就会...头疼。
他说的头疼显然轻描淡写了。苏悦见过他发作时的样子——全身痉挛,冷汗浸透衬衫,像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回忆。
等等。苏悦突然想到什么,你说芯片记录了一切,那应该包括'幽灵'的真实身份
秦风点头：理论上。但我始终无法访问那部分数据。就像...他寻找着合适的比喻,就像我的大脑和芯片同时被上了同样的锁。
苏悦想起犯罪心理学课上讲过的记忆抑制案例。她刚要说话,秦风的设备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有人追踪到这里了。秦风迅速关闭所有电子设备,五分钟内我们必须离开。
他们刚收拾好装备,厂房的铁门就被撞开。苏悦拔枪对准门口,却看到李警官浑身湿透地站在那里。
苏姐！他气喘吁吁,张局让我来找你们,出大事了！
苏悦的枪没有放下：什么大事
技术组分析了你们带回来的数据,李警官向前一步,金融峰会的威胁是真的,但周天宇不是主谋！
秦风的眼神变得锐利：那是谁
'幽灵'已经渗透进警局高层。李警官压低声音,张局说立刻带你们去安全屋,他有完整证据。
苏悦和秦风交换了一个眼神。太多巧合,太多疑点。但如果是真的...
带路。苏悦最终说,但她的手指仍紧扣扳机。
李警官的车在雨中穿行,驶向城郊。这不是去任何官方安全屋的路线,苏悦注意到秦风的手悄悄移向了藏在座位下的手枪。
还有多远苏悦问。
五分钟。李警官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张局说你们找到了MS项目的名单
秦风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张局怎么知道的
技术组恢复了部分数据...李警官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他接起来,只听不说,最后回了句明白。
车子拐进一条偏僻的小路,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平房前。李警官先下车,示意他们跟上。
平房内部被改造成了临时指挥中心,张局站在中央屏幕前,转身时脸上带着苏悦从未见过的表情。
你们来得正好。他说,我们刚刚确认了'幽灵'的身份。
苏悦的手没有离开配枪：是谁
张局点击遥控器,屏幕亮起——显示的是秦风的警局档案,旁边标注着MS-07。
很遗憾,苏悦。张局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你的搭档就是记忆暗影项目的产物。
房间四周突然冲出六名持枪警员,所有枪口都对准秦风。苏悦瞬间移动到秦风身前,举枪相对。
别冲动,苏悦。张局叹气,看看他的手腕——芯片植入疤痕和所有MS项目受试者一模一样。我们刚刚比对了医疗记录。
秦风缓缓卷起袖子,露出那个疤痕。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困惑又像是恍然大悟。
这证明不了什么。苏悦说,但她的声音已经动摇。
还有更多证据。张局切换屏幕,显示出一段监控——秦风深夜独自在警局电脑前工作,屏幕上赫然是金融峰会的安防系统界面。
他在为攻击做准备工作。张局向前一步,苏悦,你被利用了。周天宇只是幌子,真正的'幽灵'一直就在你身边。
苏悦用余光瞥见秦风的表情变得空白,眼神失去焦点,就像被按下了某种开关。
秦风她轻声唤道。
没有回应。秦风突然抬手按住太阳穴,痛苦地弯下腰。他的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不连贯的音节：钢琴...钢琴声...
张局趁机示意警员上前：看,触发关键词会引发程序反应。苏悦,让开吧,我们需要对他进行专业处理。
苏悦的枪仍举着,但她的思绪一片混乱。太多碎片——周天宇的视频、国际刑警的纹身、芯片里的数据、现在这段监控...哪一部分是真的
警员们逼近到三步距离时,秦风突然抬起头,眼中恢复清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最近一名警员的配枪,同时将苏悦拉到自己身后。
不要相信他们！他的声音嘶哑,这里不是警局的安全屋！
苏悦这才注意到细节——房间角落堆放着周氏科技的设备包装箱,一名警员的制服袖口露出与周氏保安相同的手表。
张局的表情变了：拿下他们！
枪声响起,苏悦感到一颗子弹擦过她的发梢。她和秦风背靠背还击,向最近的出口移动。
钢琴声...秦风在换弹夹的间隙急促地说,每次我接近真相,就会听到钢琴声。那是周天宇的习惯——他思考时总在弹贝多芬的《月光》。
他们撞开通往地下室的门,发现里面竟是一个小型实验室,墙上贴满了苏悦和秦风的行踪照片。最中央的屏幕上闪烁着倒计时：11:23:45...
'暗影协议'已经启动。秦风查看控制台,他们不需要等到金融峰会了,这里就是发射中心！
楼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苏悦迅速锁上门,但这只能争取几分钟时间。
你能停止它吗她问。
秦风已经开始操作：需要物理密钥。他指向控制台侧面的一个芯片插槽,就是周天宇给我看的那枚。
苏悦想起U盘还在自己身上,立刻取出插入。屏幕闪烁,倒计时暂停了,然后跳出一个密码输入框。
记忆密钥...秦风喃喃道,必须输入MS项目的主控密码。
楼上传来爆破声,门锁正在被破坏。苏悦守在楼梯口,连续开枪延缓敌人的推进。
秦风,没时间了！
秦风的双手悬在键盘上,额头渗出冷汗：我想不起来...每次尝试都会...
又一声巨响,门被炸开一个缺口。张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苏悦,这是最后机会！交出秦风,你可以活着离开！
苏悦回手一枪打爆了主屏幕：我们得走了,现在！
秦风指向通风管道：那里！
他们爬进狭窄的管道,身后枪声不断。管道通向建筑后方的一片树林,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雨中。
跑出几百米后,秦风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痛苦呻吟。
钢琴声...太响了...他的声音支离破碎,苏悦...我看到了...周天宇的办公室...墙上有一幅画...画后面是...
一阵剧烈的痉挛打断了他。苏悦扶住他,感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坚持住,我们快到了。她半拖半抱地带着他前行,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到了是哪里。
树林尽头是一条公路。苏悦拦下一辆过路卡车,谎称他们遭遇了车祸。司机好心让他们上了车。
车厢里,秦风的状况稍微稳定。他抓住苏悦的手腕,声音微弱但清晰：画后面是保险箱,密码是贝多芬的生日...那里有所有证据...证明周天宇才是'幽灵'...证明我的身份...
别说了,保存体力。苏悦检查他的脉搏,快得吓人。
还有...秦风艰难地吞咽,张局...他是...
卡车突然急刹车。前方路被警车封锁,张局站在路障中央,手持扩音器：
苏悦,下车吧。游戏结束了。
苏悦看向司机,发现他正对着后视镜冷笑——又是周氏的人。她迅速评估形势：秦风半昏迷状态,自己弹药所剩无几,前后都有追兵。
听我说,她俯身在秦风耳边,当我数到三,你从左边跳车,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去老城区教堂找神父莫里斯,他是国际刑警联络人。
秦风微弱地摇头：你呢
我会拖住他们。苏悦检查弹匣,只剩三发子弹,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路障越来越近。张局已经放下扩音器,亲自举枪瞄准。
一、二——
三字出口的瞬间,苏悦踹开车门翻滚而出,同时向警车油箱连开两枪。爆炸的冲击波将她掀飞,但她仍看到秦风的身影消失在路边的排水渠中。
她重重摔在沥青路面上,眼前发黑。最后看到的是张局锃亮的皮鞋停在自己面前,和他手中闪着寒光的手铐。
真遗憾,苏悦。张局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本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
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在完全昏迷前,苏悦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钢琴声,弹奏着《月光奏鸣曲》的第三乐章——急促、混乱、充满不详的预兆。
而暗影协议的倒计时,仍在继续。
5
记忆迷宫
刺骨的冷水泼在脸上,苏悦猛地惊醒。她的手腕被合金手铐锁在审讯椅上,头顶的白炽灯刺得眼睛生疼。对面的单向玻璃映出她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痕。
醒了张局的声音从隐藏的扬声器传来,不得不说,你比我想象的顽强。
苏悦试着活动手指,发现右手小指骨折了。她记起昏迷前的最后一幕——爆炸、枪声、秦风消失在雨中的身影。
他在哪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你的黑客搭档张局轻笑一声,死了。神经毒素,发作很快。
苏悦的胸口一阵剧痛,但直觉告诉她这是谎言。如果秦风真的死了,张局不会这么急于宣布。
为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你当了二十年警察。
单向玻璃后的灯光亮起,映出张局的轮廓。他似乎在操作什么设备。
二十年...张局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我女儿死的那年,正好也是我入警二十年。
苏悦愣住了。她记得张局的女儿——一场车祸,官方报告说是意外。
不是意外。仿佛读懂了她的想法,张局继续说,她发现了周天宇早期实验的秘密。那天的刹车系统被远程入侵了。
苏悦听到设备启动的嗡鸣声,某种投影仪在墙上投下周氏科技大厦的3D模型。
'暗影协议'今晚启动。张局走到灯光下,苏悦第一次看到他眼里的疯狂,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因为当它完成时,整座城市都将活在周氏的阴影下。
而你甘愿做他的走狗苏悦啐出一口血沫。
张局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答应给我一个模拟出来的女儿,用她生前的数据。记忆暗影项目最初就是为了这个。
墙上的投影切换到金融峰会现场,安保人员正在做最后检查。倒计时显示04:32:17...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苏悦拖延着时间,暗中测试手铐的牢固程度。
张局拿起一支注射器：同样的神经毒素,不过剂量调小了——你会成为植物人,对外宣称因公受伤。他走近苏悦,别担心,等协议启动后,没人会追究真相。
针尖离苏悦的颈动脉还有十厘米时,整栋建筑的电力系统突然中断。黑暗中,苏悦听到张局咒骂一声,然后是慌乱的脚步声。
应急灯亮起时,审讯室里只剩下她一人。远处传来枪声和警报,苏悦抓住机会,用发卡撬开了手铐——这是秦风上周才教她的技巧。
她蹑手蹑脚地摸到门边,听到走廊上两名警卫的对话：
所有出口封锁！
监控显示有人入侵主服务器！
苏悦趁机溜向相反方向,根据记忆寻找出口。转过一个拐角时,她撞见李警官正用枪指着一名技术员。
苏姐！他看到她,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他们抓了你！整个警局都疯了,张局下令所有人上交通讯设备。
秦风呢苏悦直接问道。
李警官摇头：没见到。但十分钟前,所有周氏科技的设备都收到了同一条加密信息——'月光已亮'。
钢琴声。苏悦突然明白了。她夺过李警官的配枪和手机：掩护我,我必须去老城区教堂！
但金融峰会——
那是障眼法！苏悦已经跑起来,真正的目标是电网控制系统！
雨又下了起来。苏悦拦下一辆出租车,用李警官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响了三声后,一个苍老的声音接起来：圣米迦勒教堂。
神父,我是苏悦。秦风的朋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南侧小门,敲三停一。
老城区教堂的彩绘玻璃在雨中泛着幽光。苏悦按约定方式敲门,一个穿神父袍的白发老人迅速将她拉进去。
他在下面。莫里斯神父领着苏悦穿过忏悔室,移开书架露出向下的楼梯,情况不太好。
地下室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医疗站。秦风躺在中央的床上,身上连着各种监测设备,额头贴着电极片。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子正在调整静脉点滴。
阮博士,国际刑警技术顾问。神父介绍道,她一直在协助秦风恢复记忆。
阮博士头也不抬：他强行突破了记忆封锁,现在海马体处于过载状态。如果72小时内不能稳定下来,可能永久性失忆。
苏悦走到床边。秦风的脸色惨白,眼皮快速颤动,像是在做噩梦。他的嘴唇微微动着,反复说着同一个词：密码...
我们尝试了所有可能的解锁方式。阮博士叹气,芯片里的数据加密级别太高,而且与他的脑神经直接关联。强行破解会烧毁他的大脑。
苏悦轻轻握住秦风的手。他的掌心滚烫,手腕上的疤痕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他说过什么吗关于周天宇的
神父和阮博士交换了一个眼神：只反复提到一幅画和贝多芬的生日。
苏悦突然想起秦风在卡车上的话：周天宇办公室的画后面有个保险箱,密码是贝多芬的生日。
12月16日。阮博士立刻说,但我们需要具体位置——周氏大厦有58层,数百个办公室。
监测设备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秦风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阮博士迅速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没时间了。她看着稳定下来的生命体征,不仅是秦风,'暗影协议'一旦启动,整个东区的电网会首先崩溃。医院、交通信号、供水系统...
苏悦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李警官发来的消息：张局带人去了金融峰会,周天宇刚刚抵达
调虎离山。苏悦恍然大悟,所有人都被引去峰会现场,真正的攻击却在周氏大厦进行。
她转向阮博士：有没有办法让我进入秦风的记忆找到那幅画的位置
阮博士犹豫了：理论上可以...但极度危险。如果他在记忆迷宫中迷失,你也可能永远困在里面。
做吧。苏悦脱下外套,露出臂上的伤口,这是唯一的机会。
阮博士准备了另一套电极贴片和VR头显：你会进入他的潜意识,所见所闻都是他记忆的投射。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相信表面现象——记忆可以被操控。
头显戴上的瞬间,世界陷入黑暗。然后像老式电视开机般,无数碎片闪烁拼接——
枪声。雨。钢琴声。《月光奏鸣曲》。玻璃碎裂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尖叫。数字01001101。鲜血从手腕滴落。周天宇微笑的脸。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更多枪声。黑暗。无尽的黑暗...
苏悦感到自己在坠落,穿过层层记忆碎片。突然,她站在了一个宽敞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外是霖港市的夜景,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创世纪》的局部,上帝的手指即将触碰亚当。
这就是秦风记忆中的那幅画。
苏悦走近油画,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看到一个陌生的秦风——西装革履,眼神冰冷,胸前别着周氏科技的工牌。
你不该来这里。这个秦风说,声音机械得不似人类。
我必须找到保险箱。苏悦保持距离,为了阻止'暗影协议'。
秦风突然笑起来,笑容扭曲得可怕：我就是协议。他的身体开始溶解,变成无数0和1组成的数字流,MS-07,执行命令。
记忆空间开始崩塌,苏悦冲向油画,用力拉开——后面果然有一个生物识别保险箱。她输入1216,屏幕却显示错误。
贝多芬的生日...苏悦喃喃自语,突然意识到什么,不是数字,是音符！
她输入LD（拉-雷,对应16世纪音名记谱法）,保险箱开了。里面只有一个U盘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周天宇和张局,中间站着一位美丽的女子——张局已故的女儿。
U盘插入的瞬间,整个记忆空间剧烈震动。所有画面破碎重组,苏悦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实验室里。真正的秦风被束缚在椅子上,数十条数据线连接着他的头部。
苏悦！他挣扎着,这是陷阱！芯片里的不是证据,是病毒！周天宇想通过我感染国际刑警的整个系统！
记忆崩塌加速。苏悦拼命跑向秦风,扯掉那些数据线。每断开一根,就有一声钢琴键的轰鸣。最后一根线断开时,整个世界变成刺目的白——
苏悦猛地摘下头显,大口喘气。阮博士和神父紧张地看着她。
周天宇的办公室,顶层西北角。苏悦声音嘶哑,那幅《创世纪》后面。还有,芯片里的数据是病毒,不是证据。
监测器上的脑电波突然变得活跃。秦风睁开眼睛,虽然目光仍然涣散,但明显有了意识。
金融...峰会...他艰难地说,是...幌子...真目标...电网控制中心...在...
周氏大厦地下。苏悦接上他的话,张局提到过。
阮博士已经打开电脑调出建筑图纸：地下三层,独立供电系统。如果'暗影协议'从那里启动...
需要兵分两路。苏悦检查李警官给的枪,我去周天宇办公室找实质证据,你们想办法阻止协议启动。
秦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密码...不是数字...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是旋律...月光...第三乐章...第97小节...
阮博士恍然大悟：音乐密码！用特定乐段的声波频谱作为密钥！她迅速在电脑上调出《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的频谱图,如果对应二进制...
打印机嗡嗡作响,吐出一张二维码般的图案。
这就是终止代码！阮博士将图案扫描进设备,但必须直接在控制中心输入,远程会被拦截。
苏悦的手机再次震动。李警官：情况有变,周天宇离开了峰会,返回周氏大厦
没时间了。苏悦亲吻了一下秦风的额头,坚持住,等我回来。
周氏大厦的安保比预想中松懈。苏悦用李警官的权限卡轻松进入员工通道。电梯需要更高级别的认证,她选择了消防楼梯。
爬到四十二层时,她的腿像灌了铅。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城市的灯光如常闪烁,没人知道几小时后可能陷入黑暗。
四十五层,她的手机震动。阮博士发来消息：秦风情况恶化,但坚持要帮你。他黑进了周氏的内部监控,西北角办公室有人
苏悦悄悄推开楼梯间的门。顶层走廊空无一人,但周天宇的办公室门缝下透出灯光。她握紧配枪,无声地靠近。
门没锁。苏悦轻轻推开一条缝,看到周天宇背对门口站在画前,正在操作保险箱。她闪身进入,举枪瞄准：
别动,周天宇。
周天宇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输入密码：苏警官,我猜你会来。他转过身,手里拿着那张苏悦在秦风记忆里看到的照片,认识她吗张局长的女儿,我的外甥女。
你杀了她。苏悦保持瞄准姿势。
科学需要牺牲。周天宇将照片放回保险箱,就像你现在要做的一样。他突然按下手表上的一个按钮。
办公室的玻璃幕墙瞬间变成显示屏,显示地下控制中心的实时画面——秦风被两名警卫押着,站在一个巨大的服务器阵列前。
你！苏悦的枪口微微颤抖,他怎么会在——
我的人在半路拦截了那辆救护车。周天宇微笑,不得不说,他的意志力令人印象深刻。记忆擦除、神经重组、甚至化学审讯都没能彻底摧毁他。
屏幕上的秦风抬头,仿佛能透过摄像头看到苏悦。他的嘴唇动了动,苏悦读出了那个词：现在。
整个大厦的灯光突然变成刺眼的红色,警报声响彻每个角落：紧急疏散,系统自锁启动
周天宇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他冲向办公桌想操作电脑,苏悦一枪打碎了显示屏。
没用的,你的系统已经被秦风接管了。苏悦逼近他,游戏结束了,'幽灵'。
周天宇突然大笑起来：你真的以为这么简单他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与秦风相似的条形码,MS-00,第一个成功样本。整个'暗影协议'是我的意识备份！即使你杀了我,协议也会继续执行！
苏悦的枪口纹丝不动：那就告诉我怎么停止它。
除非输入终止代码,同时物理销毁主服务器。周天宇的笑容变得狰狞,但那样做的话,你亲爱的搭档也会一起死——他的神经系统现在已经和主服务器直连了。
屏幕上的画面变了。秦风被绑在服务器前的椅子上,头上戴着神经同步装置。倒计时显示00:58:23...
58分钟。周天宇整理着袖口,足够我离开了。你可以选择追我,或者救他。二选一,苏警官。
苏悦看向屏幕,秦风对她轻轻摇头。他的眼神清晰而坚定,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阻止协议,别管我。
枪口在周天宇和苏悦之间摇摆了一秒。然后她做出了选择。
李警官,她按下手机上的紧急通话键,目标正向顶层直升机平台移动,拦住他！
说完,她冲向电梯,用李警官的权限卡激活了紧急下降模式。电梯直降地下三层,门开时,两名警卫还没来得及举枪就被她放倒。
主控制室的门需要周天宇的虹膜认证。苏悦咬牙,回头从一名昏迷的警卫身上摸出震撼弹。爆炸过后,门锁松动了,她用消防斧劈开缺口。
里面的场景让她血液凝固——秦风被绑在中央的椅子上,数十条数据线连接着他头上的装置。服务器阵列的显示屏上,倒计时已经到了00:32:11...
苏...悦...秦风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代码...阮博士...
苏悦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蜷缩着阮博士,她额头流血但还有意识。
他...修改了系统...阮博士艰难地爬过来,必须...同时...输入代码和...物理断开...
苏悦查看服务器阵列,主终端被锁定,只接受生物识别输入——必须是周天宇或MS系列的神经模式。
用我的。秦风挣扎着说,我是...MS-07...也是...ICPO-SD097...双重验证...
阮博士调出终止代码的声波图：需要有人同步输入这个,同时另一个人物理切断主连接。
苏悦看着错综复杂的线路：哪一根是主连接
全部。阮博士苦笑,必须同时切断所有三十六条量子光缆,差一条都会导致协议转移至备用节点。
倒计时00:15:00...
苏悦突然注意到秦风椅子下的一个小装置——周天宇的神经同步器,原本用于控制MS系列受试者的。
如果我用这个连接我和秦风的神经系统,能同时操作吗
阮博士瞪大眼睛：理论上...可以共享他的神经访问权限。但极其危险,你们两个都可能——
做吧。苏悦已经戴上了装置,没时间了。
冰凉的电极贴上太阳穴的瞬间,世界再次溶解。苏悦感到自己坠入一个由代码和记忆构成的漩涡。无数画面闪过——周天宇实验室的白墙、国际刑警的训练场、某个雨夜的枪战、还有她自己,从秦风的视角看到的自己,那么清晰而真实。
集中注意力秦风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跟着我的引导
他们像两个影子般在数据流中穿行,避开周天宇设置的层层防火墙。倒计时在虚拟空间中具象化为一个巨大的黑色太阳,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代码输入点在那里秦风指向太阳中心的一个光点,但路径在不断变化
苏悦突然明白了：这是记忆迷宫！周天宇用你的记忆构建的防御系统
我的...最痛苦的记忆...秦风的声音充满痛苦
他们面前浮现出一幕幕场景——秦风被绑在实验椅上注入药物、被迫观看张局长女儿被杀的录像、被编程相信自己是杀人工具...
必须面对它们才能通过苏悦握紧虚拟世界中秦风的手,我陪你一起
每个记忆被正视后,就化作一条通向核心的光路。最后一道屏障前,浮现出最新的记忆——苏悦举枪对着他,眼中充满怀疑。
这是...我最怕的秦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苏悦在数据流中拥抱他：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
屏障破碎。他们来到了核心终端前。倒计时00:00:30...
快！秦风将终止代码推向接口,苏悦则抓住所有光缆的虚拟投影。
现实世界中,阮博士看着屏幕上的进度条和两人剧烈波动的脑电波,默默祈祷。
00:00:05...04...03...
虚拟空间开始崩塌。苏悦感到前所未有的撕裂感,仿佛灵魂被扯成两半。她用尽全力拉扯那些光缆——
00:00:00。
一片寂静。然后所有屏幕同时蓝屏,显示协议终止四个大字。
阮博士迅速切断所有物理连接,取下两人头上的装置。苏悦陷入昏迷,而秦风——他的呼吸微弱但平稳,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气味。窗外的鸟鸣。苏悦慢慢睁开眼睛,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
欢迎回来。阮博士的脸进入视线,你昏迷了三天。
秦风苏悦的声音嘶哑。
隔壁病房。记忆恢复中,但情况乐观。阮博士帮她坐起来,周天宇在直升机平台被捕了,张局长也是。我们找到了足够起诉的证据。
苏悦看向窗外。阳光明媚,城市运转如常,没人知道几天前它离灾难有多近。
他能...记得我吗苏悦轻声问。
阮博士微笑：为什么不去自己看看
秦风坐在窗边的轮椅上,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金边。当苏悦推门而入时,他转过头,眼神从茫然逐渐变为
recognition。
苏...悦...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但确确实实是她的名字。
没有长篇大论的告白,没有激动人心的重逢。苏悦只是走过去,握住他的手。秦风的手指慢慢收紧,与她十指相扣。
窗外,城市的天空湛蓝如洗。某个角落的音响店里,《月光奏鸣曲》的旋律悠悠飘出,但这一次,它不再代表恐惧与控制,而是重生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