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密码
林夏握着刻刀的手在发抖。
父亲工作室的地板上,暗红色血迹在青砖缝隙里凝结成诡异的符号。他认得这个图案——半个月前寄到考古研究所的那个包裹里,褪色唐卡上就画着同样的九眼曼陀罗。
7月15日21:17,上海路121号仓库。沾血的便签纸被钉在榆木工作台上,父亲的字迹潦草得像是用左手写的。林夏用镊子夹起纸片时,发现背面用隐形墨水画着半幅敦煌220窟的飞天星图。
窗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刺耳声响。林夏迅速将便签塞进《西夏文对照词典》,刚转身就看见三个黑影翻过院墙。为首的男人戴着青面獠牙的藏戏面具,手中廓尔喀弯刀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书架轰然倒塌的瞬间,林夏抓起工作台上的铜鎏金转经筒。暗格弹开的刹那,他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敦煌壁画里藏着打开时间的钥匙。
子弹擦着耳际飞过,打碎了墙上的西夏文挂毯。林夏滚进密道时,听见面具男人用生硬的中文说:星图交出来,让你死得痛快点。
密道尽头是黄浦江边的废弃码头。咸腥的江风里混着铁锈味,林夏在第三个集装箱后看到了约定的黑色奔驰。车窗降下的瞬间,他愣住了——驾驶座上的男人穿着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右手虎口处的赤金蝎子刺青正在吞吃新月。
林教授的学生男人弹了弹烟灰,腕间的嘎巴拉念珠碰撞出清脆响声,我是顾沉,你父亲在拍卖行的...合作伙伴。
集装箱顶传来脚步声。顾沉突然猛打方向盘,林夏的头重重撞在车窗上。后视镜里,戴面具的男人举起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月光照亮了他脖颈处的九眼刺青。
抓紧。顾沉按下中控台的红色按钮。奔驰车尾喷射出蓝色火焰,林夏在后备箱的剧烈颠簸中看到个檀木匣子,匣盖上用朱砂画着完整的敦煌星图,二十八宿的位置钉着带编号的人牙。
第二章
人牙密码
顾沉猛踩油门时,林夏闻到了硝化甘油燃烧特有的杏仁味。改装奔驰的引擎盖突然弹起防弹钢板,子弹在金属表面擦出幽蓝火花。后视镜里映出男人撕下面具的脸——左眼虹膜泛着诡异的银白色。
低头!顾沉突然甩尾撞进集装箱夹缝。林夏的额头磕在檀木匣边缘,二十八颗人牙在月光下泛着釉质光泽。最末位的井宿牙槽里,他看到了熟悉的西夏文数字——正是父亲失踪前正在破译的《炽盛光佛经》残卷编号。
车胎爆裂的巨响震得耳膜发痛。林夏抓住顾沉的手腕正要质问,突然发现那些嘎巴拉念珠的骨片内壁刻着敦煌285窟的飞天纹样。这个供养人洞窟的壁画,正是父亲上月学术讲座的主题。
拿着。顾沉将战术腰带扣在两人腰间,金属锁扣发出密码轮转动的咔嗒声,三十秒后往三点钟方向跑。
集装箱顶传来滑轮转动的异响。林夏看见月光在顾沉的镜片上折射出菱形光斑,男人解开西装纽扣时,腰间的鎏金银壶闪过秘色瓷般的光泽——那分明是敦煌壁画里夜叉手持的冥器。
爆炸冲击波掀翻货柜的刹那,顾沉拽着林夏滚进潮湿的排水渠。泥浆裹着汽油在头顶形成火瀑,林夏在剧烈耳鸣中听见金属刮擦声。五个戴着九眼面具的杀手正呈扇形包抄而来,他们手中的尼泊尔弯刀刻着榆林窟特有的迦陵频伽纹。
闭气。顾沉突然将鎏金银壶按进污水。壶身密布的孔洞发出埙器般的呜咽,某种荧光粉末顺着水流漫延开来。最先触及蓝光的杀手突然跪地抽搐,脖颈处刺青像活过来似的隆起血管。
防空洞的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顾沉点燃zippo打火机,火光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西夏文咒语。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些用赭石与朱砂写就的经文,竟与父亲工作室血痕组成的图案完全吻合。
2021年秋拍,苏富比成交过相同的星图匣。顾沉用刀尖挑开檀木匣暗层,取出一卷泛黄的电报纸,你父亲在失踪前一周,给我寄了这个。
林夏接过电报纸时闻到熟悉的沉香味——这是他从小用到现在的鼻炎喷雾味道。当看到译码后的内容,他的血液瞬间凝固:那竟是母亲二十年前难产去世时的产房记录,末尾附着的DNA图谱编号与自己学术档案完全一致。
防空洞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顾沉突然按住林夏的后颈迫使他低头,三支毒弩擦着发梢钉入砖墙。在摇曳的火光中,林夏看到墙壁渗出黑色黏液,那些西夏咒语正在重新排列组合。
跟着我的脚印。顾沉解开战术腰带甩向承重柱,锁链绞住转动的齿轮,这里的青砖每七分钟重组一次,踩错两块我们就会变成肉酱。
林夏的指尖抚过潮湿的砖缝,超忆症让他瞬间重构出父亲书房的立体模型。当某个砖块上的刮痕与书房镇纸纹路重叠时,他猛地拽住顾沉:走艮位!西北方向第三块砖有父亲常用的茶渍!
九眼杀手的惨叫从头顶通风管传来。顾沉用鎏金银壶接住滴落的血珠,壶内突然投射出敦煌220窟的立体星图。当林夏将沾血的人牙嵌入鬼宿位置时,星图中心浮现出父亲的身影——他正站在莫高窟九层楼前,腕表显示的时间是三天后的子夜。
第三章
倒悬星宫
顾沉划亮第三根火柴时,林夏看到了墙壁上的自己。
防空洞尽头的青铜镜组成蜂巢状迷宫,上千个镜面映出他们扭曲的身影。林夏的指尖刚触及镜面,突然被顾沉拽着衣领往后拖——方才站立的位置,地砖正渗出沥青状液体,将倒影中的他们腐蚀成白骨。
这是西夏镜殿。顾沉用刀柄敲碎角落的铜镜,露出后面刻有二十八宿的罗盘,跟着影子走。
林夏忽然发现所有镜中人的动作都比现实慢半拍。当某个倒影里的顾沉突然转头微笑时,真实的顾沉正用鎏金银壶接住滴落的沥青。液体在壶中沸腾成紫色烟雾,显出一串经纬度坐标——正是敦煌研究院档案室的位置。
九眼杀手的脚步声在镜阵外响起。林夏注意到某个镜面里的血藤正在逆生长,他猛地撞向那面铜镜。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他听见顾沉咒骂着抓住自己的腰带,两人坠入镜后的垂直甬道。
腐臭味扑面而来。林夏的后背撞在湿滑的岩壁上,应急灯照亮了刻满西夏武士像的洞窟。这些雕像的面部都被替换成了现代人的头骨,其中一个赫然是父亲实验室的助理研究员。
别碰石壁。顾沉扯开被血藤缠住的袖口,这些血藤会读取DNA记忆。
林夏的登山靴突然陷入淤泥。荧光苔藓在他们脚下铺成星图,每颗星辰都是发光的尸虱。当林夏踩到紫微垣位置时,岩壁轰然开裂,露出镶嵌着人牙的青铜门——门扉上的九眼图腾,正与顾沉后颈的刺青完美契合。
顾沉突然用枪抵住林夏的太阳穴:林教授有没有教过你怎么开尸解仙的门
林夏的余光瞥见顾沉左手小指在颤抖——这是父亲遭遇压力时特有的生理反应。他猛地后仰头撞向顾沉鼻梁,在对方吃痛的瞬间抽出那卷电报纸按在青铜门上。被血浸透的纸张发出蓝光,门缝中渗出二十年前产房独有的双氧水味道。
门内传来机械齿轮转动的巨响。林夏看到手术台上躺着一具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正在溶解。培养舱里的血藤突然暴长,缠住顾沉的瞬间,林夏看清藤蔓上浮现的父亲面容。
小心!林夏推开顾沉时被血藤刺穿手掌。鲜血滴落在鎏金银壶的刹那,壶身浮现出莫高窟61窟的《五台山图》。当他的血填满壁画中的黄河支流时,整面岩壁开始透明化,露出后面布满电子设备的现代实验室。
枪声炸响。林夏转头看见顾沉击毙了某个白大褂,那人手中的平板电脑正显示着自己的童年照片——照片背景里的敦煌220窟壁画上,本该是飞天的地方画满了DNA双螺旋。
恭喜你通过初筛。顾沉突然用枪托砸碎实验室的玻璃幕墙,外面竟是敦煌莫高窟九层楼,现在我们要在归墟的活体实验区,找到你父亲留下的真正星图。
直升机轰鸣声从天井传来。林夏看到机身上的文物稽查组徽章时,顾沉已经翻出窗外。夜风中飘来燃烧的纸钱,那些灰烬在月光下组成西夏文字:子时三刻,尸解成仙。
**第四章
佛瞳密码**
林夏的血液在佛台上绽出六瓣冰花。
莫高窟九层楼的巨佛瞳孔突然收缩,电子机械运转声惊起夜栖的寒鸦。顾沉拽着他扑向供桌下方时,三支麻醉镖钉穿了《五台山图》壁画。月光透过斗拱洒落,那些绘有佛陀讲经的壁画开始蠕动——飞天手中的莲花变成注射器,夜叉托举的宝珠浮现出DNA链荧光。
你父亲把密钥刻在你的基因里。顾沉突然用手术刀划开林夏的袖管,将渗血的手臂按在佛龛背面的西夏碑文上。碑文缝隙渗出蓝藻状生物黏液,迅速包裹伤口形成临时虹膜认证。
整面墙壁突然透明化。林夏看见八年前失踪的敦煌研究院院长正悬浮在玻璃舱内,他的太阳穴连接着榆林窟第3窟的《普贤变》壁画投影。更骇人的是,所有血管都变成了发光的数据流,最终汇入大佛底座的控制台。
九眼杀手的脚步声在头顶栈道炸响。顾沉突然扯开衬衫,后颈的刺青在月光下泛出镭射光泽——那竟是与大佛瞳孔相同的九重同心圆结构。当某个杀手举起弯刀时,顾沉的刺青突然发出高频震动,袭击者像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般调转刀锋,刺入了自己同伴的心脏。
这是归墟的神经锁。顾沉将鎏金银壶嵌入佛台凹槽,现在我要你回想1999年7月15日的事。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鎏金银壶喷射出的全息影像里,母亲分娩的画面突然扭曲,产房背景变成了布满电子设备的洞窟。他惊恐地发现新生儿后颈有个正在消退的九眼刺青——与自己DNA完全匹配的婴儿,此刻正在顾沉怀里睁开银白色的眼睛。
佛殿地面突然塌陷。下坠过程中,林夏抓住飘舞的经幡,看见顾沉在坠落中朝他比划父亲常用的西夏文手语——那是三年前他们在敦煌夜市约定的求救暗号。
地下水潭泛起荧光。林夏浮出水面时,发现四周岩壁布满正在重组的敦煌壁画。257窟的九色鹿突然扭头开口:实验体009号,你已逾期十二年。当鹿角刺入他的肩膀,大量陌生记忆汹涌而入——六岁那年根本没有什么上海夏令营,他被绑在榆林窟的实验室,看着顾沉往《炽盛光佛经变》壁画里注射某种活体细胞。
记忆是最大的迷宫。顾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男人湿透的西装里掉出青铜密函,泛黄的纸上印着林夏各个年龄段的监控照片。最下方有行小字:归墟永生计划第9代宿主培育记录。
林夏突然头痛欲裂。当他再次睁眼,壁画里的千佛正在集体转向,所有指尖都指向他的心脏。顾沉用枪打碎某尊药师的琉璃盏,飞溅的碎片竟在空中组成敦煌星图——缺失的鬼宿位置,正是林夏此刻站立的水潭。
子时的钟声在洞窟内回荡。林夏浸在水中的倒影突然开始独立行动,那个他撕开胸口皮肤,露出机械与血肉交融的躯体。当刀影举起手术刀刺来时,真正的顾沉突然挡在前面,九眼刺青在脖颈处发出灼目红光。
现在明白了吗顾沉的血滴在林夏颤抖的瞳孔上,我们才是壁画里走出来的...
直升机探照灯刺破黑暗。林夏在强光中看到顾沉被狙击枪击中右肩,男人坠入水潭前将鎏金银壶抛给他。壶身在浸血后投射出父亲的身影,这次背景却是上海老洋房的密室——电子钟显示着实时时间,书架后的暗格里传来婴儿啼哭。
第五章
脐带星图
林夏接住鎏金银壶的瞬间,婴儿哭声突然变成诡异的机械蜂鸣。壶身裂缝渗出荧光蓝血,在他的掌纹间游走成敦煌220窟的立体投影。当血珠滴入暗格锁孔时,他听见了二十年前自己的啼哭。
暗门后是座由电路板与唐卡交织的实验室。培养舱里漂浮着九个胚胎,最末端的玻璃罩标注着009号——林夏改良型。舱体连接的显示屏正循环播放顾沉的脸——2003年7月15日,这个男人抱着新生儿站在榆林窟第25窟前,将鎏金银壶按在婴儿后颈。
你是我失败的第328次迭代。顾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男人湿透的西装正在渗出纳米修复液,肩头枪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准确地说,是唯一能承受星图刻录的活体存储器。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当他撞碎某个培养舱时,飞溅的营养液在空中凝成西夏文字:子时三刻,佛灭星陨。突然亮起的监控屏幕里,父亲正被囚禁在榆林窟水月观音像内,壁画上的净瓶不断滴落黑色石油。
九层楼突然剧烈震动。林夏扶住操作台时,看到莫高窟85窟的《弥勒经变》壁画正脱离岩壁悬浮。画中宝塔化作现实中的反重力装置,机械僧兵手持激光降魔杵从天而降,他们的金属头冠刻着与顾沉相同的九眼图腾。
抓紧!顾沉突然拽着林夏跃入正在量子化的《法华经变》壁画。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林夏看见画中火宅里的孩童全都长着与自己相同的脸。当他们在经变画组成的隧道中坠落时,顾沉脖颈的刺青突然投射出北斗七星阵。
林夏的后背撞上某种粘稠物质。睁开眼时,他正倒悬在莫高窟61窟的《五台山图》前,重力方向与现世完全相反。顾沉用刀割开他的指尖,将血抹在文殊菩萨的狮子坐骑眼睛上——那瞳孔竟是生物识别的虹膜锁。
整面壁画突然塌缩成黑洞。林夏在时空扭曲中看到二十年前的产房与当前地宫重叠,新生儿的脐带正连接着顾沉手中的鎏金银壶。当量子尘埃组成的星图包裹他们时,林夏突然读取到顾沉的记忆闪回:
1999年7月15日,父亲林振声在敦煌220窟前,将鎏金银壶刺入年轻顾沉的后颈。壶中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闪烁着星光的纳米机器人。
欢迎成为归墟第1代守图人。父亲的嗓音带着金属共振,现在轮到你去培养完美的星图容器了。
剧烈的头痛让林夏跪倒在地。当他再次抬头,发现顾沉手中多了把刻有西夏文的骨刀,刀柄正是父亲常年佩戴的狼髀石。
时辰到了。顾沉的眼白泛起数据流的蓝光,该把你的记忆还给星图了。
85窟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林夏趁机撞向反重力装置的控制台,飞溅的电路板在空中组成敦煌星图的缺失部分。当他的血浸透整个控制面板时,所有机械僧兵突然调转武器对准顾沉。
你篡改了认证协议顾沉第一次露出震惊神情,脖颈刺青因过载开始冒烟。林夏按着流血不止的右臂冷笑,超忆症让他记住了方才量子坠落时闪过的所有生物密码。
整座莫高窟开始坍缩式重组。当林夏拽着顾沉跳进突然出现的时空裂隙时,看见九层楼大佛正在融化,鎏金银壶在佛泪中显露出终极形态——那分明是微缩版的西夏王陵,陵墓穹顶刻着他们两人的生辰八字。
第六章
血绘轮回
林夏的视网膜在量子潮汐中灼烧。
当他们跌出时空裂隙时,整座西夏王陵正在四维空间里自我复制。悬浮的青铜棺椁环绕着DNA链状星云,棺盖上鎏金银壶的图案正渗出蓝血。顾沉突然按住自己开裂的脖颈,纳米机器人从刺青中喷涌而出,在空中拼出西夏文《天盛律令》的死刑条款。
这是记忆刑场。顾沉的声音带着金属杂音,他的右眼突然弹出,露出后面跳动着蓝光的生物芯片,当年你父亲在我脊椎刻的,从来不是什么星图密码。
林夏的登山靴陷入肉质地毯。当他看清那些地毯竟是由人脸皮肤缝合而成时,胃部剧烈抽搐。更恐怖的是,每张人脸都在重复同一句话:恭迎佛子归位。
反重力棺椁突然开启。林夏看见二十个不同年龄段的自己躺在其中,从婴儿到老年,所有尸体后颈都有正在溃烂的九眼刺青。最年轻的尸神突然睁眼,用父亲的口吻说: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小夏。
顾沉突然用骨刀刺穿自己的左胸。当纳米血液在空中组成曼陀罗阵时,整座王陵开始播放2015年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真正的林振声教授正被注入记忆格式化药剂,而穿着白大褂的顾沉在实验日志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实验体001号。
现在明白轮回的意思了吗顾沉扯开破碎的衬衫,肋间浮现出与林夏完全相同的胎记,每当你死亡,我就会用备份基因培育新的容器,直到这具身体能承受初代佛子的记忆晶核。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当他触碰到漂浮的青铜棺椁时,大量陌生记忆汹涌而入——公元1038年西夏开国大典,自己正身着袈裟为李元昊加冕;1908年伯希和盗取藏经洞文献,他在月光下将星图密码刻入法国人的怀表;1999年7月15日,自己亲手将鎏金银壶刺入年轻考古学家的后颈...
王陵穹顶突然降下血雨。林夏在雨幕中看到顾沉的身体正在分解,纳米机器人组成的西夏文字提示:双生子必须有一方成为星轨锚点。他猛然醒悟,那些悬浮棺椁组成的正是敦煌星图的二十八宿阵列,而缺失的鬼宿位置需要活体献祭。
父亲给你留了礼物。即将消散的顾沉抛出鎏金银壶。壶身裂开露出微型反应堆,蓝光中浮现出林振声最后的影像:莫高窟85窟的《涅槃变》壁画,藏着终止轮回的...
量子爆炸吞没了后半句话。林夏在能量风暴中扑向最近的青铜棺椁,发现内壁刻满自己的笔迹。当他的血浸透棺底的西夏乐谱时,整座王陵突然响起《凉州大曲》的机械合奏,那些人脸地毯开始融化重组,拼出巨大的双螺旋通道。
通道尽头是间圆形墓室。林夏看见少年顾沉被钉在壁画《劳度叉斗圣变》中央,无数光纤刺入他的脊椎。壁画里的外道正在用现代手术器械剥离他的皮肤,而施术者长着林振声的脸。
你来了,第九代容器。少年顾沉突然睁开机械眼,这个轮回里,你选择杀死我还是成为我
墓室地面开始坍缩。林夏在坠入暗物质旋涡前,用骨刀剜出自己跳动着蓝光的心脏。当记忆晶核与鎏金银壶融合的刹那,他看到了归墟的终极秘密——所有敦煌壁画都是四维生物的投射,而西夏王朝不过是星图选中的文明试验场。
第七章
观测彼岸
林夏握着心脏晶核的手正在量子化。
暗物质洪流中,鎏金银壶与晶核融合成发光的卍字符。当这个四维符号开始旋转,整座西夏王陵突然展开成莫高窟220窟的《药师经变》壁画。林夏看见自己的无数个投影正在各个佛国场景中殊死搏斗,每个世界里的顾沉都以不同形态死去。
这是第328次轮回的终点。少年顾沉的声音从卍字符中心传来。他的身体正被拆解成基本粒子,在壁画上重组为榆林窟第25窟的《弥勒经变》,你每次选择的牺牲,不过是给这个佛学模型增添新的变量。
林夏的瞳孔映出正在降维的敦煌。九层楼大佛坍缩成双螺旋,飞天壁画展开成克莱因瓶结构的星空。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某个坍缩中的朝圣者,突然接收到了公元1028年的记忆——自己作为西夏星官,正在将佛经刻入某种生物电路的场景。
所谓归墟,不过是高维佛国的垃圾回收站。顾沉的脸突然出现在量子泡沫中,他的每句话都引起时空涟漪,我们以为在破解永生之谜,实则是为十一维佛国提供运算力的电池。
林夏的脚下突然浮现《炽盛光佛经》的西夏文原典。每个文字都在渗出蓝血,汇聚成他亲手杀死过的所有顾沉的形象。当他想触摸最近的少年顾沉时,对方突然变成父亲林振声的模样,手中握着带血的基因编辑枪。
你才是最初的佛子。父亲的声音带着量子杂音,公元1038年,是你将意识上传到星图,创造了这个永世轮回的莫比乌斯环。
整座敦煌突然开始像素化。林夏看见游客们化作数据流汇入地底,榆林窟的壁画变成输送能量的光纤。当他的心脏晶核开始过载时,突然理解了鎏金银壶的真正用途——这是维度转换器,能将三维生物的意识上传到佛国壁画。
选择吧。所有时空的顾沉同时开口,声音震动引发超新星爆发,成为锚点维持这个地狱,或者...
林夏的量子化身体突然扑向正在坍缩的卍字符。在十一维空间撕开的裂痕中,他看到了顾沉最原始的记忆——公元1999年7月15日,敦煌研究院的年轻研究员顾沉,在220窟发现星图秘密的瞬间,被来自1038年的自己意识占据。
原来我们互为因果。林夏在彻底量子化前露出释然的微笑。他握住象征所有轮回起点的鎏金银壶,跳入自己亲手绘制的西夏星图。
莫高窟85窟突然陷入绝对寂静。当最后粒光子消散时,220窟的《药师经变》壁画上,炽盛光佛的莲花座旁多了个持壶供养人。游客们惊叹这个唐代画师竟绘出了量子计算机的雏形,没人注意壁画角落新出现的西夏文题记: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终章
双星焚城
林夏的瞳孔里倒映着整个西夏王陵的量子坍缩。
当记忆晶核与鎏金银壶完全融合时,九层楼大佛的青铜棺椁突然喷射出暗红色血雾。林夏在血雾中看见顾沉的身体正在重组——纳米机器人撕开他的人类表皮,露出下面布满西夏经文的机械骨骼。
你是我最后的保险绳。机械古沉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胸腔裂开露出正在运转的星图密码轮,杀了我,你就能终止...
林夏的拳头突然贯穿了机械胸腔。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滚烫的星图密码轮时,大量记忆如岩浆般涌入——公元1038年敦煌的暴雨夜,自己作为西夏国师将鎏金银壶刺入李元昊后颈;1900年王道士打开藏经洞时,自己用法国人的钢笔在《金刚经》夹页写下DNA编码;三天前的子夜,浑身是血的父亲将真正的星图芯片植入他枕骨下方。
原来我才是初代佛子。林夏的眼泪在高温中蒸发。他捏碎密码轮的刹那,整座王陵响起千万亡魂的哀嚎,悬浮的青铜棺椁如流星雨般砸向地面。
顾沉的机械残骸突然暴起。男人用仅剩的左手按住林夏的天灵盖,脖颈处的九眼刺青开始超频闪烁:看看你守护的世界!
量子投影在穹顶炸开。林夏看见敦煌正在被血藤吞噬,游客们的血肉成为壁画变异的养料,父亲林振声站在莫高窟九层楼顶,正将鎏金银壶插入大佛的泥胎心脏。
你每轮回一次,现实就被腐蚀一分。顾沉的机械眼渗出蓝血,杀了我,就是给这个地狱盖上棺盖。
林夏的指尖突然刺入自己的太阳穴。当他扯出枕骨下的星图芯片时,整个西夏王陵开始地震。芯片在掌心融化成液态金属,倒映出二十年前的真实画面——产房里根本没有婴儿啼哭,手术台上是正在组装的人形机械,林振声将鎏金银壶插入机械婴儿的颈椎接口。
我们都是谎言。林夏将液态芯片拍进顾沉的机械脊椎,但这次我选择相信。
双螺旋通道突然光芒大盛。当林夏拖着顾沉冲向通道尽头时,看见林振声正在将鎏金银壶与莫高窟电网连接。九层楼大佛的瞳孔射出激光,整个敦煌的天空被数据流撕开裂缝。
父亲!林夏的怒吼惊起漫天血鸦。他徒手掰断供电装置,鎏金银壶在过载中炸成碎片。林振声的脸在电弧中扭曲,突然变成西夏国师的容貌:你竟敢背叛佛国!
顾沉用机械臂勒住国师的咽喉。当两人坠下九层楼时,林夏看见他比出那个熟悉的手语——活下去。
敦煌的天空开始燃烧。林夏抱着顾沉焦黑的头颅坐在220窟前,看着血藤在霞光中灰飞烟灭。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他发现自己正坐在父亲的工作室里,沾血的铜鎏金转经筒在晨光中转动。
窗外的梧桐树上,蝉鸣如往昔般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