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劫
情劫·初遇骗真心
暴雨夜的血色羁绊
1935年霜降,上海法租界的梧桐叶沾着冷雨。林晚棠抱着琵琶站在百乐门后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鹤形银簪。镜中倒影里,月白旗袍领口露出半枚翡翠平安扣,那是母亲悬梁前塞给她的最后遗物。
晚棠姑娘,青龙会沈爷有请。
龟公尖细的嗓音惊得她簪子掉在地上。抬眼时,穿黑风衣的男人已掀开门帘,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在猩红地毯洇开深色印记。他左腕铜护腕刻着的忍字泛着冷光,与传闻中夜枭的狠戾气场截然不同的,是他看向她时,眼底闪过一丝极浅的怔忪。
沈爷想听什么曲子她弯腰捡簪,右腿旧伤扯得生疼,险些栽倒。
沈夜枭伸手扶住她腰肢,触感柔软得像团云雾。他迅速收回手,指腹残留的温度却灼烧起来。《将军令》。他嗓音低沉,带着雨夜特有的沙哑,听闻姑娘善用琵琶藏刀,今日一见,倒是像朵带刺的蔷薇。
林晚棠垂眸拨弦,余光瞥见他腰间银锁随呼吸轻晃。琴弦突然绷断一根,划破她指尖。沈夜枭眉峰微蹙,从袖口抽出丝帕递过去,帕角绣着极小的青龙图腾。流血了。他说这话时,喉结微微滚动。
她接过帕子裹住手指,闻到若有似无的沉水香。沈爷常给姑娘送手帕
只给你。他答得干脆,抬手指向她颈间翡翠,这物件不该挂在歌女脖子上。
弦声骤止。林晚棠抬头,撞上他深潭般的目光。他知道这翡翠的来历心脏狂跳间,她想起养父前日的警告:沈夜枭是杀你父亲的凶手之子,你要像毒蛇一样缠住他,用他的血给你爹报仇。
阁楼里的暗涌
子夜暴雨倾盆。林晚棠站在书寓阁楼前,掌心还攥着沈夜枭方才塞给她的黑钻手链。珍珠盒底压着白狼会的密信,子时三刻,诱杀沈夜枭于阁楼的字迹被冷汗晕开。
推开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沈夜枭蜷缩在雕花床上,左腹伤口还在渗血,黑衬衫黏在肌理分明的胸膛上。他竟没防备她林晚棠攥紧袖口毒针,却见他忽然睁开眼,唇角扯出抹苦笑:帮我上药,我信你。
铜炉里的炭火烧得噼啪响。她解开他衬衫纽扣,指尖触到他心口狰狞的旧疤——月牙形,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沈爷仇家不少她声音发颤,毒针从袖口滑到掌心。
仇家他盯着她颤抖的睫毛,二十年前,白狼会屠了城西
orphanage,我护着个弟弟逃出来,被刀划中这里。他忽然抓住她手腕,你手很凉。
林晚棠浑身僵住,毒针几乎要刺破他皮肤。却在这时,他轻轻替她拢了拢滑落的披肩,指腹擦过她耳后碎发:以后别穿露肩的旗袍,会着凉。
上药时,她故意用棉花按压伤口,想逼他松手。他却只是闷哼一声,左手始终握着她没拿毒针的那只手,拇指摩挲着她掌心薄茧——那是常年练琴磨出的痕迹。疼吗他忽然问,我以前断指的时候,觉得疼得要发疯,可现在……他抬眼望她,见到你,倒觉得这点疼算不得什么。
窗外惊雷炸响。林晚棠猛地抽回手,毒针啪嗒掉在青砖上。沈夜枭目光下移,看清那枚淬了蓝毒的针尖时,眸色瞬间冷下来。但很快,他又笑了,笑得眼角泛红:原来你真的想杀我。
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抵在雕花床柱上。他撑着床头逼近,雨水混着血水从他下颌滴在她锁骨上,烫得她浑身发烫。杀我之前,他声音低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至少让我知道,你有没有过一丝心动。
百乐门的血色浪漫
三日后,百乐门张灯结彩。林晚棠坐在旋转楼梯上,黑钻手链在腕间晃出细碎光芒。沈夜枭站在楼下,西装笔挺,左手指尖夹着支雪茄——那是他戒了三年的习惯,此刻却为她破了例。
这位是新月书寓的林姑娘,他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珠花,动作熟稔得像极了恋人,从今天起,她的琴,只弹给我听。
台下传来倒彩声。青帮吴老大拍桌而起:沈夜枭,你这是要独占花魁
回答他的是声清脆的枪响。吴老大耳侧的帽子被击飞,沈夜枭持枪的手还在冒烟,另一只手却轻轻揽住林晚棠腰肢,带她旋进舞池。怕吗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垂,以后我在的地方,没人敢伤你一根头发。
狐步舞曲流淌,她踩错三步。他却耐心地带着她转圈子,掌心贴着她后腰,将她牢牢圈在怀里。放松,他下巴蹭过她发顶,你闻,这舞厅里都是你的味道。
她这才注意到,水晶灯下飘着淡淡茉莉香——是她常用的头油味道。原来他早就命人在舞厅喷了香水,只为让她踏足的每一寸地方,都染上属于她的气息。
曲终时,他掏出个红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整颗黑钻在灯光下流转着妖冶的光。戴上。他执起她的手,指腹擦过她掌心那道被琴弦割破的伤口,以后你的伤,我来疼。
林晚棠任由他为自己戴上项链,吊坠恰好落在锁骨下方,像滴凝固的血。她仰头看他,发现他左眼角有颗极浅的泪痣,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沈爷知道,戏子无义。她踮脚凑近他耳畔,何况我这样的毒蛇。
他忽然捏住她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拇指摩挲着她泛红的唇瓣,他眼底翻涌着暗色:那我就做捕蛇人,哪怕被你咬得浑身是血,也要把你困在身边。
雨夜的禁忌之吻
秋分前夜,暴雨再次席卷上海。林晚棠站在阁楼窗边,看沈夜枭冒雨而来,风衣下摆还滴着血水——他刚处决了叛徒。
为什么留着我她转身时,旗袍盘扣已被自己解开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我是你的仇人。
他脱下雨衣扔在地上,几步逼近她,潮湿的衬衫紧贴着胸膛,勾勒出凌厉的肌肉线条。因为你这里,他指尖点在她心口,藏着我想要的东西。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沈夜枭,你以为我会爱上杀父仇人的儿子她伸手勾住他脖颈,故意将他往窗边带,你父亲害死我爹时,有没有想过报应
他瞳孔骤缩,抓住她腰的手突然用力,将她抵在冰凉的窗玻璃上。雨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在他们之间织成水幕。你以为我不清楚上一代的恩怨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林晚棠,从你在码头救起我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们的命早就绑在一起了。
她被他抵得呼吸困难,却仍逞强地勾起唇角:所以你要杀了我,替你父亲灭口
我要杀你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疯癫。下一秒,他低头咬住她的唇,用力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她挣扎着捶打他肩膀,却被他攥住双手举过头顶,只能被动承受他狂风骤雨般的吻。
他的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混着沉水香,将她彻底淹没。林晚棠恍惚间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遇到戴铜护腕的男人,一定要逃。可此刻,她却鬼使神差地回吻他,指尖插进他湿冷的发间,任由他扯开自己的旗袍领口,在锁骨上烙下带着齿痕的吻。
晚棠……他哑着嗓子唤她名字,滚烫的掌心抚过她后腰的旧伤,这里还疼吗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林晚棠猛地推开他,背过身去扣盘扣,指尖却抖得厉害。沈夜枭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声音低得像是在哀求: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宁愿你拿枪指着我。
她闭了闭眼,摸到藏在袖中的毒针。可当她转身时,却看见他已脱了衬衫,背对她坐在床沿。背上交错的刀疤像狰狞的蜈蚣,其中一道从右肩蜿蜒至腰侧,显然是旧伤。这道,他指了指心口的月牙疤,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他忽然回头,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林晚棠的毒针当啷落地。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那个在
orphanage
大火里背着她跑了三条街的少年,他左腕的铜护腕硌着她的脸,怀里抱着个装着《牡丹亭》孤本的木箱。原来……原来他早就认出了她。
沈夜枭,她轻声唤他名字,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这里……她伸手贴住他心口的疤,真的为空着吗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这里就只装得下你一个人。
窗外,惊雷与心跳声重叠。林晚棠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了。而沈夜枭藏在袖口的氰化钾毒粉,终究还是没能拿出来——他宁愿死在她手里,也不愿让她知道,当年纵火的真凶,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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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劫《仇劫·真相剜心骨》
乱葬岗的血色谎言
仲冬的上海笼罩在雾霾里。林晚棠跟着江野穿过杂草丛生的乱葬岗,皮鞋踩过冻硬的泥块,发出细碎的声响。江野走在前面,黑色大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那支刻着狼头的银枪——与她昨夜在沈夜枭书房看到的旧照片里,杀害父亲的凶手所持的枪一模一样。
到了。江野忽然停步,靴尖踢开半掩的腐木棺材。林晚棠捂住口鼻,却在看见棺中衣物时浑身血液凝固:那件藏青色马褂,是父亲每年中秋都会穿的;左襟撕裂处,缝着母亲绣的并蒂莲——与沈夜枭书房暗格里的半块残片严丝合缝。
三年前我偶然发现的。江野蹲下身,指尖划过血衣上焦黑的痕迹,火油味,白磷灼烧的痕迹,还有这枚袖扣……他举起一枚刻着沈字的金扣,是沈爷父亲的贴身之物。
林晚棠踉跄着后退,脚跟撞上墓碑。冰凉的石碑上,林明远之墓几个字被青苔侵蚀得模糊不清。她想起沈夜枭曾说过的话:你母亲的《牡丹亭》孤本,我替你保管了二十年。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是谁,却像猫玩老鼠般,一点点把她拽进深渊。
他骗我……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早就知道我是林明远的女儿,却还要用那些甜言蜜语折磨我。
江野忽然抓住她手腕,力度大得让她生疼:他不是人,他是魔鬼。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不过是把你当成上一代恩怨的玩物!他喉结滚动,目光落在她颤抖的唇上,只有我……只有我才会真心待你。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汽车轰鸣。林晚棠抬头,看见沈夜枭的黑色轿车急刹在乱葬岗入口。他下车时险些摔倒,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露出腰间晃动的银锁——那是她送他的圣诞礼物,他竟贴身戴着。
晚棠,跟我回去。他的声音带着喘息,显然是一路奔来,这里脏,别碰这些东西。
她盯着他左腕的铜护腕,忽然想起七岁那年,那个说我带你去看星星的少年,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哄她。沈夜枭,她捡起地上的血衣,你父亲杀我父亲的时候,有没有说过‘脏’
他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江野趁机掏出枪,顶住沈夜枭眉心:大哥,你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江野,你疯了沈夜枭却不看枪,只盯着林晚棠泛青的眼底,不是我父亲……
住口!林晚棠尖叫着打断他,从袖中抽出鹤形银簪。簪尖抵住他咽喉的瞬间,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沉水香——今早她替他选的香膏味道。说一句‘不是’,她声音哽咽,我就信你。
沈夜枭闭上眼,喉结擦过银簪尖。对不起。他说。
这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她五脏俱裂。银簪坠落的瞬间,江野扣动扳机。子弹擦过沈夜枭耳际,却在他扑向林晚棠的刹那,划破了他的左肩。
别碰她!江野怒吼着踢开棺材,却在这时,棺底露出半张烧毁的照片——少年沈夜枭背着年幼的林晚棠,身后是冒着火的
orphanage,墙角蜷缩着个抱着银枪的少年……正是十三岁的江野。
密室里的爱恨交锋
深夜的青龙堂地牢,煤油灯在石壁投下晃动的阴影。林晚棠被锁在生锈的铁架上,看着沈夜枭用镊子夹出肩骨旁的子弹。他没打麻药,咬着块毛巾,额角青筋暴起,却始终没哼一声。
疼吗她冷笑,当年我父亲被你父亲用刑时,也这么疼吗
他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痛楚:晚棠,有些事我不能说……
不能说她晃动手腕,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那就让我来说!你接近我,不过是想把林明远的女儿踩在脚下,就像你父亲踩碎我家的门匾那样!她忽然想起什么,还有我母亲的翡翠平安扣,是你从她尸体上摘下来的吧
沈夜枭猛地站起身,椅子被撞翻在地。他扑到她面前,捧住她的脸,拇指擦过她眼角的泪:不是这样的……你母亲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母亲,是我父亲……他忽然住口,喉结滚动,对不起,我不能说。
林晚棠趁机咬住他掌心,尝到咸腥的血味。他却不躲,任由她咬出血痕,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咬吧,只要你能好受些。
她松开嘴,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他忽然低头,吻去她的泪,舌尖舔过她唇角的咸涩:直到你肯相信,我对你的心意,比这地牢的铁锁还要真。他的唇滑到她耳边,那天在阁楼,你替我上药时,我其实醒着。你指尖在我心口停留了七十三下,每一下,都像在挖我的心。
铁链晃动声中,他扯开她旗袍领口,含住她锁骨上的红痕——那是三日前他留下的吻痕。林晚棠浑身战栗,想推开他,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铁架上。恨我吧,他声音沙哑,但至少记住,我吻你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丝假意。
她扭头避开他的唇,却看见他腰间的银锁在晃动。锁扣处刻着极小的字:棠儿亲启。是她的字迹。原来他早就把她送的礼物视若珍宝,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她陷入这样的深渊
沈夜枭,她忽然冷静下来,你敢不敢带我去见一个人
他抬眼,眸色深沉:谁
白狼会的老鬼。她勾起唇角,指尖划过他渗血的伤口,我要亲耳听他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药炉前的血泪抉择
小寒那日,林晚棠在白狼会废弃仓库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老鬼。他被铁链吊在房梁上,右眼已被剜去,却在看见她翡翠平安扣时,浑浊的左眼突然发亮:林……林明远的女儿……
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父亲。她攥紧沈夜枭给她的手枪,保险已打开。
老鬼咳出黑血,咧嘴笑了:你以为是沈……沈敬之哈……当年放火烧
orphanage
的,是江野那小子……他爹怕林明远揭发贩毒,所以……
话未说完,子弹穿透老鬼眉心。林晚棠转身,看见江野举着冒烟的银枪,眼神阴鸷:大姐,他神志不清,别听他胡言乱语。
沈夜枭瞳孔骤缩,伸手去拉林晚棠:快离开!
却晚了一步。江野甩出烟雾弹,与此同时,林晚棠感到后颈一痛,意识逐渐模糊。昏迷前,她听见沈夜枭撕心裂肺的呼喊:晚棠!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沈夜枭的卧室,床头煨着药炉,蒸腾的热气里飘着熟悉的金疮药味道。门吱呀一声开了,沈夜枭端着药碗进来,眼下乌青,胡茬冒了出来,哪还有平日里的狠戾模样。
醒了他伸手试她额头温度,江野给你下了迷药,不过没事了,我在。
她别过脸去:老鬼的话,你听到了
他沉默片刻,将药碗放在床头柜上:我早就知道江野是白狼会的人,只是……他攥紧拳头,我当他是亲弟弟。
林晚棠忽然坐起,扯过他手腕。铜护腕下,那道断指的疤痕清晰可见:当年
orphanage
大火,你为了救我,被江野咬断手指,对吗
他猛地抽回手,背到身后:别问了。
为什么不问她抓住他的西装
lapel,你明明知道我是你仇人的女儿,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还要对我好
因为……他忽然失控地吻住她,牙齿磕到她嘴唇,疼得她倒吸冷气。他却不管,舌尖粗暴地掠夺她的呼吸,直到她尝到血腥味,才猛然松开。
因为我他妈疯了!他扯开领带,露出青筋暴起的脖颈,从你在黄浦江里救起我的那刻起,我就疯了!明明知道不该靠近你,却还是忍不住想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给你!他抓起药碗,这药是我亲手煎的,怕你嫌苦,加了三颗冰糖——我沈夜枭这辈子,从没对任何人这么低过头!
林晚棠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忽然想起地牢里他说的七十三下。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把她刻进了骨血里。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触到掌心那道被她咬出的齿痕:那你告诉我,我母亲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浑身一震,药碗啪嗒摔在地上。碎瓷片划破他手背,鲜血滴在她旗袍上,像朵盛开的红玫瑰。别问了,他声音哽咽,求你,别问了。
她却固执地盯着他:不说清楚,我就死在你面前。
沉默如刀,割得人喘不过气。终于,他闭上眼,从脖子上扯下银锁,打开夹层——里面是半张泛黄的照片,年轻女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旁边站着抱着沈夜枭的妇人。
她是我姑姑,他声音沙哑,你母亲,是我表姐。
血色圣诞夜的致命误会
圣诞夜,百乐门霓虹闪烁。林晚棠穿着沈夜枭送的红丝绒旗袍,站在旋转楼梯上,黑钻项链在胸口晃出妖冶的光。楼下,沈夜枭正在和租界领事碰杯,左腕铜护腕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他今晨新换的,旧的那只,被她昨晚扔进了黄浦江。
晚棠姑娘,沈爷有请。服务生递来一杯香槟,说是庆祝你学会信任他。
她接过酒杯,指尖触到杯壁上的水珠。入口时,却尝到一丝异样的甜——是安眠药的味道。意识模糊前,她看见江野从后厨走出,手里握着银枪。
再次醒来时,她被绑在青龙堂的老虎凳上。沈夜枭背对她站在窗边,手里捏着半支注射器,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她挣扎着问。
他转身,眼神复杂:蚀骨散。白狼会的人在你香槟里下了毒,只有这一针能救你。
她想起老鬼中枪前的话,忽然笑了:所以你要亲自给我注射就像你父亲给我父亲注射毒药那样
他猛地捏碎注射器,玻璃碴划破掌心:我说了,不是我父亲!
那是谁她逼近他,是你吗沈夜枭,你这里——她指着他心口,真的装着我吗还是说,我只是你赎罪的工具
他忽然抓住她肩膀,用力得几乎要把她捏碎: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杀了江野。她直视他的眼睛,用他的血,洗清你沈家的罪孽。
沉默蔓延开来。远处传来圣诞钟声,十二下,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沈夜枭忽然松开她,从腰间拔出手枪,塞进她掌心:好,我带你去杀他。
雪越下越大。林晚棠跟着沈夜枭走进废弃工厂,鞋底踩过积雪,发出咯吱声。江野站在二楼,银枪指着他们:大哥,你果然选了她。
江野,跟我回去,我既往不咎。沈夜枭抬手,露出掌心的血痕,你看,这是小时候你咬的,我一直留着。
留着江野忽然笑了,你留着是为了提醒自己,我是个野种!是你父亲的私生子!他扯掉衣领,露出后颈的狼头刺青,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妈到死都在喊你父亲的名字,而你——他枪口对准林晚棠,却把本该属于我的爱,都给了这个贱人!
沈夜枭瞳孔骤缩,扑过去推开林晚棠。子弹穿透他的右肩,鲜血溅在她脸上。与此同时,林晚棠扣动扳机,子弹正中江野眉心。他倒地前,露出解脱般的笑容:大哥,现在……你只能看着我死了……
不!沈夜枭爬到江野身边,抱住他逐渐变冷的身体,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可以逃的……
林晚棠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乱葬岗那张照片。原来江野早就知道,沈夜枭清楚他的身份,却还是把他当弟弟。而她,却亲手杀了他唯一的亲人。
沈夜枭,她声音颤抖,我……
别说了。他站起身,擦掉脸上的血和泪,从今天起,你我恩断义绝。他从口袋里掏出黑钻手链,扔在雪地上,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
雪落在他发间,像撒了把盐。林晚棠想伸手留住他,却看见他腰间的银锁早已不见——不知何时,已碎在工厂的废墟里。
第三劫《命劫·血色双生花》
教堂穹顶下的血色挽歌
1937年惊蛰,法租界圣三一教堂的白鸽惊飞天际。林晚棠穿着月白婚纱站在彩窗前,婚纱下摆绣着细碎的青龙图腾——那是她亲手用沈夜枭旧衬衫的布条缝制的。门外传来汽车急刹声,她摸了摸藏在袖中的手枪,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像极了他曾经的体温。
晚棠,你果然来了。
沈夜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三年未见的沙哑。她转身,看见他穿着黑色西装,左腕戴着新的铜护腕,却没戴她送的银锁。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青龙会小弟,枪口都对准她眉心。
听说你要嫁给白狼会新舵主他走近两步,皮鞋踩过满地玫瑰花瓣,当年你用枪指着我,现在换我用枪指着你。
她注意到他右手始终藏在风衣里,袖口渗出淡淡血迹——他受伤了。沈夜枭,她摘下头纱,露出颈间重新戴上的翡翠平安扣,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今天吗
他瞳孔骤缩,喉结滚动:因为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也是……
也是你母亲的忌日。她接过修女递来的圣经,翻开夹着枯叶的那页,二十年前的今天,她们为了保护我们,被白狼会灭口。
教堂穹顶突然漏下一束光,照在她翻开的书页上。那是沈夜枭母亲的绝笔信,字迹被泪水晕开:夜枭,林妹妹用性命护住棠儿,你若负她,我做鬼也不饶你。
原来你早就知道。他声音哽咽,右手从风衣里抽出——竟握着一支断了枪管的银枪,这三年,我每天都在找当年纵火的真凶,直到昨天才发现,江野临死前攥着的狼头徽章,内侧刻着白狼会现任舵主的名字……
话音未落,彩色玻璃突然炸裂。林晚棠本能地扑向他,子弹擦过她耳际,却在她推开他的瞬间,击中他后腰。鲜血染红他黑色西装,她闻到熟悉的沉水香混着铁锈味,仿佛回到三年前那个暴雨夜。
为什么要挡枪他趴在她肩头,温热的血滴在她婚纱上,你该恨我的。
因为我疯了。她咬住他耳垂,像当年在地牢那样,就像你说的,从救你的那刻起,就疯了。她掏出藏在婚纱里的注射器,里面是澄清的液体,这是解药,能解你中了三年的蚀骨散。
他怔住: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在白狼会做了三年卧底。她替他注射药物,指尖抚过他眼角新增的疤痕,他们以为我恨你,却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盼着你出现。
血色婚礼上的双生契约
枪声在教堂外炸响。沈夜枭扯下领带缠住伤口,忽然握住她染血的手,按在圣经上:晚棠,嫁给我。
她抬头看他,彩窗碎玻璃在他发间闪着光,像极了记忆中
orphanage
屋顶的星星。这里没有神父。她轻笑,婚纱下摆已被鲜血浸透。
我就是你的神父。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黑钻手链,重新戴在她腕上,用我的血起誓,今生今世,只护你一人。他忽然吻住她,舌尖尝到她唇角的硝烟味,就算下地狱,也要拉着你一起。
教堂大门被撞开,白狼会枪手冲进来。沈夜枭护着她退到祭坛后,断枪里只剩两颗子弹。他将一颗塞进她掌心:活下去,去苏州河三号仓库,那里有你母亲的《牡丹亭》,还有……
还有你藏了二十年的求婚戒指。她打断他,从婚纱内衬摸出个红丝绒盒子,我早就找到了。
他愣住,看着她打开盒子——里面是枚刻着青龙与蔷薇的戒指,正是他母亲的婚戒改铸的。原来你早就知道。他轻笑,额头抵着她的,晚棠,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子弹穿透祭坛的瞬间,他抱着她滚到彩窗下。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在他们身上织出彩色的光斑。他吻去她眼角的泪,轻声说: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我的骨,早埋在二十年前了。但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死人也会开花。
她举起手枪,与他的断枪并列:那就让这朵花开在血色里。
黄浦江上的生死情书
黎明时分,黄浦江面浮着碎冰。林晚棠扶着沈夜枭爬上货船,身后是白狼会熊熊燃烧的仓库。他的血滴在甲板上,画出蜿蜒的轨迹,像极了他们纠缠不清的命运。
疼吗她替他解开衬衫,露出后腰狰狞的伤口,等过了江,我带你去治伤,然后……
然后去杭州看桂花。他打断她,指尖划过她被硝烟熏黑的鬓角,你说过,你母亲最爱杭州的桂花。他忽然咳嗽起来,鲜血溅在她手背上,晚棠,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的表妹。但我更知道,比起血缘,我更爱你。
她摇头,眼泪大颗大颗掉在他伤口上:别说了,我们会没事的。
他却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感受我的心跳,这是我给你的情书。每跳一下,就说一次‘我爱你’。他从口袋里掏出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新的字迹:夜枭泣血,唯愿蔷薇永盛,打开看看。
她颤抖着打开表盖,里面是两张泛黄的照片。一张是少年沈夜枭抱着小树苗,树下埋着装有《牡丹亭》的铁盒;另一张是成年的他站在百乐门后台,偷偷拍的她弹琵琶的侧影。
这棵树,是你母亲临死前让我种的。他声音越来越轻,她说,等树长大,就带你来看看。
林晚棠忽然想起,上周去苏州河仓库时,看见那棵参天梧桐,树根处刻着棠字。原来他早就为她种好了未来,却一直藏在心底。
夜枭,别睡。她摇晃着他,你说过要娶我的,你不能食言!
他牵强地笑了,指腹擦过她唇瓣:吻我,就当是……婚礼的亲吻。
她俯身吻住他,尝到咸涩的血与泪。他的手无力地垂落,怀表啪嗒掉在甲板上,指针停在五点二十——正是他们初遇的时刻。
黎明前的玫瑰余香
1945年秋分,上海街头飘着桂花香。穿军装的江野站在圣三一教堂废墟前,看着戴斗笠的女子将一束黄玫瑰放在残垣断壁上。她转身时,他看见她腕间的黑钻手链,以及随风扬起的袖口——青龙刺青若隐若现。
她呢他沉声问。
女子摘斗笠,露出鬓角的枪伤疤痕:去了该去的地方。她递给他一个信封,沈先生留给你的。
信封里是张泛黄的纸,字迹力透纸背:江野,别找晚棠。当年
orphanage
大火,是我爹放的,他想灭口贩毒的事。你爹为了救我们,被我爹枪杀。对不起,我骗了你二十年。照顾好晚棠,别让她知道真相。
江野攥紧信纸,抬头时,女子已消失在桂花巷尽头。他摸出沈夜枭留给他的银枪,枪膛里掉出枚子弹——弹头刻着棠字。
黄浦江上传来悠长的汽笛声。林晚棠站在货船甲板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朝阳。沈夜枭的怀表贴在她心口,里面夹着他最后一封情书:我的蔷薇,不必为我哭泣。你看,黎明来了。
她摸出藏在旗袍里的戒指,轻轻抛进江水。涟漪中,她仿佛看见那个戴铜护腕的男人,正隔着二十年的光阴,对她微笑。
夜枭,她轻声说,这次,换我来守护你的黎明了。
终章·血色情书
沈夜枭的怀表最终陈列在上海历史博物馆,表盖内侧的字迹虽已模糊,却仍能辨出蔷薇二字。
林晚棠化名陈静仪,成为上海首位女慈善家,创办的
orphanage
门口种着两棵梧桐树,树皮上刻着交错的青龙与蔷薇。
江野终身未娶,晚年常坐在黄浦江边,用沈夜枭的断枪雕木玫瑰,直到眼睛看不见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