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了一下神,发现自己周身一片黑暗,他低下头,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发生了.....什么呢他脑袋晕眩着,只觉得一片空白。
光是突然一下出现的,熊熊的大火扑面而来,像是毒蛇吐着信子,贪婪的吞噬这一切。
密密麻麻的疼痛慢慢的侵占大脑,他努力的支起身子,朝着感觉的地方狂奔起来。
但这里没有路,更没有终点。
突然的危险预感,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带着火光的物体径直砸向他的左脸。
肺部的空气被压榨的所剩无几,连呼吸都是火辣辣的疼,双腿像灌了铅,脸上的灼烧蚕食着他最后的意识。
在某一处地方,忽的出现了光点,逐渐扩大,他破灭的希望又重新燃起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奔向那里,温暖的光环绕了他,像一个温暖的拥抱,他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入目,是一片惨白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淡淡飘进他的鼻腔,他才恍惚的发现了自己黑了一片的左眼视角。
你醒了声音传入了耳,他微微侧了身。
很俊朗的一张脸,脸上挂着温柔却疏离的笑,身上幽幽的木调香飘过来,倒是让人一时感觉不到恶意。
他勉强的扯了一个笑,像是已经料到一般果然是你,顾绥九。
顾绥九闻言笑意更浓余先生真聪明,但是为什么是我呢
大抵是药缓过劲,左脸的疼痛开始密密麻麻的蔓延开来,他动了动已经有了僵了的身体,才开口出事的前两天,你曾多次脱离队伍不知去向,而且半夜阿姨们巡逻时候,总有几次逮到你不在,或者你刚刚好上厕所回来,其实我一直都有疑问,虽然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起来脏兮兮的,但是身上那怎么都掩盖不住的木调香,像是家里常年熏香熏出来的,而且是很高档的香味,这样的你,会是来福利院的孤儿吗
顾绥九夸奖似的拍拍手不愧是你啊,余善。
余善闭上眼,并不领情。
我不明白,你救我做什么余善重新睁开眼,盯着他的眼睛。
顾绥九回望过来,眼神里是藏不住的野心我很欣赏你,毕竟人都是惜才的,我也一样。
欣赏我.....我倒不觉得我有什么才华呢。
顾绥九轻笑了两声,眼神飘忽,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
我见到过哦,见到你把从后山上找到的果子与草药捣碎融合,悄悄的放在王虎的吃食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着他上吐下泻好几天。
余善深深地盯着他,却仍不开口。
倒是顾绥九像是来了兴趣,继续开口道后来每隔一段时间都是这样的,上吐下泻,浑身发痒,中毒,大都难受却不致死。
余善笑了笑所以呢你是觉得我会帮你干这个
顾绥九又点头又摇头一样又不一样,我啊,觉得自己看人的水准还是不错的,你和我肯定会是一条路上的。
一条路我并不觉得我和你会是一条路上的人。余善平静的望着他,淡淡的开口。
顾绥九倒也没恼,笑语盈盈的说你为什么觉得....你还有其他的路可以选呢你要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余乐吗哦不对,他现在已经改名换姓叫林解意了,是人家局长的儿子哦,瞧瞧,多么厉害。
余善果然怔了神,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明白吗是他早就抛下了你,去所谓的正常人世界生活了。而可怜的你啊,还在为你们所谓的梦想而努力不是吗顾绥九从床头柜中掏出一本有些皱了的本子,是他们的那本画册。那本被他保护的好好,差点用命换来的画册。
余善哑了声,像被人抛弃的流浪狗一般,他抓住那本画册,垂下了头。
顾绥九大抵目的达到,话说的好听如果我们合作的话,你想做的一切我都可以实现。
包括拥有顾氏集团吗余善恶劣的朝他笑了笑。
顾氏集团,在他们这个省也算是掌握大半经济命脉了,传闻那儿的大都都是心狠手辣在做生意方面很有手段的。
顾绥九没想到他这句话,怔了一下又大笑起来很聪明,但人太贪心总归是不太好的,不是吗
护士适时的走进来,恭敬的喊了一声顾先生该换药了。
顾绥九朝她点头示意,又掏出手机点开前置摄像头,将手机递给余善。
余善接过手机,看着绷带一圈又一圈的揭开,他的心一层又一层坠入谷底。
暗红色的条纹几乎爬满了他的左脸,并不规律的生长着,是无论近观远观都让人退避的存在。
他脸色无常的看完,将手机递回去,只是没人注意到,那只藏在被子下紧握着的手。
看起来,还真是可怕呢他的语气里有一丝颤抖,又很快消失,眼神仍是淡漠的。
是有点,不过不用担心,以我们现在掌握的技术,修复是完全没问题的。顾绥九抛出橄榄枝,笑着看他。
余善看了看他,又避开了他的视线不必了,我没有合伙的意思。
顾绥九仍是笑着,但是话语里的冷漠愈发强烈顾某自是不敢强求的,不过余先生要知道,如若不答应,那顾某也没必要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提供什么良好的治疗了。
余善已经坐起了身,活动身体站了起来这是自然。
他走至门前,停下脚步,微微偏头,不咸不淡的开口谢谢了。
顾绥九目送着他的背影客气了,余先生。
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他才轻叹了一声。
顾绥九说的没错,他确确实实被抛弃了,心中所有的计划被打散,他一时迷茫起来,不知去向。
他漫无目的的往大街上走去,看见周围的人在看见自己的左脸时,往后退了几步,假装没事人一样路过,他也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来那场在大火里的梦。
雨是这时落下来的,大颗大颗的砸下来,然后变成了倾倒着的雨水,顷刻之间,他让雨水浇了透顶,不过他倒是并不在意,依然走着,直到脸上再次传来的痛感才让他迷蒙的神志清醒一些,他想了想,大抵是脸被雨水浇的感染了吧
天暗下来了,无数路人从他的身边跑过去,或多或少的拿着包遮头,希望这不大的包能遮住些什么,他一个人走在雨里,自顾自的笑起来又自顾自的叹气,活脱脱的像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他也记不清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了,只是忽然就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了,他的意识也像是到达了极限,寒冷和莫名的情绪一点又一点的蚕食着他,视线彻底陷入黑暗的时候,他突然看见跑过来的黑影和不小的惊呼声。
是谁呢......算了也不重要了吧
他又做了一个梦,身处废弃的工厂之中,余乐站在他的对面,举枪对着他,周围零零散散的倒了几个,却看不清样子,他手中也有把枪,正对着余乐。
余乐的眼神里全是杀意,他似乎气的厉害,连拿枪的手都抖着,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枪,对准他的心脏,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砰!
疼痛没有伴随而来,但他还是猛地睁开了眼。
入眼是一张陌生的脸,一张很漂亮的娃娃脸,黑色的短发,亮晶晶的眼睛,脸上还带着关怀的笑。
那人似乎是见他醒了,笑意更深你醒啦你还在发烧呢,我去给你换个毛巾。
他拿下余善额头已经有些温了的毛巾,又是换了一块凉的。
冰凉的温度让他清醒了一些,本想说些什么,但因为嗓子干哑,开了口只咳了一声,那人见了,拿起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的水递给他。
他接下水仰头喝完,才终是开了口谢谢你。
没事没事,你需要跟你的家人报备一下吗你现在还烧着自己走不了,可以叫他们来接你。
余善垂下眸子,眼睑微颤我.....我没有家人。
那人怔了怔,语气带了歉意抱歉啊....那你休息好了自己回家吧
我也没有家。
那人有些懵了,但还是忙不迭的道起歉来啊.....这个,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你......。
他没再开口,似乎在等余善说。
我是临爱福利院里逃出来的,脸因为那场大火烧毁了一半。余善仍是半垂下头的样子,显得自己可怜了几分。
那人沉默了半晌,余善便打量起这个屋子,是个不算小的房子,大致的扫了一眼,是个一卫一厨一厅一卧的,风格很简洁。
那....要不然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以后.....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那人率先打破沉默。
余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怕我吗
那人也呆了一下怕...怕什么
余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脸。
他了然的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怕不怕,光看你的右脸都觉得你超级帅啦,也没什么的......对啊,我叫师濛洵,你叫什么
师濛洵认真的盯着他的脸看了看,还是露出一个很纯粹的笑,没有任何嘲笑的意味。
我吗,我叫余善。余善没有回避他直勾勾过来的视线。
纯净的像太阳一样暖人的笑,像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温暖。
哦对啦,我买了退烧药,烫伤膏,还有消炎药,我看你的脸的伤口已经有些发炎感染了,所以还去买了点抗生素,你看你还有需要用的吗师濛洵桌子上拿起一个塑料袋,在里面挑挑拣拣。
或许.....绷带吧但是现在我并没有钱可以付给你。
那你就来给我打工吧我有一家理发店,自己一个人经营着,你就来给我打下手什么,白打半个月的工,如果你还想继续干的话,我就给你工资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余善听着他的话,不咸不淡的问。
俗话都说好人有好报嘛,再说我一个人多孤单啊,我一直想找个人一起呢。师濛洵将药递过来,又起身拿了外套。
我出去买绷带,房间的衣橱里左边有我的旧衣服!不许拿右边的!新的我还没穿过呢!你不许穿。师濛洵絮絮叨叨交代几句,又出门了。
余善扶着头上的毛巾坐起来,嘴角露了个浅浅的弧度。
到底哪里来的好骗的小朋友啊他心里想着。
他身上的毛毯有些很特别的味道,大概率会是哪个牌子的洗衣粉,但闻起来却又很特别,像是他身上独有的,阳光的味道。
他凑近闻了闻,温暖的味道环绕住他,像拥抱一样。
他起了身,身上已经捂了一层薄薄的汗了,但是脚下还是有些发软,走到卧室打开衣橱的左边,看见了许多黑白色的衬衫和冷色调的薄外套,每一件看起来都很像新的,大抵被人用心对待着,实在是温柔。
他伸手拿了件黑色的,不大不小,奇怪的合身。
原路返回,他吃了药,又整个人窝回沙发里,不安的睡去。
这次他没有做梦。
煮食物的声音吵醒了他,他睁开眼,隐约看见一个在厨房忙碌着的人。
你醒啦我的面做好了哦,你快来吃吧。师濛洵将两碗面端出来。
似乎是很简单的葱花面,看起来很清淡,只放了点酱油,铺了一个蛋。
看起来很不错呢。余善朝他笑了笑,低头吃面。
大抵身体消耗了太久,清淡的葱花面依然被消灭的很干净,他飘忽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哎,本来想跟你露一手我的厨艺的,我会做的可多了,什么红烧肉油焖大虾酸菜鱼我都会,但是药店的阿姨跟我说,你的伤和吃的药忌辛辣油腻,最好海鲜也先别吃了,会跟抗生素冲突的。师濛洵苦恼的说。
这样就很好啊,你还有做这么多菜呢余善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
那当然啦,我读完高中就出来打工啦,洗碗端盘子后来还去厨房做了学徒,但是我还是觉得理发更有意思,就拿我积攒的钱和父母去世后留下的一些积蓄租了一间理发店和一个房子。师濛洵一扫苦恼,笑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真乐观啊,一个人也能过的这么幸福,真不容易。
哎,哈哈哈哈哈日子总会一天天变好的嘛,你吃完了吗,我来给你的脸上药。师濛洵收了碗筷,余善听话的坐回沙发,看着师濛洵轻轻的给自己上药,像对待一件珍贵文物似的。
是不是很疼啊......。师濛洵脸上全是心疼,就好像这伤是长在他脸上似的。
不疼,没什么感觉的。余善朝他安抚的笑。
等药干的差不多,他又用绷带将余善的脸缠好,师濛洵小心地拿着剪刀在眼睛处开了口,又笑起来这样看更帅啦,像是漫画里那种帅气的大反派!
是吗余善跟着他笑。
小朋友怪会哄人的。
两人往沙发上一坐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起天,大抵低烧没完全好,没过一会余善就睡着了,眼睛闭着,眉头还是微微蹙着。
师濛洵轻手轻脚的给他盖好被子,又出去了。
余善睁开眼的时候,房间只剩下一片漆黑,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的响着。
他凭着微弱的光看见了挂钟上的时间,已经半夜十二点了,但......师濛洵并不在家
他起身在房间里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灯的开关。
一瞬间的光亮袭来,他不适的眨了眨眼,忽的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两人的视线落在一起,余善便先开了口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师濛洵笑了笑当然是去看店啦。
谁家理发店开到半夜十二点啊余善朝他挑了挑眉。
小路巷的店都是这样的,你应该也有听说过吧
小路巷,顾名思义小路又多又杂的巷子,著名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警察管不了混混一群的黑色地带。
余善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如此乐观温柔的小朋友,一副看起来不谙世事的模样,竟然平安的在小路巷这种地方开起了一家店
师濛洵放下手中的钥匙,并不在意的继续开口我去给你拿一套新的睡衣和必要的内衣内裤,你可以先去洗个澡,我给你放在外面。
余善望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下师濛洵。
嗯师濛洵脚步一顿,扭头看他。
你今年几岁啊,看起来真的像刚成年的。
不小呀,我今年已经过了20岁生日了。
啊....我今年17的生日都还没过呢。
哎我还以为你都比我大了呢,结果......你还没成年师濛洵瞪大眼睛,有些不相信。
本来我都准备.....喊哥了。他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叫呗,我会打架,在小路巷的规矩不就是会打架都被称哥吗余善应下他的话,笑起来。
你也知道小路巷的规矩师濛洵愣了一下。
略有耳闻。
那....你打架很厉害吗
还不错。
也就一打十不喘气那种,余善心想。
那好啊,善哥!师濛洵还是笑眯眯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嗯,师濛洵,谢谢你。
师濛洵笑着朝他摆摆手去吧去吧。
热水声不绝,细密的水珠遮住他的睫毛,他眯上眼,感受着久违的热气,脑中是师濛洵温柔的笑。
这样的人,这么乐观不谙世事的生活在这里,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到店里之后,还没有来人,师濛洵找出一顶假发,很认真的教他一些基础的工作,余善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手。
直至第一位客人的到来,师濛洵将剪刀递给他,让他自己试试,自己就去招呼客人了。
余善手里拿着剪刀和梳子,学着师濛洵的样子,一点又一点复刻起来,还不时能听见师濛洵与客人交谈的欢笑声。
他好奇的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认真的听着。
哎,小洵,你说这个发型真的能让我变年轻啊
当然啦,不过头发只是陪衬,还是您本身又年轻又漂亮啦。
哎呀,就你最会说话了。
哪有哈哈哈,只是说实话啦。
师濛洵是很健谈的人,温柔的嗓音和动听的话语,就跟个武器似的。
余善笑了笑,又转身回去继续剪,直到师濛洵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叫了一声哥。
余善扭头,学着那个女声古怪的叫了他一声小洵。
师濛洵一愣,又哈哈大笑的应下来,继续教他。
一天下来倒也忙碌,光顾这家小濛理发店的人还不少,师濛洵似乎有许多回头客,而且他很擅长与人交谈,一天下来,余善将整个流程学了个大概,师濛洵笑着跟他说,再练习一天就可以出来试试了,他夸余善的记性很好,他学了很久的东西余善一看就能自己学会了。
余善只是笑,什么都没说。
随着第二天的练习结束,余善终于上了岗,似乎也没有任何人感到惊讶,也没有一个人去问过他脸上为什么缠着绷带,大家只是说说笑笑的接受了这么一个人,每天也会笑着跟他打招呼,像一起相处很久的老朋友,余善本身也是惯会交际的,所以很快也就打成一片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下去了,忙碌着普普通通的,却也算得上幸福。
直至星期天下午来了一帮人,为首的人胳膊半壁都是纹身,身材魁梧,看起来是来找茬的。
师濛洵并不惊讶,手中拿着钱,很平静的将钱递给他们。
为首的人收了钱,很满意的笑起来真懂事啊。
师濛洵只是露了个不太真切的笑,余善在一旁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很不解的问这些人是.....
小混混,这一片的头儿来收保护费的。师濛洵回答道。
就这几个的话,我还是很轻松就能解决的。
算啦,哥你想想,如果你们打架,你受了伤,医药费说不定比保护费还贵呢,如果你打赢了他又找到新帮手,你又会受伤的,又要医药费,怎么想都不划算对吧师濛洵分析的头头是道。
余善笑出声来,很认真的摸了摸他的头小洵,我不想看你受委屈。
师濛洵也笑哥,我不委屈。
有一天的时候,师濛洵神神秘秘的交给他一个袋子,笑的像是计划得逞的小狐狸哥!快打开看看!
余善接下他手中的盒子,打开包装,看见一只看起来很新的手机躺在盒子里,他愣了一下新手机,看起来可不便宜。
没有啦,是二手机,用你半个月的工资换的,这样方便联系,你喜欢吗师濛洵笑嘻嘻的说。
余善点头,又开口我在想,我也可以趁着闲暇的时候去发发传单什么的。
好呀,我们俩轮着来,先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再来讨论一下师濛洵来了兴趣。
好啊,但是师老板还是要预支我一些下个月的钱,我去买些必需品。余善装上师濛洵准备好的电话卡,加好联系方式,余善便挥了挥手率先离开了店。
等师濛洵回家的时候,余善正靠在沙发上睡觉,桌上放着一瓶药,是师濛洵常吃的胃药,看起来包装很新,是刚买的。
他早些年很不注重照顾自己的身体,胃落了不小的毛病,所以常年带着几颗胃药,他走去床头柜拿自己旧的那瓶,打开才发现只剩两颗,可能最近太忙了,自己忘记准备新的了。
回来了锅里热了牛奶,喝了再睡吧晚安。余善撑着困倦的身体一口气将话说完,又倒头昏昏睡去。
他似乎很累了,睡的很熟,胸膛上下起伏着,眉头却没像刚开始来的一般一直蹙着了。
师濛洵想起他才来的时候,每晚都会做噩梦惊醒,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师濛洵路过去上个厕所,就会看见一个人在黑暗中坐着,垂着头叹气,又可怜又悲催,他也觉得不是办法,就给他一瓶一瓶的买褪黑素,后来他似乎才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噩梦,在那件事之后。
那个时候,他正在给一个小女孩的妈妈剪头发,小女孩扯扯他的衣角,他的目光落下来,听见她稚嫩的声音
哥哥......你的脸上为什么缠着绷带呢你是动画片里的绷带怪人吗
余善的手一顿,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那女孩的妈妈带着歉意的开口抱歉,小亭,来给哥哥道歉。
小亭依然不管不顾的才不要,我说的不对吗
余善眸色变得很淡很淡,笑着摇摇头我没关系的。
师濛洵放下手中的活很严肃的说小亭,哥哥问你,如果有坏人在你的脸上划了长长的口子,然后天天都有小朋友嘲笑说你不好看,你会不会难过呢
小亭听见他语气里从未听过的严肃,吓得一抽一抽的当....当然。
那我哥自然也会伤心的,请你跟他道歉好吗他摸了摸小亭的头。
小亭转身给余善道了个歉,声音里也还是哽咽对不起。
余善怔怔的望着他,什么都没说,师濛洵跟他交换了手中的工作,很小声地跟他说哥,你别伤心啊,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觉得我哥是全天下最帅的人。
那女孩的妈妈也连声道了歉,但是师濛洵只是笑了笑,又讲起来从前的趣事,一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余善的脸上带了一丝很轻的笑意,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师濛洵能感觉到他的开心。
他从前就发现了,余善其实很在乎自己左脸的疤痕,大抵这场火成为了他不可磨灭的梦魇,但是他什么都不会说。
不过没关系,他很聪明,他都明白。
临近春节,两人真是忙的不可开交,过年的时候理发店会打折扣,所以人是一波又一波能从早上到晚上,似乎全都赶在除夕夜前的这几天。
两个人都忙到十二点半,一齐瘫在沙发上,在暖气房里吃冰西瓜,打开电视看喜剧,笑的前仰后翻,直至一点半才带着疲惫睡去。
到了除夕夜的最后一天,两个人才赶到所有超市关门之前买齐需要的年货,然后回到家,师濛洵在厨房里确认年夜饭的原料,余善翻开自己手机里理财产品。
明天!让你看看师大厨真正的厨艺!师濛洵笑嘻嘻的坐回他身边,兴致颇高。
余善也笑着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年三十的时候,师濛洵做了一大桌子菜,两个人从下午一直吃到晚上,直到烟花在夜空中随着倒数声而炸响,绚丽夺目的烟花在夜空绽放,包含着美好的祝愿,师濛洵趴在窗户上,又扭头向余善指了指小路巷好久没有放这么漂亮的烟花了。
余善盯着他,看见他眸中映照着的烟花,漂亮的黑色瞳孔被烟花照的更绚烂了,一如当初。
师濛洵永远是师濛洵,一朵哪怕生长在淤泥里也开的灿烂的太阳花。
是呀,很美。他静静的盯着师濛洵的眼睛,很轻的开口。
哥,新年快乐,许个愿吧
余善笑着回他新年快乐。
新年愿望啊......那就这样一直幸福的走下去吧余善心里想着。
后来的几天,两人都是窝在家里,师濛洵研究美食,余善低头管理自己挣到的钱,然后两个人到了晚上又在一起看新年联欢晚会。
新年刚过,小路巷便发生了一起命案,之前管理他们这一片都小混混全都死了按理来说,又或许按小路巷的规矩来说,要想抢这个头儿的位置无非就是打一架的事情,但这些被杀的小混混大都手脚让人砍断了,眼睛也被戳瞎了,这并不合规矩,但是那伙人似乎很独行,将抗议的人统统杀了个干净,于是小路巷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余善从这一天起,心里明晃晃的升起莫名的不安感。
人呢,有些时候的第六感是不得不信的。
过完了年,理发店重新开了张,理发时,李奶奶忧心忡忡的跟他们讲起来
早点关门吧,最近新来的那帮人,每家每户的抢,抢的人家一分不剩,好几家的店主都进了医院,小洵你看起来又不像会打架的,一定要注意啊。
小洵点点头应好好,放心吧,没关系的,我哥会打架,咱们不用怕。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师濛洵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这帮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把刀,为首的人连眉间都横着一道疤。
识相点,把钱都交出来。为首的人开了口,眼神里是杀意。
师濛洵将准备好的几百块钱交给他,却见那人不满的将这些钱拍开就这么点打发谁呢
余善平静的走过来,挡在了师濛洵面前嫌少可惜我们没有多的了哦
那可就不要怪我自己动手来找了!
前排的几个首先冲过来,余善平静的闪身回避一个肘击打到那人脸上,又抓住对方胳膊来了个完美的过肩摔。
第一轮下来,这些人硬是连碰都没碰着他,一个个躺在地上哀嚎。
余善站在一旁脸上挂满讥讽的笑不过如此
为首那人终于动了怒,挥了挥手,剩下的一群人才一齐围了过来。
师濛洵原本是很担心的,但是看着余善游刃有余的躲闪着人群,轻松将人踹翻在地的时候,才默默的感叹了一句。
他哥是真的很会打架啊一打十都轻轻松松的人。
直至为首之人找准了机会划伤了余善的手臂,他才喊了一声哥。
余善轻啧了一声,一脚踹在那人肚子上,将人踹的一声闷哼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然后笑着转身应他哥没事,挂了点彩。
那伤口看起来很深,血止不住,顺着胳膊往下流着,师濛洵拿绷带包住他的伤口,见被打倒的一群人从地上互相搀扶着狼狈的爬起来,为首之人的眼神像淬了毒,恶狠狠的看着他你给我等着!
余善歪头笑起来我随时奉陪,垃圾。
两人去了医院,师濛洵陪着他缝了十几针,又心疼又难受
看起来好疼啊,哥。
余善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头哥不疼,你实在心疼哥,就给哥做顿好吃的怎么样
师濛洵乐了好。
也算是平安的过了一段日子,大抵对方也是被打的狠了,高低在医院住段日子,来到了情人节。
关乎感情这点,大抵只有什么都不敢说出口的师濛洵了。
人的喜欢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人的感情也一样。
那年下雨天,脑子像突然不听使唤了一样,执意把这么一个人捡回家。
他其实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工作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待在店里,他其实也不算特别喜欢热闹的人,但是看见没有一点烟火气的家他也会感到难过,于是那个暴雨的天,他突然的觉得,或许....也会拥有一个伙伴呢
于是他把他带进自己的生活里,小心翼翼的有些笨拙的邀请对方来到自己的生活里,两个孤独的灵魂凑在一起取暖,终于让他久违感受到家这个词的意味。
余善很在意他的情绪一如他在乎余善。
两个人轮着一人发一个星期传单,余善却总能从更远的地方买来他喜欢的小吃,明明年岁来说,他才该是那个哥哥,却一直被余善宠着,关怀着,像个有哥哥的弟弟。
但他的哥哥心中有无法揭开的疤,他的哥哥过了比他苦千万倍的日子,没有人愿意疼他,爱他。
没关系的,哥,小洵疼你,小洵爱你。
他去花店买了一束雏菊送给余善,余善接过花的时候还和他逗趣情人节给我送花做什么
情人节我哥也应该有礼物呀。
那人家还送玫瑰呢,小洵怎么送我雏菊呢
那我肯定要送最特别的啦,情人节快乐,哥。
情人节快乐,小洵。
师濛洵笑着看那束雏菊,想起来花店老板跟他说的
雏菊的寓意是胆小鬼的爱恋哦,小洵也有喜欢的人了吗
哈哈哈哈,有哦,不过要替我保密!
哥,我喜欢你,师濛洵喜欢余善。
在日落的黄昏之下,那群人又聚在了一起,为首的人开了口你都查清楚了
是,那个叫余善的上一个星期都在发传单,只有师濛洵在理发店,所以我们可以去绑了师濛洵威胁余善,再趁机杀掉他。其中一个小混混谄媚的说道。
为首的人笑起来我看见那余善挺重视那师濛洵的,师濛洵是个连架都不会打的人,到时候一人给他一刀,报了上次的仇!
兄弟们一齐应声,渐渐走远了。没有人看见,在他们身旁穿着布偶服的小熊发着传单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与师濛洵在同一条街负责的人生病了,所以今天他才到这边来帮忙代班,却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个星期负责看店的人是余善,如果他们带着什么狠家伙跟余善打起来,余善是不会逃的,可人多力量大,如果余善真的出事了,该怎么办
他想了很久,匆匆忙忙的回了家。
他在桌上铺了一张纸,根据脑中走过的路,画出了几条通向横滨路的红线,横滨路平常最是热闹,他只要能跑到街上,那警察是不会不管的。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被堵在死角,他都想好了翻哪个墙跑,最后他打开了手机
哥,我有事想找你说说。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没过几分钟消息就回了过来怎么了
明天你去发传单吧,我来看店。
好,但是为什么呢
我的同事生病了,我要发一整条街的传单,好累的。
好,都听你的。
师濛洵放下手机,就在纸上写了很久,写罢,他终于折好塞进了柜子里。
他又窝进沙发里,不安的睡去。
他做了个噩梦,梦见余善浑身是血的躺在他的怀里,见他逐渐没了生息,他猛地睁开了眼,看到余善正平静地盯着他看。
哥,你干嘛盯着我看啊师濛洵心虚的坐起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小洵,第一次见你做噩梦呢余善收起打量的神色,恢复了以往温柔的笑。
师濛洵笑了笑,故意避开了这个问题哥,我明天想吃小吃街的春卷。
好啊。余善笑着答应他。
那,晚安
晚安。
师濛洵坐在床上,他回想起刚刚做的噩梦,很深的叹了一口气。
而躺在沙发上的余善,拿着师濛洵刚画的图,手机打着手电筒,看了好一会儿,放大了在地图上横滨路的名字,他在黑暗中很轻的笑起来
师濛洵,小骗子。
等待第二天的到来,师濛洵在理发店目送着他骑自行车离开,他在门口坐了一会儿,又想了一会儿,回去继续自己一天的工作,等到下午的时候,他挂上了关门的门牌,看见手机里余善刚发给他的手中拿了春卷的图片,他抬起头,便看见了他一直等的人,他倒也不废话,扭头就跑。
那群人像是也没料到,不过还是紧接着就跟了过来,师濛洵跑的这一路都在想
如果他失败了呢
如果带着余善跑掉也可以的吧
可是他的家在这里啊,而且余善也不愿意他受委屈吧
他听见后面的人开口两边包抄!
师濛洵吸了一口气,按照自己画出的路线抄近路,翻了一面墙,他的呼吸已经完全跟不上了,岔气的感觉让他慢慢涌上窒息感。
他只好不停的安慰他自己,只要再坚持一下就会到了。
终于,他像是冲出黑暗似的冲出了最后一个路口,但映入他眼帘的只有施工建设的阻挡铁板,他被铁板围入了死路,他不可置信的喘气,听见背后的人大笑起来。
看来,连上天都不眷顾你啊
师濛洵绝望的颤抖起来,被两人将胳膊反剪在身后。
还是应该给你一点教训才对。为首的人走上前,生生拧断了他的一只胳膊,师濛洵痛苦的闷哼一声,冷汗丝丝的向下落。
离余善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他也被抓住,这一切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你好像早就知道我要来吧,都已经制定好了逃跑路线,那余善是不是早就跑了那人呵呵的笑起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大,那家伙还没回来。电话里的人声传出来。
他不会来的。师濛洵冷冷的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决绝。
哦他真的能不管你
师濛洵哑了声,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你这个意思....是说杀掉你,也没关系咯为首之人笑着举起匕首。
与此同时,余善跃下自行车从另一条路的墙翻进小路巷,又看了一眼手机,确认这是最快到达横滨路的小路。
他应该再跑快一点的,他那时想。因为他赶到的时候看到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场面。他赶到的时候,那把匕首已经插在他的心脏上,那人在抓着他的头发往地上砸。
余善踹翻了外围的人,怒斥了一声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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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四散逃开,只剩下意识不清醒的师濛洵趴在地上,那把刀从他的胸膛扎进去,只剩下刀把,余善的脑中只剩下一片轰鸣,他的声音几乎抑在喉咙里小....小洵
师濛洵仰起头,还勉强的扯了个笑给他哥....你怎么....怎么会来这里
余善颤抖的将他抱在怀里,连声音也是止不住的颤抖我....带你...带你去医院。
师濛洵的声音弱了一点没用了....你不是...也很清楚吗不过...哥是怎么发现的啊
余善眼前的场景恍惚的摇晃起来,连着师濛洵的声音也变得忽大忽小的,剧烈的干呕感一股一股冲上脑子,他的指甲死死嵌进肉里,血也随着手掌落下来。
师濛洵....你知不知道,你骗人的技术真的很差劲....。
师濛洵笑的咳嗽起来,整个人痛苦的缩在余善的怀里哦.....我从小到大还没撒过这么大的谎呢。他伸出手努力的搂他。
所以支开我,只是为了引开他们到横滨路来报警吗
嗯....我是不是很聪明啊师濛洵像是突然回光返照似的,很认真的抓了抓他的胳膊
哥,我拜托你一件事。
余善看见他被人拧断的胳膊,正以一种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垂着,他咬紧牙关,轻应了一声。
我的小店....一定要开下去....可以吗
一定...一定开下去,是哥不好,是哥来晚了,哥为什么不再来早一点,早一点...就能救下你了,小洵怎么这么残忍,把哥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上,哥活不下去的.....余善的声音是怎么都盖不住的颤意,他的声音越来越哑,双手抱住他,生怕他从手中溜走。
才不要...哥要好好活下去....长命百岁,这怎么能怪你呀...是我...是我太倒霉了,哥....我有点...困,想睡一会了....。
师濛洵的眼神涣散的厉害,连声音都虚的有些听不见了。
哥,我睡醒了就会起来吃你给我买的春卷的,你可别偷偷吃了。
好。
哥,我好痛,他拧断我胳膊的时候,我都没叫也没哭,小洵是不是最勇敢的
小洵一直都是最勇敢的。
哥,我的血是不是把你的衣服弄脏了等我睡醒了,就给你洗洗。
好。
哥,我一直都知道的,你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受这样的苦的,我走了,你要坚强下来,相信一切会有变好的,好吗
好。
哥.....你知道雏....算啦,哥你别委屈自己....小洵...永远...永远疼你。
师濛洵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余善将耳朵贴在他的嘴上,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哥,余善只是努力平稳着情绪回复他,直到他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像睡着了一样,胸膛再无起伏。
余善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折成一个枕头,放在他的头下,很爱惜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是晚安吻,小洵,做个好梦。
他笑了笑,站起身。
哥一直都知道,小洵最疼我了。
一步又一步,像是走了这辈子最长的路,他的耳边全是师濛洵的笑和话
哎,我相信好人是有好报的!
哥,我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哥,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哥,你别委屈自己,有我疼你。
.......................
他笑起来,悲凉又绝望。
那年大雨的时候,他早以为自己无路可走了,连活下去的念头都葬在这场雨里,却还是让人给救了,那人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用自己无限的乐观与爱将他包裹起来,让他终于有了逃离梦魇的勇气,他纵容他,保护他,无非只是希望可以守护好他们的家,忙碌一点也罢,辛苦一点也罢,至少他看见他的笑容的时候还是会觉得
如果这个家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如果他能和师濛洵长长久久这样下去就好了。
如果他能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就好了。
可他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师濛洵死了。
盛满那个有爱有温暖有一切的家也死去了。
他恍惚的想起那天在烟花下许的愿望,为什么他只是希望自己平平凡凡的幸福下去也不可以
就连上天也这样怨恨他,不肯他获得幸福吗
可这不是师濛洵的错啊,该死的是他不是吗
不该是师濛洵的,不该是师濛洵的。
他连自己怎么走回店里都不知道,只是恍惚间看见了那束雏菊上多了一张卡片。
致我哥: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了的话,那大抵就是说我已经死了吧
看来我的运气并不好啊,但没关系,至少你已经活下来了,不是吗当时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做噩梦吗
我梦见你死了,死在我怀里,我不敢想不敢想你死了,我该怎么办所以我做了那个噩梦。
但是哥这从来不怪你,不要因此而怪你自己,并折磨你自己。
我知道哥你受了好多苦,就觉得自己不好,不幸福,觉得自己是灾星。
但这是一个悖论,你知道吗
其实你就是太优秀了,太聪明,所以上天可能收回了你一小部分的运气。
但是你身边的人都在因为你而变得更好,你看我,看我们,我们的小店开的越来越好了,我相信哥,以后一个人也会做的很好的。
哥,你就不要自责了,我死之后,我的好运都会属于你哦!
师濛洵
余善愣愣的笑起来,又低头看见了自己满手的血。
但是小洵,这并不是悖论啊,我真的把你害死了。
是我把你害死了,师濛洵。
他又一次笑起来,忍不住的倒在地上干呕,他的眼前已经开始止不住的发黑了,但他还不能倒下,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来了,怎么不露个面他平复了情绪,站起了身。
顾绥九推开门,笑着开口好久不见。
余善笑起来,很狰狞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顾绥九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可什么都没干,最多不过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再说了,上天不也没让你好好做个好人吗
余善,你是天生的坏人,所以连上天都不愿意给你幸福,是你亲手害死他的,不是吗
余善没开口,只是连笑都扯不出来了,表情麻木的望着他。
不过你要感谢我哦,我帮你把这群凶手都抓住了,你可以随意的处置他们了。
余善妥协似的笑起来我答应和你合作,但我有几个条件。
请讲。
第一,这家理发店,我需要你让他营业下去,第二,在最贵的墓园为他买一块墓,第三,那些人包括他们亲人家属的资料我都要。
顾绥九笑起来,非常自然的从包里掏出一件雨衣和一把剔骨刀明白了,我会去安排,那么现在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就如那天的雨夜一样,他平静地穿上雨衣,拿着剁骨刀,将他们的胳膊和脚一根一根的剁下来,雷雨声不断轰鸣,像是混杂着悲鸣与哭喊声。
惨叫声匿在雨夜里成了微不足道的养分,他平静地摔下刀,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残缺的人,轻轻的笑起来全都去死吧,人渣。
第二天仍是雨夜,迷蒙整个城市的大雨,他正坐在客厅里,房间里的血腥味浓重,一家五口零零散散倒了一地,如今只剩下面前这个连哭都哭不出的小女孩。
早上大家得知了消息,每人买了一束菊花,放在了理发店门口,余善也去了一趟花店。
老板,我想问一下,如果跟你关系很好的人送你雏菊,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哎,那个送你雏菊的人,很可能暗恋你哦,雏菊就是胆小鬼的爱恋那个意思。
余善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女孩,举起刀一刀扎在她的心脏上。
知道吗你爸爸就是这样杀掉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
小女孩砰的倒在地上,他平静的丢下刀,大笑起来,打开门与等在门口的顾绥九相望。
他心里便这样想着,自己终于从一个好人变成坏人了,不该这样的,如果他还在的话,他该是个顶好的人。
顾绥九笑着你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剩下的东西你都收拾一下吧。
不了,他的骨灰替我洒进海里吧,我的手太脏了,没什么好收拾的,那些都不属于我。
好吧....真绝情啊。
余善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先他一步上了车,他打开车窗,烧掉了那封师濛洵给他的信。
活下来的人该是你才对,而不是我这个恶鬼,你要是知道我变成这样肯定会很生气吧
但是我....我已经没有路可以继续走了。
师濛洵.....可以的话恨我一辈子吧。既然上天什么都不给他,就别怪他亲手来抢了。
既然他是天生的坏人,那他就如了天所愿,一条路走到黑吧。
小洵,下辈子,哥再来爱你。
两个爱恋的胆小鬼怎么会就这样无法走到终点呢下辈子,牵住对方的手吧,再也不要松开了。